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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婚房

 

晨时乌云密布,闷雷滚滚,天se如被墨汁晕染一般晦暗不明,一队迎亲队伍从乡间小道浩浩荡荡直入燕淄城。

花轿中,新娘子的双手被麻绳紧紧绑缚,绣有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下是一张泣泪横流的哀容,早前上好的脂粉妆容一一化开,此刻这张脸犹如戏子登场时的妆扮五颜六se,颇有几分喜感。

轿子外的媒人婆一路跟着,自然知晓新娘是被迫上的花轿,但这事儿与她算不上要紧的g系,况且,手里握着的沉甸甸银钱就在提醒她办好自己的差事就行,她起初心好劝了新娘几句,奈何对方仍旧不开窍,现下她索x躲着懒闭口不谈。

许是哭了太久,再算上久未进食,宋惊雨已经jg力耗竭,这会子慢慢深思媒人婆的话,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一向不得父母疼ai,昔日家境稍好时还读过些书,识得几个字。但随着父亲染上赌博恶习,继母连生了两个弟弟后,家里的光景一天不如一天,正值十八妙龄的她便被继母卖给了燕淄城的陆老爷做一房小妾。

继母说,若她能为家中换些银钱才算不辜负他们多年的养育之恩。

可是,陆家老爷子已经五十有余,这般年纪足以做她的爷爷了,她怎甘心给一个老头做妾。

再不情愿又能如何,她渐渐想开了,陆家老爷子虽说年纪大,但好好伺候着他,未来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若是老爷子没几年驾鹤西去,她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分得些钱财安稳度日。

思来想去,宋惊雨捡了最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仿佛这样,她才不会去思虑自己面对的残酷现实。

媒人婆见花轿中的泣声已止,顿时脸上忙露出满意的笑容,又耐着x子叮嘱了宋惊雨几句,教她些伺候夫君的规矩,以免来日惹得老爷子不痛快。

宋惊雨轻轻嗯了几声算是回应,但媒人婆的话,她也只听进去了三四分。

不一会儿功夫,花轿已至陆府。

这时狂风忽作,骤雨降临,宾客都四处散去,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媒人婆给宋惊雨打了把伞,正要扶着她入正门,却被一位小厮拦下:“三姨太不能走正门,请走侧门进。”

媒人婆稍愣片刻便反应过来,陆府是极重规矩的人家,自古正妻入正门,妾室走侧门,她这一忙乎,竟差点忘了这岔,好在没酿成大祸。

想着宋惊雨面皮子薄,媒人婆只好婉言相劝,怕她一时想不开。

宋惊雨以前学过些道理,因而没有多作辩驳,不过媒人婆的好意她还是心领了,便悄悄道了声”谢谢“。

媒人婆没说什么,只乐呵呵给她道喜。

待进了婚房后,媒人婆原本想着多待些时候,但老爷子突然派人告知,不许任何人逗留,所以婚房内只剩宋惊雨一人了。

宋惊雨这一天下来已经累得不行,尤其肚子一直咕噜咕噜乱叫,她倒是想趁人没来的时候偷偷吃些东西,无奈的是双手还被绑着,她根本动弹不了。

她不是没有和媒人婆私下提出解开麻绳,但还是被拒绝了。

媒人婆告诉她,这是老爷子特意吩咐的,因为当初她三番两次逃婚的举动惹得他不大高兴,所以特意吩咐她父母送上花轿前,一定得将手绑紧了。

当然了,媒人婆还说,不解开麻绳也好,她年纪小不知事,难免伺候夫君不周。老爷子年纪大些会疼人,尤其这绑了手还能添些情趣,说不定还能多得些怜惜,也好少受些罪。

只是想到那男nv之事,她下意识就畏惧。

她正胡乱想着,房门就被推开了。

脚步声尤为虚浮,听着不大真切,她微垂着头,能看到那人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近自己,愈来愈近,就当她以为盖头要被揭开时,只听“咚”的一声,那人便栽倒在地。

她惊魂未定,轻轻唤了声“老爷”,但没有人应答。

”砰砰砰——“

外头的大风撞着窗门发出剧烈的声响,恰在此时,房门再次被打开,然后是重重地关闭。

躺在地上的老人喉咙夹着几口浑痰在呜咽,却老半天起不来身,他只有鼓得老圆的眼珠子还能转动。

进来的应该是一个年轻男子,他的脚步声b老爷子的沉稳太多,只是宋惊雨被盖头遮掩了视线,不知道来人是谁罢了。

陌生男子骤然发声:“爹,您这一声不吭地娶姨娘,怎么也不知会一下您这远在千里之外辛苦奔劳的儿子呢?”

老爷子依旧说不出来话,浑浊不清的眼珠子正好聚在床那头的新娘。

陌生男子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新娘子身子微微发颤,红se盖头下瞧不出神情如何,不过想来只会是恐惧不安吧。

宋惊雨气也不敢喘,僵直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她刚开始以为是陆家的仇家杀上门来,可是听那陌生男子的话,应当是老爷子的儿子。

她出嫁前听说过一些陆家的事情,老爷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陆时烜常年在外地处理生意上的事儿,小儿子陆时烨则留洋念书。

这么一来,这陌生男子只可能是大少爷陆时烜了。

宋惊雨猝然开口道:“大少爷饶命!”

