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徐家的花田里,身段青葱五官明丽的徐念安衣袂当风地站在田垄上,有条不紊地吩咐着花田管事:
“王家,海家去年岁末都有长辈过世,未出孝期,牡丹万不可送红色的过去。陈家老太太下个月七十大寿,他家除了单子上的那些品种外,再另送四盆五福临门过去……”
管事边听边记,心中暗暗感叹,大小姐这脑子也不知怎么长的,那么多人家那么多事,她愣是记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差。这份能耐,别说是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便是在寻常人家当家多年的夫人中,怕也是极难寻的。
到了田边,徐念安吩咐得差不多了,刚想去不远处的芍药地里转转,忽见小厮宝康连滚带爬地跑来。
“大小姐,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您快回家看看吧!”
“慌什么?喘口气,将事情细细说与我听。”徐念安心中着急,面上不显,脚下飞快地往马车那边走去。贴身丫鬟明理连忙抱着要带回府去的牡丹花盆跟上。
马车辚辚的行进声中,宝康急切道:“上午靖国公府的殷夫人来了,与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殷夫人离开后,夫人便叫她身边的知秋去伯爵府找知冬。下午知冬过来了,不知与夫人说了什么,夫人突然晕了过去。宜苏姐姐便让小的来寻大小姐您回去。”
“你来时夫人情况如何?去请大夫了吗?”徐念安问。
“夫人一晕过去,张妈妈便使人去请王大夫了。我来时夫人还未醒。”宝康道。
徐念安点点头,手指攥紧帕子,不再多问。
一个时辰后终于回到徐宅,徐念安脚下生风,刚进二门便遇上正在翘首以盼的宜苏。
“小姐,您回来了。”宜苏迎上来。
“嗯,我母亲现下情况如何?”
“王大夫已经来诊治过了,夫人也已经醒过来了。”宜苏道。
说话间一行已经到了夫人郑氏的院子,徐念安刚迈进正房大门,便听到里间传来母亲低低的哭诉声:“……知道是高攀,可这门亲又不是咱们腆着脸求来的,凭什么这么作践我大姐儿?”
张妈妈在一旁安慰道:“夫人您别这么想,上午那殷夫人过来,态度不是也挺真诚的……”
“真诚什么?直是口蜜腹剑!明明是她那个宝贝儿子在家里为了别的女子要死要活地要与我们退亲,差点被国公爷捆起来打死,连累他们长房被国公爷从上骂到下,这才急吼吼地把婚事提前到两个月后。她在我面前竟然、竟然隻字不提!若非我托人打听一番,我儿过去还不知要受什么样的罪呢!”郑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哭得气噎声哽,“我知道他赵家显赫富贵,可我也从未指望我的大姐儿这辈子要嫁得显赫富贵啊。我只求她能嫁得一个疼她爱她的夫婿,一辈子和和美美吃用不愁便够了……”
徐念安听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眨了几下眼强自逼回那股泪意,转身挥手叫宜苏和明理先回去,自己掀开帘子进了满是药味的内室。
张妈妈正一边给郑夫人抚背一边低声劝慰,眼角余光见人影一闪,抬头看见徐念安,忙对郑夫人道:“夫人可别哭了吧,大姐儿回来了。”
殊不知郑夫人见着徐念安,更是放声大哭:“我苦命的儿……”
“娘。”徐念安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任郑夫人抱着痛哭了一会儿,见她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娘,您和张妈妈的话我方才在门外也听了一耳朵,您别为我担心,没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