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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鹅

 

方理从上到下把施斐然看了一遍,视线跳到裴映手上。

裴映还握着刚刚给他的喷剂。

已经给了他一支,怎么还有?

施斐然问裴映:“怎么还有一支?”

“我一般备两支,”裴映回答道,“一支带在身上,一支挂在速写本弹簧线上放包里。如果你没带,如果其中一个喷头故障,都能应付。”

施斐然刚想说话,方理凑上来:“你没事了吧?”

他不得不面向方理,为裴映介绍道:“这位是方理。”

“裴映。”裴映伸出手。

这两人握了握手,施斐然等不及,直接拽住裴映走出艺术空间。

“去哪儿?”裴映问他。

“中心医院。”他回答。

他把裴映推上车,一路开到中心医院。

将车停在停车位上,他示意裴映:“上去吧。”

裴映坐在副驾驶上,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车里安静着。

“咔嗒”一声,裴映解开安全带卡扣,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施斐然吐出一口气,藏在身侧的手偷偷握紧。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是真空状态,裴映当然遇到过别的人。

那是裴映的人生,裴映的过往,他无权切断裴映的过去……

车窗蓦然被叩响。

施斐然侧过头。

看见是裴映之后,他疑惑了一秒才降下车窗。

“陪我上去。”裴映道。

祈使句。

裴映很少用祈使句和他说话,因为这听起来像命令口吻。

施斐然没反应过来,车门直接被裴映拉开,他几乎是被裴映从车里掏出来的。

迷迷糊糊上了住院部的电梯。

裴映的手很凉,但手心渗出汗。

手指在抖,尽管抖也用力抓着他。

施斐然反手牵住裴映的手。

“叮”。

电梯门打开,走廊里明亮的白光照进来。

安如玫病房里坐着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中年男人,施斐然猜这位就是裴映的叔叔。

病床上的安如玫身上插着管子,管子连接着仪器。

监测心率的屏幕不断划着折线——看来是抢救回来了。

施斐然松开裴映的手,轻轻拍了两下裴映的手背,转身走到门外。

不一会儿,那中年男人也走出来。

没有跟施斐然说话,眼神涣散着,似乎注意不到周围的任何事物。

施斐然不再看这人,后退一步,背贴着冰凉的墙壁,仰头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上的灯管亮得刺眼,有一只飞蛾死在了里面。

那只飞蛾张开翅膀,仍是飞翔的姿势。

病房门虚掩着。

他听见里面传出裴映温和的声音。

“谢谢你照顾我,你那么怕小金,还愿意买下它送给我,谢谢你。”

施斐然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心脏所在。

他发现他没那么嫉妒安如玫了。

如果没有安如玫,那个喜欢冷血动物的少年就不会拥有属于他的冷血动物。

三天后。

空气转暖,温度一下子变成了零上。

晚上八点。

裴映接到施斐然下班,回桃源里的路上,接到胡奉妩的电话。

他的助理很有分寸,不是重要事情不会在傍晚六点后找他。

裴映接通电话,戴上蓝牙耳机。

“裴老师……那女孩和她妈妈去警局了,现在正在警局调解室等你们呢。”胡奉妩道。

裴映反应过来胡奉妩说的是哪个女孩,回答道:“艺术空间有监控。调监控给警察,那女孩触犯了法律,需要被逮捕,而不是在调解室。”

胡奉妩:“……她叫张诗茹。”

没印象。

胡奉妩:“她妈妈是我们以前的客户,叫顾婷。”

没印象。

胡奉妩:“你给张诗茹写过推荐信,她爸爸是做原石生意的张硕硕……”

有印象了,那个跟踪过施斐然的中年男人。

毕竟被冒犯的感觉不常有。

“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去一趟警局。”裴映说。

余光感受着施斐然的注视,他解释道:“抢你喷剂的女孩抓到了,我去处理一下。”

“行。”施斐然说,“早点回家,回来晚了我会断气。”

裴映笑了笑,计算了一下到警局的车距,并多匀出些时间容纳堵车情况:“两个半小时。”

他比计划时间提前十分钟走进调解室。

屋里除了穿制服的警察,还有胡奉妩、张诗茹,以及张诗茹的母亲顾婷。

这样的情况下,张硕硕居然没有来。

张诗茹眼睛肿得像两只桃子,坐在椅子上抽噎,看到他之后缩起肩,忽然咬着牙浑身发颤:“都是你的错!”

顾婷站在女儿旁边,揽着女儿的肩膀,睁大眼睛看看裴映,又低头看向女儿:“茹茹,裴老师怎么你了?”

