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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节

 

事实上,以李氏在安阳当地的影响力,哪怕杀了人,也有得是办法平息,何况遇害的也没有什么背景,只是贱如草芥的平民百姓。不过,李继迁闹得有些大,将人一家七口灭门了。

这样的重案、大案,想要隐瞒也有些困难,更何况,他们是党项人,这些异族少民在大汉犯罪,从来都不会轻饶。

于是,李继迁果断潜逃,而张远也受州衙之令,带人追捕。这一路追来,就是千山万水,带着人,翻越太行,如今已经快横穿河东了。

休息少顷,那名年轻捕快走到张远身边,摊直双腿坐下,嘴里不免抱怨:“张头,这可是越走越偏了,李继迁那贼子,也是太狡猾,把我们往这山沟里带,这漫山遍野,人迹罕至,怎么追?若不是张头你善于追踪,我们早就跟丢了!”

“怎么,受不了了?”听其言,张远瞥了他一眼。

捕快道:“不是属下抱怨,只是这样追下去,我们这些弟兄,还不知要折几个人,马涛可是连命都丢了!”

听其言,张远表情一板,说:“州衙的命令,知州亲自指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没个结果,空手而还,你让我如何向州衙交代?差事办砸了,我们都讨不了好!”

捕快愣了下,显然,最主要的是他张捕头难以交代。不过,这话却不好直言,捕快又道:“我气愤的是沿途河东官府,这一路西行,关卡重重,怎么就能让那李继迁轻松通过。州衙不是发了协捕文书吗?河东这边,是根本没尽力啊!”

提及此,张远沉默了下,脸上露出少许无奈:“这毕竟是河东,不是河北,更不是相州。相州的批捕令,在河东,可没那么好使。再者,你还能指望河东为了一个李继迁,就封关锁隘吗?

这一路走来,各地官府,还算配合,没有给我们使绊子,就已是难得了,何况还提供了不少帮助。再者,你也说了,那李继迁狡猾,想要拿住他,实在不容易。”

“只是想来郁闷,我们被那李继迁,牵着鼻子走,像条狗一般被带着在这山野间转悠……”捕快骂骂咧咧:“这李继迁,等抓住了他,我要亲手宰了他!”

见他说得硬气,张远不由笑了:“你小子,杀过人吗?”

有些尴尬,捕快道:“等找到那贼子,我就见见血……”

“好好休息吧,恢复体力,养足精神,这场追捕,还不知要持续多久!”张远叹了口气:“我知道弟兄们都辛苦了,等忙完差事,回了安阳,我请弟兄们痛饮一场!”

“那就提前多谢张头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见张远拿着一张标记不怎么清楚的河东地图在那里研究,捕快又忍不住说了:“张头,这地图,都是些大路、驿道,此地僻处山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能看出什么来?”

听其言,张远认真地思吟了下,从怀里拿出一支炭笔在图上标记了下,嘴里说道:“至少能让我们判断出所处大致方位,不至迷失!”

说着指向前方:“听到了吗,前边应当就是蒲水,北面是昕水,再往西去是黄河,往北是大宁县……”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往北,还是往西?”捕快来了点精神,问道:“要不要再寻个村落打听打听?”

犹豫了下,张远凝眉思索,下定决心一般,道:“不这么追下去了!”

捕快微喜:“回安阳?”

张远顿时斥骂道:“你小子,就想躲懒!”

沉吟少许,张远定定地道:“我们去榆林,先过河去延州,再去银州!”

捕快顿时两眼大睁,脸上写满了惊讶:“张头,此去银州,怕又要再走几百里吧,李继迁还能跑这么远?”

“你们不是不想这么漫无目的地被牵着鼻子走吗?那我就给你们找一个目标!”张远认真地说道:“不要忘记了,这李继迁是党项人,其父是曾经的银州防御使,那是他故乡。看他一路向西潜逃,猜他目的地是银夏,可以赌一把!说实话,别说你们,这样的追捕,我都厌烦了!”

听其分析,捕快反而放松了些,比起身体上的劳累,精神上的压力显然要更足些,就是因为漫无目的,疲于奔命。

“可是,倘若李继迁不去银州呢?”

“那我们也尽力了,如果还没有结果,那就回安阳复命请罪吧……”

全面对抗的两司

东京,武德司。

不知是否为错觉,还是本身如此,威严大气的衙门,总是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冷到夏日都无法驱散。

这里是武德司的权力中心,是全天下武德司吏的指挥中心,而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消息情报汇聚而来,集中整理、分析、处置。

衙堂之上,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面巨大的苍鹰逐野图,精致的影壁,透着一种厚重与大气,也给人一种历史的沉淀感。

高坐鹰身堂椅,埋头狗首铜案,武德使王寅武正进行着日常工作,审阅着浩繁的情报消息,当然,这些从下面收集上来的消息,都是经过初步整理分析,被情报分析人员鉴定有价值的,方才上报给王寅武。

王寅武需要做的,则是对这些仍显纷乱的消息,做进一步的分析筛选,再确定是否上报刘皇帝。

武德司发展了这么多年,也早已形成了一套成熟完整的管理体系,其重中之重,便是对情报消息的收集整理。

而这套分析制度,也是在王寅武就任后,方才进一步推动的。与李崇矩时代不同,王寅武时代的武德司,要显得积极些,也张扬些。

毕竟,李崇矩有些道德洁癖,只想着尽职尽责,不愿做打小报告的小人,再加上生性谨慎,唯恐犯忌,因此,李崇矩时代的武德司,整体是比较低调的,甚至处于一种自我封闭压抑的状态。

换了王寅武,情况就开始有所改变了,不只对内,对外一样,尤其面对皇城司时,也开始处处相争了,从京城一直延续到地方。

自从张德钧不甘于权势影响局限在京畿,开始向全国扩张,在诸道首府及重要城市设立据点、安插人手之后,两大情报组织之间的矛盾也就逐渐尖锐起来。

虽然都是情报组织,但职能各有不同,与武德司的全面相比,皇城司主要是监控京畿舆情以及对重要人物监视,主要对内,对京畿以内。

武德司则不然,不只对内,还要对外,并且立足天下,全国上下一盘棋,监控的也是整个天下。在武德司职事们看来,皇城司是野心勃勃,在侵犯他的权力与利益。

李崇矩时期,对于这种情况,是基本坐视,尽量避免两司之间的冲突,虽有龃龉,但还矛盾还不激烈,这也是李崇矩以自身的地位与威望压制着武德司的原因。

但即便如此,在其执掌武德司的后期,武德司内部,就已经有人对李崇矩感到不满了,尤其对他做事的风格,毕竟,一个强势,尤其对外强势,能维护自身利益的领导,是更容易获得支持的。

当年李崇矩主动请辞,也未必完全出于自保,避免刘皇帝的猜忌,来自内部无形的压力,也让他自觉不再适合居武德使之位。

情况的变化,出现在王寅武接任以后,与李崇矩不一样,王寅武没有那么多值得称赞的功劳,底蕴不足,脚下比较虚,直白点说,他是属于幸进之人,接替李崇矩,占了很大一部分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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