当盖头落地时,两人四目相对。

昏暗的光线在陆时烜侧脸留下一道光影,使得他那利落的面部曲线更显锐利,y恻恻的寒气自内散发,令宋惊雨更是慌不择言,一个劲儿说着祈求饶命的话。

“初次见面,宋姨娘怎哭得这般难看。”陆时烜的手抚上她的脸,动作轻柔得像对待自己的情人一样,但宋惊雨却觉得汗毛耸立,惊慌更甚。

宋惊雨颤声道:“大少爷”

陆时烜放开了她,径直走到老爷子的边上,忽然蹲下了身,目光并未放到她身上,而是如毒蝎子般紧紧盯着老爷子:”爹年纪大了,老毛病犯了,洞房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麻烦宋姨娘好好照顾他吧。“

“是。”宋惊雨呆呆地应道,又突然意识到双手还被绑着,几番纠结后,还是向这个戾气十足的大少爷求助道,“大少爷,我的手还被绑着,能否帮我解开?”

陆时烜闻言嗤笑了一声,但不是对她,而是对那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老爷子:“想不到爹一把年纪了,还对玩这些花样乐此不疲。只是可惜了,以后爹还是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吧。”

新婚做菜放点r0unv主与好大儿首次亲密戏份,两个男主身心如一,不会存在除nv主以外的旧情人/白月光/朱砂痣/心头r0u……至于哥哥说的那个人可以猜猜是谁,的确对他很重要。

“老爷,该用餐了。”宋惊雨吹了吹勺中的白粥,待不再冒白汽,才递到老爷子嘴边。

老爷子被小厮扶起,上身倚靠着床头,但由于全身使不了力,所以他的头一直是低垂着,还得靠外力抬起下巴。

而这gu外力则来源于他的大儿子。

老爷子不能说话也不能动,还有眼珠子在左右转动,看看宋惊雨,又看看陆时烜。他的舌尖抵着门牙,发着“呃呃”“惹惹”的声音,似乎有无尽的话语要向周围人道明,但他无法让周围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们先退下吧。人多围着,爹也不大高兴。”陆时烜打发着下人去外面候着。

于是室内就只有三个人了。

一个是中风的老头,一个是老头纳的小妾,还有一个是老头的儿子。

老头的nv人和儿子不嫌弃他瘫痪在床,还肯细心照顾他,怎么看都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老爷子不得不喝下一整碗白粥,有陆时烜在旁边帮衬着,宋惊雨今日给老爷子喂食都轻松了许多。

“老爷子,我帮你擦擦汗。”宋惊雨手指轻轻捻起一绢帕子拭去老爷子满头的汗水,就连嘴角的汗珠以及白se米粒都不放过。

“宋姨娘对爹真是用心啊。”

陆时烜无端说了这句话,传在宋惊雨耳中,她竟听出了两层意味。一为是讽着她前后差别大,突然就转了x子;二为是真心感叹她对他亲爹的用心良苦。

宋惊雨应道:“理当如此,妾既为老爷的人,就当得尽心侍奉老爷。”

“宋惊雨。”

陆时烜好像唤了她的名,声音低低的,就像拂过水面的微风,只起了一层涟漪。

“唉。”宋惊雨没有意识到就应了声。

而后反应过来,好久没人直呼过她的名,“三姨太”仿佛成了她的代号,她的真实名讳却无人提及。

大少爷刚刚是在唤她的名吗?

宋惊雨惊疑地与陆时烜对视,但见对方面上神情淡淡,好似那声呼唤是她的幻听。

“宋惊雨。”

这回陆时烜又唤了一遍她的名,她终于确信不是幻听了。

宋惊雨茫然无措:“大少爷?”

“宋姨娘的名真有趣。”陆时烜道,“我瞧着宋姨娘初来时一脸不情愿,而今竟真适应了府中的生活。”

“爹这般年岁,宋姨娘却正值妙龄。若是换了旁人,得了这样的好机会,不得巴巴的另谋出路,怎宋姨娘却心甘情愿地守在这?”

另谋出路吗?

她不是没想过,但是任何一条出路都不b现在的轻松半分。

在这样的世道,穷人生存不易,nv子更不易。

既然现在能坐享荣华富贵之福,不愁吃穿,那她又何必冒着风险呢?

“大少爷,妾对当前光景已十分知足,不敢妄求过多。”

陆时烜看着这个心口不一的年轻小娘,不禁乐道:“我怎瞧着,宋姨娘是别有心思的。”

“”

宋惊雨无言以对。

他们二人一来二去的对答,看在老爷子眼中,还真似一对郎情妾意的狗男nv。

明晃晃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

一腔怒火蹭的一下就窜成熊熊不灭的大火,能将所有残存的理智燃烧殆尽。

“呃呃呃呃呃”

老爷子极力要开口说话,但吐出的根本不是话,就像是学舌的鸟儿一般,做着滑稽好笑的行为逗人乐。

总之,陆时烜的确被逗乐了。

他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悠然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爹,别激动啊。瞧,宋姨娘,您新纳的姨太太,还没被您尝一口,就成了活寡妇。”

他边说着,边朝宋惊雨伸出了手。

宋惊雨讶然,不解他的意思,只是宽袖下的手缩得更狠了。

“宋姨娘还是完璧吧?真是可怜呐,我爹现在是有心也无力。与此守在一个糟老头子身边,还不如换条明路。宋姨娘觉得如何?”

陆时烜面不改se地说,不管老爷子面se如何涨红,吐气如何不畅,更大逆不道的话还在后头接着说。

“宋姨娘讨好爹,还不如讨好我。”

话更直白了,宋惊雨直接愣住了,呆呆地盯着陆时烜,活似一个呆鹅,一副傻模傻样。

“大少爷?”

宋惊雨不敢置信,她瞧着应当知明事理的大少爷,竟然会当着老爷子和她的面,说这种有违人l的话。

不对,要是陆时烜知明事理,就不该晾着亲爹,一连几天不管不顾,只顾着将陆家的大权收入囊中。

说到底,陆时烜是同宋惊雨一样厌极了这个自私自利的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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