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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改志愿

 

吴开言是被妈妈吵醒的,他迷蒙着眼打着哈欠,不愿起来。

陈筱茹边拉他边喊,“吴开言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被折腾得也睡不下去,坐起来萎靡地看着妈妈,头摇了摇,他哪里都没不舒服,除了有点渴。

陈筱茹在他脑袋上拍拍,“起来吃药,晚上我有事,你们俩去外面吃吧。”

无缘无故的吃什么药,他拖拖拉拉地下床,到客厅里,陈筱茹拿出来一瓶过敏药递给他,他大为不解,“我过敏了吗?”

“你看看你的嘴啊,都肿成什么样了?以后不要随便喝酒了。”陈筱茹不悦地指着他。

“我的嘴怎么了?”他转身去照镜子,立时吓得抬起手来捂住嘴,尴尬地看看妈妈,陈筱茹正冲他翻白眼。

他连连点头,拿着药走到厨房里,背对妈妈,装作喝了一口。

他的嘴好像大街上卖的三块钱一根的香肠,毫无光泽,红肿外翻,唇尖如同挂了一颗假珍珠,嘟出来却乌突突。

昨晚房间里的一幕如同ppt闪出一样,缓缓出现在脑子了,吴誓言兽性大发,最后不满足他的含吐,挺着腰在他嘴里抽插,他记得哥哥射了他一嘴,黏糊糊的精液糊满了嘴,有的被他迷乱中吞了下去。

他胃里一阵翻搅,喉间滚动,张嘴欲吐,捂着嘴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干呕,白色的黏稠液体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眼泪都呕出来,不适从胃部不断向上堆积,终于让他吐了出来。

他在ktv也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黄色的液体,经过喉管的时候还能感觉到酒的味道,他看着那些漂浮在马桶水面上的污物,或许是心理作用,有一点白色粘在一起的东西就觉得那是吴誓言的精液,反胃感就会再度袭来。

一直在马桶前吐无可吐,浑身脱力,盖上马桶盖大口呼吸,才算是觉得再也没有了。

陈筱茹端着杯水站在他身后,在他背上轻轻顺着,他哆嗦着接过来,直到把整杯水都簌完,才觉得可以。

“你看你多难受,都是一时痛快,酒是什么好东西吗?”她声音温柔,不同于她平时跟孩子们毫无距离感的大呼小叫。

吴开言心还在狂跳,眼底还盈着泪水,他撑着膝盖站起来,陈筱茹看着他的眼神仿似带着淡淡的哀伤。

他身体难受,心里懊悔,立刻收拾自己的表情,装出平时撒娇耍赖的样子抱着妈妈的肩膀轻轻晃着,“知道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喝了,不喝了。”

他们的父亲,退伍刚回到家人身边没多久,就因为一个疯子酒驾,被撞得当场死亡,车从他的身体上碾过,他的脸被挤压变形,身体七零八落。

陈筱茹深深呼吸一下,沉默地盯着他看,吴开言拖着声音叫她:“妈”

她眼珠转了转,刚刚的伤意又不见了,她又变成了那个不拘小节的明快爽利的女人,她伸出手在吴开言胸口拍了一下,“活该。”转身往外走,吴开言从后面揽着她的肩想跟她出去,又被她推回来:“你去刷牙吧,吴开言,臭死了。”

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吴誓言基本没有时间再为了吃顿饭去奶奶家住一晚,老人也不愿意他们专门跑一趟。

下午吴开言和奶奶通话的时候提到晚上要和哥哥去外面吃饭,奶奶便提议他们也加入,吴开言说好,在学校和奶奶家中间找了个地方。

时间差不多了,他便去学校等吴誓言,出门的时候想起来什么,翻了个口罩戴上,他用冰袋敷过以后已经不那么肿了,戴口罩纯粹是心理作用。

假期的最后一天,学校门口人多了起来,有住校生今天返校的,吴开言懒懒地蹲在马路对面玩手机。

吴誓言仍是和刘同宇一起出来的,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弟弟,他总是喜欢在那个位置等自己,脚下不由地快起来。

吴开言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感觉身前站了两个人抬头一看,是他哥和刘同宇,他收了手机站起来,结果蹲的时间太久,腿麻了,向台阶下跌去,吴誓言倾身扶住他,吴开言蹬蹬腿,站好,从哥哥手里抽回手。

刘同宇看他戴了口罩,问他怎么了?吴开言眨眨眼说:“过敏了。”

吴誓言没说话,皱着眉头看他,刘同宇关心地问他:“哎呦,是昨晚闹得吗?”

