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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白喜的口腔全是烂红的血肉,张嘴疼,不张嘴又上不了药。

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张开嘴。

师尊的房间不能太久缺少桌案,白喜数了数手上钱,师尊的衣裳,梨花木的桌案,还有宿星渊的吃穿都得从这里出。

梨花木名贵的很。

白喜不死心的又数了几遍,也没有多出一个铜板。

明日青帝峰附近的青山县有集市,他打算今天摘些野菜挖竹笋去卖,还有那几盒上等的药也可以卖出好价钱,

白喜磨磨蹭蹭地清洗干净后穴,穿好衣服推开木门。

院内宿星渊拿着糕点逗弄着一只小兽。

白喜定睛一看,正是他回来时吐了他一脸水的那只。

宿星渊起身抬头与白喜四目相对:“师兄。”

见师兄一直盯着小兽,宿星渊介绍道:“师兄,这是师尊为我寻的灵兽,是一只麒麟,名叫祥云。”

祥云也发现了白喜,敌人见面,分外眼红。

此人竟敢对麒麟大人不敬,还扬言要煮了麒麟大人炖汤。

飞身过去一个侧踢把白喜踹倒在地。得意洋洋地站在祥云上俯视白喜。

小炮弹的威力不容小觑,白喜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全身一紧,喉咙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动作,手撑着地开始咳血。

“师兄!你怎么了?!”宿星渊一惊,连忙去搀扶白喜。

将白喜半边身子背在自己背上,“师兄,我带你去找师尊。”

白喜疼得扭曲了脸,微不可察地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祥云也是一惊,自知闯了祸,垂着小脑袋飘到了宿星渊身边。

麒麟天生地养。在还是颗蛋的时候,就万兽朝拜,性子自然娇纵。宿星渊脾气好,自师尊给他之后,也是宠着纵着。

今天竟无缘无故伤人,还把人伤的这样重。

宿星渊严肃的看着小麒麟:“为何无故伤人?”

祥云哼唧了一声,小脑袋伸到宿星渊的手掌下。

宿星渊不去摸他。

祥云委屈,谁知道这个人这么不经撞,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白喜拉住宿星渊的袖子。

“师兄?”

现在也不是教训祥云的时候,宿星渊扶着白喜进了屋。

关切道:“伤到哪了,师兄。”

白喜缓过来已经不那么咳了,用袖子擦去血迹。

“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白喜张开口,指了指里面的血洞给宿星渊看。

“师兄,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宿星渊“我们去告诉师尊。”

白喜拉住他,拿来纸和毛笔,一字一句写上:“你的灵兽。”

“师兄,这怎么可能。”

白喜坚定的缓缓点头。

难不成,麒麟真有这么大威力,可是怎么仅仅只伤在口腔中。宿星渊保持怀疑的态度。

白喜看宿星渊将信将疑,又在纸上写上:“作为赔偿,明日我去要县城里的集市,你和我一起去。”

按道理说,祥云不可能把师兄伤成这样,但师兄早上还好好的,山外布着结界,外人也不能进来

师兄不愿意说就算了,宿星渊也不是强人所难的性格。

“可是师兄你真的不要紧吗?”

这个宿星渊,师尊到底觉得他哪里好,问东问西的。

白喜将这个烦人精推出门外,翻找自己的挖野菜工具出门。

宿星渊和祥云还站在门口满怀歉意。

白喜瞪了他们一眼,出院门去挖笋,找野菜。

两个傻子紧随其后,也学着白喜的样子祥云刨土,宿星渊挖笋。

白喜乐得见,指挥俩个傻子干活把挖来的笋扔进自己的篮子。

七杀仙尊飘然而至。

“星渊,如何不去练剑?干这些脏活。”

是师尊。

宿星渊行礼:“师尊。”

“他让你做的?”

听见谈话,白喜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向着七杀仙尊行礼,嗓子疼得厉害,说不得话,指指宿星渊,又指了指祥云,双手比划着急解释,又解释不清这俩傻子是自愿来的。

宿星渊帮着师兄解释:“不是的,师尊。是星渊主动的。”

“随本座去练剑。”

“是,师尊。”

白喜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他怕宿星渊挖笋这件事,又惹来师尊的惩罚。

见宿星渊要随师尊练剑,白喜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咽了咽口中血沫又开始挖笋。

他不知怎么了,有点怕师尊,白喜暗骂自己矫情。

明明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才被惩罚的,而且师尊还送给他剑了,真是不知好歹。

“白喜,你也随本座一起去。”

白喜惊讶的抬头,不知所措的用衣摆擦了擦脏污的手。

宿星渊还未拜师时,师尊亲自教过他,虽然边教边骂他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但自宿星渊拜师,就再也没有教过了。

白喜难掩激动,终究是想和师尊在一起占了上风。

提着自己的篮子和宿星渊跟在师尊的后面。

到达院内,宿星渊唤出青渊随时等待吩咐。旁边的白喜左顾右盼,像是询问师尊怎么还不开始。

一记戒鞭打在提着篮子看热闹的白喜身上:“蠢材!去拿你的剑。”

白喜连连点头。

匣内放着几把木剑和师尊新送的那柄,白喜选了又选,还是没舍得用,依旧拿了那柄木剑。

白喜抱着木剑出门。

七杀冷冷地道:“怎么?不喜欢我给你的那把剑?”

喜欢的。白喜不能把内心所想表达出来,不想师尊误会,只得又回屋拿剑。

宿星渊惊讶道:“师兄你有配剑了。”

也不止是你一人有佩剑了。白喜得意地抿嘴。

两人执剑而立。

“清风剑法。”

随着七杀仙尊的吩咐,两人一齐挥剑。

清风剑法,飘逸似风,剑意藏于风中,出其不意取其性命。

宿星渊随风而动,一招似煦日微风,以柔克刚,一式又似狂风暴雨,排山倒海。

反观白喜,开头还跟得上,后面就渐渐吃力,乃至最后都忘了招式,只能跟着宿星渊勉强挥上几招。

“基本功不够扎实,招式无力。”七杀仙尊抽向白喜的手臂,让他把剑抬高。

“下盘不稳。”又抽向白喜的大腿。

就这样来来回回,白喜的身上又添了一道道不破皮的泛着血丝的红痕。

刚才的动作其实早就牵扯到了伤,白喜咬咬唇,继续挥剑受着戒鞭。

清风剑法挥完,宿星渊出了一身薄薄细汗,在树林练剑,可不计身旁有物,旁边有人。

在院子就得顾念这些,使不出自己的力气,会比平时更累。

“你们随本座去林间。”

七杀仙尊足尖一点,飞身一跃。

宿星渊刚刚站稳脚步,就不得不也追随其后。

七杀和宿星渊在林中相对而立,七杀唤出寒霜。

寒霜是洛思明的佩剑,由千年寒铁融万年寒冰所制,如用者有意,剑气所至之地,万年可寸草不生。

“与本座比试,生死不计。”

什么?生死不计,他怎么会是师尊的对手!

