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是我府上的那些烂事。”陆姣姣早就与石清莲交过底,此刻骂起陆家那些人来毫不嘴软,她道:“前些日子,陆家的二子陆远山被抓了,进了北典府司的牢狱,此事牵连甚广,朝廷内一口气下了三十四个官员入北典府司的牢狱,你听说了吧?其中就包括我那二哥,幸而陆家没有被陆远山牵扯,但是陆怀,就是陆宰相,我那名义上的爹,想把陆远山拉出来,他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死。”
“陆怀那个老匹夫,他想借永宁侯世子的势,保他自己的儿子,所以想让我们早些完婚,把我塞给永宁侯世子。”
陆姣姣提起来永宁侯世子的时候,脸上涌现出一种“愤怒”、“记恨”的表情,咬牙切齿道:“我不可能嫁给那个狗东西!”
石清莲想起了她与永宁侯世子当时在皇宫时说的那几句话,她询问永宁侯世子江逾白的去处,永宁侯世子与她打了个官腔。
她正经与永宁侯世子说过的话也就只有这么几句,但是她听说过一些关于永宁侯世子的事迹,永宁侯世子以前是在边境从军的,在军中挂了个挺重要的职位,好像是个五品将军,是个能随时上战场打仗的将才,但是风评不大好,据说,他以前上战场是脸被打坏了,鼻梁以下都烂了,所以才戴面具遮盖,他现下入京,大概是为了在京中成婚。
她隐隐还听人说过,这永宁侯世子生性残暴,喜欢
凌虐女子,但她对传言一向信的不多,那种东西,谁出去都能传一传,纯粹是用来恶心人的东西,真的事情,反而都被藏在最下面,她只信自己瞧见的,她见过的永宁侯世子在宫中辗转,替顺德帝善后的样子,游刃有余,运筹帷幄,绝不是个被情绪支配的暴怒蠢货。
“那你打算怎么办?”石清莲表明态度,她握着陆姣姣的手,道:“我知你帮了我多大的忙,你要做什么,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帮你。”
陆姣姣的一把火烧出了她的自由,她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从江府出来,又将康安和江逾白推到了一个受人唾骂、降官流放的地步,都是依靠陆姣姣当日的那把火,当日陆姣姣搭了她一把,她自然也愿意搭陆姣姣一把。
陆姣姣两眼冒光,握着她的手道:“我打算逃婚,我与永宁侯世子的婚事便定在三日后,我姐姐会上花轿,然后我假装成丫鬟跑出陆府,你在陆府门口,带着我跑。”
石清莲思索了两瞬,道:“好,但是你姐姐为什么愿意替你嫁过去?”
陆姣姣的姐姐,便是陆家三女陆飞鸢,陆家千娇百宠的嫡女。
之前陆飞鸢就是死活不肯嫁给永宁侯世子,所以才会将陆姣姣从柳州带过来,现下陆姣姣都来了,历经各种仇怨,还把陆飞鸢的名声给弄坏了,陆姣姣这边终于要成婚了,陆飞鸢应该躲远点,等着陆姣姣嫁过去,然后她自己好重新选一个符合心意的儿郎,但现在,陆飞鸢怎么又愿意嫁过去了?
