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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沈画屏哭得很投入,他也不愿去想其他的,就觉得特别委屈,觉得自己蠢透了。

陆定沉默了,想过沈画屏会辩解会生气,甚至会顶嘴,但没想到他会眼泪断线一样掉下来,捂着脸呜呜的。他是在撒娇?还真是像他会做的事。只是也提不起刚才那股气势了,“我是想说,天才又如何,我不够勤奋吗?我不够坚韧吗?那也不过落得这般下场。”

“小陆,你很好,是我”沈画屏抽抽噎噎地说。

陆定却掐住他的下巴,凑近他,“天才不过过眼烟云,你我唯一能把握的只有一件事,便是提升实力。

“你需要的,是被别人打破那些微不足道的自尊和羞耻心。”

“我”沈画屏张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那张精致的脸和冷酷的语气让他目眩神迷。

“呵,”陆定戏谑一笑,“耳朵露出来了,看来你也很期待。”说着捏了捏不知道什么时候立起来的狗狗耳朵。

“噫!”沈画屏全身一抖,“这、这个究竟是什么?明明都已经消失了。”

“伪装成神犬族的道具,以前一个魔族的委托,”陆定把玩着兽耳,“气息都能伪装得一模一样,连神犬族人都不能分辨出来。”

“那,那它要怎么取下来,”沈画屏想躲开陆定那只手,耳朵被摸得很痒,脸也热了起来,“你别摸了”

“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取下来。你知道它在什么时候会冒出来吗?”陆定笑着斜斜看他一眼,邪气而艳丽,“在你发情的时候。”

“我才没有!”

“我从前就有点猜测了,现在这道具倒是证实了我心中所想你,喜欢被我责骂吧,”陆定在毛茸茸的耳朵里轻轻一挠,沈画屏就惊喘一声软了腰,“被我骂,被我嫌弃,你这内心深处啊,就希望我有一天打碎你,搅乱你,重塑你,让你成为新的你。”

陆定眼眸微垂,手指轻抚沈画屏面颊,“我说得对么?”

那副模样,三分温柔慈悲,七分蛊惑残酷,沈画屏眼珠被晃得失焦,突然回想起了那个夜晚——

他撞见侍寝归来的陆定,倒在石阶上,口喷鲜血,却咬牙兀自撑起身子,手屈成爪,噗的一声插进了胸膛,在皎白的月色下,掏出了自己鲜血淋漓、咚咚颤抖、黑气缭绕的心脏,也是露出了这般残忍又不忍的复杂表情,喃喃一声,“这便是我的心魔么”

“是呀”心脏的黑气嘻嘻一笑,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被砰的捏碎!

“哼”陆定冷笑一声,直直栽倒下去。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斩心魔,一次又一次!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神情,沈画屏的泪水不知为何流了出来,光华闪动,他觉得有些难过,又隐含希望的光明,“请你,”他闭上了眼睛,“教导画屏。”

陆定微微一笑,手掌生出一根藤条似得软鞭,抬起沈画屏的下颔,“跪下吧。”

这是魔尊府邸中不太显眼的一处院落,属于修罗门的一个办事处,门内都是杀手,院子寂静无声,却又像是有无数人窥探,正午的阳光下,沈画屏仰着头跪了下来。

啪!鞭子抽了下来,划破了衣服一道口,沈画屏胸口出现一道细如针的血丝,可不只是那样,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也被抽了一鞭子——那种灵魂深处的痛楚。

“呜啊!”他身体微微蜷缩,努力压抑着自己想要躲避的本能。

“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我不该心存嫉妒唔!”

“错!”陆定扬手又是一鞭,“愚蠢!”

“呜”沈画屏慌神,“我不知道”

“真是愚不可及,”陆定手中鞭子不停歇,沈画屏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无论是胸膛、后背、大腿,都留下了细细血痕,痕迹发红发痒,在下一次被抽到时只剩下火辣辣的疼,“谁是你最重要的人?”

“是你,啊!”那一鞭直接毫不留情抽向沈画屏大腿内侧,细腻的软肉疼到抽搐,沈画屏眼泪已经浸满眼眶。

哎。陆定一声轻叹,他用鞭柄抬起沈画屏下巴,“是你自己,沈画屏。”

沈画屏眼睛睁大。

“天分也好,名誉也罢,顺境也好,逆境也罢,自在也好,囹圄也罢,沈画屏,你都只需要在乎自己。”陆定语气凌冽,神情间透露出那种谁若阻我,神佛皆弑的凛然,挥动的鞭子丝毫不留情,沈画屏匍匐在地,只觉异常痛苦。

他泪眼模糊,“我做不到,我辜负那些期待,我注定泯然众人,我卑贱地嫉妒,我落得如此一副淫贱的身体,我自作自受,”他的眼睛被黑色的细丝布满,“我不值得”

