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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不是,这钟的材料非同一般,遇人则安……”话明显没说完,但清慧住持显然点到为止了。

钟言腕口的铜钱手串一个劲儿地震,震得他匪夷所思,时时刻刻寻找四周不安分的人,生怕哪个就是鬼了。隐游寺看似很大,实则能让香客进入的地方很少,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回了禅房,什么都不干,干脆等着上晚膳。

晚膳也是极为简单的斋菜,主食是比较稀薄的白米粥,配三样小咸菜,配菜是拌黄豆芽、清蒸白玉佛手、三彩素菜,还有两碗暖胃的萝卜腐竹汤。口味确实清淡,秦岭吃着还行,只是奇怪钟言一口都没动。

钟言不仅没吃,连泡好的茶水都不能喝,只能先谎称自己不饿,然后借着归还菜碟的名由出去转悠一圈,回来时告诉秦翎,自己已经在厨房偷吃过了。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淘气的人。”秦翎拿她没辙,只是笑了笑,假装说她,“这是寺里,不是咱们家里,回去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出家人勿起嗔心,他们才不管我呢。”钟言静悄悄地凑了过去,“脱衣裳吧。”

“什么?”秦翎一把抓住裤带,羞臊都转过身,“不可!这是佛门重地。”

“我看看你的伤,今早上药的时候我觉着都缩口了呢。”钟言将他拉到床上去,吹灭一根蜡烛,“都成亲了你羞什么羞。”

“这不好,这不好吧?”秦翎从这么近看她,当真比看什么都仔细。钟言却不理会,两三下,解开了他的裤带,随后一拽。

里面是亵裤,隔着布料,钟言摸着都觉得伤口好多了。

“还真是缩口了,好得真快。”钟言放心地笑了,以前那伤看着瘆人,是因为蛊人作怪外加丢失一魄,现下全给找回来了,两三天就不冒血水了。秦翎全身紧绷,小心翼翼地抓住亵裤的裤带,保留最后的颜面,钟言笑着弹了他的手:“羞什么啊,又不是没见过。”

“我知道你那次是好心,不是故意的。”秦翎马上说。

“就是故意的啊,我没见过,不行吗?”钟言问。

给钟言找补失败的秦翎哑口无言,又喃喃地说:“……你那次必然没看清。”

“看清楚了啊,这么大。”钟言双手一比划,“之前是我小看秦公子了。”

秦翎羞耻得浑身通红,翻了个面趴在床上。“我忽然困了……”

“这是夸你的话,总不能说你小吧?”钟言将他面颊边上的发丝顺了顺,“你别睡,歇够了咱们去泡温泉汤吧,我方才看屋后面有个小池子,水温温的。”

“我不去。”秦翎坚定地说,可顿时浮想联翩,“我要睡了。”

“陪我泡泡嘛,我从小衣食不周,好不容易上山拜佛一趟,什么都没见过。人家都说女怕嫁错郎……”钟言戳他的脸,“你瞧你,脸上都长肉了。”

屋里安静了,是秦翎在沉默,在思量要不要一起去,在斟酌会不会犯错。不一会儿他转了过来,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好吧,不过你这不算是错嫁。”

禅房的后头确实有温泉,这事元墨和小翠都和钟言说过,只是他不知道是只有自己禅房后头有,还是每个都有。石头凿出来的天然浴桶大概能进三四个人,旁边是草地虫鸣,钟言特意将蜡烛多点几根,吸引蚊虫,这样就咬不着秦翎了。

至于自己,蚊虫避之不及呢,才不会过来。

两个人吃过饭,歇够了才起身,钟言先帮秦翎脱衣,下水前帮他把伤口封好。其实他骗了秦翎,泡温泉对他的身子无益,但也没什么害处,只是想让他多多尝试。不一会儿秦翎穿着亵裤下了水,一下水就躲到一旁去了,也不抬头,也不看钟言,只敢往水里看。

钟言在旁边脱衣,他背过去,听着窸窸窣窣的响动,想了又想。那是自己的妻,她要陪自己泡浴,却总是笑话自己面皮薄。

不一会儿是水声,水面摇起波动,随着另外一个人的入水整面荡漾起来,秦翎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面皮薄。