宿星渊来不及多想,七杀拔剑直刺,宿星渊连忙去挡。

剑与剑碰撞交接之际,震的宿星渊退出三步远。

而洛思明还未使用真气。

宿星渊不得不调动全身的真气小心应战。

还是接连败退,无数次寒霜剑接近宿星渊的咽喉,都被洛思明放过。

但扑面而来的杀意却让宿星渊心惊。

白喜拎着自己的剑一路小跑到林间,扶着膝盖喘息。

茫然的看着师尊和宿星渊的交战,祥云早在两人舞剑之时就跑去玩了。

宿星渊吃力的应对,已然支持不住。

七杀脱战,给宿星渊喘息的机会。

一袭白衣迎风而立,用手势快如闪电的命令寒霜刺向白喜的心脏

白喜惊恐地看向那把迎面而来的剑,像小动物遇到强敌一样僵直了身体。

一道沾染着魔族气息的真气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打歪寒霜。

寒霜毫不恋战地返回了洛思明的手中。

七杀轻笑的盯着打歪寒霜的人:“星渊,你打疼了本座的寒霜。”

月光下,宿星渊发带高束,眸子墨黑,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压迫感,嘴角含笑:“七杀仙君,本座可不喜欢你的自称”

明明是一句上位者对于挑衅者的警告,那警告的人眉目却含情。

月无相踩着林间的落叶,走向洛思明。

“怎么?七杀仙君,你的剑本座打不得?”

“打得的。”洛思明千言万语堵在心间,最终化成了一句话“我想你。”

月无单手抚上洛思明的脸轻声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洛思明未言,张开双臂把月无相紧紧拥在怀里,像是要融入其骨血之中。

相思难解。

“好了,本座不是回来了。”月无相拍着洛思明的背抚慰他。

“思明。”

“嗯?”

“本座第二日便会沉睡。”月无相眼含不舍和忧愁:“本座身体目前的修为承受不住前世元神的觉醒。”

洛思明:“我知道。”

他几次作势要杀死宿星渊,不过是想让月无相的元神觉醒,想见他一面,哪怕一个时辰也好。

月无相莞尔一笑,也对。

七杀仙君怎么会不知道,他与思明好不容易见面,何必想那些晦气的事。

月无相掩下了伤感,将话题转向白喜:“思明,那个人是你的徒弟吗?”

明知故问。两人亲密无间的交谈,白喜看的眼红,奈何不能说话。

宿星渊勾引师尊还不够,还当着他面勾引,伪君子真小人。

洛思明并未回答,淡淡道:“我带你回家。”

两人结伴而行,白喜抱着剑跟在后面。

三人到达竹仙居院内。

“白喜你去做些竹叶糕来。”

白喜抱剑行礼,去做竹叶糕了。

师尊辟谷已久,偶尔也用些茶和点心,故而他的厨艺还不错。

做竹叶糕的方法繁琐,光蒸煮就要数小时,白喜洗米,蒸米,坐在自己做的小板凳上熟练的添柴火,灶洞的火焰摇曳,时不时冒出点点星火。

热的白喜脸颊发烫,连带着被师尊抽打的伤口也更疼起来。

柴火不多了,灶洞添的差不多了,白喜拍了拍手拿着镰刀去砍柴。

竹仙居的正堂,有情之人久别重逢。

月无相随意的坐在主位太师椅上,手上幻化出一把黑色玉扇,“啪”的一声打开。

漆黑的扇骨,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坐姿恣意慵懒,倒比洛思明更像这个家的主人:“我瞧院外有一大片竹林,不会是七杀仙君对我情根深种,知道我喜欢吃竹叶糕来讨好我的吧。”

“是。”七杀仙尊坦然承认。

选择青帝峰,玄天宗的诸位仙君都以为他是看中了此峰的灵气充盈,奇珍异宝。

但其实也不过是因为青帝峰有竹林,而月无相爱吃竹叶糕罢了。

“我就知道。”月无相轻笑,和上手中的折扇,端正好坐姿继而问道:“杀了我的那三个小人现下如何了,我现在功力只剩下两成,待我——”

“死了。”七杀打断了月无相的话。

“竟然没等我亲自复仇就死了。”月无相失望道:“那几个小人,打不过我就暗算我。”

话锋一转,月无相问道:“怎么死的?”

“一起杀了。”如若不是那三人,他也不至于苦等百年。

月无相不可思议的看着七杀仙尊:“虽然他们三个小人是暗算于我,但还是有一些本事在身上的。在全盛时期我也只能打个平手,你一人如何”

月无相住嘴不再说了,这岂不是说明洛思明比他厉害。

月无相自然不会承认,嘴硬道:“在全盛时期,我也不是打不过。”

为了保护爱人的自尊心,七杀撒谎点头道:“我也不过是逐个击破,运气好罢了。”

月无相的任性与骄傲,他不舍得破坏一分一毫。

月无相没察觉出异样,毕竟其中两人也是一界之主,那个魔界的叛徒倒是不成气候。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前尘往事,不想再提,惹得月无相平白心疼。

月无相一向相信洛思明,一点也没有怀疑的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个孩子是你的弟子吗?”这个问题月无相已经问过,虽然思明未回,但月无相心中已有答案:“不知为何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太过”

月无相不知怎么形容,像是一种眷恋,带着满满的情意和哀伤,不像是徒弟对师尊的眼神。

七杀沉默。

自月无相死于化仙池,几百年来,他日日夜夜问卦,但不知为何一直算不到月无相的转世。

在去墨竹村除妖前,他又一次没算到,不免泄气。那时候距月无相离世已有百年,从最初的希望失望变成了绝望。

他最后还是算了不敢算的卦——命中情劫是否已解。

人死缘消,解了怕是无缘再见月无相。

但令人奇怪的是,他的情劫是另一个人。他刚好要去墨竹村除妖,命中之人就在墨竹村。

墨竹村妖孽横行,每个月的前几日附近的狼妖都会倾巢而出来墨竹村掳掠人和财物。

墨竹村人心惶惶,狼妖也不逼得太紧,将这些人都圈养在了村落里为他们服务,逃跑者的尸体第二天一定会被扔在村落里。

久而久之,村民只能每日祈祷被抢掠的不是自家。

直到洛思明到来。

这些年来村民们一直被奴役和压迫,也不是没来过会几个小法术的年轻人经过,但都被狼妖撕碎,他们只能接受反抗的报复。

那些修仙大士怎么可能会管小村落。因而村民都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年轻人是什么得道高人,在他说明意图后,只是告诉他村边有一户人家可以暂住。

