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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得什么良家妇男

 

追周明舒的过程犹如温水煮青蛙,青蛙并不反抗,仿佛留着钩子一样,在水里无波无澜,但测一下水温,就知道几成熟。

像阶段性的boss,不会太难打,只是需要磨血,这本来是傅正杨最厌烦的事情,大少爷耐心有限,但偏偏周明舒是例外。

片尾曲里,傅正杨沉浸地回忆了一会儿剧情,这才转过头看向周明舒,对方柔和的眼睛仿佛一块湖泊,对着他笑。

周明舒问:“你一般看电影是这样的?”

傅正杨眨了下眼睛,过了片刻,才失神地“嗯”了一声,他还在回味电影的终局,感受到面颊的湿润,他准备用手擦一擦,下一秒,湿巾覆面,周明舒探过身,轻缓地挪开他的手,用湿巾帮傅正杨把眼睛擦了擦:“不要用手擦眼睛。”

这是一个明显超过一般社交界限的距离。

“回去滴点眼药水,眼睛红红的。”

“好。”

太阳打西边出来,傅正杨还是头一次被这样当小孩照顾,有一种妈妈怀里吃母乳的错觉,他点点头,“嗯”了声。

周明舒就又笑开。

两人挨得很近,彼此间的间隔都显示着贴合的程度,傅正杨道:“师兄。”

“嗯?”周明舒应了一声。

这样的称呼傅正杨很少叫,其实按理说,他并不算傅正杨的师兄,顶多可以掰扯上一句学长,周明舒曾经纠正过他,但显然是没有结果的事情。

他也就随缘了。

然后此时对方叫他,周明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一跳,下意识手紧紧地交叉握住。

傅正杨低下头,没看他,点了点手机屏,道:“我点了外卖,反正也晚了,一会儿陪我去吃饭好不好?”

周明舒弯了下眼睛。

他笑起来时眼睛向下垂,是温顺平和的面相,如同柔弱的菟丝花,道:“好呀。”

周明舒很香。

这种香味并不是他刻意搭理出来的,仿佛天生存在,他坐在傅正杨的旁边,抿了口果汁,含着笑注视着傅正杨的脸,他并不饿,周明舒饭量不算大,摆在他眼前的沙拉足够进食。

两人并非第一次同桌吃饭,已经很熟稔。

小少爷长相好看英俊,很狭长的含情眼,吃饭的仪态看得出很良好的家教,一边吃,自然地靠在他身边,是很亲密的距离。

周明舒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默认傅正杨的靠近,他明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却又容忍,一边暧昧,一边接受他不怀好意的靠近。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何在,如果不是他的刻意的疏离又应允,傅正杨不会对他保持如此的兴趣,他只需要走错一步,提出明确拒绝,傅正杨可能便直接走人。

理智告诉他,应该如此解决。

可情绪并不容理智左右。

周明舒觉得自己奇怪,然而此刻,他确实笑意柔和,仿佛心里的某一个角落被悄然填满,有一种落在实地的安然和稳妥。

其实这样也好。

想永远陪在他身边。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来得莫名其妙。

傅正杨则在思考别的事情。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笑嘻嘻地弯着眼睛,问:“师兄,过两天有时间吗?想带你去和我几个朋友一起去吃个饭。”

“嗯?”周明舒一顿,“你朋友?”

傅正杨真正的社交圈很固定,都是那么几个大少爷大小姐,上流的圈子就那么几个人,讲究门第、人脉,他便是平常有别的情人,轻易也不会带他们进去。

——当然他哥肯定是不理这些的,到他的地位,哪怕年龄尚浅,也已经和二代圈子严格的切割开,没哪家继承人会没脑子地突然约傅应齐出来开party或者喝酒吃饭。

这些日子他追周明舒,把周明舒的朋友都认了个遍,谁叫什么都门清,也是时候带他来见见自己的朋友。

到时候都认识了,也方便叫一圈人,来个高调的告白仪式,哪怕最后分手,也力求周明舒一辈子忘不掉它。

郎有情,妾也并非无意,约会都约上了,傅正杨畅想未来,心情很好地“嗯”了一声:“就是吃个饭,没什么别的事儿,他们人都挺好的,放心,师兄。”

周明舒不急,傅正杨不太喜欢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小少爷的愉悦心情,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抬眼帮傅正杨理了理衣领,问:“都是男生还是?”