吴开言摇摇头,说:“没事,不要紧,吃过药了,刘哥,爷爷奶奶还在等我们,我俩先走了哈。”

刘同宇点点头,摆摆手走了。

吴誓言去拉他的口罩:“我看看。”

吴开言不悦地打他的手,偏头躲开,“别动。”

吴誓言不达目的不罢休,两人站在马路边上拉扯着,吴开言一把扯掉口罩,恼羞成怒地说:“看吧看吧,看你妹看,王八蛋。”

吴誓言果然盯着他好好地看了一分钟,没忍住笑出声:“看我弟。”

吴开言伸手把他扒拉开,拦下出租车,拉开前座坐进去。

爷爷奶奶已经等在商场门口,吴开言这次没戴口罩了,他懒得再解释,幸亏他们也没问什么。

商场四楼全是吃饭的地方,吴誓言选了一家清淡口味的,找了位置坐下。

奶奶拍着膝盖说:“言言,你买的护膝很好,我现在走路多了腿也不疼了。”

吴誓言扶着奶奶的腿看了看,确认一遍,满意地说:“可以。”

爷爷本来想给吴开言点他平时爱的辣口菜,被吴誓言拦下,说晚上不要吃这种了,自己拿过来点了几个清淡的,吴开言没忍住给了他几个白眼。

菜都上来后,四个人边吃边聊,爷爷说起院里谁家的孙子和家里因为报志愿的事闹不愉快,骄傲地说他们家吴誓言不用担心这个,早早就确定了方向。

吴誓言不甚在意地说:“我改志愿了。”

“啊?”

剩下的三个人都停了吃饭,一齐看向他。

“嗯,我决定学金融。”他随意地就像在说这道菜比那个好吃一样。

爷爷放下筷子,严肃地看向他,问道:“言言,这是大事,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你不是一直都想学计算机的吗?我记得你说自己喜欢这方面,而且你不是一直在做那个编程的东西吗?”

吴誓言给爷爷夹了筷子菜,“没什么,学金融也挺好的,赚钱多,爷爷你不相信我吗?”

吴开言本来紧张地绷起来的身子一点点松懈下来,他想起在表哥家那天晚上,在二楼那间屋子里说的话。

他低着头,拿筷子在盘子里拨拉,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团乱麻地纠缠在一起,看不见头绪,也摸不着尾巴,犹如走在一座迷宫里,以为简单地绕几圈就能走出去,结果发现出口越来越远。

他没再听清爷爷又和哥哥说了什么,只听到奶奶说:“别说了,言言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你个老头子懂什么?快点吃饭。”

哥哥夹了一片笋放到他盘子里,吴开言抬头看他,吴誓言正在盯着他:“吃饭啊,发什么呆呢。”

吴开言心里愤愤地想:你不知道我发什么呆吗?

奶奶转移了话题,爷爷像是得到了信号,也不再提起。

吃完饭还早,电梯门口人多,挤了一次没上去,吴开言便说坐扶梯下去,还可以在下面转转。

他揽着奶奶的肩膀走在前面,爷爷和哥哥跟在后面,往扶梯转的时候眼睛瞟了一眼,立时定在原地不动了,他探着头仔细向那边看着。

奶奶看他不走了,也随着他看过去,爷爷上前来问:“怎么了?”

吴誓言也看到了,正坐在对面饭店玻璃边吃饭的那个人不就是他们的妈妈,陈筱茹,她对面是一个看上去还算精神的中年男人。

吴开言回头看了看哥哥,吴誓言和他对视一眼,像是明白他的意思,拉起爷爷,吴开言又揽上奶奶,说:“走吧。”

四个人快速下了电梯,陈筱茹一直没向这边看,没有发现他们。

下到三层,奶奶挽上吴开言的胳膊,看着他的神色,犹豫着开口:“开开,你认识那个和妈妈吃饭的人吗?”

吴开言摇摇头:“不认识,她只说她有事。”

奶奶叹了口气:“哎,挺好的,如果我们也会替她高兴的,这么多年真的辛苦她了。”

吴开言点点头,“嗯,是的。”

吴誓言从后面按在奶奶肩膀上,“奶奶,我真的特别支持我妈找个伴儿,如果你跟她说,她会听进去的。”

又来了!那天在车上的奇怪感觉又来了,吴开言自觉对哥哥的一言一行还算了解,不知道为什么他,他觉得哥哥刚才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好像这是他期待的。

他不懂,为什么哥哥要对妈妈找对象这件事这么上心。

把老人送到出租车上后,两人站在路边等车,吴开言憋不住地问他:“哥,你好像很上心妈去不去相亲。”

吴誓言不回他,伸手去摸他嘴唇,嘴里嘀咕着:“怎么这么红呀?”

