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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弦(三)

 

1999年的第一场雪,不早不晚,弥望四野,遍地素裹,大雪如同高筋面粉,象征着来日的丰年,天色惨白,安详如同素裹,这可能是我生命中最后一个冬天,去日已被北风吹拂而去,永不复还。父亲说,太平靠近北极圈,其实只有两个季节,一个是冬天,一个是更冷的冬天。他说得动人,我记了很久。我觉得父亲虽然笨拙,却是个天然的诗人。

——1999年10月23日齐玉露随笔

荒郊野岭,孤男寡女,四目相对,雨水淋漓。

“为什么不走?”齐玉露赤脚站到郭发面前。

郭发站起身,慌忙收起打火机,收拢自己焦糊的手掌,以及,一颗仓皇不安的心:“这就走。”

齐玉露带着喑哑的哭腔,浮肿的眼皮像金鱼的肚子:“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难过吗?”

郭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因为雨水而发痒作痛:“全世界消失了,那我就只能去死。”

齐玉露她僵笑着,岔开腿,扯过他的手:“摸摸这里,就会愈合。”

郭发破涕为笑:“你狗日的怎么这么污?”

齐玉露闭上泪眼,享受着他的抚摸,心坠到地上,却不快意,“”

“又不穿鞋,”郭发揽住她,要慢慢焐热她失温的身体,“把脚踩上来。”

郭发的脚面承受着她的重量,好像被交付了莫大的责任,他低下头,亲吻她冰冷的颊:“齐玉露,不要哭。”

汗水横流,体液四溅,呻吟都哽在喉咙里,一次,一次,又一次肮脏的媾和,心却变得越来越干净。

郭发跪着抱住赤身裸体的齐玉露,他不会道歉,更不会明确地示爱,他所仅有的,只是一副炙热的身体,虽然疤痕遍布,但是却还有力量。他虔诚地跪在地上,亲吻她的嶙峋的脚踝,无力的小腿,贫瘠的腹部,齐玉露居高临下,抓住他的头发,一次又一次叫他求饶:“郭发,你好像我的一条狗。”

郭发没有反驳,只是饥渴地吸吮她的手指又,埋头在她身下湿漉漉的原野里,不能言的口腔,此刻四下驰骋,好像找到了归宿。

齐玉露昂起头,性爱如同一剂杜冷丁,短暂止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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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郭发驮着齐玉露来到城郊更远的地方,二八大杠飞驰过杂乱的枯草丛,齐玉露看着四周,觉得无比熟悉,她的记忆是那样神奇,甚至能和草木重逢:“我妈带我来这块儿采过菌子。”

“你是个神童啊,大姐。”郭发揶揄她。

不一会儿,一股恶臭席卷而来,秋日还在拖沓,好像不肯踏入冬日这道门槛一样,雨在下,天却晴朗起来,令人发慌。

这附近是垃圾处理场,太平镇所有的垃圾都堆在这里,像乱葬岗,竟然十分壮观,一辆鲜亮的铲车正卧在其间,在伸展着“爪子”。

旷野中央,立着一个铁皮风车,四叶不同色,都是用工厂里的废料做的,竟然随风旋转,吱呀吱呀地发响,不是失修的悲鸣音,而是一种独特的乐声,很是悦耳。

齐玉露雀跃地飞下单车后座:“郭发你看!好漂亮的垃圾场。”

“我这不是垃圾场,我这叫旧货市场。”一个穿着漆黑雨衣的男人从无门的驾驶室里探出头来,指着在挂在厂房墙外摇晃的“牌匾”——蓝色的铁皮上,红色油漆写出笨拙的错别字,在灰暗的天空下,很有冲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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