陆定却柔和勾起一丝笑,“怎会呢”,手下却毫不留情抽向沈画屏淫乱翘起的前端。

“你很可爱哦。”

“呜啊——”沈画屏射了,在白光闪烁间,他皱着眉头,轻声喃喃,陆定蹲下身捧起他的脸,他断断续续的声音混杂着哭腔,“我不想那么没用,我才不是废物

“我想变强,我想成为别人的依赖

“我不想孤身一人”

“真是惹人怜爱,”陆定抚了抚他抖个不停的前端,吻住还在张合的嘴,侵略他的口腔,吮吸唇舌,那些细细密密的黑气仿佛从骨髓、身体深处被他吸出、咽下,“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一滩只有肉欲的血肉了。”

他看着眼睛逐渐明亮的沈画屏,笑了笑,“做的不错。”

沈画屏的眼睛像是冬日冰棱下滴下的一颗水珠,闪着纯净的光,他露出柔软的笑,“好喜欢你夸我,”他的目光逐渐坚定,“等我有足够实力那一天,我会再来保护你,那时,你不能拒绝我。”

陆定目光渐柔,“很好。”

沈画屏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化为一阵空灵琴音消失不见。他们都是修士,不存在什么酒过三巡依依惜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才是常态。

陆定回到书房,果然找见了一个装了小山似的灵石的乾坤袋。

做了身乔装打扮的陆定走出拍卖场,暗叹一声。

这些灵石看着多,实际也不够用,如今晋升至炼虚期,他的实力也算是修真界的那一小嘬高手了,在宗门规模中上等的湛星门,他甚至已经可以做门派长老。因此靠那些灵石想要买一部品质不错的炼虚期功法,是有些异想天开,他已经为此走遍了商会、拍卖、黑市,花了快半个月时间,还是一无所获,这一方面是有价无市,另一方面是这些灵石实在捉襟见肘。

他也想过去找过明昭友好交流一番,可惜却根本找不到魔尊的踪迹,明昭平日里都不待在魔域总坛府邸,可能在自己的秘密洞府中闭关,也可能在杀人,或者去杀人的路上。虽说陆定也不是不能以死相逼强行他见面,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索性他就先不考虑花灵石买了,他的目光渐深,落在了不远处的万宝阁。

圆圆胖胖、肤色微黑的万宝阁管事忙不迭地迎向了迎面走来的魔君夜姬云——一位尊贵的、血统纯正魔族,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微黑的皮肤,金色瞳孔和银白的头发。

夜姬云模样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银色短发,脑后留有一股小辫,眉眼精致,眼尾上挑,惯常从上往下看人,嘴角微压,散发着骨子里的傲气,脖颈、手腕、脚腕都带着金色饰物,衣袍繁复,镶着金丝银线和各色宝石,只是站在原地,就将魔族的傲慢与奢华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冷哼一声,也不看一眼管事,抬脚就要进入万宝阁,人群却突然有一些小小的骚动。

“哟,美人儿,怎得捂得如此严实,你那身骚味我隔一百里地都能闻见,来哥哥们让你快活快活。”

光天化日要强行宣淫这种事在魔域并不新鲜,那被半道截住的美人全身都裹在黑袍里,却浑身散发着发情般诱人的气息,他压抑地低声呵斥,“滚开!”话间泄出一丝元婴的气势。

夜姬云脚步顿住。

眼看拦路的男人畏惧他流露的气势,畏缩退后,黑袍美人就要消失在人群中,他的手腕突地被扣住,夜姬云倏地出现在了美人前方,探手撩开美人兜帽,微微一怔,笑容便如同猫捉老鼠般恶劣,“你要逃到哪里去?美人儿?”

他果然看到了陆定那张惊恐绝望的漂亮脸蛋。

伸手一扯便将陆定圈进怀里,“你竟能逃出魔尊之手,倒叫本君不禁高看你几分这骚穴想必已饥渴多时,不必着急,本君这就叫你欲仙欲死。”说着往前一踏,就进了万宝阁顶端的专属房间,并传音掌柜不许声张打扰他。

夜姬云急不可耐地扯开陆定的衣物,瞧着他身上暧昧的青紫痕迹,更加确信陆定肯定刚逃出来不久,曾经陆定还在他手上的时候,那一身逃跑技术了得,最后一次杳无音信线索全无,他实在宝贝这难得的玄阴之体,便只能托同族的魔尊夜子坤寻他,结果人是找到了,却引来了魔尊的觊觎,见都没见一眼就被夜子坤抢了去。

却想不到今日天道轮回,这陆定又落入他手。夜姬云金色瞳孔闪着傲慢与讥诮,呵,魔尊又如何?该他的始终是他的!

