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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关嬷嬷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了婉竹难产的真正原因——这麝香几乎把她包围了个彻底,日积月累地影响着她,才会催使难产这样的悲剧。

差一点,差一点点姨娘就要熬不过这一关,一尸两命,如何不让人后怕?

齐衡玉也并非责问唐嬷嬷,他只是让婆子们把这些戴过珠花的丫鬟和嬷嬷们关押到了厢房,并让张达等人严加看守。

齐衡玉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且他将婉竹视若生命,既有人明晃晃地想要置婉竹母子于死地,那便无异于在他心口的要害处捅上了几刀。

即便此刻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婉竹,也能时时刻刻地将婉竹纳进自己的眼中,可他还是害怕的厉害,那一日婉竹几乎脱力死去的悲惨景象还断断续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太过惨痛,以至于他不敢再去回忆。

“既是有人不愿意过安生日子,那我也不必再手下留情。”许是愤怒到了顶点,齐衡玉不怒反笑,从桌椅里起身时脸上还甚至催出了一抹薄冷的笑意。

关嬷嬷只觉得通体胆寒,既恼怒双菱的心机深沉,又忍不住为婉竹而伤心痛苦。

齐衡玉走出莲心院去“永绝后患”,关嬷嬷便寸步不离地守着婉竹,瞧着她虚弱不已的面容,便忍不住捂着帕子哀哀戚戚的哭了一场。

双菱得了月姨娘送来的解药,就着水服下后,便躲在自己狭小的寮房里痛哭了一场。

她生来是个奴婢,本就该低人一等。可偏偏上苍给了她百里无一的绣衣天赋,旁的绣娘要花上几个月功夫才能精通的技艺,她却只要一个月。

奈何杜氏不是个体恤下人的主子,她耗费精血制成的双面绣在腌臜阴险的计谋下变成了一堆垃圾,正如她这短暂悲哀的一生一般。

无论她付出怎么样的努力,无论她是否心甘情愿地为主子们做事,她都没有选择。

伤心一场之后,双菱便觉得喉咙口无比干涩灼烫,她从通铺里起了身,意欲去木桌旁为自己倒上一杯水。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镀着满身阴寒而来的齐衡玉一脚踹开了她的寮房屋门。

双菱愣了一拍,而后那一股自心口迸发出来的惧意便迅速地笼罩了她。

齐衡玉也不与双菱多废话,他不愿脏了自己的手,便让静双和落英上前押住了她的身子,在齐衡玉的示意下,“卸”下了她的胳膊。

怪异的是,双菱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出口,喊疼亦或是为自己辩驳的话语都没有说出口。

可她脸上的神色分明痛苦难堪,豆大的汗珠挂在她的额角,虚浮的惨白面容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一般。

齐衡玉煞觉有异,上前一瞧便见双菱已如不堪一折的草木一般倒在了地上,方才痛苦难忍的面容里已现出了几分不可逆转的暮意。

双菱扭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仿佛粘板上被人划开一刀的鱼肉。

齐衡玉一见她灰败的面色,便知定是有人给她灌下了毒药,只是这双菱实在是蠢笨不堪,只怕是她在这儿问不出什么答案来。

对于双菱这般身份低微、又戕害了婉竹与如净的恶人,齐衡玉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递过去,他只是这样眼睁睁地目睹着双菱断气。

临了了,还要再添上一句:“这般死去,倒是便宜她了。”

只是双菱一死,幕后黑手好似就能高枕无忧一般。齐衡玉厌恶内宅里的那些阴私手段,又因这段时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思维比之从前已然迟钝了许多。

他也懒怠再在府里充当什么破案的包青天,只循着心赶去了西院,也不管杜丹萝是否疯傻,便把段嬷嬷绑去了柴房。

本朝有律令,像齐国公府这样的勋贵世家,不能随意磋磨下人,也不能在家私设刑罚。

所以齐衡玉便随意解下了自己的腰间的玉佩,先说要赏赐段嬷嬷,而后便在段嬷嬷惊惧的眼神下塞给了她一个“偷盗”的罪名。

而后便把那些难以见人的审讯手段都给段嬷嬷使了一通,起先段嬷嬷还嘴硬着不肯答话,再静双拿起一柄烧红的烙铁之后,被磋磨了个半死的段嬷嬷还是招了供。

从月姨娘赶来西院与杜氏说话,而后便寻了她这个贴身嬷嬷去磋磨双菱,给双菱灌下假的毒药,让她把装着麝香的珠花送去莲心院,再到事发后灭了双菱的口,一五一十都说了个仔细。

齐衡玉面无表情地听完段嬷嬷的招供,也旁听着段嬷嬷为了活命不断祈求着他的哭声,可他的心早已冰冷一片,再不可能为婉竹和儿女以外的人施舍半分同情。

更何况,段嬷嬷与月姨娘都罪该万死。

静双与齐衡玉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柴房,他小心翼翼地忖度着主子的面色,便道:“这段嬷嬷也真是没骨气,不过才上了两回刑罚,便哭哭啼啼地认了所有的罪责。省的世子爷还要去二房拷问二太太。”

齐衡玉的确是怀疑胡氏,只是在齐老太太的有意打压下,胡氏已许久不曾冒出过消息,颇有些蛰伏已久的意味,齐衡玉这才怀疑上了她。

只是却没想到竟会是月姨娘暗害了婉竹。

若这事当真是胡氏所为,兴许齐衡玉还要花些力气去摆平胡氏背后的势力。

可若是月姨娘……她除了齐正的宠爱之外,连个良妾的名头都挣不到,若不是母亲太过心慈手软,她怎么可能还能安安稳稳地活到今日?

思绪起伏间,齐衡玉已下定了决心。他先让静双和落英“处理”了段嬷嬷,而后便走去外书房给康平王写了一封信。

康平王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也是风月之所的常客,由他来拖延齐正的时间,最是稳妥。

第二桩是便是让小厮们去请葫芦巷的罗婆子,这位罗婆子是方圆十里之外名声最烂臭的人牙子,她经手的买卖都是暗寮和娼馆。

那里的人从不把女人当人,被卖去那里的奴婢们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多少人死时皮肉尽烂,连副草席都寻不到。

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齐衡玉便带着一大群护卫们硬闯了月华阁,也不管月华阁内的婆子们如何地阻拦和惊讶,一径往月姨娘所在的院落里走去。

月姨娘也被齐衡玉突如其来的发难吓了一大跳,她穿戴好衣衫后便要义正言辞地诘问齐衡玉,话语尚未开口之际,齐衡玉身后的粗壮婆子已上前一步朝月姨娘狠狠掴去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打的月姨娘眼冒金星,脸颊处火辣辣的痛意惊得她立时滚下泪来——自她住进这齐国公府,成为齐国公的宠妾之后,便再没有当着下人仆妇的面受过这样的委屈。

发卖 月姨娘的下场。

月姨娘捂着脸不敢置信地凝视着齐衡玉, 齐衡玉也懒怠与她多费口舌,如今齐正被康平王绊住了手脚,整个齐国公府还有谁能救下月姨娘?

齐衡玉本就不是个遵循礼义的人, 况且此刻他被怒意驱使着早已忘却了理智的存在, 顶着丫鬟仆妇们心惊胆战的目光, 他已开口让人拖走月姨娘。

他一个世子爷, 本是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父亲的庶妾,可偏偏齐衡玉不是个在意世俗名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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