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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征(请假写大结局)

 

在叶楣姐弟逃跑两日后,永乐帝以叶家勾结卢正淳,参与谋反一事,将叶家上下屠戮了个干干净净。对付叶家比对付卢家要容易一些,卢家是叶家的依仗,卢家倒了,一个叶家,翻不起什么波浪。纵然叶茂才在世的时候有许多人脉和追随之人,不过在永乐帝的铁血手腕之下,众人也都看的清楚,生出惧意,不敢再如以前一般放肆了。

叶茂才是永乐帝亲自定的罪,于午门斩首,说起来,叶茂才倒也不冤枉。沈妙把从叶楣那里换来的东西,挑出有关皇室的交给了显德皇后。叶茂才为了牵製皇室,倒是也暗中动了不少手脚。这份东西反而成了为叶家定罪的重要证据。

于午门斩首,皇家这一回立的威可是很大了。

而跟着叶楣和金星明的墨羽军也不时地传回消息,他们逃跑的很是顺利。大部分的人都相信了叶家这对新认回来的姐弟是死在了断崖处,原因是夜里潜逃的时候没看清路,慌不择路摔下了悬崖,死无全尸。虽然大凉的官兵也在继续搜捕,不过确实也未曾发现他们二人的踪迹。

外人都道是叶家人无一生还,却除了有一人,便是叶鸿光。沈妙让莫擎去处理了一下,不过叶鸿光直到现在还未醒来,高阳说能不能醒来全靠叶鸿光自己,指不定就这么一辈子睡下去。

而谢景行,是在一个雨夜回来的。

一阵秋雨一阵凉,沈妙在灯下看书,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细小的声音,天气也已经渐渐生出凉意。桌上的茶很快就凉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外头携卷着寒气的风雨也进来一些,沈妙回过头,谢景行关上门走进来。他的衣裳都被小雨打的有些湿,脱了外裳,见沈妙愣愣的盯着他,不由得唇角一翘,走到她身边捏一把她的脸:「不好,我夫人变傻了。」

沈妙拨开他的手:「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连话也不传一句?」

谢景行一走就是好些日子,连个信儿也不传,沈妙饶是好性子也被弄得有些恼火。至少得报个平安才是,这府里上上下下又都不知道他的行踪,真真教人伤脑筋。

谢景行哄她:「我怕和你说话就忍不住想回来,皇兄交代的事情没办法,耽误不得。」他揽着沈妙的肩似笑非笑:「早知道夫人如此想念我,我就该早点回来的。」

「你干脆别回来了。」沈妙余怒未消。

谢景行想了一想,便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这样吧,为了补偿夫人,今日我就任你摆布,绝不挣扎。」

沈妙忍不住笑了,道:「有病你。」

谢景行见她笑,才道:「哄好了。不过我回来听说了一件事,」他看向沈妙:「你把叶楣放跑了?」

「不是把她放跑了。」沈妙道:「她要去明齐,还偷了叶茂才搜集的有关大凉的秘密,想来她是要凭藉着这个去投靠明齐的贵人了。我把她的那些东西换掉了,还送了一些兵防图之类的,想来作用更大些,说不好,凭这个,她还能弄个皇后当当。」

谢景行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目光眨了眨:「夫人这招好毒啊!」

叶楣欢天喜地的拿着这些「珍贵」的东西去找明齐的贵人,都有兵防图这种重要的东西,贵人只要不傻,都会利用重重关係,将这东西呈上给傅修宜,来换取天下的功勋。可谁又知道,这兵防图却是沈妙画的?这要是傅修宜照着这上头的打,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妙挑眉:「我就是毒妇,蛇蝎心肠,那又如何?」

「非常好。」谢景行悠然道:「我就喜欢毒妇。」

「那些我送给叶楣的东西,后来我自己又默了一份一模一样的。」沈妙道:「等会儿我拿给你。明齐和大凉总会开战的,到那时,有了这东西,你总能知道明齐做的是什么打算,事半功倍也好。」她想了想,又补充:「最好在一开始的时候给傅修宜些甜头,让他以为那些东西都是真的,试探过真假之后,他一定会按照其中所安排的加大人手布置,到时候再将计就计,反而更加划算。」

