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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71他的心正在为这个疯子而跳动

 

68

来人脚步轻得可怕,像是个游魂在轻飘似得——

所以我放松了警惕。

事实证明,我也确实不需要过多防备,因为苏凡已经瘦得好似一具骷髅,我不觉得他有力气对我怎么样。

但是太久没看到那张脸,我还是有点意外。

最后我张了张嘴,发出一声乏味的“嗨。”

苏凡抱着手臂,饶有兴趣地打量我这一身装扮。

“你知道吗,我上次看人做类似这样的装扮还是在s派对上。”

他说话还是一样地不好听。

我嗤笑一声:“哦,那你爱好挺广泛的。”

苏凡眨眨眼:“不广泛啊,你知道的,我只喜欢偷东西和上床。”

什么性感辣偷的脑残设定,我懒得理他。

“你们这里真不好找,又偏僻又隐蔽,保安养的那几只烈性犬也好吓人。”

苏凡一边说着,一边自来熟地找来凳子在我床头坐下。

“是想让我夸你了不起吗?这么难进来的地方也被你钻进来了?”

“不是我钻进来的呀,我找关系进来的。”

苏凡笑嘻嘻地说,他撑着脸,问我好不好奇他找的什么关系。

“跟我有关系吗。”

我嗓子有点干,说话声音有点变调了的嘶哑,苏凡听出来了,去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居高临下地翻转手腕,整杯水倒在了我脸上。

流到我嘴边的水还带着止咬器上的金属的臭味。

我舔了舔嘴唇,说:“谢谢。”

苏凡平静地看着我:“真讨厌,岑越。”

“你不发脾气都不像你了。”

“我是有躁郁症吗天天发脾气?”

苏凡有点吵,我闭上眼,有气无力地反驳他:“我又不是火药桶。”

“你怎么不是?我以前觉得你好像嘴里吞火脖子上挂鞭炮,整天都是噼里啪啦的。”

“那你就当我烧成灰了,炸不起来了。”

“为什么呢,”苏凡撑着下巴,眼睛望着窗外,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自言自语地呢喃着,“人为什么会变呢。”

我回答:“这世上唯一不变的不就是改变。”

改变是不可逆转的,只要时间往前走,一切就都在改变。

苏凡还是那么爱说废话。

“我白天的时候去医院了,”苏凡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报告单,干巴巴地说,“然后我就想来看看你。”

“我们那档子事都过去多久了,”我搞不清楚他的逻辑关系,“总不可能是我传染给你的吧。”

苏凡笑了一下,他笑的时候身体前倾,被月光照亮发顶,我才意识到他又染了头发,金黄色的,像是油画里的太阳。

他语气轻快:“万一呢。”

“哪儿来的万一,”我没有接他的玩笑,只是打了个哈切,然后说,“先不谈我们就做过那几次……我身体可健康得很呢。”

“是啊,身体健康,却被关进疯人院了。”

我转头看着苏凡,问:“你是不是想死?”

苏凡哦了一声,用有些惊奇的神情打量我,说:“你现在有点像我以前认识的岑越了。”

我抬不了头,让他把报告拿近了一点。

仔细看了看时间后我问他:“你第一时间来找我了是吗。”

“找别人的话我现在可能已经被打死了吧,”苏凡不以为然道,“这种东西谁说得清。”

我没有说话。

“你在想什么?”

苏凡问:“想是谁传给我的?还是我又传给了谁?”

我第一次发现苏凡话怎么多又密。

我说:“我在想周末医院肯定人很多,你一定排了很久的队。”

苏凡愣了一下,然后猛地低下头凑过来,像是要亲吻我似的。

隔着止咬器,他的脸停留在大概一个吻的距离上,然后似笑非笑道:“你放心,不会是他。”

“哦。”

“不过我真喜欢和你哥做,鸡巴又粗又长,腰还那么有劲儿,顶得我迷迷糊糊的。”

“你很喜欢?”

