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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上)奈何

 

春秋不记得自己是怎麽昏过去的,等到再醒过来时,眼前已经是天g0ng医馆内的房间,空气中有药草香气,一旁没人。

他曾在这地方躺了很久,就算视线模糊,也能认出房顶的雕花。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还能动。

……嗯?

春秋突然觉得有异,将手抬起放在自己心口。

……果然。

他按着自己有了热度的x口,感觉到那里一颗心脏正在跳动,打从他心口破洞心脏被拿去给另一个夏家垃圾用时就没再有过这种感觉。

看着自己的视野模糊,春秋不觉得那是因为伤了眼的关系。

——你不要再回去天g0ng了。

——你回不去的。

春秋躺在床上,愣神地盯着房顶发呆,不知道有多久,才听见耳边传来声响。

「春秋。」

是尧流,春秋马上辨认出来,天帝的声音听起来很困倦疲惫,也带着喜意。

他转过脑袋,看见了一身常服的天帝进了房门。

「……老头。」

「要叫天帝……你、你没事吧?啊?」尧流下意识的想反驳,不过脚步老实,直接在春秋床边坐了下来。

春秋摇头,「……囚牛呢?」他问,他自己知道他在天河水里泡了几日有,但到最後已经没了知觉,根本不知道最後是怎麽回来的,「囚牛还好吗?」

「他很好,不好的是你。」一提到这个,天帝的表情又y沉了,在大水退後两日,春秋才被人发现倒在岸上,身上有伤,手上有断刀一把,正好是在囚牛身上发现的。现在龙王那边咬定了就是春秋要杀囚牛。兵器库那头也说当初十年会议时唯一缺少的一把刀就是春秋手上那把,再加上在春秋身上搜出了军令符,龙王就差没明说着要安一个谋反罪在春秋身上。

「理所当然。」春秋听完说道,龙王本就看他不爽,饕餮更是,会藉机发挥也只是刚好,「囚牛只是运气差了,被我拖下水。」还有那两条小龙,本来就没关系,结果y是因为这件事情一起遭罪,春秋不怎麽在意两条小龙的安危,更担心囚牛,囚牛虽然心狠,但武学方面终究b不过他的弟妹们,只是b起他们少了点犹豫罢了。

「你打算怎麽办?」尧流问,这件事情难办,春秋身为大家心目中的储君後选,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中,「军令符本就是我给你的,这好说。刀子本也不是拿在你手上的,这个也能解释——」

「尧流。」春秋按住尧流的手,「你是不是真的傻了?」

啊?

当今天帝愣神。

春秋撑着身子斜卧在床铺上,露出一抹苦笑,「你当初给我军令符,是为了让我好进出武场,也好自保。可那军令符可是只有天帝才能有的东西,不出错都没有事,出了错,他们不会让你这麽搪塞过去的,除非你想被安一个专宠罪名。」

「欸?」

春秋给了天帝一个白眼,「欸个p,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不是天g0ng王子,而是天g0ng主母?」在天g0ng殿下这个基本上完全没有落实的身分前,春秋都是天g0ng内的主母,虽然专宠不是罪,但当王就是不好传出这种w名,否则未来要斗就难斗了。

「还有,刀子这件事也难解释。」先不说他手上有军令符,要进出武器库不是难事,光他当初把刀子交给饕餮就是错误,「那时官兵俱在,我不好拒绝,只能把刀子拿给他,谁知道他有没有把刀拿去武器库……对了,饕餮怎麽样?」