“绝望吗?呵——本君早就说过,你逃不出本君的手掌心”他的手指探向那叫他怀念不已的销魂窟,却突然停滞住了。

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就是陆定缓缓直起来的身体,和平静无波的眼神。

有古怪嗯好痒

夜姬云探手扯开陆定外袍,身体深处涌上的空虚和情热让他头脑昏沉,可却依旧维持着魔族的骄傲,尖尖的下巴微抬,“给本君舔。”

陆定面色沉静,不恼他的态度,顺从地解开了夜姬云的衣带,魔族性好奢靡,衣服也设计得十分精巧,陆定便耐心地解着——他对精致的物件总是充满耐心。

夜姬云却难耐地催促他,“手脚是摆设么,动作快点。”

刚一解开,夜姬云那物事便跳了出来,微微发硬,灼热异常,陆定单手扶着柱体,一手微捻,指尖凝出一抹碧绿的光点,一靠近夜姬云的肉棒,便像活过来一般急不可耐钻入了那顶端的小孔里。

“噫,”夜姬云眉头微皱,微微不适,“有什么,钻进去了?”

陆定垂了垂眼,推开夜姬云站起身,掏出手帕仔细擦了擦手,坐到了房间主位座椅上,弹指将手帕毁了,“魔君勿怕,不过是在的下一个贪吃的宠物罢了。”

他是水木双灵根,养一个木系魔藤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他家这魔藤靠食人精气修炼。

夜姬云已经不能思考陆定在说着什么,只觉得钻进尿道的细小异物不停地往身体深处钻去,穿过精管,伸出细细的触须,扎根在了他的精囊,一股吸力从下体牵引而出,精关不存在了一般,他感觉自己好像泄身了一次又一次,精液如注,宛如失禁。却有一遍一遍冲上云霄的快感折磨着他的大脑。

“啊啊,呜,不,不要了不要了!要死了”

见他快挺不住,藤蔓吸食的速度放缓,准备从另一个方面榨取这具身体,藤蔓从那根细细的尿道钻出一部分,堵满了那根敏感的管道,缓缓抽动,摩擦着凹凸不平的藤蔓,让那个小口尽快适应被塞满的感觉。

从洞口探出的藤蔓从上往下缠住肤色微黑、灼热异常的肉棒,顺着柱体上鼓起的血管蜿蜒而下,逐渐爬过夜姬云全身的敏感点,绑住夜姬云的手腕脚腕,将他吊在半空中。

“可恶,好难受,放开我畜生!放嗯啊!”藤蔓像是惩罚一般拧起夜姬云乳头,痛的他惊叫一声,可那痛过之后,却剩下一阵热痒酥麻。藤蔓才不知什么怜香惜玉,见他乳头挺立,又狠狠抽打几下,魔族褐色的小小乳头被鞭打得艳红肿大,硬硬的小点淫荡地突起,藤蔓顶端分化出一堆细细的、带有磨砂颗粒的的小藤蔓,像是一堆灵活的舌头吸住了夜姬云的两颗乳珠,难以承受的酥麻电流从乳头泛起,爬遍全身,传到后腰处好像与那里的热痒达到了共振,他的肠肉收缩,尖叫着高潮了。

“呜呼噫啊、不要混蛋啊啊要、要去了呜啊去了”

陆定被夜姬云那副狂乱迷离的模样勾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回忆——数年前,他刚以为自己逃脱了大师兄的魔爪,逃离了湛星门,那个给予他荣誉和无尽痛苦的地方,以为终于要告别过去,开启新的人生。

可他躲避门派的搜寻,却料想不到他的大师兄——那个教他正魔势不两立的大师兄,转头便将他玄阴之体的情报卖给了魔界。

他就像一只惊慌逃窜的妖兽般落入猎人陷阱。

夜姬云就是地扭断他和周围人的联系。

陆定又回想起西宫翎那双眼睛,那对深寒的黑眸里蕴藏着混沌的痛苦和厌恶。

陆定咬牙平复着心中的翻涌,注视着这座藏于重重阵法下的浮空之城,这个带给他荣耀与折磨的故乡,“上官师姐,大师兄一切可好?”