“谁不喜欢?长得帅身材好体力好技术也好,而且绝对不会说那种让人倒胃口的昏话。”

“倒胃口的昏话?看来你怨念很深。”

“啊,你试试看就知道有多恶心,一身汗臭味的中年人,鸡巴软得像肚腩,还要一遍遍问你爸爸的大鸡吧好不好吃……这种很多啊。”

苏凡学油腻中年人的腔调学得惟妙惟肖,我忍不住笑出来,笑过之后又冷不丁问他:“干嘛跟他们做。”

“因为你哥不跟我做了,”苏凡半认真半玩笑地看着我,说,“我只能消费降级一下。”

“胡说八道。”

“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苏凡低声笑了,然后说:“我也挺喜欢跟你做的。”

“你每次射了之后总是抱我抱得很紧,给我一种错觉,让我觉得我真的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在谈一场普通的恋爱。”

我很肯定苏凡不是喜欢我的,所以我没什么诚意地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收你很多钱,而且做完了之后会去找你哥哥,我也对不起你。”

我盯着他,像要看出他这句话有几分真心,又听到苏凡幽幽道:“而且和你做了之后再跟你哥做,更有感觉。”

“滚你大爷的。”

苏凡有点来劲:“真的啊,要不要我仔细跟你描述你们两个的不同……”

“滚,不想听。”

“好像是有点恶心,不过我觉得都是好的回忆,跟你们两个的都是,你们把我当个人,会在意我爽不爽。”

装柔弱大概是苏凡援交援出来的职业病。

他极擅长这种自轻自贱惹人占有欲的把戏,可是我又不是那些他装一装失足小男孩就会热血沸腾撕他校服下的黑色丝袜的傻逼。

我还记得他半赤裸地靠在岑北山身上嗅闻岑北山后颈的贪婪模样。

他不顾一切,利用一切,最后失去一切。

这从来都是他主动推动的。简单一点来说,这就是他想要的。

“但你不是就喜欢别人不把你当人吗。”

我还记得苏凡身上那些溃烂后愈合又叠加一层层血痂的伤口。

苏凡撩了撩眼前的碎发,嫣然一笑:

“我真心喜欢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说。

“上一次跟他做,还是我们三个人一起那回呢,”苏凡用有些怀念的口吻道,“我以为是开始,结果是结束。”

“是吗。”

我不太清楚苏凡和岑北山的关系是什么时候断掉的。

我也不太关心。

但是有件事我耿耿于怀:“所以你到最后也没收他钱呗。”

“你还在介意这件事啊,”苏凡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开始流鼻血,他侧过脸去,“不好意思,免疫功能有点出问题了就是这样的,总是有些小毛病。”

“旁边柜子第二层有纸巾。”

“嗯,我拿了。”

苏凡擦鼻血的时候熟练得像是在擦鼻涕。

我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又笑不出来。

苏凡比我大一岁,其实今年也就二十岁。刚满二十。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惊呼:“我都快二十了!”

我九岁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十年后我会是这副模样。

“你说这话真搞笑,十九岁还很年轻啊,”苏凡说,然后抬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发,问,“和你小时候想的一样吗?”

我躲开他摸我头发的手,笑骂他:“你这不是屁话?谁小时候想得到自己会被关在疯人院里?”

说完我们俩相视而笑。

笑容还没淡下去,我说,我小时候想和我哥结婚。

“真变态,”苏凡止住了笑,撇了撇嘴,又说,“但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问我有没有烟。

苏凡似乎意识不到这其实勉强也算医院,医院里不应该抽烟。

但我还真有,我指导他从床垫子底下摸出快报废的打火机和烟。

他翘着二郎腿,点燃眼,垂下眼细了一口,然后打了个冷颤。

苏凡吞云吐雾的时候眼睛会下意识地昂起头、眯起眼睛。

他吐一口烟,然后问我:

“现在也想吗?”

“嗯。”

“那我是有点不能理解了。”

苏凡掸了一下烟灰,在我手边的床单上烧出一个有些丑的小洞。

“就算是我这么贱的人,被是恋人的亲哥哥送进疯人院也是会恨的啊,岑越,你怎么不恨呢。”

他似乎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问我,你怎么还在爱呢?

真滚犊子的,老子哪里晓得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我只是移开脸,嫌弃道:“你别对着我说话,一股烟臭味。”

苏凡问我苏雅雅的近况。

苏雅雅在忙着出国留学的事,她一直想来看我,每次都被我回绝了。

“照片的事解决了吧。”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早解决了。”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苏雅雅告诉我她把所有照片都拿到手并且连备份都销毁成功。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只记得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怪可爱的。

说起苏雅雅。

“我要是不发疯,现在我们应该一起在国外上大学,上完晚课,用学生优惠去超市买贵得要死的蔬菜,然后抱着牛皮纸袋穿过校园回到留学生宿舍一起煮火锅吃。”

苏凡含着烟嗔怪我:“谁让你要发疯的呢。”

我也点头:“是啊,谁让我要发疯的呢。”

说是这么说,但我们都知道,我没得选,发疯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我没得选,只能疯掉。

“你看上去真不像疯掉了。”

苏凡诚心地赞美我。

隔着缈缈的白烟,我盯着他,没有说话。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怎么知道照片的事的?”