「饕餮那边说词是见你拿刀t0ng囚牛,双双落水,为了救人,他才跟了上去,将你制服,因为见囚牛情况紧急,就没去管你直接回来。」

春秋听罢,长叹一口,果然是这样,饕餮的问题很大,打从饕餮上天起,应该就一直在等机会……不,或说这个机会就是饕餮自己创造的。

都怪他太大意了,天g0ng人的思维跟人间的不一样,依照天g0ng这种看人望说话的氛围,对他还有对天帝很不利。

「我能去看看囚牛吗?」他问。

「可以,只是他还没有醒。」昏了有好几日了,就是不见清醒迹象,囚牛虽然不是无心就会si,但是仍旧是因为失血过多醒不过来。

春秋披着白袍站在囚牛床边,一旁摆着碎裂的琴,这次是真的全毁了,上头的木雕也没了,什麽都没了。

囚牛躺在床上,是原型,hse的小龙整个埋在被褥里,看起来更小了,轻浅呼x1一下一下传来,好像随时都会si去。

「你不能久待。」尧流说道,「你醒了来看囚牛这件事被知道,他们会说话的。」

「就让他们说吧。」春秋耸耸肩,「再怎麽样,都是罪。」这种时候说什麽都没用。

尧流一愣,却见春秋一脸没事的样子轻轻跪到囚牛床边,春秋除了在地界时不得已而跪外,就没有再对其他人跪过。

他还记得昏去前耳边有嗓音。

那声音细细地说着。

「春秋,你不要担心。」声音微弱温柔,几乎是附在他耳边,气息吐在他的耳鬓,他想起身看看对方的脸,却连睁眼都做不到。

「你不要担心,你会活下去。」

「你不用担心。」春秋在床边低声道,「我会活下去。」

天帝看着春秋跪地,只觉心酸,要是他再像个王一点就好了。起码能护着他们这两个小朋友,像平常一样,天河水边,一个拉琴奏曲、一个轻轻哼歌,晚上一起缩在小房间里悄悄说话,倚靠彼此睡去。

春秋只在床边待了小片刻,就又站起身来,「走吧。」

「你伤没好全,要去哪?」

「大殿。」头也不回,春秋的x口还缠着纱布,脚上应该也有伤,只是走路仍旧君临天下不曾歪斜,打直的背脊不曾畏惧退缩。

春秋知道自己有自己的坚持与狂妄,但是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甘愿收起自己的

这些。

也许他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这麽像一个帝王,他大概也跟尧流一样,有了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事物,自愿的收起了所有锋芒。

春秋走不快,尧流跟在他背後,总觉得心头有gu不安,但又不知道这不安要从何说起。

「尧流。如果我犯罪的话,是你来判刑对吧?」春秋走进大殿,就停在平时尧流办公的桌子旁边,阿七每次都待在角落给天帝端茶水。

「……春秋。」尧流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不管你要做什麽,你都给我停下来。」他不知道春秋在想什麽,但隐约觉得依照春秋的个x,首先会把自己弃了,眼前的青年一身傲骨,天帝之位触手可及,但现在却为了这麽一件事情要放弃?

「不可能。」春秋摇头,「尧流,你自己清楚龙王的意图。」

尧流默然,他当然知道,他只是不畏惧而已,但是现在……他突然发觉自己害怕了。

龙王想要天帝的位置太久,全天界都知道,现在囚牛昏迷不醒,龙王只想藉着这个机会让尧流的帝位动摇,看准了尧流疼子,把矛头转向春秋。已经有了个天帝亲自负子上天还有独裁决定春秋去留的先例,要是尧流不判罪给春秋,就能说天帝为人不公,要若天帝判罪而春秋离开,天g0ng的储君位置就空下来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春秋看着把自己带回天g0ng养的尧流,「请您,一定要撑过没有我的时间。」他看了眼桌上的文书,应该是在会议之前就写好了的。

——尧年。

——尧年,r名春秋。

这是天帝给予储君最带祈祝的名,只盼他年岁平安。

「把年,交给另一个适合的孩子吧。」春秋心口发烫。

他命贱,一生能有天帝借名赐名,足够了。

尧流喉头有些哽咽,声音发哑:「你为什麽——」他不明白。

唰!

话还没说完,尧流只觉得腰间一轻,一道冷光闪过,待回神,森冷刀锋已经在自己眼前。

「春秋!」尧流瞠大眼,这副景象似乎似曾相识。

在那个地界的审判厅堂上,春秋为了与他上天,将刀刃对准他。

「我两次刀锋对着你,一次是为了上天,一次是为了下地。」春秋与当时不同,手不抖、刀很稳,可现在的春秋可b以往还要有力许多,尧流看了都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难过。

「刀指天帝,大罪,判刑。」春秋面上微笑,「大人,您要若不防,那麽春秋可真要砍了。」

说着,手腕上刀势一转,半分不带犹豫朝着天帝迎头砍下。

尧流只愣了片刻,随即往旁一让,ch0u出了桌底天帝备用防身的长刀横在身前。

春秋的刀是阿七教导,尧流的刀也是,两人刀势却是不大相同,春秋刀走果决,尧流刀走诡谲,两者之间来往几招,在大厅之内刀刃相向,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剩清脆声响回荡。

唰!

最後一刀,春秋手腕灵活一挑,挑掉了天帝手里长刀。

尧流手上一痛,低头去看。

尧流看着手上红痕——春秋用的是刀背。

那孩子站在原地,看着尧流,而後缓缓伸出手。

如同告解、认罪。

奈何奈何。

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尧流也不会一夜白头。

春秋看着尧流脑袋上不知道什麽时候多出的斑白发丝,岁月果真不饶人,天帝也不被赦免。

「你这是要g嘛呢……」尧流看着伸出来的手腕,细白脆弱。

春秋不语,眼神盯着尧流,两者僵持半晌,听见了外头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尧流。」春秋看着对方,尧流肯定知道他在说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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