他的语调轻柔,殷殷关切一般。

上官凌理解地笑了笑,“掌门对宗门事务亲力亲为,如今宗门各方面的状况都要比西宫掌门那时好地多,同门弟子无不尊敬爱戴,长老们都说他有当年陆掌门的风范呢。”

陆定翘了翘嘴角,带着难言的嘲讽,“他毕竟是父亲的亲传弟子。”

“是呀,”上官凌想了想,“掌门前些年还与九重阁联姻了,正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儿子也是天资出众,如今已经快要筑基了,真是羡煞了我们。”

“哦?”陆定声音微微拔高。

大师兄,好,太好了——

背叛我的信任,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把我推入深渊,你却名利双收、幸福和睦。

师兄啊师兄,原本只是想一步步将你蚕食,但是我忍不住立刻就毁了你的一切。

陆定停步,单手蒙着自己的脸,嘴角微微颤抖,上官凌疑惑地转头看着他,半晌,陆定叹息一声,“师姐,多谢你,但是,有些事”陆定缓缓向前走去,一步沉重过一步,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以及污秽的气息蔓延,“你还是知道为好。”

上官凌心惊肉跳,但全身已经被危险逼近的感觉牢牢攥住,膝盖一软,匍匐在地。

她感受到陆定的气息越来越远,但她的心却一点点下沉,她忽然明白自己带来了一场灾难。

湛星门从中枢到外围,那股恐怖的气息带着千钧之势碾压过去,他们动弹不得,直到听到掌门怒声大喝:“何人胆敢放肆!”他们才稍微放下心来。

有掌门维持宗门法阵,即便是大乘期修士也有一合之力。

迎着湛星门万阵瞬发的压力,陆定却丝毫不慌乱——湛星门能出手的合体期只有熙华一人,而这边不止有沈氏两兄弟,还有一个洞悉湛星门每一个阵法破绽的陆定。

毫无悬念,陆定轻松破解了来势汹汹的攻势,他浮于空中,睥睨着这座城,气势凛冽,魔气弥漫,眉眼锋锐而艳丽,勾唇邪笑的模样宛如地狱里爬出的艳鬼。

淡紫色的气息缓慢却不容反抗地缠上了湛星门内每一个人。

陆定看着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的身影,目光如死亡般寂静,笑容却绽放如花,“大师兄,我回来了。”

高大威严的男人浮现,他身着掌门玄色长袍,剑眉星目,五官如雕刻般完美,神情一如既往朗朗和煦,但比陆定过往认识的熙华多了分开阔的气场,眉眼间有近乎傲然的自信与威严。

那份气度似曾相识,陆定眼神迷蒙地回想着,因为修为提升,过往的记忆从少年起回溯,一幕幕变得清晰无比,他看到了父亲陆融的眼神和熙华重合在一起。

从小到大陆定与陆融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父亲对陆定而言只不过是虚幻的头衔,他曾经一直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陆融的亲子,直到他成年后长得和陆融过分相像。

他无法理解陆融的冷血,但当熙华和陆融眼神重叠那一刻,陆定突然懂了——

他们天生毫无感情,永远追逐着权力与名利,或许他们在乎宗门的兴衰责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把人当做工具来使用,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陆融身居高位不屑于伪装,而熙华善于用糖衣炮弹来假装自己和常人无异。

真不愧是亲师徒,陆定想着,不无嘲讽。

熙华浅褐色的眸子倒映着熟悉的身影,他牢固的气势猛然一滞,但他迅速沉静,惋惜般一叹,“师弟,你入魔了。”

“是呀,”陆定嬉笑,“师兄不也是吗?”

熙华浑身一紧,瞳孔放大,但他立刻意识到两人的声音会被湛星门每一个人听到,他声音发冷,“休要胡言乱语。”

“那师兄何不拼尽全力启动镇山绝阵?是不愿,还是不敢?”

陆定发现往日那滴水不漏的大师兄此刻破绽百出,他皮肤绷得很紧,眼珠微不可见发颤,浅褐色的瞳孔里压抑着的是困兽般的焦虑——他很清楚他的处境。

陆定笑意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你怕你力竭后人人都能看清楚你的心魔,而那时,你就是湛星门下一个诛杀的对象,所以你不敢与我拼命,所以你把自己和全宗的性命送到我手中。大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卑劣啊。”

熙华沉着严肃,神色朗朗如明月,仿佛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大义凛然的天地至理,“你我二人旧怨,莫要牵连无辜之人。”

“真是一点没变,时时把冠冕堂皇的话挂在嘴边,”陆定前踏一步,将食指竖在熙华唇上,“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条件,大师兄。”

他的面色阴沉下来,冰冷的声音响起在每个人耳边,“湛星门众,我乃湛星门第十四代掌门陆融之子,陆定。”

“今日,我来教你们一课。”

“处置心魔的正确方法。”

星痕道场是湛星门最庄严神圣的地方,是湛星门传授最高绝学才会启用的场所,虽然场地庞大,但进入的通常都是内门弟子以上的等级。

但此时内外门的弟子、长老、执事却同时出现在了这里,被迫观看着一场不伦不类的授课。

那个带领低迷的湛星门重现了陆融时期繁荣的年轻掌门人,被自称是陆融之子的魔修陆定,禁锢在高台上,手脚挂着粗大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连接在重重法阵上。

陆定垂眼一扫,人群中两道目光尤为显眼,满溢的焦虑和担忧,一位穿着束身长袍的美艳女子,一位眉眼与女子十分相像的青涩少年。

“那就是大师兄的孩子啊,”陆定低笑,“不知令郎姓名?”