“你说谁的照片?”苏凡在床头柜的铁皮上按灭了烟,然后抬起头语气稀松平常地问我,“是苏雅雅小时候的裸照,还是你被偷拍的发疯的照片?”

苏凡看着我,说:“我都知道,因为我都参与了。”

69

“喂!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你露出一副饿死鬼的样子又是做什么!”

我以前最喜欢苏凡的一个地方是他裤腰带松得不像话,三言两语就能哄他脱掉衣衫躺在我身下。

但是也说不清这是否正合他的心意——说不定是他在哄我骑在他背上呢。

但是现在我不喜欢他三言两语话没说清楚就脑子发色晕,非要脱我裤子。

在我的震惊下,苏凡已经骑上床了。

我说:“你行行好,对病人就别骚了。”

其实我挺佩服他这种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体质,有一种过把瘾就死的洒脱。

但是对一个行动不便的病患做这种事是否有些太缺德。

苏凡咬着上衣下摆,露出嶙峋的胸腹,他眯着眼,骑在我的胯骨上,一只手伸到身后,另一只手摸上我的裤头。

我操,曲依衫真乃此地第一预言家,我竟然真有贞操危机的一天。

我试图通过语言来打消苏凡的情欲——

但是憋不出话来,众所周知,好吧,众所周不知,苏凡是有点变态在身上的,我怕我骂他不仅没不会把他骂萎还会把他骂爽了,然后直接把我吃了。

此刻我愁得像是被抓入盘丝洞的唐僧,虽然知道对方对我没有半点真心,但是对方想吃我的心却已经要溢出来了,我不能不愁。

“我吃药了的。”

苏凡不懂我为什么反应那么大,迷蒙着眼说。

这个台词怪得很。

苏凡安慰我说他会很小心,我还是一副不合作的样子,试图把苏凡从我身上掀下去。在又一次没抓住香蕉之后,苏凡有些恼了:“他妈的就借你鸡巴挠个痒你还拿乔起来了!挨操的又不是你,你扭捏个什么劲儿?”

“呵呵。”

我懒得理他。

最后苏凡也没能如愿——

因为他性质高昂,我有点心如止水。

在意识到我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之后,苏凡愣住了,然后自己转身跌床下去了。

他扑坐在地上,侧着脸,泫然。

我觉得他一定在装哭。

苏凡沉默无语了一会儿,猛地把脸转过来,语气苦涩:“是不是很可笑,我拿身体当通行证,如今是哪里都此路不通。”

“怎么突然这么文艺了?”

我搞不懂苏凡的脑回路,我记得小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不过这样说也不准确,我之前也不是这样的。

只能说,人都会长大,会变得不一样。

时间让我变成疯子,也让苏凡变得文青。

我不在乎苏凡怎么个文青法,我比较在意我凉飕飕的小腹。

“你能不能先帮我……”我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问,“物归原位一下?”

苏凡像是没听见似的,双眼不知道看着哪里,自言自语道:“怎么就不硬呢?”

我于是试图去理解他的脑回路:“你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性吸引力,觉得难堪吗?”

好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人。

贱卖自己就算了,竟然还因为不够畅销而感到悲伤。

卖不出去才是好事呢,苏凡,可惜,你自己似乎不这么觉得。

“岑越,你是不是阳痿了?”

苏凡很快从自怨自艾的状态中解放出来,转而将矛头指向我,他质疑我的功能性。

我搞不明白我为什么总是跟这个词扯上关系。

难道我长了一张惯会阳痿的脸?

“就,不想做啊。”

和之前天天做的原因差不多,就只是想不想的区别而已。

苏凡低声笑了,笑得很阴。

但也许他从来都是这样笑的,只是之前他年轻,有一张平凡但是饱满干净的脸,所以在我们热情交缠的某些瞬间,我觉得他甚至有几分可爱。

但现在他像是风干了的昨日黄花,脸颊瘦削、眼眶凹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要扯不扯,总像是在嘲弄着谁。

而他的触碰又是那么冰凉生硬,于是我不再觉得他可爱了。

他低垂着头,并不说话。

像是某种生机全无的枯草。

说是枯草也不准确的,因为苏凡现在的形容更像是溺死的水鬼,从阴湿的沟槽里爬出来,随时预备拉人下水。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回忆起刚刚他冰凉的手抚过我腰侧时候留下的触感,忍不住说:“你的手真的好凉。”

苏凡无精打采地回我一句:“谁的手热?”

