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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路清宁望着他。

他重复道:“过来,跪在我面前。”

来到土沟坝的第一晚,路清宁被打得遍体鳞伤。

当路清宁走出房门的时候,两个beta带着小云朵在楼下,紧张地看着他。他背上血淋淋一片,痛到几乎感受不到后背的存在。他扶着栏杆,一点点下楼,坐在饭桌前,虚弱地微笑,“家里有药膏吗,能替我拿一点吗?”

南珠低声问:“你会告发我们吗?”

路清宁问:“告发什么?”

他忽然注意到,两个beta,连同小云朵,都佩戴着胡姬花项链。

难怪老商人说去绿珠湾的路上可以,因为那时他离开了家,身边没有胡姬花。

路清宁摇了摇头,“我也会戴着它,这样我们就是一伙的了。你们可以放心,我告发你们,就等于告发我自己。”

楚忧说:“那你会一直挨他打,他不行的时候,就会很暴躁。”

她和南珠一同撸起袖子给他看,他们的手臂上布着深深浅浅的伤痕,触目惊心。

路清宁望着他们,眼神清澈而坚定,“我宁愿挨打。”

这之后每周总有一两天,老商人要让路清宁上楼,然而每次都一样,老商人永远不行。正如两个beta所言,老商人一旦不成,路清宁就会被暴躁的他打得浑身伤。每次都是这样,上楼,进房间,然后被凶狠地鞭打,他甚至从未躺上过老商人的床榻。路清宁觉得自己来到的不是一个偏僻小镇,而是地狱。难道他上辈子做了孽,所以这辈子要受这种折磨?有一两次,路清宁甚至站不起来,自己爬出了卧房。他终于在两个beta眼里看到了怜悯,不再是针刺般的警惕。

“和他好一次吧,”楚忧为他上着药,忍不住落泪,“要是养了孩子,他说不定就不打你了。你是oga,你很容易养孩子的。”

她原本害怕路清宁养了孩子,她和小云朵的处境会更难。想不到这个时候,她却开始劝路清宁顺从了。

“你伤得太重了。”她哽咽着说,“你会死的。”

路清宁轻声道:“我不怕死。”

“就算不会死,你也会留一身疤痕,”南珠不忍看他身上的伤,“你的皮肤本来多好啊……”

路清宁淡淡地笑,“我弟弟说,男人有疤是荣耀。”

他天性固执,即便满身伤痕,也不曾屈服。beta们教他织毛衣,教他做小蛋糕。他尝了尝自己做的,没有方眠做的好吃。他很怀念绿珠湾那只龙猫少年,还有他们一起搭建的小窝棚,那是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希望。beta还告诉他老商人的事,说他本来有一个alpha儿子,前妻生的,被反叛军斩首。还说他痛恨oga,不让路清宁走出家门,是因为他前妻就是oga,她跟着杂耍戏团逃跑了,这对于一个alpha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侮辱。

时间久了,老商人似乎为自己的无能妥协,不再召路清宁上楼。可他又开始酗酒,整天喝得醉醺醺的,屋子里充斥着酒的臭味。路清宁和beta们尽全力避开他,不和他同处一室。因为要是被他撞见,免不得又挨打。

不过,吃饭的时候总免不了要见面,他会抱怨饭煮得太硬,有时又抱怨饭煮得太稀,总而言之,他总有数不清的不满,要发泄在他的妻子身上。还有一次,他嫌beta没有提醒他水太烫,勃然大怒,一把把水壶掀翻。小云朵正在旁边吃饭,幸好路清宁眼疾手快,把小云朵拽进怀里,热水才没有把她烫伤,他自己的手臂却红了一片。

beta们心有余悸地抱起小云朵,带着路清宁去厨房上药。余光瞥向老商人,他丝毫不关心路清宁的伤势,又开始喝酒了。

“谢谢你,”楚忧搂着小云朵,对路清宁说,“那么烫的热水,要不是你,小云朵就毁了。”

小云朵爬上凳子,踮起脚,亲了亲路清宁的脸颊。

“谢谢哥哥。”她小声说。

路清宁温和地微笑,说不用谢。

南珠给他的手臂上好药,几人不敢出去,腻在厨房里。老商人喝得昏昏沉沉,躺在沙发上仰头打着鼾,鼾声雷震似的,传进厨房来。

路清宁不禁想,如果是阿眠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他可能会把老商人打得满地找头,阿眠是他见过的最凶的oga了。就算没有阿眠那么凶,那么矫健,他也要像阿眠一样勇敢。

这时,路清宁问:“你们想逃跑吗?”

两个beta拒绝了路清宁的提议,即便深受老商人的折磨,他们依然选择留在这里。毕竟他们没有谋生的手段,还拖着一个小云朵。在治安差劲的下城区和荒山野镇,时不时还有反叛军流窜,依傍一个alpha比自己生活安全太多。命运就是这样让人毫无退路,他们并不怨恨老商人,他们也不怨恨世道,他们只是忍耐,无尽地忍耐。

“你走吧。”楚忧攥着路清宁的手说,“你救了小云朵,我愿意帮你。”

南珠也道:“我也愿意。”

他们开始筹划,勘探镇子的路线,偷偷攒下离开的盘缠。老商人认为oga天生淫荡,不让路清宁出门,更不让路清宁见他以外的alpha。beta们帮助他联系司机,从买菜的钱里面省下零钱存着,一点点积攒。终于,一年以后,他们的钱攒够了,南珠摘下胡姬花项链,走进了老商人的房间。趁他拖住老商人的绝佳时机,楚忧打开了小院的后门。

小云朵眼巴巴把路清宁望着,问道:“哥哥,你会回来看我们吗?”

路清宁望着她落泪,楚忧催促道:“快走吧,别耽搁了。这次走了,永远不要回来。你要小心,听说附近有反叛军出没,千万别被他们给抓了。”

“你们怎么办?他会不会发现?”路清宁问。

楚忧说:“放心吧,我扮出被你打晕的样子,说你抢走钥匙逃了。”

路清宁攥着她的手,道:“保重。”

“快走吧,”楚忧流着泪道,“快去找你弟弟吧。”

beta们找的司机是楚忧的alpha哥哥,本以为自家亲人,应该万无一失,谁知道司机临时反水,把路清宁押回了老商人的家,拿走妹妹辛苦攒下的钱之外,又收了老商人一笔感谢金。

司机偷偷告诉楚忧:“你嫂子生病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我需要这笔钱啊。放心,我没告诉你老公你和那个oga合谋,他不会怪罪你的。”

他扭头走了,留下面如死灰的路清宁,还有暴怒的老商人。

“杀千刀的贱货,我就知道你会跑!”这一次,老商人扒光了路清宁的衣服鞭打他。一面打,一面骂:“贱人、贱货!说,这两个蠢东西有没有和你合谋?”

两个beta拉着小云朵缩在角落,脸色苍白。路清宁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更不曾供出两个beta。

“你以为我是蠢的,会被你骗得团团转么?你走,这两个贱人肯定帮了你忙。”老商人抓着他头发把他拎起来,道,“记住,你要是敢逃跑,我就把他们俩打死。”

老商人把他打得爬不起来,没有给他穿衣服,把他赤身裸体地关进了谷仓。寒冬腊月,谷仓里漆黑一片,路清宁很冷,冷到心里去。他缩成一团,轻轻地颤抖。寒意像水波一样浸透他,他感觉到自己在慢慢窒息。或许这次熬不过去了,他再也见不到阿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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