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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节

 

汉辽山阳之战

对辽国而言,奚人归顺大汉的后果是严重的,最直接的,是有折了一位柱国大臣,损失了上万的契丹部卒,并且让开了汉军北上的道路,给汉军北袭空虚的上京创造了十分有利的条件。

从长远来看,使得辽国对汉防御,出现了一个难以弥补的漏洞,比之辽东失守、东北大乱还要严重的漏洞,通过奚族属地,汉军可以长驱以征上京,这比起从任何其他大汉其他城关出发,都要近,也方便得多。辽上京临潢府,也再不是安全的后方。

并且,失去了奚族,也就失去了一个长期的军队、战马、钱粮来源,而奚人所属那丰美的草场以及数十万人口若是被大汉消化掉,反而会成为大汉今后持续对契丹打击的强大助力。

后果之严重,影响之深远,已是可想而知,但对于辽国皇帝耶律贤而言,未能收到消息的他,还暂时没有心情体会这切肤之痛,即便知晓了,也没有精力去应付那严峻到看不到未来的局势。

此时的辽帝耶律贤,自身的处境已然够险恶,他正亲身遭遇着辽军过去曾经历过的危险与艰难,正体会着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仓皇。

耶律贤下定撤军的决心后,行动能力还是不弱的,撤的计划安排,也没有明显疏漏的地方,既顾及到后路,提前派军,控制道口,保持安全畅通。

同时也防备着汉军的追击,分批有序撤离,并留精锐之卒与强悍之将殿后,以备不测。然而,很多事情,不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能取得好结果的。

当有汉军这个外力因素存在时,事情的发展就显然不是辽军单方面能够决定的,而汉军这股外力,充满敌意与破坏欲,且源源不断,不求成事,但求败事。

面对辽军的北撤,云中的汉军在九原侯李万超的主持下按捺到了最后,待辽军全部开拔之后,方才同意田重进率兵出发。

随同田重进追击的汉军,只有九千步骑,骑兵五千,部卒四千,与辽军前后近十万之众相比,兵力实在过于薄弱了。但是,这是田重进主动要求的,要必须得给云中留下足以应急的兵力,以防追击不测,出现意外。

然而,兵马虽寡,但从征的都是云中精锐,兵源都来自北疆边军,大部分人都有戍边、作战的经验。而田重进,作风硬朗,也有豁出一切的勇气,抱着成功成仁的决心。

顺着辽军北撤路线,锺迹进兵,沿途击破辽军三道殿后骑军的袭扰迟滞,生猛地在长城以南追上了辽军后军。然后不顾四十余里突破进军疲惫,发扬敢打敢拼的精神,率领麾下,稍作调整,便继续发动对辽军的进攻。

辽军对于汉军的追击自然是有所防备的,留下精骑,在塞南埋伏打击,结果竟被田重进带着部下,冲破了。步骑协同作战的汉军,攻防一体,再度展现出其威力,即便没有巨弩重炮,仅靠弓弩之犀利,汉军也在这种转战急进的作战过程中,爆发出强悍的战斗力。

负责殿后防御的辽军主将,乃是皇叔耶律道隐,不论汉胡,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更信任自家人,这几乎是种本能,耶律贤还专门从调了五千皮室军给耶律道隐,听从他指挥作战。

耶律道隐也并不只依靠皇叔的身份得到重用,得益于耶律倍一脉良好的传统与家教,再兼本身的禀赋,耶律道隐堪称文武全才,性格沉静,遇急不慌,临危不惧,用兵更是号令严明。

仅以殿后作战的任务来说,耶律道隐也没有辜负耶律贤的重托,应对指挥也十分得力。面对田重进军的凶猛追击,敏锐地察觉到,衔尾直追,气势汹汹,而辽军虽然主动撤离,但终究是后退,军心难以一,果断放弃了在平原上与汉军纠缠。

而是改变战法,不求迅速击破追击的田重进军,转为牵扯消耗,边打边撤,汉军步骑结果,但终究不如辽军的全骑兵灵活。

不过,不论辽军什么战法,田重进所率汉军,都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打法,给破绽就抓,给空间就占,不管不顾,一往无前,朝着辽军发起进攻,挡道着,皆将之毁灭。

从长城南口到焦山镇约二十里的路程,耶律道隐给田重进设置了两道防线,一波伏兵,结果没有任何意外。汉军就像没有脑子的野蛮人一般,两眼之中只有辽军,也只认准一个方向,向北,追杀,继续向北!