吴开言挥开他的手,“我问你呢,你别打岔,还有,别在外面这样。”

“哪样?”吴誓言收回手,无辜地看着他。

吴开言受不了他这幅样子,翻了个白眼,气不忿儿地说:“别装蒜了,真烦你这样。”

“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想妈重新开始吗?你和我以后都会离开她,难道你想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谁说我会离开她了?我可以留在她身边,陪着她啊。”吴开言根本不知道以后会去哪里,但他突然就想跟他唱反调。

吴誓言没有接话,吴开言看着他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像电影里的慢动作,把他的不高兴清晰可辨地展现出来。

他太熟悉这个样子的吴誓言了,他知道哥哥又不痛快了。

吴开言攥了攥拳,让自己稳住,但他知道自己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他心里已经开始软了,开始后悔,他不该惹哥哥,就要高考了,万一他再发神经,那该怎么办?

“你不是说要和我在一个城市的吗?”

很奇怪,明明他们就面对面站在一起,明明他听清了哥哥说的话,可他就觉得这声音那么远,从空气中绕了很多弯路才传到他耳中。

这个问题在他脑子里转圈,搅着他的思绪,让他根本想不出答案去回答。

正好前面有辆车停下,有人下来,吴誓言拉着他快步走过去。

车上吴开言扭捏不安地坐着,他想着回去后怎么安抚哥哥,隔壁吴誓言却没事人一样,好像刚刚那个阴沉的人不是他。

他给奶奶打视频,问他们到家了吗?奶奶说到了,吴誓言确认是在家里这才挂了视频。

吴开言随口说了句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吴誓言收起手机,淡淡地说:“我要确认他们是在家里才行。”

吴开言腹诽他神经病。

他们到家后,陈筱茹还没回来,吴开言想跟哥哥开个玩笑,“哥,你说妈是不是和那人去看电影了?”

吴誓言答非所问地说:“吴开言,等我考完试,放了假我们也去看电影,还有你喝的那个酒也要试试。”

吴开言立马疯狂摇头,眼睛瞪得溜圆,“不行不行,我都答应妈不喝酒了。”

吴誓言向他走近,步步紧逼,吴开言拦着他不让他靠近,他的抵抗从来都是虚的,毫无作用。

吴誓言也没再前进,拉着他的手进了自己房间,一脚把门踢上,反身把他压在门上,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但是你已经答应和我喝了,那天晚上,在你床上说的。”

“我我好吧,是我说了。”他没辙,他说不过这个人,现阶段也不愿去反抗他,暗暗跟自己强调:忍,再忍一个月!

吴誓言看他软下来,低下头亲他,吴开言推着他,“疼,别碰了。”

“那我不亲那了,亲这里好吗?”他说着手握住吴开言的下面,隔着宽松的运动裤揉捏那一团肉。

“更不好!别,妈一会就回来了,明天开学了,早点睡觉。”吴开言一条腿抬起来,挡着,手忙伸下去扯他的手,但吴誓言已经握住了,不撒手,他一拽,吴誓言的手就更紧一紧,吴开言不敢使劲挣脱,小幅度地扭来扭去想摆脱他。

吴誓言的手从上面伸进去,直接进到内裤里面,握着绵软的柱身撸动,吴开言不敢再动,嘴里不住求饶:“哎呀哎呀,哥,别玩了。”

“昨天你亲我,今天我伺候你。”吴誓言不顾他的求饶,蹲下身,把他的裤子全拉下来,倾身将手里的东西含进去。

吴开言倒吸一口气,瞬间抓住他的头发,“啊,你”

软软的阴茎在嘴里变化,吴誓言为弟弟做这种事的时候从来都是满含柔情的,他十分乐于取悦他,丝毫不嫌弃。

阴茎还没硬起来,他用舌头在龟头和茎体结合的地方轻轻触点,那是整个生殖器最柔嫩点之一,吴开言受不了这种抚慰,他的手已经把哥哥的头发抓起来,头仰在门上,咬着下唇,能感觉到阴茎已经完全硬起在哥哥的口腔。

吴誓言又把阴茎退出来,一手在下面捧着弟弟的囊袋,吐出来用舌尖从顶端一直舔到根部,路过软沟部位的时候,在那里停留下,舌尖在上面来回摩挲,他听到吴开言在压抑地低低喘息,再向下,仰起头来在用嘴唇吻根部和囊袋相接的地方。

吴开言像是忍不住了,手下推着哥哥的头,“不行,我靠,这样我坚持不住唔”

他突然捂住嘴,将话音全部截住,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妈妈回来了!