那是七杀仙尊与白喜的初见。

那时白喜年仅十一岁,发育不良瘦瘦弱弱的,更像是八九岁的孩子的。

脏的像个小乞丐,他的父母死于狼妖爪下。

白喜怀捧着刚从地里偷来的番薯,上面沾着新鲜泥土。

刚回家就看见嫡仙一般的洛思明。白喜的家还是第一次有客人来,知道缘由后他热情的招待了洛思明,知道洛思明是仙人后,更是百般殷勤希望洛思明杀光那些狼妖为他父母报仇。

每日都去偷好东西给他。偷点农作物村里人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白喜还偷上了贵重的茶叶。

村里人打骂白喜,都说是那个装什么得道高人的年轻人教唆的。

洛思明只想赶快除尽狼妖,对那些谣言置之不理,也多次让白喜不必再送了。

但白喜没有一次听他的话。

作为七杀仙尊,这世上对他献殷勤的人太多,这种小恩小惠在他心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这个十一岁的小孩竟是他的命中之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在他除尽狼妖后,全村人一改往日的态度,白喜死皮赖脸的要和他学法术,七杀仙尊都没理。

他不需要他们的感谢。

看着白喜脏兮兮的样子,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不知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赌一口气——他问月无相的转世问不到,问情劫,卦象却向他开了个玩笑。

就这样白喜跟洛思明回了青帝峰。

洛思明辟谷几百年,也不曾想到为白喜准备吃食,白喜西挖挖东讨讨,靠着漫山遍野竟也悄悄长大了。

二十岁白喜达到筑基一阶,相貌也留在了二十岁,不知白喜何时起了龌龊心思,爬上了他的床。

他本就不喜白喜的懒惰,心思不正,品行不端,喜欢小偷小摸占便宜。

光着身子露出青涩稚嫩的身体爬上他的床,也只当他是个送上门的泄欲工具。

如今月无相已回家,是时候该给白喜找个去处了。

七杀沉默,月无相也未多说什么,拿着漆黑骨扇就要和七杀出门比试:“让我看看七杀仙君几百年来有多大的长进。”

洛思明眉眼温柔,他的爱人还是一点没变。

月无相身穿红衣手持黑骨扇剑,洛思明手持寒霜正欲出招。

“诶,等等。”月无相打了个手势:“七杀仙君拿剑欺负我一个两成功力不到的魔修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洛思明点头:“魔尊大人要如何?”

“你自封八成功力,不准用武器。”

“好。”

两人你来我往,招式凛冽,但都不约而同的没用什么真气。

白喜背着柴回家,就看到宿星渊和师尊在比试。

自树林师尊寒霜刺过来后,宿星渊就变得不一样了,白喜不知其中缘由。

但直觉告诉他,如果他再敢对宿星渊不敬,师尊一定不会介意寒霜真的把他刺穿。

师尊对待宿星渊像是对待珍宝一样,从前他就比不过宿星渊,被师尊惩罚过后也不怎么敢针对了。

师尊还愿意玩他就好。虽然是替宿星渊出气。

寻常比武而已,白喜没看那两个人,脑子也自我保护的不去多想。

放下厚重的圆木,拿起斧子把柴劈开,这些柴还要晾晒。

白喜弄完柴,就去看锅里的竹叶糕了。

洛思明和月无相比试完,坐在院内小亭内的宽大木椅上。

“你刚刚让我了。”月无相躺在洛思明的腿上,把玩折扇。

洛思明微微低头一只手替爱人捋顺凌乱的发丝:“没有。”

“可惜我的佩剑月相下落不明,不然就不用这把折扇了,杀人终究是差些。”

“我会为你寻到。”

月无相双手按下洛思明的头,轻吻了一下。

微风吹过,岁月静好,如果他能和月无相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不过迟早会有那一天的。

白喜在厨房拾起蒸好的竹叶糕,端着给师尊,看到的就是这一幅画面。

喉咙又疼又苦,咽下苦涩,白喜端着糕点走到凉亭中,行礼过后将糕点放在桌子上。

月无相懒洋洋地坐起来,将白喜用凉水冰过的竹叶糕剥开咬了一口。

竹叶糕入口软糯香甜,糕体温热不过凉,也不过烫。

“你徒弟手艺不错,你尝尝。”月无相将咬了一半的糕点塞进洛思明口中。

洛思明顺势吃下,不动声色的瞥了站在旁边的白喜。

正要让他退下,白喜却已经行了礼转身离去了。

这倒是让七杀仙尊诧异,竟没有赖在这里讨乖。往日白喜也会跟着他吃上一些。

白喜做完糕点是不会给自己留的,会借这个机会和他单独待一会。

他和月无相辟谷多年,尝上一块就已经差不多了。

不想浪费,洛思明把白喜叫住,淡淡道:“你自己也拿一些吃。”

白喜吸吸鼻子强忍泪水,背对师尊摇摇头,匆忙走了,他不想让宿星渊看见,也不想让师尊看见。

入夜,师尊和宿星渊就寝。

白喜出门把柴收进自己的屋子里,尽量不去想两人到底是各回各屋,还是相拥而眠。

祥云在云朵上一蹦一跳的回来。

路过亭子看到竹叶糕就走不动路了。眼睛呼扇呼扇的盯着白喜。

白喜收完柴,把已经凉透了竹叶糕拿到厨房重新蒸热。

将盘子放到灶台上,坐在小板凳上剥给祥云吃,祥云胃口大吃了一个又一个,直到肚子圆滚滚的实在吃不下,才躺着自己的云回房睡觉了。

还剩下一块竹叶糕,白喜剥开竹叶,咬了一口,极为小心地咀嚼了几下吐了出来,糯米粒粒沾血。

像是沙砾磨入口腔,不好吃。

白喜收拾完残局回房,从自己的匣子里找出止痛止血的药粉,张开口撒入口腔中,利用唾液将药粉咽到深处。

试着吐出声音,破损的声带像是漏风一样,气音都吐不出。

淡淡的一轮弯月悬在天上,白喜早早起床,拉着木板车赶路。

木板车上堆着山珍和草药、木头制品,还有那几盒耍无赖得来的药。

一路行到青山县,集市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白喜拉着自己的板车,寻找着什么,目光穿过人群,一个青壮汉子向他挥手,高声道:“白喜,这!”