谢景行一笑,道:「你算得还挺厉害。」

「什么时候走?」沈妙问。

沉默片刻,谢景行才道:「你知道了?」

「你以为可以瞒很久么?」沈妙嘆息一声。见谢景行没说话,反而自己笑起来,道:「诺。」她倒了一杯茶递给谢景行:「以茶代酒,先遥祝你顺利了。」

谢景行怔了怔,便也接过茶水,看着沈妙。

「倘若你胜了,回来后记得送我一个心愿。」她说。

「你想要什么心愿?」谢景行挑眉,眸中亦是浓浓笑意。

沈妙想了想:「先欠着,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可以。」谢景行打了个响指:「我也有个心愿,你现在就要满足我。」

「什么?」

他一把把沈妙扛在肩上就往后面走:「陪我洗个澡。」

沈妙:「……」

……

未央宫的花,凋谢了很多了。

在春日里繁密夏日里茂盛的花朵,到了秋日,一片片凋零,看着就格外惨淡些。不过宫女们又找来一些菊花,大朵大朵的紫色白色黄色,已经有了初绽的苗头,似乎可以将这冷清消融一些。

不过秋日本就是肃杀的,又岂是几盆花就能改变的?

秋雨细细密密的飘进来,有些飘到了屋里。陶姑姑把窗户关好,又将小火炉拨弄两下,才轻轻地退了下去。

永乐帝半倚在榻上。

他其实生的十分俊美,然而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无甚表情,于是那俊美便也被人忽略了。人们看到的是帝王不近人情的冷漠,心机深沉的手腕,褪去永乐帝这个身份,谢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倒是无人知道了。

或许,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是睿亲王谢渊,显德皇后也算一个。从前的敬贤太后大约也能算上,只是斯人已故去,如今再说都是无用。

显德皇后正在熬花茶。

采集来的花瓣,有去年埋在树下的初雪,放上一汤匙蜂蜜,小火慢慢偎着,清甜的香气从小壶里一点一点散发出来。配上一迭御厨房里刚出锅的桂花酥,热乎乎的,甜蜜蜜的,教人甜到心里去。

显德皇后挑了一盏茶,递给永乐帝。

「去年臣妾和秋水一起采的初雪,」显德皇后自己尝了一口,笑了:「很甜。今年等到了冬日下雪的时候,臣妾再去采,皇上若是喜欢,也可以一同来看看。」

永乐帝看着她,默了片刻,道:「今年冬日,朕还在,就陪你。」

显德皇后手一颤,一大滴茶水倾倒出来,倒在了她的手背上,疼的她「嘶」了一声。

永乐帝见状,就顺手从一边摸到手绢,拉着她的手,一边擦一边责备:「怎么这样不小心?」

那水却未曾擦干,反而越来越多。

显德皇后哭了。

她的眼泪也滴在手背上,温温热热的,反倒像是比那滚烫的茶水还要灼热。她说:「皇上何苦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惹臣妾伤心。」

永乐帝动作一顿,看向她:「晴祯……」

「臣妾自进宫以来,皇后这个位置,坐的也是很懂事的。什么知道什么不知道,都一清二楚。皇上做什么,臣妾也绝没有半句怨言。但是就算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皇上也要这样对我么?」她说的话都是控诉的话,语气却是十分平静,好似就算心中满腹委屈,对着永乐帝也发不出火来一般,她道:「皇上不屑于哄哄我,非要我到最后一刻都要保持清醒,但皇上难道不知道,清醒的滋味有多痛?」