吴誓言也听见了,他停下来,但没起身,手里握着也没松开。

吴开言疯了似地推他,向后缩着身体,拼命地想从他身前挪开,就这一瞬间的功夫他全身冰冷,额头上却冒出汗来,手抓着吴誓言的头发想把他揪起来。

吴誓言仍是蹲在他身前,仰头看着他,一只手死死按在他胯部,握着囊袋的那只手也随着那个小球的收缩变得更紧。

吴开言要哭了,他觉得哥哥疯了,真的疯了,他就要被这个疯子搞死了。

他已经听到了妈妈走过来的声音,他看到吴誓言小声说了句,“别让她进来。”

说完又低头把软了一半的阴茎含进去。

吴开言想有心脏病的人大概就是他现在这样的,感觉不到心脏的存在,整个身体紧张到发抖,胸腔那里在急速倒气,氧气完全进不去。

门被敲响,妈妈的声音像个雷一样在耳边炸开:“吴誓言,你在吗?”

“呵妈”吴开言调动身体里仅存的力气叫了一声,他低下头,看到哥哥起身,从他嘴里露出来自己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硬起来的阴茎,上面隐隐地泛起一层水光,他晃了一下眼,哥哥的头又回来,阴茎又被含进嘴里。

“你们都在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妈还在门外,她保持尊重,没有推门进来。

“妈,哥正帮我做个东西,你先去休息吧,别管我们了。”吴誓言松开握着囊袋的手,举起来握住弟弟的手,像是在传给他力量一样。

“好吧,别弄太晚了,早点睡,明天不是要开学了。”

他听到妈妈走开的声音,握着哥哥的手用力到发麻,指甲盖里的红色要突出来。

吴开言瘫软着靠在门上,哥哥正用舌面抵着他的头部绕圈,他空着的那只手握着柱身,头缓缓转着,轻柔又目的性十足地磨着敏感的顶端,这样的刺激让吴开言的下腹都颤抖起来。

他抬起手用手背堵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在这可怕的紧张中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吴开言觉得脑子渐渐麻木,他能听到妈妈在外面走动的脚步声,恍惚中还有水液的声音,他一时分不清那是妈妈倒水的声音还是哥哥吞吐的声音,他彻底沦陷在这无可解的欲望中。

吴誓言握着阴囊的手松开往下,按在他的会阴处,轻轻地刺激那里,他稍稍直起身子,让自己从上往下含进去,阴茎几乎插到他的喉部,他含着它在那里转动,摩擦它,吴开言觉得快感在他的脑袋里爆炸,让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吴誓言尽力放松喉部,舌头在柱身上舔触那些凸起,含着转两圈又晃动头部轻轻震动刺激它,吴开言受不住地呜咽着,他眼底含泪,胸腔在一鼓鼓地起伏,本来红肿的下唇咬得发白,低低地用哭音说:“我快射了,让我出来。”

吴誓言慢慢地吐出来,抵在唇边,手在上面握着,吴开言看到自己暗红色的阴茎头部在哥哥的嘴边,觉得身体里的血液正在加速流动,迅速冲向他的头,他的脸如同被火炙烤变得通红。

吴誓言一边轻缓地撸动,仰视着他,他的眼神氤氲着欲望,低哑地问他:“要不要和我在一个城市?”

又是这样,吴开言很是明白,这个问题他逃不过,鼻子突然发酸,眼底的泪滑下来,从脸上滚落,无助地点了点头。

吴誓言起身,不顾他的反抗,吻住他的嘴,不深入,只是贴在上面,手下包住整根快速动作起来,吴开言搂住他,趴在他的肩上,未流尽的眼泪从眼角滴下,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桌子上他们俩和妈妈的合照,嘴巴张开,无力的喘息声从口中泄出。

高潮的那一刻,他紧紧抱着哥哥的脖颈,浑身颤抖着射在他身上,两腿发软站不住,被吴誓言牢牢锁在怀里。

吴开言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如履薄冰,自从那天差点被妈妈发现后,只要三个人都在家,他就像惊弓之鸟。

妈妈随口说的话,或者看向他们的眼神都会让他反复想是不是哪里暴露了。

他开始急切盼望高考的到来,天真地以为只要高考结束,吴誓言的压力就会彻底消失,他对亲弟弟的不正常感情也会消散,他们的关系又能恢复正常,那些曾经发生过的身体接触,会随着各自不同的轨迹转化成两人年少冲动的探究,深埋于记忆深处。