熙华猛地怒视着他,“这不关他的事。”

“真是强硬呢,”陆定摇摇头,转向了那眉目清俊的少年,“小家伙,你叫什么?”

“霄晖。”少年恍惚地喃喃,话一出口他才感觉到不可思议,随即意识到自己能发出声音,霄晖拧眉,神情初具熙华训斥时的清正严厉,“你既然曾是我湛星门人,又怎能做出辱没宗门之事!速速放开掌门!”

“这孩子说话跟你一个腔调啊,”陆定睨了一眼霄晖,笑了出来,“不过他和你不一样,他敬仰你、喜欢你、关心你,他的心是热的,而你,呵呵”

陆定抓住熙华的头发,目光直刺,“你只是个无情的怪物!”

“父亲!”霄晖有些无措地大喊。

“霄晖,”陆定叫住青年的名字,深潭似的眼睛让他周围旋涡般涌动,黑色旋涡中心,那艳丽到锋利的男子勾唇一笑,蛊惑低语,“你讨厌我?”

“不”霄晖清俊的脸升起浮红,神色迷蒙。

“你可想知道你尊敬的父亲的秘密?”陆定的轻语,仿佛海妖的歌声般蛊惑人心,道场内所有人都陷入恍惚之中,“别害怕,来,我来帮你打开他。”

随着话音一落,道场的阵法光影迷幻,无形中像是有一个磁场,而熙华就是那个磁极,吸引着众人好奇、窥探的目光落到了被禁锢的他身上——贵重威严的掌门长袍被褪下,只着里衣的熙华站在众人注视的中央,刺目而绝望,宛如赤身裸体的祭品。

熙华的衣物被一件一件剥落,缓缓展现出颀长健硕的肉体,宛如大理石雕塑一般,在昏暗的环境中散发着莹白的光华,吸引着每个人的注意,尤其是当长发散落,拧眉闭目的掌门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溢出喷薄的愤怒和焦躁时,更是让人呼吸急促。

这实在是和想象中最糟糕的情况差别太大,熙华忍不住怒吼,“够了!”

熙华的声音惊醒了众人,陆定没有再强制众人观看,有人因为难以直视而垂眸颤抖,而有人却像是深陷一场梦境,痴痴注视着高台之上的肉体。

“才刚开始就沉不住气了么?”陆定的声音在熙华的身后虚幻而迷离,阵法中升起宛如实质的紫黑色魔气,一点点钻入了熙华的身体,“大师兄可知道我入的是什么魔?”

魔气在体内乱窜,破坏了经脉丹田,熙华痛到扭曲,环伺已久的魔气冲破他的识海,侵犯到私密到可怕的地方。熙华感觉自己的主权被剥离出去,难以控制自身。

“知道”熙华不受控制地回答,“是我”

随即他恍然回神,方才那种想要将秘密和盘托出的冲动还在心头,难以抑制,熙华的脸变得苍白,他不敢看高台之下一双双眼睛,无法想象他们会听到什么,他惶恐地对陆定传音,“是我自作自受!不管是你要拿走什么,还是杀了我,我都认了!但是不要,不要让他们知晓求你!”

“哦?”陆定饶有兴致反问,原本他只是想掌握曾经的全部真相,但熙华的反应让他意外,陆定低笑,“你竟宁死都不敢公之于众”

熙华浅褐的双瞳满是绝望,俊朗的脸一片灰败,眼中浮现决绝,他的气息迅速衰败。

然而陆定的反应却快于他自杀的速度,魔气侵略全身,熙华的眼中光彩一点点消失,“我说过,你逃不了的。”

“当年我父亲到底遭遇了什么?”陆定的气息掌控熙华后,施压询问。

“当年师尊闭关突破,魂灯却骤然熄灭,宗门上下一片哗然,长老们命我去洞府寻找,我却只循着踪迹找到了师尊的秘密遗讯”熙华无神地低语,阵法中随着他的回忆浮现出接连变换的场景。

熙华面前出现一面水镜,触发后,俊美刚毅不怒自威的男人浮现其中,他神情漠然得像是在交代无关紧要的事:“小心西宫翎,还有,保护陆定,”说到此,他眼中多了一丝温度,“若是西宫敢对他出手,就带他到这来,洞府的禁制只有他能打开。”

陆融的眼中浮现出悲哀的灰败,这个永远自信的男人仿佛一瞬间沧桑了很多,“不必为我报仇,西宫他要做什么就随他吧。”