是牛二,在青山县的大户人家里做长工,白喜为数不多的朋友。

白喜拉着木板车过去,卸下东西摆好商品。木制品放在租的摊位上,山珍这些就用铺块布放地上让牛二帮他卖。

牛二带着浓重的乡土口音,拿起一个鲁班锁啧啧称奇:“白喜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白喜抢过鲁班锁不让他摸,放回自己的摊位。

牛二嘟囔了一句:“小气。”

“白喜,这次你又给你师尊买什么啊?”牛二坐在小板凳上问。

这附近的摊位,摊主大多都熟识,白喜是近几年来摆摊的,没人知道他家在哪。

据他说自己是修仙的修士,还说青帝峰的七杀仙尊是他师尊。

大家笑笑不语,只当他是做着当修士春秋大梦的少年人。

玄天宗守着他们这一片,近百年来风调雨顺,未曾有过妖兽侵扰。

附近也确实有个青帝峰,有玄天宗的七杀仙尊守在那,护一方平安。

不过山势陡峭险峻,虎啸山林,群狼环伺,连资深的猎户都不轻易进去,更没人见过什么七杀仙尊。

总归这些修士和他们凡人没什么关系。

白喜指了指嗓子,示意自己嗓子不适。

牛二看看他道:“你咋拉?变成哑巴了?”

白喜给了牛二肩头一拳。

牛二装腔作势的身子往后一仰:“哎呦,你这位修士大人可真厉害,打得小人好疼。”牛二语气满是调侃,贴心的没有多问。

“这笋怎么卖?”妇人挂着篮子问道。

来了客人,白喜索性不理他,拍拍牛二让他招呼客人。

妇人和牛二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心满意足的拿着笋走了。

“要不你别和你那个木匠师父学了。怎么以前带伤,这回都哑了。”牛二眼带担忧:“你不如来青山县这,做不来体力活,凭你的手艺找个营生不难。”

“咱俩互相也有个照应。”

什么木匠师父,哪里来的推测。

白喜不知道他说的大家都不信,都推测他是木匠学徒,身上带的伤是被师父打的。

白喜没理他,垂眸按照客人的要求把手中的一块块木头雕刻出客人要求的小东西。

牛二也不知道如何劝了。

中午时分,客源渐渐冷淡下来,但还是会有较远村落赶过来的人,白喜让牛二帮他看摊。自己则去买了几个肉包子,用油纸包着递给牛二。

“你咋不次。”牛二咬了一大口包子,含糊不清的问道。

白喜摇摇头,手中不停,略宽的衣袖往下掉,露出一节白净的小臂。

牛二边吃包子边瞧白喜,杏眼黑眸,用发带扎着一个丸子头,方便劳作。

“白喜,你长的还怪好看的。”牛二咽下包子,打开竹筒喝了一口水道:“唉,可惜啊。”

可惜什么,牛二没继续说下去,哈哈一笑,又开始啃包子。

要是白喜嗓子没坏,肯定骂他吃包子都堵不住嘴。

到了下午,已经渐渐没有客人了,白喜把他那几盒药拿去医馆,换了不少钱。

把剩下的野菜和笋,还有一些东西都给了牛二。

牛二挠头傻笑:“这多不好意思。”,边说边接下东西。

白喜翻了个白眼给他,让牛二帮他看着板车,自己去布庄。

一到布庄,伙计从下到上打量了他一番,看来人一身的粗布麻衣,势力地斜眼看他:“买点什么?”

白喜不能说话,用手试了试布料,堆积出来的布匹都没有什么好料子。

看白喜要摸另一批较好的布料,手指粗糙,伙计连忙阻拦:“别乱摸。别把料子刮坏了。”

白喜悻悻然放下手。

一匹单独放在木制橱柜的布料吸引了白喜的注意,莹月白色织锦缎,银线绣了暗纹。

白喜指了指那匹布。

从进门到现在客人都没说过一句话,伙计了然,这人是个哑巴。

“你想要那匹布啊,我劝您看看别的吧。”

白喜固执的选了那匹布,伙计只好报了价钱。

九盒药是玄天宗所制,世间难寻,换了不少钱。纵使这匹布再华贵也是够了。

白喜挑挑选选又给宿星渊挑了一匹棉玄色金色暗纹的布做衣服。

白喜付完钱,选好样式裁成成衣的样式,订好来取的日子;又买了梨花木,费力的把梨花木搬到木板车上;最后买了点师尊喝的茶叶,兜里只剩下不到三十个铜板。

白喜拎着茶叶回来,数出二十五个铜板给牛二,绕是脸皮厚的白喜也有些不好意思。

牛二帮他甚多,他嗓子损坏不能吆喝,给客人介绍,全是牛二帮他张罗,这一天都没有得清闲,他也只能拿出二十多个铜板当工钱。

拿点东西牛二好意思,但钱可不行,牛二连忙推辞:“白喜,你不是把这么多东西都给我了吗,还管了我午饭这就行了。”

“唉。”牛二叹了一声:“我们也是这么久的朋友了,你这,我下回还帮不帮你了?”

白喜思索了一番点点头,收回了手。是他把两人的情谊看轻了。

木板车上的木头不轻,白喜歇歇停停回青帝峰。

朝辞暮归,没歇一会,白喜坐着板凳,在院子里就着晚间清凉的风赶制梨花木桌。

宿星渊见他回来,从卧房里出来:“师兄。”

“我结丹了,就在昨日。还悟了道心,侠道。”宿星渊语气中带着喜悦。

“可是,结丹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昨日师尊招招狠厉,他刺向你的时候,我很想救你,身体感觉忽然充满了如江海般的真气,然后意识就消失不见了。”

白喜看着他,剑眉星目的意气少年向他诉说成功的喜悦。一点也不像昨日那个人。

宿星渊蹲下来:“第二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师尊床上,吓死我了。”

询问道:“师兄,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白喜心下更加确定,昨日的那个人,不是宿星渊这个呆头。

他忘记师兄不能说话,转身去屋里拿了纸和笔。白喜接过,只在上面写下两个字“恭喜。”

“师兄你也不知道?”宿星渊垂下头,手拿纸笔失望道,突破这么重要的事,他浑浑噩噩度过了。

宿星渊如果是只狗,尾巴肯定在无精打采的扫地。

愁眉苦脸道:“师兄对不起,昨天答应和你去集市的,我起晚了。”

白喜心中一紧,在纸上写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宿星渊奇怪道:“没有啊。”

看来没做过,白喜松了口气又听见宿星渊道:“谢谢师兄关心我,结丹过程很顺利!”