吴开言不敢做得太明显,他仍是配合着哥哥偶尔的亲昵,但却在每次接触后都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让他抱着马桶狂吐的上午,那种黏稠的化不开的白色液体粘在他心里,腻在他嘴里,就像他和哥哥这不清不楚的关系。

生活在这座北方小城的人总说这里是没有春天的,但五月仍是让人舒服的季节,好像每天都能有个光明灿烂的期待。

因为一层莫名而来的亲戚关系,他逐渐和余潇潇成了最好的朋友,余潇潇视他为闺蜜,有时周末会约他一起学习一起玩,李几忆也出现过两次,这两个女孩子性格都大方不扭捏,他倒是挺愿意和她们接触。

三个人还拉了个群,没事在里面闲扯。

五月下旬,李几忆在群里说她们家亲戚组织周末去郊区一个新开发的旅游小镇烧烤过夜,问他们两个去不去,余潇潇说没问题。

吴开言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提起这件事,陈筱茹问了地点,说知道那个地方,又知道还有余潇潇便同意了。

“你先去探探路,看好不好玩,等你哥考完试,我们也去放松放松,拉上爷爷奶奶。”陈筱茹吩咐他。

吴开言很高兴,又看了哥哥一眼,说没问题。

陈筱茹想起来什么又说道:“吴开言,你和表嫂家那个余潇潇关系倒是很好嘛。”

吴誓言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倒是看了他一眼,吴开言解释着:“妈,别乱想啊,只是单纯的亲戚加同学。”

陈筱茹笑起来,“我想什么了?我不就是随口一问嘛,是你想多了吧,你可给我注意点吧。”

吴开言往嘴里扒着饭,嘟囔着:“我已经很注意了。”

饭后他在群里说自己也去,然后在房间里写作业,吴誓言拿着书走了进来,坐在他床边看书,两个人都安静着没有说话,各自学习。

门被敲了两下,陈筱茹在外面问他要不要吃水果,吴开言说好。

陈筱茹推开门,一看吴誓言也在,说道:“正好你俩一起,省了我再给你送。”她把盘子放到桌子上,在吴开言头上揉揉,又走过去挨着吴誓言坐下,靠在他肩上,看着吴开言吃东西。

她时常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当初不顾家人朋友的劝说,留下吴开言。

虽然没人特意去说,但她对吴誓言抱有太多的期待,他长相出挑,英英玉立,从小就聪明上进,把家人的期望值越拉越大。

而吴开言,她只希望这个没有见过父亲的孩子是快乐的,对这个世界没有偏颇,知足常乐。

她坐了一会便说去睡觉了,吴誓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跟着她到门口,吴开言听到门锁“啪嗒”一声,他手里的笔也“哒”一下,轻轻从手里滑落在书桌。

吴誓言走回来,仍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吴开言低着头转动椅子,朝向他。

吴誓言向前挪挪,张开手,对他说:“抱抱。”

吴开言一阵心慌,他知道门锁上了,仍是向那边看了一眼,食指指在两人中间,压低声音说:“就抱着。”

吴誓言用力点点头,吴开言这才倾身向前,抱住他的背,刚要靠上去,想到什么,又歪头靠在他另一边肩膀上。

吴誓言说话算话,他就只是规矩地抱着弟弟,五月底的天,已经有点热了,吴开言觉得手心有了汗意,摊开在哥哥的背上蹭蹭。

吴誓言两腿敞开,把他的腿夹住,好让两人靠得更近。

“你周末和我一起去看看爸爸吧。”他比吴开言略高一点,头歪斜着,说话的气流喷在他的颈窝里,吴开言觉得痒,晃了晃头。

“怎么想起来去那,等你考完试呗,出了成绩再去啊。”

“就现在去,让他保佑我多考点分。”吴誓言很是笃定的口气说着。

吴开言忍不住笑起来,他推着哥哥起来,手撑在他大腿上,不可思议的样子,“神经啊,你还用他保佑啊,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这么想。”

吴誓言没笑,他目光柔和温润,看上去缱绻缠绵,轻轻点了点头,“我当然会这么想,也希望他保佑我,爸爸”他突然住口,想了想又接着说:“爸爸给我留了很重要的东西。”

吴开言眉头蹙起来,纳闷地看着他,“给你留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吴誓言不再说,又把他抱在怀里,胸膛相贴,“你陪我去吧。”

“可是我都跟别人约好了,你就不能再等等吗?”

“那你就不能再和别人约吗?”