“一男一女。”小少爷杏眼似乎心情很好地弯起来,透着点儿不自觉的高傲和随意,“到时候看你时间。”

傅正杨的效率很高。

他半夜把周明舒拉进群,和他的狐朋狗友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周明舒微信简单,拍一拍都没有后缀。

作为狐朋狗友之一,陈碧云对群里新多出来的人很敏感。

她在群里嘻嘻哈哈地热情迎接,自己难受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私下里小窗问傅正杨:这谁啊?你新相好?

还给拉群里,纵观傅少情史,几个有这待遇?

傅正杨给她回了两个字:在追。

陈碧云:“……”

她抽了抽嘴角,呵呵一笑,瞬间也不困了,披着睡衣下床准备吃点夜宵,回傅正杨:“那我明天把我认识的仨帅哥也拉群里。”

什么阿猫阿狗都拉进群呗。

回头她给她家狗也开创一个微信号,拉进群,每天对着傅正杨“汪”一声,是不是很可爱。

她尝试点了下周明舒的微信头像,是个很简单的卡通简笔粥,陈碧云冷笑了一声,她倒要看看这位的朋友圈是什么擅长勾引人的妖艳贱货。

点进去一看,陈碧云沉默了一下。

周明舒的朋友圈非朋友也能看见,但简单得过分,对方明显不会是把日常分享到朋友圈的那种人,转发的除了学术会议的链接,便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照片,大多是一些实验室的合照,和聚餐的照片。

陈碧云点进那个链接看了一下,发现那个公众号认证竟然是q大的。

她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傅正杨这次,拐得什么良家妇男?

傅正杨选的地方是一家日料店,陈碧云到的时候,一眼便看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个陌生的男生,穿着修身款的米色卫衣,简单的搭配,看着矜贵文雅,坐在傅正杨旁边,两人挨得很近,已经超过了社交界限的距离。

好看的帅哥一眼惊艳,不需要耐看来作多余的赘饰,陈碧云大概能理解傅正杨为什么心动——够帅,够味道。

单看相貌都是顶格,再加上盘靓条顺、名校出身,确实有待价而沽的资格,包装沉淀了二十四年,确实需要一条可以攀登、晋升的青云之梯。

陈碧云不觉得这是捞男,毕竟能钓到傅正杨是眼前这位同学的本事,作为前女友,她无权置喙,但作为朋友,提醒傅正杨也是她的义务。

——玩玩可以,别真认真了。

傅正杨谈恋爱出手阔绰,往往要什么给什么,和徐云升谈的时候,直接送他了一套上亿的别墅,陈碧云也算是其中一位受益者,但她也替傅正杨心疼钱。

如今是傅正杨他哥当家,手腕狠厉、雷厉风行是出了名的,虽说是亲兄弟,不牵扯那些乱七八糟的异父异母这些腌臜事,但傅正杨估计台面下也免不了要服个软,名下的大额资产还是要和家里人报备的。

按理说做哥哥的也管不到弟弟交不交女朋友头上来,都是成年人,圈子里玩的花得多的是,只要不出人命,家里长辈都懒得管。但傅应齐是真上心,她记得之前有一次傅正杨去酒吧,大晚上的正蹦着迪,一队黑衣服的保镖突然清场,偌大的酒吧,舞池里和卡座上的顾客瞬间都被清空,就只是因为小傅董大晚上等不到弟弟回家吃晚饭,打电话也打不通,只能出此下策。

傅家家教严到这种地步。

陈碧云抿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远远就看见傅正杨冲她招手,她坐下,随便将爱马仕的手提包扔到旁边的空座位上,道:“我竟然不是最晚到的。”

傅正杨乜她一眼,笑:“倒数第二名。”

陈碧云觉得他幼稚,这都要嘲讽一下,转过头不想理他。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看向周明舒的方向,微微怔然。没有昂贵的手表、领带点缀,衣服只能说是舒适干净,但绝对不是名牌,甚至不算很时尚,去掉脸,这一身衣服掉人堆里都找不到。

然而周明舒整个人却显得平静而从容,看见她,礼貌地颔首微笑。

“你好,我是周明舒。”周明舒简单地自我介绍完,“羊羊的学长。”

攀什么关系呢?