不留后路,不怕埋伏,不惧包围。这种表现,哪怕沈静如耶律道隐,也被震慑到了。等打到焦山镇的时候,出击的汉军,已经伤亡两千余众,若是正面对决,出现这种伤亡,哪怕是汉军,都要考虑后撤……

焦山镇,也是辽军的底线所在,更北面,辽军的中军大部都还没撤干净。耶律道隐指挥军队退至此处时,也一改此前的软弱战法,严令诸军,坚决抵御。

真正激烈而残酷的战斗,也围绕着焦山镇展开,辽军坚决不退,汉军则咬上了就不放,都没有罢休的理由。在这里,汉军不可避免地吃了些亏,前后追击逾八十里,连战数场,中途甚至没有怎么休息,连吃饭都在交战之际,轮番进行,很多官兵,更是屎尿都没有空闲排,只能掉在裤裆里。战情之焦灼,可想而知。

辽军呢,兵力要充足得多,虽然田重进军不依不饶,连破他们数阵,但都被耶律道隐安抚住了,且有皮室军压阵,但他们的压力更多还是来源于北撤行动。

因此,即便需要在长城山岭间下马与汉军作战,仍旧凭借着优势兵力,反制汉军。甚至,耶律道隐还指挥军队,发起过几波反冲击,虽然难以突破汉军的军阵,但也给他们的进攻造成了影响。

而田重进军为了咬住辽军,既然不敢罢战,也不愿停歇。所幸,田重进军并不是只有自己在战斗,先有云中汉军,北来支援,后有来自河东的援军。

两日后,在康延泽的统帅下,河东援兵主力在休整之后,也如约赶到。当汉军齐聚,耶律道隐的殿后军队,承受的压力就更大了。

焦山镇没法守,他选择了放火焚烧,舍弃一部分军队,向北继续后撤,在焦山镇的防御,也给他们争取了继续后撤的空间。

南面的战斗,虽然激烈,伤亡众多,但对汉辽双发而言,都不致命。相比之下,发生在北面的战斗,要残酷得多,只不过攻守双方互易,辽军主攻,汉军主守。

汉军部队约一万一千步骑,由勇将康保裔率领,汇合了胜州保宁军一部,经白道坂、奄遏下水,赶到白水泺以南。

这一路东来并不容易,八百余里的路程,需要翻山越岭,还要渡河,赶到白水泺以南时,康保裔军已然十分疲惫了。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要于阴山山麓当道立寨,截断辽军北面归途,同时休整。不过,战场上的变化并不如汉军之意,并没有多少休整的时间,寨墙未半,已有辽军受命北来。

这算得上是一场遭遇战,但这场战斗来得比南面的追击战展开得要迅猛地多,汉军多为疲惫,辽军也不轻松,汉军受命阻截,辽军则为争取生存,打破北撤的阻碍。

而在得知果有汉军袭后阻截,都不用韩德让等人建议了,耶律贤径领亲兵北上,加入对康保裔军的进攻,并临阵督战。前有阻截,后有追兵,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如果说在撤退的过程中,辽军有什么选择做得不到位的话,就是随军携带了太多缴获,笨重的物资,迟滞了辽军的行动,消耗了他们的人力,而放弃的选择,则显得晚了。

北伐的尾声1

冬季的北风,粗粝而不带任何温情,张扬恣意地肆掠着漠南草原,席卷原野荒草,风寒不算刺骨,却仿佛能透过肌肤血液,凉到人的心坎里去。

当然,对于辽帝耶律贤来说,更觉心寒的,还是不久前经历的惨痛失败。头顶阴云四合,整个天地都仿佛染上了淡淡的墨色,驻马纳尔松河畔,耶律贤心里也笼罩在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之中。

四周遍布青松,茂密参天,纳尔松河依旧晶莹清澈,不疾不徐地向东南注入白水泺。北逃至此,所有人都暂时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大量的辽军士卒下马就河取水。

一片忙碌而杂乱的景象,嘈杂的人声,呼啸的风声,此起彼伏的马嘶畜鸣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凄凉。一些将吏积极奔走,尽着职责,想要约束将士,挥舞马鞭,吼破了喉咙,方才取得了点效果。

一场撤退,最终还是酿成败退,康保裔军的阻截,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虽然在辽帝督战,辽军玩命突击之下,只阻挡了不到三日的时间,但这却争取到了刘廷翰、李汉琼大军的到来。

在白水泺以南的山麓以及原野间,汉辽双方爆发了一场开宝北伐以来仅次于辽河大战的战争,交战区域南抵长城,北至白水泺,汉辽双方约二十万兵马,在南北七十余里的战线上,展开殊死搏斗。都是疲兵,一度陷入混战、乱战。

但这场战役的后果要更加严重,更加致命。兵力上,辽军并没有处在绝对的劣势,但在汉军地里追杀阻截中,不少辽军部卒临阵失措,奔走崩溃,这辽国最后一股战略性的军队,受到重创,将士伤亡惨重。

甚至于,连皇帝耶律贤都几度陷入危机,在一干宿卫将士的拼死抢救下,方才摆脱生死危机。而代价则是,作为拱卫皇权、辽国核心统治力量的宿卫、皮室精锐部队遭受伤筋动骨的损伤。

从有序的指挥撤离,到无序的混乱败退,只用了一日的时间。虽然由于兵力的不足以及将士的疲惫,汉军这场从一开始冒着混乱、担着风险的围剿战,并没有取得完胜,但终究是胜利了。

在败退过程中,辽军仍旧大量的兵马,失陷于阴山麓岭间,其间就包括皇叔耶律道隐率领的殿后兵马。至于那些辎重牲畜,缴获所得,最终大部分还是成为了汉军的战利品。

诸部四散,亡失无数,而事到临头,耶律贤也只能选择保存己身,在殿帐亲军们的护卫下,匆匆北逃,一溃百里。

耶律贤几乎滚下马的,落地便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侍卫将军匆忙跃马而下,想要搀扶,也被耶律贤一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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