吴开言不高兴地挣开他,“你太霸道了。”

吴誓言毫无愧色地迎着他的指责,一本正经地说:“不是的,开开,我早就计划好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过了这个周,就没几天考试了,你觉得妈还会让我跑那么远吗?”

吴开言两手抱在胸前,不说话,愤愤不平地看着他。

吴誓言任他看着,他在弟弟身上耐心十足,哪怕耗一晚上,他都能纹丝不动。

最终吴开言败下阵来,他翻了个白眼,重重地出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下不为例,就这一次,我不想做个没信用的人。”

吴誓言再次把他拥入怀里,吴开言挥开他的手,就要站起来,却被哥哥按住,强硬地搂住,“说了抱一会,别动。”

“我说了下不为例!”吴开言不再动,也学着他较真。

“总有特例的,好了,让我抱一会,好累呀。”

吴开言又想起来还没跟余潇潇她们说,就在他背上拍了一把:“不行,我还得告诉她们一声呢,先起来。”

吴誓言这倒是听话地放开他,吴开言拿过来手机,找到三人的小群,想了想,敲了一段字上去,赌气地把手机扔一边去,绕过吴誓言,把自己摔到床上。

听着哥哥去关了灯,窸窸窣窣地爬上来,挨着他躺下,从后面揽上他的腰,伏在他耳边说:“睡觉。”

吴开言在黑夜里又睁开眼,哥哥放在肚子上的手带着他的热度和气息,他有一种被哥哥完完全全笼罩其中的异样感,茫然不安。

第二天醒来吴誓言已经不在他房间了,他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时候走的,要么是等他睡着后回去的,要么是早上很早醒来回去,他懒得去想。

微信显示有99+的信息,打开一看全是余潇潇和李几忆在群里骂他的,他发现余潇潇甚至还改了昵称,她原来叫“风潇潇兮易水寒”,现在是“余潇潇兮我厌男”。

他心怀愧疚,发了一大串的对不起,最后说今晚请客,任点。

放学后,他和余潇潇在商场门口看着李几忆风风火火赶来,见到他就问他到底有什么事,她都跟亲戚报了人数,人家按照人头准备东西。

他叹了口气,说:“是我哥啊,我得陪他去个地方,他也是昨晚才告诉我,真没办法。”

“怎么样?我就说吧。”就见李几忆伸出手,和余潇潇击一下掌。

“什么意思?”吴开言看着她俩问道。

“哎,你不说我都猜到了,肯定是你哥的原因,吴开言。”李几忆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啊?”

李几忆叼着吸管,冲着他撇撇嘴,“那天晚上就看出来了,你哥妥妥一个弟控。”

吴开言想这还没到夏天,难道商场就开了空调吗?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一阵阵凉气向他袭来,李几忆看着他发愣的样子,和余潇潇一边一个夹着他往前走。

“傻了啊?可以理解,你哥那种智商的人,都会有点控制欲吧,你不是说初三都是他监督你吗,不然你也考不上x中,我怎么没有这种哥哥控制我啊?慕了慕了。”

李几忆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和余潇潇又开始说起她们以前的事,吴开言完全被她的说法吓到了,他脑子里想的是完蛋了,被别人发现他哥哥的异样了。

他突然有一种站在悬崖边上的惶恐,先是妈妈,现在是同学,虽然她们都没看到直接画面,但谁能保证以后不会。

如果那天妈妈推开门进来了,如果李几忆想得更多,只是不愿明说

他暗暗祈祷这个该死的日子再过得快一点吧,明天就是高考最后一天,他马上就会跟哥哥摊牌:再见,拉倒,停止这种有悖常理的关系吧!绝不能再拖拉下去了。

周末两人起个大早赶去墓地,到的时候快9点了,天气很好,风轻云净,阳光还很温和,不晒不热。

他们进了墓园大门,沿着中间大路向前走,每年一家人都会来一次,所以不用费心去找,朝着目标直去。

父亲离开的时候吴誓言才两岁多,这个年纪也不记事,唯一比吴开言优越的地方就是他拥有和父亲的合照。

但陈筱茹十分乐于和他们分享,她希望他们能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慢慢长大的路上,都有父亲这个角色的存在。

陈筱茹在停尸房看到早上出门还和她打趣玩笑的丈夫残破不堪的身体时,直接晕倒了,醒来后医院的同事告诉她,她怀孕了。

月份还小,家人朋友都劝她把孩子打掉,她想了一星期后毅然决然留下孩子,如果丈夫还在,他们的工作性质是不允许生育二胎的,所以她觉得冥冥中自有注定,这是爱人留给她的。

吴誓言蹲下把墓碑擦拭一遍,吴开言把带来的花摆好,他不知道跟父亲说什么,坦白说,他对父亲的感情完全是建立在他爱妈妈的基础上,他的世界里最亲近的男性是哥哥,对父亲的感觉一般。