“不冷吧?”一双手臂从后头抱住他,热热的,秦翎紧咬着嘴唇,偷偷看水,看到水里一个红白相间的侧影,灵动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钟言:看着瘦,那么大……

秦翎:我没脸见人了嗷嗷呜呜。

【阳】肉纸人10

不冷,秦翎默默地想,不敢说出口。热意变成了一张宣纸,将他潮湿地包裹起来,他好像变成了一滴入水的墨,在纸上散开了。钟声还在山顶响着,他不懂为什么这样晚也有僧人撞钟,只觉得那声音好听。

静谧,宁静,这些年全部病痛都没了似的,有些难以启齿的欢快。读书人不应当贪图这些,应当志向远大,而不是流连忘返温柔乡,意志低迷难抽离。

“冷不冷?”钟言不知道他想了什么,虚虚地,从后头搂住了他。脚下湿滑,沾了水的石头有时站不住人,但两个人一起就好了。他手臂贴得紧,胸口不敢实在地碰上,毕竟自己的胸口和女子有着天然的不同。水和这层红色的鸳鸯肚兜就是两人中间的唯一阻碍,钟言细心地将他的长发梳了上去,一时间恍惚了,竟然还想从后面靠住他的肩。

这把肩瘦得可怜,根本禁不住自己一靠。

那自己为什么还会想要试试?钟言也不知道。

头发被人梳了上去,秦翎的手臂僵硬极了,往前放不是,往后放更不是。开口之前他抿了好久的嘴唇,实打实的苦恼住:“我不冷,你……冷么?”

他又害羞了,钟言怀着逗他的心思,给他肩膀上撩水:“我要说我冷,你抱着我吗?”

秦翎的脸忽然变成了四月桃花的颜色,又像擦了一团胭脂:“你若好好穿着衣服……你这样……”

“你梦里我不也这样穿?怎么到了眼前,你又不看了呢?”钟言的脖子和后腰只有两根红绳,他将一把一把的热水撩到他的后颈处,其实就是因为知道他不敢看不敢碰,才这样胆大妄为。要是看了、碰了就要露馅儿的。

“在梦里我也没看啊。”秦翎看了看水面,后头的那人散着头发,很自然的样子,但簪子还在,“你很喜欢簪花,或者戴簪么?”

“还好,觉着好看就戴上,不喜欢了就摘下来。”钟言又靠近他的薄背,好像忽然之间熟悉了。寺庙里的白烟蔓至眼前,温泉水不见,只剩下一尊通天的大佛,金碧辉煌。

面前的背变成了另外一面,赤着上半身,下面穿着黑色的僧裤,脖子上挂着朱红色的佛珠。诵经声阵阵入耳,自己悄悄地走近了,从后头擦着那面背靠上去,撩拨那人散下来的几缕头发。后背汗津津的,都是汗,整个人像无比煎熬。钟言试了一下,好咸。

那人纹丝不动,嘴里念着经文,只是眉心紧蹙,双眼紧闭。

“你总是念经,念什么经?念完经就不敢看我了,臭和尚。”钟言将自己的衣裳解开,用胸膛贴住他,那人明显僵硬了一下,断了经文,随后又接着念起来,念得比刚才还快。钟言笑着抬起头来,和高大的佛像对视,宛如一只蝼蚁,被那双俯视苍生的细眼淡淡地盯着,不知天高地厚。

一下子佛没了,眼前又是一面水,钟言晃了晃脑袋,只觉得今晚的钟声格外震人心魄,好似要有大事发生。秦翎还在他半抱的怀抱里,他脱口而出:“你不回头看看我?”

秦翎不敢点头,但是也没有摇头:“这是寺庙。”

“寺庙又怎么了?谁说佛就一定对呢?佛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连带着那些和尚也是满口说辞,我不喜欢。”钟言摸了摸他的锁骨,秦翎的心思陡然断了,忘记上一秒自己思考什么,只接着她说:“你别这样说,佛听着呢。”

“就是让佛听着。”钟言揉着他的手臂,“佛若是显灵,就该让你痊愈。”

“别这样说。”秦翎仍旧打断她,不是觉得她不对,而是慌张。怕佛真正听见,恼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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