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7蛇穿莲花(肉)
萧存葬礼。
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露了面,清一色的黑西装,依次穿过礼堂到灵位前敬香,吊唁这位军火巨鳄的陨落。我难得能出门,到灵堂匆匆露了一面,上了炷香便躲到僻静处,不敢抬眼去瞧爹地的黑白遗像。
原本我以为,我从爹地掌心里逃了出来,挣开这层血缘枷锁之后,会长舒一口气。但他的音容笑貌,却始终鲜明地刻在我脑海里,恍若昨日般清晰。
生前高不可攀,享尽世间繁华,在死亡面前也不过弹指一挥白驹过隙,如今深埋地底,六尺之下,陪伴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寂寞。
灵堂内垂着白幡挽联,黑色大理石地面投射出冰冷的光,人群散去,我看见萧逸,一身黑色肃穆的西装,面无表情地走到灵堂中央。
烟雾袅袅中,他身姿挺拔,脸色冷白,双手合十,举到略高于胸口的位置,微微低头,垂着眼朝爹地的遗像祭拜。
他怎么敢。
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在爹地灵堂里露面?怎么敢做出这样一副假惺惺的模样?
我在远处愤愤地瞪着萧逸,奈何视线没办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气得转身,却撞见了连月。
连城已经带着连霁的骨灰返回英国,我以为连月会随他一道离开,没想到却在这里看见她,一时之间有些愕然。
连月走上前来,面色寡淡如水,看不出情绪波动,只是望着我,淡淡道:“我入职icac了。”
“我以为,你会恨我。”
我不知道连月对这场暴乱的真相了解多少,但她哥哥绝对是枉死,只因他碰巧和萧存坐在同一辆车上。说到底,要不是我,连霁也不会卷入萧家的权力纷争。
“谁说不恨?”
她凑近我耳边,轻声细语。
“所以大小姐你千万要小心,别被我抓到什么把柄,请去喝茶。”
我望着她独自离开的背影,一瞬间恍若隔世。
夕阳穿过玻璃窗,落进偌大空旷的礼堂。
那些双姝争艳的年少时光,那些声名煊赫的繁盛喧嚣,终于如同空气里迤逦飘转的尘埃,渐渐融进夕阳瑰丽温吞的光线之中,直至消失殆尽,无处可寻。
我为这段逝去的年华,情难自抑地,落了两滴泪。
耳畔却传来萧逸不近人情的声音,他说:“大小姐,你哭的是你父亲吗?”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了我身侧,真是上赶着惹人嫌,我不愿看他,故意背过身去。他微微弯下腰,凑近我的耳根,距离变近的缘故,他冰冷的声音刹那间变得无比清晰而深刻。
“你哭的是你萧家付之一炬的荣华富贵。你哭的是你今生今世不再来的公主命。”
他说的没错。
繁华落尽,旧梦幻灭为一场盛大的虚无。正如此时的我,一无所有,遍体鳞伤。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慢慢地,用小拇指的指腹拭去眼角最后一滴泪。然后转身,轻轻推开萧逸,朝礼堂大门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抬眸,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他的脸,轻声提醒了一句。
“你该叫我大嫂。”
萧逸一怔,面上露出惊愕神色,我不顾,高跟鞋踩着光亮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一步一步,坚定地离开。
在廖家我没受什么亏待,除了活动范围有限不能跑出庭院,一切吃穿用度都依照着我往日习惯。看来廖明宪对我的过去了解得还挺细致,谁告诉他的?不用想也知道。
我百无聊赖地翻了个白眼,和躲在窗外绿荫里的一只白文鸟大眼瞪小眼。
自从上回廖以为我要跳楼,他就给我加派了贴身女佣,除了睡觉之外,无时无刻不盯着我,生怕我逮着机会又要自尽。我讨厌一举一动都受监视,更不乐意跑出去见人,脚上戴着信号发射器,仿佛逢人就要炫耀一回,看,我是个囚犯。
于是只能长久地呆在房间里,做一只娇生惯养的金丝雀。
这只金丝雀脾气不太好,专门挑一些捏不出错处的小事折腾。
比如半夜,我突然想喝牛奶。
但是廖家没有我想喝的牌子,那是个比较少见的进口牌子,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只不过我自幼在家里喝惯了,一时口味难以改变。
我在厨房冰箱里翻了翻,没找到,就往廖的书房走,敲了敲门,没一会儿他开门,但只开了条门缝,侧过身子问我怎么了,书房内景象被他挡得严严实实。
“我想喝牛奶。”
听起来可怜巴巴的。廖诧异:“谁不给你喝牛奶?”