张诗茹抿着嘴摇摇头,零上三四度的天气,小姑娘的刘海儿被汗浸成一缕一缕。

“我和她单独待一会儿。”裴映说。

“那可不行,”民警拦上来,“没有这个规矩……”

“可以吗?”裴映面向顾婷,这应该在他来之前就由顾婷打理好。

顾婷朝他点点头,转过头看那几个警察:“小同志我不为难你们,我给我老同学再打个电话……”

“这样这样,”警察再一次拦上来,指了指裴映,“你跟小姑娘单独出去散散步,有什么误会正好也讲讲清楚,好吧?”

张诗茹站起来,裴映转身走到门口。

“茹茹,外套没穿……”顾婷跑过来,给张诗茹套上粉色大衣。

警局院子里有几棵树,树上有鼓出的节,大概很快会发出新芽。

“为什么说是我的错?”裴映先开了口。

“你要是不告诉我,也就不会毁了我的家……”张诗茹小声嗫嚅。

“你的意思是罪犯无罪,将他的罪行曝光的人有罪?”裴映平静地发问。

张诗茹恨恨地瞪他。

“你母亲不知道吧?”他又问。

张诗茹摇摇头。

“那你的家庭就暂时还没有毁。”裴映话锋一转,“艺术空间到处都有监控,你这种行为叫杀人未遂。”

张诗茹一下子瞪大眼睛,显然调解室里警察没有跟她说这些。

“不是!”她摇摇头,“我拜托我们老板带我进去就是想见见施斐然……看见他犯哮喘,我就想教训他一下,我不知道他那么严重……我同学过敏,一会儿就自己缓过来了!我真的不知道!”

张诗茹眼泪噼里啪啦滚落,脚步似乎无意识地走向警局门口。

“去哪儿?”裴映叫住她。

张诗茹:“我想找我妈……”

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裴映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不起诉你,但我把你父亲跟踪我男朋友的完整版本告诉你母亲;或者走司法流程,但你父亲的事,我为你保密。”

自我毁灭,家庭毁灭。

他好奇这女孩会选择哪一个。

张诗茹还在沉默。

裴映开始有些不耐烦,怕耽误回家时间。

十秒后,张诗茹抬起头,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了:“我可以坐牢,别把我爸那事儿告诉我妈。”

裴映弯了弯唇角。

“回屋子里吧,跟你母亲说,我们和解了。”

张诗茹盯着他,好像不敢确认他说的话。

“我不想跟你结仇,我会在合适的机会,让你报答我的恩情。”他说。

他说的是实话,他此刻就是这样想的。

处理完毕,答卷后快速检查。

张诗茹说过的话再一次在裴映脑中倍速重播……

——我拜托我们老板带我进去就是想见见施斐然。

裴映顿住脚步:“对了,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

张诗茹耸着肩抽噎了一下:“方理。后来……他追上我要那瓶喷剂,我就立刻给他了。”

方理。

方哲的哥哥?

他忽然想起方哲从门外跑回来的样子。

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愤怒感铺天盖地涌上来,他半天没想明白愤怒情绪背后的理由——这种没由来的愤怒可能是从潜意识层面冒出来的。

裴映回到桃源里地下车库。

施斐然的车剐到送修了。

他把车停在施斐然的车位上,熄火,突然想明白愤怒从何而来。

怪不得他会觉得似曾相识。

这个招数他用过,在举办校庆的庄园里。

付钱给几个混混装扮成醉酒的校友,将施斐然推搡进迷宫。

他在自己创造机会,救施斐然的命的机会。

方理很可能也在这样做。

只不过方理身边已经有他了。

所以方理拿着哮喘速效喷剂跑回来看见他,眼神中才会有那样的错愕。

家门口摆着一个比他还高点的纸盒。

看形状,很难不怀疑施斐然为他订购了一副棺材。

他掏出钥匙,拧开门。

门打开,与此同时,细腻的旋律倏然流进耳。

音质过于抓人,他愣了愣,抬起头,刚好迎上施斐然对他笑。

施斐然裤子上蹭了几条白印,敞开的白衬衫上又沾着不少灰迹,蜜色的皮肤上还有晶莹的水光。

施斐然指了指一人高的唱片机:“我刚拼好,怎么样?”