白喜震惊,宿星渊好像误会了什么,站起来推搡宿星渊离开自己旁边,别打扰他工作。

关心他?白喜不自在地继续手中活。

宿星渊赖着不走,追问道:“师兄,你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一点点也行啊。”

手乖巧的要去拿木头帮白喜干活。

白喜依然摇头,他不想回忆。

眼看师兄口风甚严,一点也逼问不出,宿星渊有些泄气,一道冷清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白喜。”七杀仙尊迈入院中:“明日本座带你去丹鼎峰医治。”

听到师尊的声音白喜大脑一片空白,心中第一想法不是站起来行礼,而是不能让师尊看见宿星渊帮他干活,他立刻把宿星渊要拿木头的手拨开。而后猛地起身行礼。

慌乱之中,宿星渊的手背都被打的通红一片,宿星渊轻轻吹了几口手背也连忙行礼。

白喜不敢看师尊的神色,绝望地闭上双眼,双膝认命的砸在地上,双手指尖交叠,放到额头前去请罪。

白喜这套动作行云流水,七杀不解,不过白喜的事情他并不关心:“你俩随本座来。”

两人跟在七杀仙尊身后,白喜吓得发抖,宿星渊安慰似的拍拍师兄的肩,只当师兄是被昨日那一剑吓出了后遗症。

到了一处白喜从未见过的洞口,三人进入洞内,七杀仙尊开口道。

“星渊,你已结丹,熔岩洞与你属性相同,日后可在此打坐修炼,修习心法。事半功倍。”

洞内岩石赤红热浪滚烫,灵气充盈。

七杀仙尊修为大乘自然不惧,宿星渊与其属性相同倒也适宜,苦了白喜,属性属水,汗如雨下。

“今晚你就在此修习。”

没有运气,火元素的真气就已经丝丝入丹田,宿星渊激动地点头:“是,谢谢师尊!”

“白喜你随本座去青霜洞。”

每个修士进入金丹期都会有寻一处属性相同的洞穴修炼,青霜洞就是洛思明的修炼打坐处。

白喜深吸一口气,要去青霜洞,看来要难过了。

默默跟在七杀仙尊的后面,不断祈祷师尊能换个别的惩罚方式。

可惜奇迹没有发生,白喜认命的跟随师尊进入青霜洞。

青霜洞清幽寒冷,岩石上地面上结着一层一层冰霜,内置一块偌大的寒玉,是七杀仙尊的打坐处。

清霜洞白喜很熟悉,犯错的时候,师尊会让他跪在清霜洞里,师尊会在一旁打坐。

那时候,山上就只他两人,七杀仙尊打坐修炼不辨时间,有时打坐能打十几天。

他就跪在一旁生生捱着刺骨的冰冷,不断运气抵抗也无济于事,惩罚结束双腿气血不通要爬着回去,修养上好久。

呼出的气体结成雾气,白喜冻的手不听使唤,手忙脚乱地解这打成小结的细带。

等七杀仙尊回头正要说话时,白喜已经脱光了衣服,光溜溜抱着身子不住的往手上哈热气。

看见师尊的厌恶目光,白喜身子猛然一僵,把手放到身体两侧,站直控制打摆子的腿。

“你在干吗?”

七杀打算等白喜金丹过后就放他离去,也不枉他们师徒一场。白喜久久修为未有长进,七杀打算直接让他越过基础,试试打坐,看能否精进修为。

当然是受惩罚。白喜理所应当的跪下,说宿星渊要被伤烂喉咙,那宿星渊帮他弄木头,还被他打红手,当然也要受惩罚。

他乖乖的请罚,就不会惹师尊烦了。他实在是怕了秋后算账,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要受罚,太过突然了,他有点怕,不如直接受罚。

想到宿星渊被打红的手,白喜把双手伸到师尊的面前,左手腕处一道蜿蜒的疤痕。

猝不及防一耳光扇在白喜的脸上,白喜被打的偏了头,侧脸霎时间高高肿起。

“本座可以用你,何时轮到你来求欢。”

白喜眼见被误会,拼命摇头。也说不出来话,解释不清。!

他没有求欢,清寒洞的惩罚就是这样的,要脱光御寒之物,不然不知道痛,不知道悔改,这是师尊说的啊,师尊怎么忘了。

“穿上衣服。”七杀冷眼望他。

白喜委屈巴巴地抓着衣服往身上套。

“你日后可以来此处打坐。”

白喜穿好衣服,惊讶的抬眸,看师尊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行礼领命。

“回去吧。”

不惩罚他了,白喜抓了抓自己手,没有被惩罚,脸上小心地绽放出一个笑容,脸怀甜蜜的跟在师尊后面。

他和宿星渊的待遇一样,甚至更好,他可以用师尊的清寒洞打坐。

连被打的高高肿起的侧脸,此刻在白喜眼里都变得不那么疼了。

清晨,旭日东升。

“师尊。”宿星渊踏入院中,询问师尊:“师兄那?”

七杀仙尊不悦地站在院中,冷哼一声:“和本座去请你师兄。”

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七杀仙尊挥开。

屋内的人浑然不觉,四仰八叉的趴在木床上,挺翘的屁股撅起,脸一侧紧贴被褥,向上露出的一侧脸高高肿起,打着小小的鼾声。

被木门响声吵到了,翻个身继续睡。

“去叫你师兄。”七杀压下火气。

宿星渊推了推白喜:“师兄,师兄,起床了。”

美梦被吵醒。

谁?!白喜迷迷瞪瞪的起身,睁开朦胧的眼睛。

师尊!他怎么会来。

昨日兴奋的一夜未眠,凌晨才合上眼,看着窗外的光景,竟是日上三竿了。

瞧着师兄的迷糊样,宿星渊小声提醒道:“师兄,今日师尊要带你去丹鼎峰疗伤。”

白喜畏缩了脖子。

“快些整理。”

白喜顶着在师尊的目光下压力进进出出,手忙脚乱的弄完。

三人御剑而行,白喜蹉跎不前。

“愣着干嘛?”七杀仙尊厉声。

白喜朝着师尊的方向探了步子,见师尊没打他,小跑似的上了剑,手攥住了七杀仙尊的衣角。

不时而至丹鼎峰。

师徒三人进殿。

七杀仙尊前来拜访,摇光仙君心下一喜,“七杀仙尊此次前来,想必是在化仙池为我取得了清心草吧。”

面对摇光仙君的眼含期待,洛思明移开了目光。

宿星渊作揖,适时道:“摇光仙君,我们前来是为了治我师兄白喜的嗓子。”