永乐帝顿了很久。

很久之后,他又重新拿起手绢,替显德皇后擦拭手背上的泪滴,道:「晴祯,朕这辈子对不住的女人除了母后,你是唯一一个。你是唯一能站在朕身边的人。」

「清醒的滋味,朕也很清楚,朕别无选择。」

显德皇后盯着自己杯子里的花茶,道:「皇上已经决定了么?」

「朕决定了。母后当年也曾说过,天下江山,英雄辈出,朕做不了英雄,但在有生之年,能把大凉撑到如今模样,了了卢叶两家,已经知足。剩下的路,要靠谢渊去走。而后种种,朕管不了,但是,」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朕还是希望,能够如母后所说,大凉繁盛,天下清名,江山帝位,百世绵延。」

「晴祯,」永乐帝嘆息:「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醒来。如果到了那一日,朕交代你的事情,你一定要办到。在那之后,你就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吧。清醒也好,糊涂也罢,只要你快乐。」

显德皇后低着头,繁复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过了好半晌才看向永乐帝,面上浮起了些微微笑容,道:「陛下可还记得与臣妾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臣妾煮了花茶给陛下喝?」

那时候显德皇后的母亲带着她进宫来见敬贤太后,敬贤太后本就在为永乐帝挑选妻子。那一日也来了一些别的臣子家的小姐,琴棋书画,可着劲儿的在永乐帝面前献艺,也不过是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偏就她一人坐在角落,安静微笑着,淡淡看着一切,反倒是对这一切都不甚上心的模样。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亦或是丰神俊朗的年轻帝王,都没有入着她的眼。

敬贤太后就问她,可有什么才艺。

当时显德皇后是怎么答的,她说:「臣女愚钝,未有拿手技艺,只是寻常在家,偶为父兄煮茶,父兄觉得甚好。」

当时别的小姐都面露不屑之意,煮茶这些事,交给下人来做就好了。一个千金小姐,不晓得练些拿得出手的才艺,只会煮茶,还真当自己成婢子了不成?

敬贤太后却十分满意。

后来,敬贤太后对永乐帝道:「哀家看晴祯这个孩子就很好,煮茶看品性,她很稳重,心性平和,可以和你携手一生,无论是大风大浪,还是细水长流,她都甘之如饴。这很好,很难得。」

永乐帝想起敬贤太后的话,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显德皇后。

显德皇后正轻轻吹着茶杯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儿。

自打显德皇后进宫之后,这么多年,果然如敬贤太后所说,她的确是一个心性平和之人。从来不多问,也不多事,只是默默地坐着。彷佛任凭时光流转,她还是最初的模样,坐在角落里,拿着一盏茶,微微笑着,沧海桑田亦不变。

显德皇后察觉到永乐帝的目光,微微一笑:「皇上,今日我们便不要想其他事情了。既然秋日已至,今日就放鬆一回,如同从前一般,喝喝茶,下下棋,弹弹琴,写写字,可以吗?」

「好。」永乐帝点头。

他答得爽快,向来有些冷漠到近乎刻板的脸也带了微微笑意,竟是让显德皇后吃了一惊。耳后反应过来,便是如生怕永乐帝反悔一般,急急起身,道:「那臣妾就去将之前景行送来的那盒玉棋子拿来。景行送来后,皇上也就与臣妾隻下过一回,白白浪费了好棋子。」

永乐帝好笑:「让陶姑姑去拿就是了。」

「她不知道在哪。」显德皇后道:「臣妾藏起来了。皇上在这里等等臣妾。」她提起裙裾,有些小跑着往后面去。

显德皇后自来都是贞静柔婉的模样,还极少有这般时候,倒是显出了平日里没有的少女娇俏来。永乐帝瞧着她,瞧着瞧着,目光却是有些痛惜起来。

他倏尔蹙起眉,猛烈的咳嗽两下,从袖中抓住一方帕子捂着嘴,半晌,才将那帕子从嘴边抹去。亦是干干净净,什么都看不出。

那帕子被他捏在掌心,露出的一个褶子里,却透出了一点嫣红。

十分醒目。

他顿了顿,将帕子收进袖中。望着復又拿着棋盒小跑着出来的显德皇后,微微一笑。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异常的平静。

平静的像是在细水长流的日子中,从来未曾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彷佛在历经千帆之后的尘埃落定,处处都是安定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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