那之前这一通折腾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陆姣姣闻言,撇了撇嘴,道:“她这些日子瞧见永宁侯世子待我好,我要什么就给什么,心里嫉妒的很呢,又发觉永宁侯世子并非传言那般,早就后悔了,一直咬着牙硬撑着,而前两日,定北侯世子送我归来时,无意间掉了面具,露出脸来了。”
说到此处时,陆姣姣咬牙切齿道:“真是好一张英俊潇洒的脸!把我那姐姐迷得神魂颠倒,悔的连流了两夜的泪,她早就想重新嫁给定北侯世子了,但是又不敢说,为了她之前不愿嫁的事,陆府上下忙活了多久,才将我找过来?她只能硬憋着。”
“后来,我就给她出主意,说我在柳州有情郎,说我根本不喜欢永宁侯世子,又提出换婚的事,她便心动
了。”
陆姣姣道:“到时候,我一旦跑了,所有事都会被堆在我脑袋上,陆飞鸢会和他们说,她是被我下迷药弄昏,塞上花轿的,陆飞鸢占了永宁侯世子,又能把所有罪责推在我身上,自然愿意帮我,还愿意送我跑出府,我若是不跑,她还害怕呢,为了让我走,她还给了我很多银两傍身。”
原来如此。
石清莲心想,那陆姣姣跑了之后,陆飞鸢应当也没什么好日子过,那永宁侯世子可不是吃素的,他就算为了两府的颜面,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婚事,也绝不会待陆飞鸢好的。
“你那姐姐。”石清莲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词:“想的挺天真。”
陆姣姣也跟着摇头,她道:“她觉得她也能抓得住永宁侯世子的心。”
陆飞鸢的心思很好猜,凭什么一个乡村野女都能获得的东西,她堂堂贵女拿不下呢?更何况,那也本该就是她的。
这胜负欲和嫉妒心一起来,不管多没脑子的事儿都做得出来,陆姣姣只要稍微一激,她就上套了,甚至都开始幻象自己日后和永宁侯世子夫妻和鸣了。
如此,陆飞鸢肯定会帮着陆姣姣逃跑,那陆府内的阻碍就都不是阻碍了,出了陆府内,陆姣姣举步维艰,她一个女子,纵然聪慧些,但是也难以挡得住永宁侯府与陆府的追寻,到时候所有罪责都落到她脑袋上,两府一定集力追索她,她在外面,需要别人的帮助。
外府的人,自然便只能找到石清莲的头上。
石清莲便在心里面盘算起来了,她道:“放心,定北侯府与陆府虽然强盛,但也不可能挖穿京城的每一块地皮,他们只会把守城门,但也不可能日日守着,我先想法子将你藏起来,藏个一两个月,待到风头过了,再将你送出去。”
顿了顿,她又问:“你娘亲呢?可安置妥当了,若是你娘亲被他们抓走了,你这也是功亏一篑。”
“安置妥当了。”陆姣姣道:“送回柳州了,我让她偷偷下乡去,回祖家去了,柳州多水,一上了船,入了芦苇荡,外人根本搜寻不到,待我回了柳州,自有法子去找到她。”
石清莲便也放心了,两人商量了些具体细节,陆姣姣说三日后会给他们家下帖子,石清莲便应了。
她亲自送陆
姣姣出了石府。
陆姣姣出了她的听雨阁便带上了斗笠,不让任何人瞧见她的脸,石清莲是她暗处唯一的支撑,她不能暴露石府的存在,如果让陆府或者永宁侯府的人盯上了石清莲,那日后陆姣姣躲在石清莲这里也会被人抓到的。
所以她们两个都分外小心,陆姣姣离开之后,石清莲还叮嘱所有见过陆姣姣的丫鬟与小厮,不得泄露今日之事。
陆姣姣的婚事在三日后,算是很急迫了,看来陆家很着急想要攀上永宁侯府这门婚事,说不准看在永宁侯世子的情分上,能让圣上高抬贵手,放陆家二子一命。
否则,就陆家二子干的那些事,死路一条。
石清莲送陆姣姣走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让双喜去寻个郊外的庄子来,三日后,她得带她们石府的私兵去,才能护得住陆姣姣。
她安置好这些后,石府外便来了一个沈府的私兵,是专门来护送十万两白银的。
那批木材被沈蕴玉派遣沈府的私兵取回来,又去卖掉,最后遣沈府的人给送来的,与他锦衣卫下属的人没什么瓜葛关联,在北典府司当差,最忌讳的就是与人产生权利上的勾连与金钱上的交往,沈蕴玉要把这批钱干干净净送到石清莲手里,自然不能用北典府司的人来办事。
石清莲请人进来,便发觉沈蕴玉请来的私兵也很凶,行走间透着一股军伍之气,年岁也大,看着得有四五十了,恭恭敬敬的将十万两雪花银的银票呈上给她。
那银票是一千两为份额的,是京中最大的钱庄的银票,一眼看去便知真伪。
石清莲便问他:“你们大人可有与我留话说?”
沈家的私兵只摇头,道:“大人未曾留话。”
石清莲便给人打了赏,放人回去了。
沈家的私兵走后,她盯着手里的十万两银票发呆,这些银票厚厚的一层,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几日她一直都在关注木头的价格,随着南方水势减缓后,已经重新有商船出发了,之前被炒疯了的木材迅速降价,现在那批木头全卖出去,估计也就六七万两银子,甚至更低。
但沈蕴玉给了她足量足金的十万两。
石清莲心想,这里面怕是有一部分都是沈蕴玉自己填进来给她的。
她的木材生意经历了很多意外,最终也没得圆满,但他想要让她圆满,所以为她添满了十万两,也不为旁的,只为哄她高兴,别再为那批木头操神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