沉默地往后退去,站在后面看着哥哥单膝跪在地上注视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直站了快有十分钟,吴誓言还是没有起来的样子,太阳升起得很快,阳光透光树枝间的缝隙斑驳洒下,在吴誓言背上留下两道光影。

他的手无意识动了动,一种抓住那两道影子的想法在脑子里闪过。

这种想法就像那天晚上在表哥家里短暂的心动一样,倏忽出现。

吴誓言终于起身,他蹲的时间太久,身子晃了晃,吴开言扶住他,他敲了敲腿,反手握在弟弟手腕上,说:“走吧。”

他一直紧紧攥着弟弟,两个人沿着来时路回去,吴开言假意活动着手,想挣脱开,吴誓言就像看穿他的心思一样,一句话也不说,紧紧把他固定在手里。

吴开言只得放弃,他无聊地四处看,没话找话地说:“哥,你说在这里人和人之间挨得这么近,他们在下面关系是不是也很好啊?”

吴誓言脸上现出一丝浅浅笑意,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他越想越来劲,像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创意:“有没有可能,这些人挨得越近,关系越好,投胎的时候都商量好朝着一个方向去,没准还能投成一家人,我刚才应该看看爸爸隔壁那位着。”

吴誓言转头看向他,脸上的笑意不见了,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郑重,黑色瞳仁深深映出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穿透浓得化不开的雾,黑到赤诚。

“那我死了可千万不要和你埋到一起,离你远远的,下辈子绝不和你做家人。”

“你”吴开言被他的绝言绝语震在当地,他晶亮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忽闪忽闪地看着哥哥。

吴誓言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在他脸上捏了捏,声音不大,若有似无地,“和你做家人心好累啊,总不能得偿所愿。”

他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转身拉着目瞪口呆的吴开言往前走去。

回到市里已经是中午了,吴誓言说去买点资料,他们又回到学校旁边的书店,顺便吃了饭,他挑好自己用的,又给吴开言拿了一堆,准备让他暑假的时候在家学习用。

天又干又热,两人打了个车,下午点小区门口也没什么人,保安亭里值班的大爷拿着把扇子摇着,出租车停在一辆黑色轿车的后面,他们下了车,吴开言饭后发困,半天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坐公交车,脑袋发晕,只想回家睡觉,他晃晃悠悠地跟在哥哥后面,冷不防吴誓言突然停住脚步,一下子撞在他身上。

“干嘛呀?”

“你们回来了?”

他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和自己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越过哥哥看过去,前面那辆黑色小车旁边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正是陈筱茹。

“妈”吴开言叫了她一声。

吴誓言向着她们走过去,那个男的看了看陈筱茹,又转身面向他们俩,抬手在衣服上抚了抚,嘴角刻意地弯起来,他个子不矮,身材适中。

吴开言跟在哥哥后面,他认出来是那天在商场看到的那个人,那辆车不错,应该比他们家条件好。

吴誓言走到离他们近一点,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开口问道:“妈,这位是?”

“哦,你们好,你是吴誓言?”男人堆起笑容,热情地对吴誓言伸出手,“我姓周,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好。”他又看向吴开言:“你是弟弟吧?”

吴誓言大方地跟他握了下手,陈筱茹走到他们这边,难得露出尴尬神色:“嗯,这是周叔叔。”

吴开言点点头,“周叔叔好。”

“你们这是去哪了?”兄弟俩没告诉妈妈今天去看爸爸。

吴开言刚张嘴说:“去”还没去完,就被吴誓言抢过去说道:“去了刘同宇家,妈,周叔叔,要不要去家里坐会儿?”