摇光不如刚才热切了,不是来给他清心草的,反倒是治毁坏清心草的贼人。

“进来吧。”

三人进入摇光坐诊的医堂。

白喜肿着脸坐在凳子上,心想摇光仙君不会伺机报复吧,又想到他挨得那一顿打,定了定心神,摇光仙君医者仁心绝对不会的。

白喜的一侧脸经过一整晚肿的更高,一层薄薄的皮肤覆在上面,摇光用手指捏着提起那侧受伤的脸颊:“张嘴。”

白喜倒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的场景,对于见多识广的摇光仙君不算什么,还是下意识的松开了提着白喜面颊的手。

摇光用法术周游全身经脉,细细瞧了瞧,定论道:“皮外伤而已,不打紧。”

摇光目光落到七杀身上,七杀站在一旁等着他开口说话。

“七杀仙尊是想让他好的快些,还是慢些。”

“慢些周期长,快些会难受一点。”

“自然是快些。”

“好。”摇光坐下扶袖开药单,随行的半雨在一旁研磨。想了又想,摇光还是开口劝道:“还是别这样玩,太伤身体了。”

这句话,屋内只有两个人懂,白喜腾的闹了个大脸红,对摇光仙君的法术顿时起了敬畏之心。

七杀仙尊置若罔闻。

摇光写好药单:“半雨你去拿药。”

“是,师尊。”

返回的半雨托盘拿药。

“要多久?”

“即刻。”

这么快,白喜将信将疑的忍着痛吞进去,待药效发挥作用,脖颈骤然一紧,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越来越紧,白喜嘴角流出口水,眼白向上翻,全身痉挛的从椅子上摔下来。

双手胡乱地抓自己的脖子,在脖子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按住他!别让他伤害自己。”

宿星渊上前一步,紧紧抓住白喜的双手。

不多时,那股窒息感消失,新肉长的密密麻麻,痒感充斥喉咙,霎时间从喉咙里痒到了全身。

“宿星渊,放开我!”声音嘶哑难听。

宿星渊惊喜道:“师兄,你能说话了。”

“师弟、好师弟,求求你放开我。”

宿星渊充耳不闻,白喜手臂青筋暴起,力气大的他都快抓不住了。

“半雨帮帮我。”

半雨不着痕迹的避开白喜口水直流,不断抖动的身体。

虚虚握住了白喜的双手。

“半雨你用力啊!”宿星渊头一次发脾气。

摇光不是很赞同的目光投向宿星渊。当着他的面训他的徒弟,未免

七杀仙尊嘴角翘起弧度,这脾气有些月无相的样子。

白喜折腾的宿星渊都没了力气,看挣扎不开,开始骂宿星渊。

洛思明皱眉,制止了宿星渊的动作:“随他去。”

“师尊?!”

宿星渊还是不愿意放手,师尊态度坚决,只得满面愁容的放了手。

双手得到解放,白喜在地上翻滚着抓自己脸和脖子,留下一道道血痕。

摇光请走了七杀像是有要事相商。

半雨不愿意看白喜像涸辙之鱼一样的挣扎,出了门。

宿星渊也被七杀仙尊叫走。

屋内只余白喜一个人,疯狂的抓挠自己。

痒意褪去,白喜累得!瘫在地上的喘息,过度的自愈引起了强烈的反应。

头也疼,白喜狠狠的锤了自己的头几下,缓解了不少。被汗水和口水打湿的头发粘在脸上,丸子头变得乱七八糟。

白喜喘了几口气,找了布擦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去大殿找师尊。

摇光仙君郑重的拿着一个陶瓷花盆:“七杀仙尊,务必把清心草栽在上面。”

七杀手指一点,花盆收入乾坤袋。

“本座知道了。”

宿星渊看见白喜关切道:“师兄你怎么样了。”

“好些了。”白喜脖子上全是血痕。

“这些伤痕,用治疗一下吗?”摇光盯着白喜却是在询问七杀仙尊。

“不必,没那么娇气。”

摇光摇头,是没那么娇气,这是七杀仙尊第一次带白喜来他这疗伤。

“明日,本座就可以帮你拿到清心草。”

“七杀仙尊神通广大,区区化仙池自然不在话下,有劳了。”

御剑一柱香的功夫可行千里,三人到了化仙池。

化仙池存在于上古,滚滚嘶鸣浓稠赤红,无数生灵命葬于此,无数怨灵的怨气汇聚于此,怨气和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记得当初他与月无相的相识就是在化仙池的那一场争斗。

“你们两个在上面等着。”

七杀仙尊施法避水,潜入水底。

绕是七杀仙尊的修为,也不免被化仙池灼痛皮肤。

浓稠的红色模糊了双眼,看不清路,七杀按照摇光的指示游过去,摸到一处岩石丛,岩石与岩石的连接处零散长着莹莹发光的一株株小草,数量少得可怜。

这大抵就是清心草了,指尖接触到草的一刻,一个偌大的漩涡倏然出现。

强大的灵力袭面而来,半只手插入了漩涡后的虚空。

七杀仙尊再想抽身已经来不及,法力一点点流失,避水咒的法力都被抽的一干二净,水沾湿衣物,越发沉重,整个人吸入漩涡。

岸上的白喜和宿星渊也凌空看见水中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二人被一股大力吸住倒入池中,一眨眼间消失。

波光粼粼的红色血水静静流淌,化仙池水重新恢复平静。

荒郊野岭的深夜,万籁俱寂,诡异的红月悬在天上,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白喜和宿星渊再回过神来,就处位于这处荒凉之地中。

两人面面相觑,都对目前的状况不明所以,打量四周。,

“师尊!”宿星渊率先发现前方昏迷身着白衣的洛思明。

“师尊,你醒醒啊?”洛思明上半身被宿星渊抱在怀着,唇色苍白,半天没有反应。

洛思明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好不狼狈。

“师兄,师尊昏迷不醒怎么办?”

白喜半蹲在旁边,正要探洛思明的鼻息,一口浊水自洛思明口中吐出,缓缓睁开狭长的眸子。

“星渊。”七杀仙尊声音虚弱。

“师尊你醒了。”

“咳、咳咳。”夜风寒凉,洛思明衣袍潮湿,冷得环抱住自己:“本座现在灵力全无,星渊你那?”

宿星渊捏诀想给师尊弄干衣服,丹田空荡荡的一丝真气也没有。

宿星渊面露苦色的摇摇头:“师尊,我也没有。”白喜自然也无。

“师尊这到底是哪?”