抱歉,施斐然在这里,他没有心思看唱片机。

一曲结束,一段典型的弗拉明戈前奏响起。

施斐然一颗颗系上衬衫扣,调大音量。

而后踩着加快的鼓点转起来。

衬衫没有如往常那样整整齐齐被裤腰箍住,衣摆自然下垂,又随着主人自由地扬起。

久违的躁动感卷上来,裴映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倏地张开,微微发热,微微发麻。

施斐然停下,撞在他身上。

红酒气味从这男人身上飘过来,以一种让他无法拒绝地方式侵略着他。

他吻上施斐然的嘴唇,被动地占领回去。

他喜欢施斐然不自觉地抓他,收拢的手指攀着他,慢慢收拢手指,似乎想多拿走些什么。

他一次次往前,直到被墙阻挡。

施斐然被他抵在墙上,张着嘴喘。

裴映暂停下来,欣赏这人的表情。

施斐然低下视线看他,像温水淌进心口。

“在想什么。”施斐然问。

“想去拿速写本,画你。”他说。

施斐然倒在他肩膀上笑。

裴映当然想拿速写本画画,但比起画画,他确实有更想做的事情——他下半身的器官直白地叫嚣着他的欲望。

他伸手去拿床头的润滑剂,忽然想起避孕套已经在他们家缺货一礼拜了。

手里的润滑剂也刚好是最后一瓶。

他抬起施斐然的腿,将自己送进去。

施斐然已经不怎么抱怨他每次都不好好扩张。

他们从墙上滚回床上。

施斐然半跪着,手指抠着床单承受他的撞击。

他的手顺着施斐然湿滑的背摸下去,掐到施斐然的后颈。

裴映知道施斐然讨厌束缚。

但施斐然的讨厌能刺激到他。

讨厌束缚,却不讨厌他施加的束缚,或者说接受他本身成为自己的束缚。

施斐然跟他同居之后,不再一天雷打不动泡健身房两小时,体脂率也没有以前那么低。

其实现在这样正好,倒不是因为他摸起来手感更好,而是他希望施斐然放松那些苛刻的自我要求。

施斐然今晚很兴奋,没多久就被他顶到射出来。

裴映口干舌燥地停住。

心脏跳的胸腔都跟着震动。

他吐出一口气,慢慢往出退。

与此同时还稍稍肯定了自己的意志力。

——直到施斐然突然搂住他的后腰往下摁。

施斐然看着他,用那双湿润的眼睛。

施斐然每一声喘息都像最强劲的药,试图毒害他的意志力。

“别拔出去,”施斐然的手往上,搂住他的背,“动到你射出来……”

情绪一帧一帧在脑中闪烁,一秒钟闪过十几种,最清晰的竟然是恐慌。

比第一次不愉快的秒射更恐慌。

他的放肆仅限于抓一抓施斐然的头发。

他不太敢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可能会使施斐然不快的事。

裴映做了个吞咽:“怎么射……”

施斐然眨了眨眼,贴着他笑出声。

不是的。

他只是一时紧张说错话,他想问的是,射在哪里。

没戴避孕套,要射在施斐然里面吗?

犹豫时,施斐然反压上来,骑在了他身上。

施斐然抬手将半湿的头发往后拨,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瞳里带着餍足,手支在他胸口,自顾着上下动起来。

裴映看不见,不知道是不是上下。

他被套弄得快要死了。

在这种折磨中,他想起第一次看见施斐然的渴望。

那是一种整个人被点燃的感觉,近乎撕心裂肺,却只能远远看着。

裴映那时已经因为交不上学费被停学,依然每天佩戴校徽,希望同校的施斐然能主动跟他搭讪。

他不敢主动和施斐然说话,他孤僻古怪,他不想被讨厌。

裴映双手掐住施斐然的腰,本能地向上撞回去。

施斐然骑不稳了,摔在他身上,他正好翻回上位,人的那部分暂时丢失,只凭借动物本能一下下挺到对方最深的位置。

然后……射了出来。

施斐然抱住他,直到身体里的战栗感消退,还在抱着他。

裴映有点喘不上气,轻轻拍了拍施斐然的手臂。

施斐然慢慢放开他,用柔软的目光看他:“说点什么。”

裴映想了想,说:“我不喜欢方理。”

施斐然眼睛微微睁大,片刻后,抬手盖住额头:“你还是别说话了,我容易软。”

裴映脑子不是很清楚,维持姿势不动,问:“那我做什么?”

施斐然看着他,白色枕头亲吻着施斐然泛起水红色的侧颜。

“你可以再射一次。”施斐然说。

裴映做了个吞咽,手摸上去嵌入对方的头发里,抓紧,然后吻上去。

后半夜,具体不知道几点。

两个人的手机都没电自动关机了。

施斐然的手表在某一个瞬间被他扫落,卷进了被窝,他想等会儿再帮施斐然找。

再有就是,施斐然拒绝了他再再再射一次的提议。

裴映把手伸进被子里,大致摸了摸,摸到了手表。

将手表放回床头,原样躺回来。

注视着施斐然的脸看了一会儿,他认认真真重新提起刚才的话题:“我真的不喜欢方理。”

施斐然转过头看他,拧着眉毛观察他片刻,眉头舒展开:“我也不喜欢方理。”

那挺好的。

沉默。

只要他们两个保持沉默,加上家里蜥蜴不会说话,那么按正常情况来讲,这栋楼几乎没有其他声音。

施斐然噗地笑出声。

他不知道施斐然又笑什么,但他总是莫名能共情到施斐然的情绪——他跟着笑起来。

笑的膈肌有点疼,他问施斐然:“你笑什么?”