爱人。

爱人的手是暖的。

但是我不想告诉他。

苏凡离开了之后我想,也许,苏凡早晚也会被关到这里来。

他似乎也要疯了。

我早说过苏凡是个彻头彻尾的贱货。

第二天一早,打了针后我迷迷糊糊地被推到院子里晒太阳,整张脸都被晒得发红发热。

身后的护士换了人,推着轮椅到阴凉处。

我缓了一会儿睁开眼,看到的是摘下口罩的曲依衫。

把我的轮椅固定后,她倚着我的肩膀,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毛线准备打毛衣。

“你怎么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是一幅气鼓鼓的、闷闷不乐的样子?”

曲依衫熟练地勾过一个环打了结,然后问我。

“很烦。”

对此我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曲依衫也不多追问,只是哦了一声,又低下头开始织她的浅蓝色毛衣。

这件毛衣她好像织了一辈子似的,怎么都织不完。

远处一个男性护工推着一个年老的妇人去赏花。

很丑陋的红色鸡尾花,因为无人打理又生长在避光处,因此开得很是潦草。老妇人却如若珍宝似的把脸凑过去,捧着花萼,用力地嗅闻着花心的部分。

男性护工摘下口罩,低下头和老妇人聊了几句,老妇人那张风干的橘子皮一样的老脸于是马上露出了一个层层叠叠的笑来。

紧接着他直起身,转过脸来远远地和我对望。

曲依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上了口罩。

她问我:“你认识他?”

我别过脸去,移开了视线,闭上眼,有些痛苦:”不认识。“

我早说过苏凡是个彻头彻尾的贱货。

昨晚他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也不帮我提溜一下裤子,曲依衫又半天不见人影,我只能自己勉强扯着裤子想方设法把我在外面吹冷风的小老二给塞进裤子里。

手腕部分的束缚带让我只能活动手指,我必须想办法侧着身,然后用手指推拉大腿边的布料,一点一点地助力老二回家。

在我实施这个大工程的时候,苏凡走时没关紧的门被风吹开。

我露出的下体对着走廊上的男人亮了个相。

即便戴着口罩,我也能看出他眼里的错愕和茫然。

以及红透了的耳朵。

我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动作迅速地推着小推车离开了。

只留下一串车轱辘在走廊地板上滑动的咕噜声。

和苏凡这个贱货一样,他也没想着顺手给我关个门。

院里的男性护工不算特别多,或者说其实女性也不算多,比起宣传语里的一对一陪护,真实的护士数量少得可怜,因此我很容易认出昨天的观鸟者就是现在这位盯着我看的男性。

他也一定认出我了。

因为我看到他脸红了。

我头疼死了——捂住额头,我让曲依衫推我进房间。

“这太阳晒得我脑瓜子都大了。”

曲依衫抬眼看了一眼那个男性护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收拾了毛线,推我进了病房。

刚进门,曲依衫一个后抬腿把门踢上,然后掐住我的后脖子,开始骂道:“臭小子,我年纪都可以当你妈了,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这一天天的,日子更烦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又遇到这个傻大个了。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总之他长得就给人一种他叫傻大个的感觉。

他拿了餐盘在我对面坐下,然后给了我他盘子里的一块鸡排肉。

这是我们食堂里的紧俏货,只有职工或者或者和职工混得熟的、精神状态比较好的病人可以吃到。

没办法啊,在基本上只有蔬菜和肉类切碎混煮的黏糊糊的粥状物以及白水面条这两样

食物的情况下,就算只是简单调味的速冻鸡排肉也会变得诱人。

我转手把鸡排肉给了曲依衫。

她喜欢吃这个。

傻大个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

曲依衫吃完饭去拿水果——这里只有一种水果,就是品相不好的、肉少籽多,而且极酸的小橘子。

天天吃橘子吃得人小脸蜡黄,但是曲依衫非要我吃,她说补充维生素c。

在曲依衫去拿橘子的时候,我试图跟傻大个谈判:“昨天晚上是……”

我想说那只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怎么地我的鸡鸡就跑到裤子外面了,我并不是个暴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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