洛思明眸子微深,扫过两个弟子焦急的神色。

然后微微摇头,头痛迟钝的不能思考。

“师尊,你身子好冰。”宿星渊不再问,忧心忡忡,手下的人身体冰冷虚弱。

白喜低头在不远处找来木头,在一旁钻木取火,阴风阵阵连个火星都不见。

宿星渊眼见没热源,急道:“师兄,我们得赶紧寻个住处。”

不能让师尊躺在这冰冷的荒野。

“咳咳”七杀仙尊脸颊绯红,掩面虚咳,周身疼痛,像是染了风寒。

可,这目之所及全是荒草废墟哪有人家。白喜脱下自己衣物,半蹲着靠近师尊,将衣物披在洛思明身上。

逾矩地用了点力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气音:“师尊,您别嫌弃白喜。”

聊胜于无,七杀现在难受的没有一点力气。

白喜身上只剩一件中衣。

“你在这看好师尊,我去四周查看有什么村落,得给师尊找个御寒的地方。”

“师兄,我去吧,这奇怪的地方怕有什么危险。”

白喜摇摇头:“你看好师尊就行了。”

怀里的师尊不知何时发起高热,阖上双眼,眉头紧蹙。

“好,师兄!”顾不得师兄,宿星渊扒了师尊潮湿厚重的衣袍,只留下薄薄的雪白中衣,把师兄的衣服披在师尊身上御寒,又开始扒自己的身上的衣服,给师尊盖在身上,紧紧抱着师尊。

师兄渐行渐远,宿星渊只能期盼师兄别遇到什么危险,赶紧找到村庄。

白喜漫无方向的寻找附近的村落,沿途留下记号。找了得有半个时辰,白喜气急败坏,狠狠的踢向脚边的岩石,这鬼地方不会没有人吧。

远处传来喜庆的唢呐声,一行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迎面而来。

荒郊野岭,哪里来的迎亲队伍。白喜躲在宽阔的岩石后面,仔细瞧去。

为首的新郎官跨下高头大马,身着红色喜袍,人身蛇头,青面獠牙。

前面带路的媒婆脸的左下方一枚大痣,面色雪白,皱纹纵横,颊上两坨圆圆的红色腮红,身材矮小,只到马腿,在前面领路,语调奇怪不似人:“青蛇上仙今日去桃花村取娇娘,可别忘了我这老婆子的赏钱。”

蛇头吐人言:“这是自然。”

白喜心下惊骇,上仙?自古修炼,相由心生,这蛇妖连人头都未修出来,一看就是修的就是邪门妖道,竟敢称上仙。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非走天地正道,行善积德,不能称仙,否则天劫难渡。

队伍走远,白喜才敢探头,听那个媒婆说这附近有个桃花村。

白喜远远偷偷跟着到了村口,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进了村。

白喜沿着记号往回返。

宿星渊接二连三地打着喷嚏,紧紧抱着怀里的师尊,两人的身体温度变得相同,都异常的冰冷。

白喜接过洛思明:“宿星渊,师尊还好吗?”

宿星渊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师兄,师尊会不会有事啊。”

“别胡说。”白喜脸色不好的冷冰冰打断宿星渊。

洛思明好看的脸颊被烧的通红,呼吸都微弱了许多。

白喜背过洛思明,宿星渊打着喷嚏把自己的衣服和师兄的衣服披在师尊身上。

白喜愁眉不展的闷头走。

“师兄,这附近有村庄吗?”

“嗯。”

“太好了,咱们得赶紧找个大夫给师尊看看。”

“不去那。”白喜把来龙去脉给宿星渊讲了一遍:“你没有法力,师尊昏迷不醒。蛇妖娶亲,那里不安全,我在那个村庄附近发现了一个破庙,我们去那。”

“好。”至少得给师尊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三人来到破庙,破庙像是刚刚荒废不久,还没有太多杂草和蛇虫鼠蚁,四周密不透风可供容身。

只是香案后供着身首异处的一副骷髅。

“这!”宿星渊语塞,怎么会有庙宇供奉骷髅。

白喜心思全在师尊身上,发生什么事都不及师尊重要。白喜一门心思放在钻木取火,终于一点点火星变成小火苗。

手划过师尊单薄的衣服紧,白喜一点点剥开师尊身上带着潮湿的亵衣。

饱满的腹肌,宽肩蜂腰,双腿颀长白皙的流畅的肌肉曲线和身形。

骨节分明的手,曾经大力钳住过他的腰。白喜咽咽口水,不敢再看。师尊还病着,他不能胡思乱想。

脱下自己的沾着体温的亵衣,把师尊放到火堆旁穿上,衣服有点小,勉强穿上,紧绷绷的,又把宿星渊红色棉袍盖在师尊身上,下面铺满了杂草。

自己用粗布麻衣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布料粗糙,白喜强忍不适。

宿星渊坐在火堆旁边,目瞪口呆的师兄大胆的把师尊扒了个精光的裸体之后,也咽了一下口水。

“师兄,还是你想的周到。”

白喜烤着师尊的衣物。师尊的体温已经有下降的趋势,不幸中的万幸。

白喜和宿星渊几近一夜未合眼,守着洛思明,如果再严重下去,他会冒险去桃花村取药。

再一次摸向师尊的额头,体温隐隐有上升之势。

桃花村的蛇妖娶亲也该结束,他得去找大夫,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去桃花村看看有没有大夫。”

“师兄,让我去吧,此行危险,我还是有些剑术在身上的。”宿星渊连忙站起来。

“我是师兄,轮不到你去。再有,你现在能唤出剑吗!在这看好师尊,师尊要是有半点差池,我不会放过你。”

宿星渊还要再说什么,师尊躺着不安呢喃出声:“无相”

一会又道:“水”

宿星渊只得照看师尊。

“咱们来时的路有条小溪,你还能找到吗?”

宿星渊点点头:“嗯。”

“你去拿香案上的器皿帮师尊取水,快去快回。”

“好,师兄。”

宿星渊出门取水,白喜远远看见宿星渊回来,才出了破庙向桃花村出发。

遇到危险,他死了也就死了,宿星渊不能。

师尊醒来也一定更想见到宿星渊。

走进村子,行人一路都没见过,一户人家院门大开,门上,窗棂上都贴着大大的囍,想必是这家的女儿被迫嫁给了那个蛇妖。

看来宴会进行到很晚,蛇妖也没有把村子洗劫一空。

透过门,两个妇女收拾着吃完的桌椅板凳。

两人都洋溢着笑容,交谈着:“你家女儿可真是好福气,能嫁给青蛇上仙,真是八辈子的福气哟。”

“是啊。我家小女儿是出落的大方,还有这等仙缘。”

夸赞的那个妇人,转过身眼里带着精明的算计,手里拿着一个盆:“那,你家小女的血,就送给我回家吃了。”又拍拍她:“你们有青蛇上仙庇护,以后还愁什么!”