陈碧云在心里念叨了一句,表面上不露声色,笑得很开心:“你好你好,我是陈碧云,傅正杨的群友,咱们今天也算是网友见面了。”

她特意把关系说得俏皮而又轻飘飘,仿佛和傅正杨不熟,但坐在傅正杨旁边时,又无时无刻不显得亲密。

周明舒跟着笑了一下。

傅正杨负责点餐,有他在旁边,陈碧云压根儿没有付款的意识,每次出门,默认全场消费由傅公子买单——反正傅正杨不缺这点儿钱。

她照例掏出镜子补妆,便看见傅正杨将菜单递给周明舒,周明舒稍微有点儿无措,只是掩饰得很好,他对日料的理解不多,只吃过寿喜锅和三文鱼寿司,多得并没有涉及。

他想把菜单递还给傅正杨。

傅正杨道:“随便点,看哪个图片好看选哪个。这里分量小,一口就没了,全打勾下来也吃不了多少。”

陈碧云笑嘻嘻地看着,支着脑袋说:“暴发户。”

这里一块牛肉三四千,每样全点完,对她来说都有点奢侈。

很快,其中一名侍立的和服侍者拿着菜单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陈碧云心里烦躁,但毕竟是傅正杨要护着的人,也不好摆脸色,她给崔应发了个消息:傻逼,还没到?

崔应:?

崔应:还有两分钟。又怎么了,大小姐?

陈碧云:我去抽根烟,你去出台。

崔应发了个流汗黄豆的表情包。

这一顿饭表面上吃得还算宾主尽欢。

陈碧云在观察周明舒的反应,她三番两次想刺一下周明舒,偏偏对方段位很高,四两拨千斤就打了回来,有些话像是陷进了隔音墙一样,对方压根儿不理睬,反而显得她有点被动。

陈碧云问:“明舒家在县城吗?”

周明舒抿了口果汁,眉目舒展:“算是。”

“那能考上研究生,很不容易啊。”

周明舒温声道:“还好,之前本科有用到助学贷款,还有奖学金,不怎么辛苦。”

“哇,那是挺厉害的。”陈碧云笑盈盈地说,“学霸哎,脑瓜就是聪明,你做什么研究领域的啊?崔应你学着点儿人家。”

崔应:“哈哈……是。”

语气一半夸,一半阴阳怪气,周明舒却偏偏八风不动,油泼不进的从容平和:“侥幸而已,项目还在保密阶段,所以不方便透露。”

陈碧云还想说什么,傅正杨在旁边,实在看不过去,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警告了一句:“大小姐,查户口呢?”

陈碧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只是问问啊,大家彼此了解一下。”

周明舒“嗯”了一声,他的眼睛柔和澄澈,全无攻击性,餐桌下,傅正杨的左手搭在他的大腿上,那只手骨节分明,他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仿佛只是无意为之,并不乱动,拿他的腿来作一个单纯的扶手,搭一下而已。

偏偏……

周明舒有点不适应这种距离,他是个有洁癖的人,但不讨厌傅正杨的靠近,此时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傅正杨的手上,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之前确实有个一直不清楚的问题,不知道会不好冒犯到您。”

“什么?”

周明舒调整了一下坐姿,无声无息地离傅正杨坐得更近了些,方便他靠着,他不疾不徐,单纯的疑问随口抛出:“陈小姐和崔先生,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陈碧云寒着脸吃完饭走人了。

她把包摔了,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上哭,崔应坐在她旁边,皱眉:“你哭什么?”

陈碧云不想理他,她崩溃地坐在车里:“傅正杨今天什么态度!他还能再偏心一点?我说什么了!他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吼我。”

“大小姐,你是不是太玻璃心了?”