随后,陆融收起了所有情绪,冷酷而锋锐的目光落在熙华身上,最后一次交代道:“熙华,保护陆定,别让我失望。”

跪在镜前的熙华神情震惊而茫然,仿佛眼前有高山轰然塌陷,他喃喃:“是,师尊。”

然而悲痛裹挟着嫉妒从心底弥漫,淹没了他,熙华咬牙,咸腥的泪水滑进了嘴里,浇灌着的心底的种子。

陆定闭了闭眼,诸多细节在眼前一闪而逝。

西宫翎杀了陆融,这件事陆定能猜到。从前西宫翎的身份是少有露面的门派长老,众人只道他深居简出、不慕名利,在宗门危急之时挺身而出。然而考虑到西宫翎对他的所作所为,陆定能猜到其中必有隐情。

西宫翎恨陆融,虽然陆定不知他们的恩怨,但他恨到甚至在陆融死后,还要折辱陆定以泄愤。

“所以,你在找到我父亲的遗讯后回到宗门,”收回思绪,陆定出声将恍惚的熙华惊醒,“在明知道熙华对我做了什么的情形下,任凭他折辱我数十年,才现身将我带走。”

“……”熙华不愿意再面对往事,但在陆定的操控下,心魔却格外坦诚,他轻轻一笑,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云淡风轻,“你若不恨他,又怎会对我死心塌地?”

陆定眉头一抽,曾经熙华那痛心疾首的模样浮现在陆定眼前,他抱着陆定像是抱着易碎品,哽咽着说道:“都是我的错,我若早知你过得不好,便是舍弃一切也要带你离开。”

这般煽情刻意,也是难为自己曾经信得如此彻底。

“只有我能开启洞府……怪不得,”陆定冷笑,“让我猜猜那里面有什么好东西……晋升的机缘,对吗?”

“是啊,”熙华嘲讽一笑,“若非当时晋升失败了一次,我又怎会让你逃了。”

“都是你的错,陆师弟,若非你勾引我,我怎会入魔。”

骤然间,道场内的魔气焦躁鼓动,束缚着熙华的魔气更是充斥着杀意,几乎要将他神识贯穿。

陆定瞳孔失去光泽,紫色的花纹从心脏处蔓延,道场内回荡着他痛苦的喘息。

“陆定!”沈画屏焦急地声音传入心魔发作的陆定耳中。

陆定一震,失常渐渐褪去,他看向因为神识刺痛而面色扭曲的熙华,“你很想死?”

熙华苦笑,卸下了嘲讽的神情,“你离开了多久,它就折磨了我多久。”

陆定了然,熙华心魔之深不亚于他。他抬眸看向熙华,“你可还有遗言?”

陆定原本想收熙华做自己的第一个炉鼎,他要在湛星门人、列祖列宗前狠狠羞辱这个算计了他前半生人才算泄愤。

可得知熙华对他有情,陆定反倒失去了欲望。杀了熙华,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就是陆定现在最想做的事。

另外,陆定找到了一个更好的猎物。

熙华惨白的脸却十分宁静,这个结局他仿佛并不陌生。

没有犹豫,他干脆地将湛星门掌门印交给了陆定,最终的遗言只是恳求陆定放过他的儿子。

陆定神色淡淡:“死在我手上,便宜你了。”

最后那四个字轻飘飘落地,熙华的气息已然消散。

……

三天后。

事实证明,湛星门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正道门派,即便掌门之位被明显堕入邪道的修士夺走,门派也只是在翻起微不足道的浪花以后归于平静。

那日,掌门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魔修杀害,所有人皆是以为等待湛星门的只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屠杀,那魔修却笑了,压制住了魔气,“诸位不必惧怕,本座从不滥杀无辜。”

“湛星门向来都是靠术法说话,”那魔修竟从储物法术中取出一摞卷轴和书籍,笑眯眯道,“当年我在门内的研究与造诣,评个长老也不过分,如今我回来取走掌门之位也是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也不能当所有人面把掌门杀了呀!众人心中大多不忿。

“这些是我这些年在魔界搜罗的各类术法,十分有趣,想必是各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说完,陆定感觉湛星门众人看他的眼神便有些不一样了,气氛也隐隐有些火热。

拿捏了。

陆定有些想笑,视线一扫,发现唯独熙华的遗子霄晖狠狠地瞪着他,十分悲愤,而他旁边的母亲神情却没什么悲色,更多的是迷茫。

“至于说……若是有人敢做什么小动作,一旦被本座发现,”话至此处,陆定的语调低沉缓慢,戏谑而蛊惑,甚至能勾引道心不稳的人走入甜蜜陷阱,“本座保证,会让你们体会什么叫欲、仙、欲、死……”