嫁女的妇人冷笑一声,点点头。那个青蛇上仙不知取了多少少男少女,哪会记得她这个丈母娘。

把抹布作响的摔在桌子上,继续擦桌,贪心的东西,多吃也不会增长一点。

那个人身蛇首一看就是妖物,这个妇人嫁女竟然那么开心,简直不可理喻,这些人被这些妖物控制了思想。

这个地方充满诡异,师尊那样的修仙大士也会法力全无。自顾不暇,还是远离那些妖物,不要多管闲事。

一路上问无可问。白喜硬着头皮返回询问:“两位姐姐。”

那个端着盆的妇人一看他,顿时故作妩媚起来,身着棕色布衣,腰上的白色围裙沾着血迹,都快围不住她的身形:“好俊的小哥啊,哪里来的,嘴巴这么甜,还叫我姐姐,姐姐岁数都能当你奶奶了。”

这个风骚的寡妇!

白喜扯谎:“在下来自柳庄,家中父母相继离世,来投靠叔伯的。不慎迷了路,又遇山中猴子抓挠,受了伤,想问问贵村的大夫在何处?”

白喜抬头给妇人看脖子上的微微结痂的血痕。

妇人将信将疑,瞧见伤痕,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那你可是来对地方了。”

“姐姐今天心情好,跟我走吧。”

看起来还是正常人,除了对待妖物与众不同的态度。白喜压下害怕的心情跟着妇人走。

还真的到了一处飘着草药味的医馆。

“你自己进去吧。”

说罢,那妇人,端着自己的盆婀娜多姿的走了。

白喜敲门,一个身材佝偻矮小的老头打开门,不耐烦道:“干嘛!”

看见白喜的面相,目光在他的脖子上扫过,目光快要凝成实质,舔舐到他的皮肤。又转变了态度,“有什么事啊?”

白喜压下不悦,又重复了一遍说辞,不过受伤的人换成了家妹年幼沾染了风寒,来求药。

那老头混浊的眸子闪过精光:“风寒啊,风寒好治,十两银子一副。”

十两,说实在的白喜现在兜里揣着他的全部家当,就是牛二没要的那二十多个铜板,但寻常的风寒药一副,二十个铜板怎么也够了。

好声和老头商量:“大夫,您医者仁心,救救家妹,那十两银子我实在是拿不出,只兜里二十多个铜板,我全都给你。”

那老头也知道他当然拿不出,伸出手扣了扣白喜脖子上的结痂:“那你陪老汉一次也能抵得了药费。”

白喜单手拽住老头作恶的手:“死老头,你别欺人太甚。”把这老头绑起来,再拿也一样。

那老头嘿嘿一笑,另一只手大力的掰开白喜的手,一个利落的擒拿,把他圈在怀里活动不得。

身材矮小的老头只到白喜的腰间,还亲了一口。

把他禁锢住拽着到了屋子的床上用布条捆住四肢。

“你放开我!”白喜死命挣扎,双腿乱踢,老头的力气奇大无比,抓住他的双腿缠上布带的手都纹丝未动。

“嘿嘿。”老头解了白喜的衣带,就看到了满目的春光:“小美人骚气的狠,连中衣都没穿等着被我玩。”

白喜挣扎不得,心系师尊又着急:“你放开我,我陪你,你给我药!”

“晚了。”

老头指甲盖中藏着污泥,扣弄着白喜的脖颈的结痂。

白喜一声不肯吭,太过担心师尊,服了软:“我求你,给我药。”

“行行行,待老汉玩爽了自然给你。”

老头像猪一样身体拱着,用肥厚的舌头舔弄着白喜脖颈为数不多的血液。

好恶心。恶臭的气息铺面,白喜胃中翻江倒海。缩着脖子也无济于事。

老头舔着白喜身上的各种伤口,脖颈身上的划痕,手腕上的刀伤,抽打的痕迹。

还有脸上被耳光扇出来的肿起。

用膻腥味萎缩的阳具,摩擦他身上各处的伤口,白喜忍住作呕,不一会老汉将稀薄的精液一点点落在他的脸上。

老头解了布条,拍拍白喜的脸:“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朝人呲牙。”

白喜下了床不断干呕,跑出屋门,用院子水缸上的葫芦瓢,不断冲洗老头舔过的地方和脸上。

老头手上提着纸包的药,在门框上的用混浊的眼睛看着他。

白喜洗好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光着身子,忍着厌恶又回到了那个屋子穿好自己的衣服。

全程对那老头视若无睹,提着药头也不回的奔出院门。一路奔跑,不敢歇息。

打开破庙的门,师尊已经转醒,未着玉冠,发丝散落在肩膀上,面色苍白,从未有过的脆弱。

火势还旺盛,宿星渊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个锅。

洛思明斜了一眼白喜:“你去哪了?”此地危险异常,还给他添麻烦,到处乱走。

“我去给师尊找治风寒的药了。”

“咳咳。”洛思明身子冷得厉害,掩面又开始咳,身披着宿星渊的衣服完全不能御寒。

“等不来你的药。”

白喜愣了一下,这是师尊在埋怨他昏迷时候没找来药。

白喜提着药给宿星渊:“熬药。”

宿星渊连忙去接。

“你来熬。别每天想着使唤你师弟。”

“好。”不知为何,衣冠不整的师尊少了许多威严,让白喜的心也跟着忍不住放松。生病的师尊更让人怜惜。

他竟然在怜惜能一人单挑三界领主的七杀仙尊,白喜笑笑,接过药开始熬煮。

眼下是熬了一夜的乌青,眼珠带着疲惫的血丝。

洛思明垂眸,汤匙搅动冒着热气的汤药,耳边听白喜讲述桃花村的遭遇。

“本座知道了。”

明亮亮的白昼,霎时变成黑夜。

白喜点燃供奉桌上的蜡烛。

“黑白颠倒,昼夜无常。”洛思明眸光微暗,陷入沉思。

“师尊。”

洛思明回神,目光清清冷冷地落在白喜身上。

“您的药要凉了。”白喜轻声。

黑黝黝的汤药像污浊的脏水,苦涩的味道往鼻腔里钻。

洛思明屏住呼吸浅尝了一口,眼睫一颤,不动声色的放到一旁。

抱膝而坐,蜷缩冰冷的身子,轻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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