“多少钱……买下的这栋楼?”施斐然问。

裴映举起手,在夜光下晃动一个“耶”的手势。

紧接着,他就被施斐然一脚踹歪了。

“谁他妈花两个亿买小产权公寓!”施斐然坐起来,又将他抓回去在床上摆正,“你赚钱容易,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儿吧?”

“可是我爱你。”他说。

他并不是想见缝插针地表白,他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

施斐然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伸手过来,在他下颏上挠了挠。

他享受这样,当初看见施斐然挠学校里的野猫的下颏时,他就很嫉妒那只肥猫。

折腾得稍稍过头,早上,施斐然的出门时间比平时晚了一小时。

施斐然刚把车停在停车位上熄火,手机突然响起来。

原始铃声。

他没动手机设置,所有人依然是静音,而唯一有铃声的依然是……施鸿。

盯着屏幕深吸一口气,划向接通,拿起手机贴在耳边。

“爸。”他开口。

“上班之前,来找我喝杯茶吧?”施鸿说。

他的思维停顿了一下,回答:“好。”

现在是上午八点五十,施鸿了解他的作息,这个时间,他几乎不可能处在悠哉悠哉的“上班之前”。

压抑感像一条绳索,一圈一圈捆住他一大早的好心情。

拇指在方向盘上狠揩两下,重新发动车,开走。

施鸿家里。

施鸿的正妻李蕊在辟出来的佛堂里抄经。

梵语吟唱隐约从佛堂关闭的门板里传出来。

施鸿在阳台上喝茶。

一个不知是助理还是卖茶叶的中年男人穿着唐装在给施鸿倒茶。

施斐然不自觉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西装下摆,检查上面有没有轧出来的褶皱。

检查完毕,他迈开脚步,走向阳台。

“爸。”

施鸿点了点头。

“少爷好。”唐装男人朝他鞠躬。

施斐然在施鸿对面坐下。

施鸿同他聊了聊梁佳莉,喝了两杯茶,安静下来。

施斐然明白什么意思。

这是闲聊结束,施鸿打算说正题前的停顿。

“我听人说你和一个小画家好了?”施鸿问。

差点忘了,他在那所艺术空间里,趁着劫后余生的冲动,当众公开和裴映的关系。

冷汗一点一点冒出来,黏糊糊地压在后背上,他坐得笔直,下意识地摸了摸西装下方那颗风度扣。

短暂的沉默后,施斐然回答道:“对。”

“刚好,我一个朋友在绿洲站看到树上挂海豚的那幅画。”施鸿点了点面前的茶杯,施斐然接到示意,端起茶壶为施鸿添上茶水。

“他很喜欢,想要原作,”施鸿继续道,“你帮我问问那个小画家,愿不愿意送给我?”

那是整个绿洲站主题的心脏。

是一幅不能售出的原作。

不是多少钱的问题,按保守估算,这幅画的价格每隔几年就会翻一倍。

以后可能会像《斐然》一样成为裴映的代表作。

施鸿这他妈是在抢劫。

“他应该会愿意吧。”施斐然做了个吞咽,说下去,“但我不愿意。”

他迅速准备好一大堆理由,甚至连威胁都想到了:广告公司每年帮施鸿洗的那一大笔钱,虽然他不清楚这里面脉络,但总归可以拿出来当成筹码。

“唉。”施鸿叹了口气。

“对不住啊儿子。”施鸿站起来,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我考虑不周,岁数大了糊涂,你担待。”

施斐然哑然,那些破釜沉舟的冲动重新被他咽了回去。

唐装男人撤走他们面前的茶壶摆台,换上一副厚重的棋盘。

棋盘散发着昂贵的木头气味。

施斐然安安静静地陪施鸿下围棋。

后背的黏腻感越发沉重。

就在他刚取得一点优势时,施鸿捏着棋子,诧异地看他:“斐然,按咱们两个上次定的规则来。”

他在心里发出冷笑,从来没有什么“咱们两个”,只有施鸿的独裁。

只有施鸿变着法子让他输。

笼门“咔”一声打开,熟悉的忐忑与恐惧蹿出来,他的尾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施鸿再一次叹气:“泰国分公司那边有进展,你妈不方便跟着我,记者要拍的。”施鸿抬起头,朝佛堂的方向看了看,“你也知道我的难处,我只能带李蕊去。”

“去多久?”施斐然问。

“两年吧。”施鸿顿了顿,又说,“也不一定,那边天气好,我年纪也大了,李蕊信的又是小乘佛,我们可能在那边定居。”

这是要梁佳莉的命。拿梁佳莉威胁他,真是好样的。

“泰国太热了。”施斐然口腔里干燥得好比三天没喝水,“裴映那边我给你问问,你先别急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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