“你觉得周明舒能是什么好人!真爱傅正杨会是那种态度,吊着个脸装个高冷,他妈的装什么啊?还不是图傅家的钱,专心做学术,穷成这样了还会吊男人,可怕的很。傻逼玩意儿,还问我是不是你女朋友?他怎么不问你是不是我儿子。”

崔应耸耸肩,他没早来,就是怕有这么一遭。傅正杨带他们见面,未必没有迂回打消陈碧云念头的想法,一方面是带着进圈子见朋友另一方面是劝退陈碧云。明眼人能看出来俩人暧昧期,马上就成了,郎有情妾有意的,陈碧云好好的发癫,横插一脚,还不允许周明舒反击一下?

而且她以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前女友?朋友?发小?

崔应懒得理她,晚上点两个男模就老实的女人,装什么旧情难忘。但又觉得他这么发难确实有道理,二少做得也确实有点儿过分。

主要是……陈碧云都哭了。

崔应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那你现在宣布和傅正杨绝交,给他一点苦头吃。”

陈碧云:“……”

操。

崔应是真这么想的。

他在旁边给陈碧云递上纸巾,淡淡地提醒道:“你要真想撒气,冤有头债有主,傅正杨的微信你没拉黑吧,去找他,骂他渣男,顺便说一句他新男友的坏话,朋友圈再内涵一下,会不会觉得很开心。”

“崔应你什么意思!”陈碧云一把扯开崔应的手,“你帮谁说话呢?”

不让擦就不让擦,崔应耸耸肩:“帮你提出解决问题的措施。你为什么不做?”

陈碧云不语。

崔应在她旁边坐下,觉得问题不算很大,陈碧云真正伤心的时候是和傅正杨分手的时候,不吃不喝,把房间砸得稀巴烂,谁见了都顶回去,跟疯子一样,但这样都没有换来傅正杨一个眼神。

陈碧云当时骂得更狠,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把傅正杨的微信拉黑,朋友圈公开置顶发割手腕截图,抽象得不少人以为是假的,纷纷扣问号,崔应发给傅正杨,傅正杨看了,转头拨打了110,吓得陈家第二天登门致歉。

三个月后,还是陈碧云自己腆着脸主动把傅正杨加了回来,当无事发生过一样继续当朋友。

傅正杨不是个无情的人,但他们做朋友的,说好听点是哥们儿,不好听点儿,就是太子的伴读。家里仰赖傅家,又要在太子爷身上索取情绪价值,还要和太子爷谈恋爱,何必如此?

崔应看着她:“一个男朋友而已,傅正杨之后还会有新的女朋友,会结婚,你到时候怎么办?去他婚礼劫法场?婚后继续把他当男闺蜜?”

陈碧云抹了把眼泪。

她道:“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崔应耸肩:“只是看你脑子里多余的水都流出来了,有些不忍。”

陈碧云看了他一眼,愣是气笑了:“你少管我。”

“嗯。”

剩下的话,都集中在眼神里。谁也没说什么,就像是陈碧云知道崔应确实喜欢她,她也喜欢钓着崔应,但都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打算。

崔应喝了一口咖啡,随手将饮品放在一边,最后没忍住多说一句:“周明舒是个聪明人,人学霸脑子都好使,你少惹他。”

群里面他们很克制,陈碧云更不会说什么暧昧的话,周明舒第一次见面,一眼能看出来这其中的关系,远没有外表看起来的干净。

依陈碧云的脑子,还是别掺和这些事儿了。

说起这个,陈碧云又生气了:“他肯定想骗傅正杨点什么。”

“能骗什么?钱?”傅家有的是,用得着陈碧云操心。

而且,人家应得的。总不能跟二少这么久,什么都没捞到。

陈碧云自己也拿了很多,陈家的,她自己的,还是先反思一下自己按照她的标准,是不是捞女?

陈碧云认真探讨:“你不觉得羊羊陷进去了?”

崔应没觉得。

二少每次谈恋爱都谈得很用心,只是最后都不太合适,包括陈碧云那次,认识那么久,谈的时候也依然有恋爱的氛围,陈碧云走不出来也不是光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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