……

“你们湛星门还真够随意的,掌门在眼前被魔修杀了,还能面不改色认你这魔修做掌门,”陆定刚叫来湛星门几位长老商议完事情,屋子里,放松下来的沈歌屿拨弄着手中的竹笛,不屑地说道,“这种事若是发生在闻音谷,定是连外门弟子也为要与那魔修拼个死活。”

沈画屏虽然知道弟弟语气不重,却也觉得这话有些失礼,轻轻弹了弹沈歌屿额头,“每个门派追求不同,莫要妄下定论。”

沈歌屿摸着额头皱了皱眉,虽然对于沈画屏不太优雅的举止有些微词,但好在沈画屏终于愿意与他有一点肢体上的接触,不枉他沈歌屿牺牲了屁股,跟在陆定身边跑这一趟。

“你以为这么多术法宗门,为什么唯独湛星门不在仙界,而在人界?”陆定不置可否,并不为此羞愧,“湛星门虽然不收魔修,但立场亦正亦邪,若不是当年正道容不下,谁愿意搬到灵气稀薄的人界来。”

“这些人可不在乎什么仙魔正邪,只求寻得术法大道,掌门算什么大事,若是我下令毁了藏书阁和镇山大阵,那时才是门内上下皆要与我鱼死网破的时候。”

“哼。”沈歌屿轻哼一声。

陆定想到刚才了解到的信息,眉头微皱。

沈画屏歪了歪头,“小陆,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是有事,”陆定无奈地摊手,“杀了熙华,我快突破了。”

“嗯?”沈画屏很快就明白了言下之意——欲修的突破,自然是要他指了指自己,“那,我”

“兄长!”沈歌屿脸色一变,蓦然站了起来,紧盯着陆定,“我兄长于你一介欲修厮混已是我的底线,若你敢采补他分毫,我定”

已然散发出几分杀气。

“你?你要怎样?”陆定嗤笑,“你不问问你兄长他可有不愿?”

“再说”陆定走到沈歌屿目前上下打量,勉为其难道,“若你真心疼你兄长,就应该为他分担一些,虽然容貌不及他,也没他温柔,声音没他好听,但这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也别有一番滋味。”

“你、你这”沈歌屿气得语无伦次,一时之间想不起自己会什么攻击性的词。

沈画屏一听就知道陆定又在戏弄他那脾气不小的弟弟,无奈回归正题,“你准备好灵石法阵了吗?”

“自然,”陆定看向沈画屏,揉了揉仙君白皙的脸颊,“就不麻烦你了,我已有了人选。”

“谁?”沈画屏一愣,对上陆定的眼睛,看出了陆定眼底的森寒。

“我亲爱的师尊西宫翎。”

断崖是门内弟子犯错受罚的场所,犯的错越严重,囚禁之处越深,崖底更是无人敢轻易踏足。

陆定刚来到崖底,就被难以平衡的凛冽寒气和炽烈热气扰乱了内息,他很快就找到了被囚禁在一片冰寒地狱中的西宫翎。

他这位师尊向来洁癖得有些神经质,可如今却手脚锁着镣铐,昏倒在地,蓬头垢面,白衣沾着污秽。

陆定摇了摇头,一想到那双眼睛睁着时是如何凌厉逼人,而如今这副紧闭双眼不停发抖的模样,就有些令人唏嘘,“师尊若是清醒着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怕不是立马又得昏过去。”

俯身解开了束缚在西宫翎身上的禁制,又在他身上布下了炉鼎契约的雏形,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打算带他离开此处。

陆定对西宫翎不完全是恨的。在一定程度上,对陆定而言,西宫翎比陆融还像父亲,就算是陆融也从未对他像西宫翎这样倾囊相授,在修炼和术法这两件事上,如果不是西宫翎,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

陆融死后他被西宫翎收为唯一的弟子,本是彷徨寻求依靠的处境,但只要他稍稍对西宫翎生出一丝依赖,便会在他反复无常的态度里被消磨殆尽,况且

似乎是周围太过冰寒刺骨,在陆定碰到他的刹那,西宫翎猛地一颤,无意识地向他靠拢,微微睁眼,口中含糊不清呓语着:“锦儿……”

况且西宫翎总是在对他喊着这个名字。

陆定挑了挑眉,抬手点在西宫翎眉心,直接刺激他的神识,靠外力强行将他的神志拉回。

脑海深处的剧痛让西宫翎眼睛睁大,伴随着的一声饱含痛苦和悲愤的嘶吼,刺骨的杀气向陆定袭来。

然而还不等陆定将强弩之末的西宫翎制服,那锋锐肃杀的气势就已经戛然而止,西宫翎呆呆地看着陆定,动作突然定住,却因为身体太过于虚弱,体力不支滑倒在地。

“师尊这下可看清我是谁了?”陆定居高临下注视着他。

西宫翎没有回答。

陆定从未见过西宫翎那双狭长的眼睛睁这么大过,也从没见过威严冷峻的西宫翎露出如此呆滞的表情。

就是见了陆融复活在眼前也不过如此了吧。

陆定想着,下一秒便被眼前所见惊吓地脱口道:“你哭了?”