我一撅嘴,不说话了,光是看他。身后女佣赶紧解释起原委。
“全香港找不到一瓶奶吗?”
“矜小姐想喝的牛奶寻常超市买不到,现在大半夜,也没地方去买……”
“那就给供应商打电话。”
女佣只当他说着哄我玩儿,没动作,廖明宪瞥她一眼:“还不去?”
那晚没过多久,供应商还真从冷藏仓库里紧急调了一箱牛奶过来。女佣倒进玻璃杯里,恭恭敬敬地端进我房间,我瞧见了,懒得接,眼风一抛,斜了眼床头柜,淡淡道:“搁着吧。”
廖明宪站在我床边:“不是想喝吗?”
“现在不想了。”
“故意的?”
我白他一眼:“等半天,气都气饱了。”
又慢悠悠道:“是你说要供着我,说一切都按我萧家的标准来,不会让我受半分委屈。如今你就这样供着我?连瓶牛奶都供不起?”
他无言以对。
又一天,我好不容易支开了女佣跟班,结果下一秒就换上了一个小弟,亦步亦趋跟在我屁股后面,我让他走开,他不肯。
我便板起脸来吓唬他:“那我去找廖明宪,告诉他你偷看我洗澡。”
“没有啊!矜小姐!”他一听就慌了。
“我说有就有。”
“矜小姐求求你……别这样为难我……”
他看起来年纪很小,估计都没成年,自然没见过什么世面,被我这样一吓,当即六神无主,哭丧着一张脸,就快跪下来了。
我趁机又道:“那你走开啊,我不要人跟着,我是囚犯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他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可是廖先生担心你的安危,吩咐过我们所有人,绝对不能让你的身影离开视线超过两秒钟,我不能走的。”
“担心我的安危?”我冷哼一声,“是担心我跑了吧。”
他面露难色,不敢回话。眼瞅着就要得逞,谁知萧逸突然打走廊那头过来,问:“怎么了?”
“逸少!”
小弟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祈求似地望向萧逸。
“矜小姐……”
不必等他说完,萧逸出声打断:“行了你撤吧,我来。”
走廊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这是一条幽深华美的走廊,铺着厚重昂贵的地毯,大片繁复华丽的地涌金莲花纹,踩在上面有种轻飘飘的踏实感,半点脚步声都没有。
几盏壁灯散出暗淡柔和的光芒,勉强映亮我与萧逸的脸,我安静地望他,他的面容在灯光下逐渐柔和起来,仿佛羊脂玉般温润白皙,长而疏朗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我轻声问他:“表哥,你不想我吗?”
——不想我吗?
不想我吗?想我吗?想吗?
这句话仿佛成了回音,像过路的风,缱绻着,在那条走廊里不断穿行,来来回回地在萧逸心尖绕。
她从未叫过自己表哥。
她问想不想,当然想。快想死了,在每一个隐蔽至不可言说的梦境深处,他尝过她的滋味,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找女人,妄图纾解自己可耻的欲望,可是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每一个都有点像她,却没有一个真正是她。曾经他还能让那些女人闭嘴,闭着眼睛想象她的声音,但他真正听过她在他身下的呻吟,再也无法忍受这自欺欺人的幻象。
一念起万法生。
他中了她的毒,唯有她才能解。
其余一切药物,不过是拖延,无法缓解,无法治愈,让他吊着一口气,日日夜夜,苟延残喘,备受烈火焚烧的煎熬。
夜里想她,性器硬得发痛,萧逸用手不停撸动着炙热粗胀的阴茎,想象着是她纤细的手指圈住他的柱身,细嫩的虎口来回摩挲他的冠状沟,还有她的小嘴,张开来,含住他早已湿淋淋的龟头……
她一边吸着,一边抬眸瞧他,眼神都是怯生生的,带着某种易碎的妩媚。
萧逸爽得腰眼发麻,马眼一下下地吐出白浊,内裤一片狼藉,是刚刚射出的精液,但是想着她的脸,他立刻又硬了起来。
有时白天见了她,萧逸甚至想拦住她,拉过她的手,轻声求她碰一碰他。
但是不够,萧逸深知,一旦拦住了,就不止是她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