“啊,这”男人看向陈筱茹,陈筱茹看着吴誓言哑然失笑,“不了,周叔叔还有事。”

吴誓言没再说话,男人随即恢复自然,点点头说:“对,改天吧,誓言,叔叔祝你考个好成绩,等你考完了,我请客,大家一起吃个饭。”

吴誓言说了声谢谢,男人还想再说什么,保安亭里的人喊道:“门口不让久停,快走吧。”

陈筱茹看着男人说:“那你就走吧。”

男人笑笑,又跟兄弟俩打声招呼,便上车走了。

陈筱茹转身往门里走,吴开言紧走两步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兴奋地说:“妈,这人感觉还行哈,车挺好的,比咱们家有钱,长得也不油腻。”

陈筱茹脚下飞快,嘴里不屑地说:“走开,少管我。”

“切,我说真的,你们认识多久了?那车是他的吧?他是干什么的?”吴开言紧赶慢赶地跟着妈妈八卦她。

“有完没完?有完没完?别问了,困死了,回家睡觉。”陈筱茹不耐烦地回他。

吴开言再问她什么,她也不说了。

回到家,陈筱茹进了自己房间,“当”一声关上门,一副拒绝他们再发问的姿态,吴开言只好去跟哥哥聊,“哥,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吴誓言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去厨房倒了两杯水,递给弟弟一杯,“还行,对妈应该挺上心的。”

“我也觉得还行,不知道是不是大姨给介绍的那人,我真想问问她。”吴开言喝完了水,揉揉眼睛,他还是困,放下水杯往房间走。

吴誓言跟在后面,像是自言自语般:“可是我觉得妈妈好像挺无所谓的”

“啊,你说什么?”吴开言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回头问他。

他们房间挨着,各自站在自己门前,这套房子是后来两个人长大了在爷爷奶奶的帮助下置换的三室,每个人都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也许在未知的以后,三个人也会在各自空间里固守着自己的坚持。

吴誓言看了看妈妈的房间,又转向弟弟,眼神带着在他身上罕见的飘忽,他只有在弟弟身上才会有那么多情绪和那么多话。

“我真希望妈妈能有个伴儿,这样将来我和你不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孤单一个人。”

其实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如果她有了新的家庭,即使我们做了伤害她的事,那她是不是能不把全部心思放在我们身上?

高考那几天,陈筱茹请了假,吴开言也因为教室被征用放假在家。

前一天晚上爷爷奶奶特地赶来家里看吴誓言,陈筱茹留他们吃饭,吴誓言的状态很轻松,饭后和吴开言一直把他们送到出租车上。

两个人溜溜达达往回走,路过小区广场的时候,吴誓言说去那边待会儿。

吴开言不想去,拉着他说:“行了吧,大哥,回去休息吧,您稍微对高考有点敬意行吗?”

吴誓言笑了笑,不理他,自己往那边走去。

吴开言只好跟上去。

吴誓言找了块人少的地方坐下来,大概小区物业做了工作,今天晚上连跳广场舞的都没有,只有一些看着就很小的孩子在下面玩。

两个人坐了一会,吴开言看哥哥一直都不说话,开始找话题,手指头碰了碰他:“紧张吗?”

吴誓言偏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还好。”

吴开言轻轻叹了口气:“哥,有时候真想看看什么事才能让你着急上火。”

吴誓言指指前面,说:“你爬到那层楼上去,然后跳下来,我会立刻疯掉。”

吴开言蹭一下子站起来,指着他骂道:“我靠,我上辈子跟你有仇是吗?为什么老拿我说事?你怎么不去跳楼?”

“不是你要看我着急吗?”吴誓言静静地仰视他,无波无澜地说。

“滚吧,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说完转身向前面走去,那里有几架秋千,平时很多小孩在旁边排队,今天人少,竟然还有空的,吴开言走过去坐上,对跟过来的吴誓言没好气地说:“给我推会儿,原谅你。”

吴誓言站到他身后,先扶了他一下,让他不再动,随后把手摊开放在他两个肩胛骨上,他没有立即推起来,而是在那里停留着。

吴开言等了一下见他没动,回头去看,正对上哥哥低着头看向他的目光。

他好像从没深想过哥哥对他的感情,他总是自以为是地把那归结为他压力的释放,他欲望的发泄,他特殊性向的迷茫,那可以是很多种年少无知时期的探索,但绝对不能是爱情。

这两个字太可怕太沉重了,他承受不起。

他低下头,不让自己去看哥哥的目光,自己向后蹬了一下,催促他:“快点啊。”

吴誓言手上用力,弟弟从身前飞出去,他仿佛还听到了弟弟发出一个小小的惊呼。

吴开言荡到半空又掉下来,落到哥哥的手掌里,他就像专门等在那,准确无误地计算出他飞回来的时间,不等吴开言反应,再一次把他送向更高处。

吴开言成了几个秋千上飞得最高的,一次飞回来的时候他回过头去,看到哥哥清隽的脸庞,他的眼中有比这黑夜星光更闪烁的光。

那种难言的悸动又在蠢蠢欲动。

“好了,别推了,不玩了。”吴誓言听到后便听话地站到一边去,吴开言晃了几次,慢慢让速度降下来,等秋千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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