西宫翎的眼神胶在陆定身上,既悲又喜,眼神里诸多浓烈的感情从中爆发,难以宣泄,激动到化作泪水从眼眶一滴滴滑落。

他被陆定的声音惊醒,西宫翎将眼睛死死闭上。他麻木的大脑还不能完全回忆起所有事,只是眼下的情形使他本能地难堪。

十年的朝夕相处,从未见过西宫翎哪怕有一刻卸下拒人千里的冰墙,陆定难以置信,“你哭什么?”

“”西宫翎沉默,他终于睁开眼睛,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凌厉,凝望着如今气息完全在他之上的陆定,他缓缓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施咒清洁了自己,“你要我做什么。”

陆定平视着西宫翎的脸,冰牢中囚禁多年的脸青白发紫,形容消瘦,可即便如此,五官却依然精致绮丽,有着和他气质背道而驰的冷艳,然而这种艳却都被眉目间的凌厉盖下,叫人只敢垂头避让,不敢观赏。

只是此时西宫翎一头黑发披散,刚流过泪的深黑眸子泛着水光,目光中的锋利被虚弱打散了几分,陆定仔细打量西宫翎的脸,“从前从未注意过,师尊这张脸也有这般漂亮的时候。”

看着西宫翎因为不可置信而瞪大双眼,整张脸骤然灵动的模样,陆定笑了笑,扣住西宫翎手臂,传送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法阵。

……

灵虺山。

相比于修炼条件恶劣的湛星门,陆定更愿意选择深林里的妖族风水宝地以求晋升顺利。陆定早就跟风潇通过气,借用灵虺山一座小山闭关。

小山得天独厚,山间有一处灵气充盈的天然温泉,热气凝成白雾在空气中氤氲散开,周遭一片翠绿,点点粉红花瓣飘过,林中传来阵阵异香。

空气里水木灵气尤其充足,陆定心情也舒畅了几分,转身看向抿着唇面色沉凝的西宫翎,将他扔进了水里。

“咳、咳咳!”西宫翎此时几乎与凡人无异,灵力被封,经脉受损,浑身还冰冷僵硬,全靠着合体期的强韧体魄支撑着,在水中呛了几口,才扶着温泉边光滑的石头站了起来,身上的痛苦在热气熏蒸下减轻了许多。

这温泉水并非凡品,对于被寒毒入侵多年的西宫翎来说是最好的补药,然而他并没有立刻浸入水中疗伤,只是站在那神色郁结地咳嗽着。

湿漉漉的白衣紧贴着因为咳嗽而起伏的身躯,半透明的衣物下匀称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比全脱了还要色情。

可西宫翎却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想这些事,站在对他而言有些滚烫的泉水中,肌肉渐渐舒展开,记忆也逐渐涌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闭上眼睛,眉头紧锁。

陆定在泉水边准备阵法,一边漫不经心道,“当年熙华回来后怎就轻易就将你击败了?”

提到此事,西宫翎眼中泄出一丝冷意,“陆融当真有个好徒弟,一脉相承的阴毒狡诈。”

“呵,”陆定不屑看了他一眼,“我还当有什么隐情,原来是你身为术修,却中了对方诡计。”

终于布置好了法阵,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的模样,陆定走近西宫翎,一步一步逼问道:“况且要说阴险狠毒,你对我还不够毒?”

陆定嘴角依旧勾着浅浅的笑,深黑的瞳孔里却是冰冷一片,“你和他的仇,却为何要这般折磨我?我日日称你为师尊,你可知我多想真正叫你一次师尊?”

“……”西宫翎被那目光一刺,心底那些翻涌着的暗无天日的潮汐几乎又要将他吞没,让他的理智崩坏覆灭。然而他没有回避那目光,西宫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孤冷和决绝,“杀了我。”

“呵——杀你?”陆定垂下眼,将西宫翎禁锢住,手指在下腹处的虚空勾画着炉鼎契约,“我们之间的事,一个杀字怎能了结……”

突然间,即将生效的契约毫无预兆地破碎。

陆定愣在原地,下意识将西宫翎的禁锢加了一层。

然而这异变却不是西宫翎,陆定脑海中飞速回忆着契约哪一部分出了问题。

每一个部分都不可能出问题。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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