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节
“师祖,会不会咱们猜错了?”飞练也觉着这里和想象有异,最奇特的就是屋里没有小孩儿的陪葬品,这太不对劲了。而代替陪葬品的东西都是些半人高的大瓮,但是大家也不敢冒然去翻里头都有什么。
唯一让所有人在意的就是墙上挂着一幅画,画应该是绢丝布料制成,现在完全褪色且氧化,只能看出一个轮廓。
“破损成这样,恐怕找最好的修复师都不行了……除非拿去给余骨,他常年和白事打交道,说不定有办法,师祖你说呢?”飞练看着那副不能称之为画作的画说,手臂碰了碰旁边的人。可是钟言却无法再回答他。
“师祖?”飞练立马扶住了他,这才发觉钟言的情况有多糟糕。他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力气,显然并不是什么法阵造成,更不是外伤内伤,而是纯粹的伤心过度。
泪水没有理由地往下流淌,这也是飞练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断了线的珠子”。在他扶住钟言的这一刻,钟言不堪重负靠住了他,大口大口地往肺里吸气。心口疼痛像爆发的惊恐症将他瞬间击倒,夺走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他用最后一丝神智反复琢磨心口里的藤术到底是什么。
现在他想透了,光明道人压制的不止是自己的记忆,还有悲痛。
巨大的,绝望的,无法战胜的,能够杀死他的悲痛。
藤术的逐渐消失让悲痛复苏,正在卷土重来,钟言毫无招架之力,但是他想不起来一丝一毫的过往。他一步一哭地朝着石棺的方向缓慢步行,实则全靠飞练的扶正。
等到他走到石棺的正前方,钟言忘记了自己嘱咐别人的话,不能随意触碰这里头的东西。
他的右手放在棺盖上方,用尽全力地推开了。
小小的棺从被盖上那一刻起,密封了数不清的岁月之后,再一次重见天日。
手电筒朝这边打亮,里面有一具小小的尸骨。
可是却不是人类孩童的白骨,而是……某种动物,看上去非常像某种禽类。
就在棺材盖子被推开之后,周围再次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好似无数只小动物正在汇集。大家警觉地看向周边,仍旧是什么都看不到,又过了一会儿,就在他们以为这一次脚步声又会悄然消失的时候,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响动。
“咳咳,咳咳,咳咳。”
一个年迈老人的咳嗽声。
作者有话要说:
鲤鱼:往主人身上吐水。
泥鳅:往主人身上泼泥。
【阴】清明梦4
“什么人!”萧薇打着手电筒左右寻找,脚步声太过密集,不像是一个人踩出来的。可是这咳嗽声又无比真实,显然周围有一个老头儿。
田振手里的光源负责上下巡视,从墓穴的天花板到脚下的石板都照了个遍,可是不仅没发现引起细碎脚步声的生物,也没发现老头。
“咳咳,咳咳。”
但是咳声就那么真实,显然就在每个人的身边,耳边,外加墓穴是个半封闭的环境,低沉沙哑的咳声在空间内引起回音,好似有个人来来回回地咳嗽。
“大家别动,这不是人。”梁修贤一把拉过萧薇的胳膊,“你们别找了,找不着的。”
“是什么?”萧薇回过头问。
梁修贤神神秘秘地低语:“仙家,你没见过的仙家,但是我们堂口里见过。有地方分四大家,有地方是五大家,五大家就是狐黄白柳灰,也就是狐狸、黄皮子、刺猬、蛇、小老鼠。周围有一只白仙,还未现身,便是第三家。”
“不可能。要是仙家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萧薇反问。
“别说是你了,就连我都没感觉到呢,要不是这咳嗽声我在堂口里听过我也不敢确定。”梁修贤颇有些意外,“刺猬的咳声都是这样,听上去像年过古稀的老人。但这就更说不通了,为什么在墓里会有白仙?白仙可是救命打药的,但从未听说过可以当镇墓兽。况且白仙以温和良善出名,不像狐狸狡猾,老鼠灵活,也不像蛇和黄鼠狼那么凶猛,就算镇墓也用不到它啊。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话音刚落,梁修贤的大腿后侧猛然一疼,疼得他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个大马趴。“诶呦喂,谁推我?”
然而身后并没有人推他,仿佛是一道空气墙撞上了他。但裤子后头多了一个被啃出来的洞,明显是被咬了一口。
“好了你别乱说了,一会儿仙家该找你算账了。”萧薇把他拽起来,能在一行人面前突然出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见这只白仙的实力很不一般,说不定修行年岁已经超过了她和梁修贤的仙家。
就在这时候,这只白仙的咳嗽声又悄悄地消失了,如同湿润的迷雾转瞬消散。
“走了?”飞练单手搂着站不稳的钟言,这时候每一份危险都不可忽视,“要不要追?”
蒋天赐看了下手表,眼神里流露出想要解救弟弟的急切,可还是强行按压成了平静:“我的建议是不要追。首先我们不确定这只白仙是敌是友,根据目前的判断是敌人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在此之前咱们从来没有过和它接触的经验。其次,它显然是在守墓,咱们这算是强行闯入了它的地盘,很容易将它激怒。”
“再有就是外头已经黑天了,地理条件对咱们非常不利。”蒋天赐最后指了下钟言,“最重要的是,他看上去已经走不动了。”
钟言现在全靠飞练的助力才能勉强站稳,刚刚将他迅猛击倒的悲痛正在褪去,可他的泪水还没断绝,大颗大颗掉着。这个样子显然是不能再走了,于是大家伙决定今晚就在这个墓穴里借住,顺便调查一下,然后明天一早就动身出发赶往第二个大墓穴。
墓穴外面已经黑天,没有自然灯光的深山老林自然只有黑这一种颜色。这时候他们所在的墓穴就成为了唯一的光和热,田振用飞练收集来的木头点上火堆,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自热饭。
“这个给你。”走到钟言面前时他多给了一份巧克力能量棒,“你看上去很不好。”
钟言双眼通红,眼皮浮肿,鼻头也红通通的,像是被人欺负了好久。再开口鼻音浓重,他自己都差点没认出来:“谢了,不过我不吃这个,你留着自己吃吧。”
“拿着吧,巧克力最好吃了,以前我和我爸每次吵完架都吃好多,心情会好起来。”田振执意把能量棒塞给他,钟言不想拒绝他的热情便收了起来。田振又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每个人都分到了食物和水才坐下,一边烤火,一边打开了罐头土豆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黑色的机械臂反射着火焰的红光,又透着金属的冰冷。
“你这个还挺灵活。”钟言摸了下他的手臂。
“我也觉得很灵活,就是我爸总接受不了。”田振悄悄地说,“他想让我提前退休。”
钟言被逗笑了:“你才多大,用不了退休这个词。为人父母哪有不操心,他肯定后悔带你入行。”
“不怪他,小时候他忙工作,没人带我,他只能把我放在队里,久而久之我就干上这一行了,第一次随队行动还不到18岁呢,偷偷摸摸就跟着去了,回来被他骂了个半死。”田振还挺骄傲。
钟言可不觉得这事好笑,要是自己有个孩子干这种事,不止是骂个半死,恐怕还要动用家法。“那你其他的家人没看住你吗?他们都同意你干这行?”
田振看了看火苗,随后无所谓地说:“我家人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