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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你瞧着我好似没有尊严,可我要是生在养尊处优的家府,自然也能昂首挺胸。有银子的人才能谈尊严,没有银子的人,还是不要谈尊严了。”她笑道:“薛昭很好,虽然他看起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却生的很正义,只是他的正义,有时候显得太天真了。”

琼枝忽然想起了什么,笑了笑,道:“那一日他要来带我走,我问他,便是跟着他离开惜花楼,日后又该怎么办?结果他却很惊讶的看着我,问‘日后当然是你找个正经营生,好好过日子了。’”琼枝摊了摊手,道:“你看,他从没想过要将我带在身边收用,旁的男子为了姑娘赎身,可不是让她自个儿出门营生的。”

“薛昭不喜欢我,他只是因为正义而做出这种事,我不能把这当做怜香惜玉,也不能当做是他对我的格外感情。一个对我没有感情的人,我不能跟着他,我干嘛要离开惜花楼?至少在惜花楼,我不缺银子,也不缺捧着我的男人。”

琼枝嘆了口气,目光流露出些怅惘,回忆般的道:“大概就是他这种天真的正义,却打动了我,我在惜花楼见得男人多了去,人人都有自己的主意,人人都自私,于他这般黑白分明的实在是少数。我想这辈子,不知我还能不能遇到这样的人,没有任何意图,单纯的想要帮我……可惜,”她自嘲的笑了笑,“他后来再也没有来过了,我也没有见过他。”

姜梨听着琼枝这一席话,琼枝的话有些地方她不赞同,但有些事情,她也不得不佩服琼枝看的很清楚。薛昭的确不喜欢琼枝,琼枝深知这一点,所以也没有纠缠。薛昭也的确正义的天真,否则,就不会被永宁公主陷害,死的不明不白。

按捺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姜梨道:“琼枝姑娘,不是薛昭不想来,是他来不了。”

“哦?”琼枝笑了笑,“为何来不了,莫非他成了婚?”

“他死了。”姜梨道。

琼枝一愣,似乎半晌才明白姜梨的三个字时什么意思,她惊叫:“不可能!”

“他的确是死了,死在燕京城,被强盗劫杀,弃尸河中。”

琼枝一下子摀住嘴,姜梨清楚地看见,琼枝的眼睛有点点泪花,她摇头喃喃道:“怎么可能……”

“你只知道薛昭的名字,不知道薛昭的身份。薛昭是桐乡县丞薛怀远的儿子,她的姐姐薛芳菲嫁到了燕京。一年前,薛芳菲在燕京产,薛昭去燕京看望她,被强盗劫杀。后来薛芳菲病故,薛怀远也撒手人寰。”姜梨的分外平静,她看着琼枝,“短短一年,薛家三口,全部身亡,你不觉得奇怪么?”

琼枝问:“你是什么意思?”

“因为和薛芳菲的关係,我正在想办法查清此事,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薛昭另有死因,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我来襄阳,就是为了实现薛芳菲的遗愿,琼枝姑娘,”姜梨看向她,“我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人,襄阳的富贵人家每天都有来惜花楼的,你要打听襄阳的事,是易如反掌的事。”

“你想让我帮你打听什么?”琼枝立刻问。

“桐乡的薛家,”姜梨道:“事实上,薛昭和薛芳菲的死我能确定,因为我亲眼见到了……但薛怀远在桐乡,我并不清楚。我想请你帮我打听桐乡的薛怀远,半年前是因为何事而死的,后事又是经谁料理,安葬在什么地方?”

“我凭什么相信你?”琼枝问。

虽然突然得知薛昭的死讯,琼枝伤心不已,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失去理智。

“薛昭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想他结交的人,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我是为薛家而来,我希望你能帮我。”姜梨道:“我没有与你做交易的筹码,因为你什么都不缺,所以我请求你。”

琼枝呆呆的看着姜梨,姜梨的态度很诚恳,几乎到了卑微的地步,而她的眼神真挚而坚定,不像是谎。

“薛昭在燕京城并不出名,但薛芳菲的名字燕京城无人不知。”姜梨道:“来惜花楼的人许有去过燕京的,你打听一下,便能知道薛芳菲的近况,就知道我有没有谎。”

姜梨思来想去,觉得最适合让琼枝来打听桐乡的事。一来琼枝的确是惜花楼里最红的花牌姑娘,恩客非富即贵,什么人都有,打听个把事轻而易举,且能挖掘出别人不知道的内情。

二来是琼枝这个人,不受任何威胁。从她的觉得做青楼姑娘也很好这番话就能看出,她不缺银子,不怕死,不想攀附权贵往上爬,还无亲无故,便是有人察觉到自己来找琼枝,想从琼枝嘴里撬消息,也无可奈何,琼枝不会让对方得逞。

最后嘛,自然是因为应当极少有人会想到,姜梨一个首辅千金,会和琼枝这个花牌姑娘有往来,隐藏在暗处,总是安全为上。

琼枝咬牙挣扎了很久,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薛昭是真的死了。”

“薛昭的坟在燕京,”姜梨轻声道:“不过你放心,总有一日,他们姐弟二人都会回归故乡,我会让他们团聚的。”她:“到那时,琼枝姑娘可以探望故人。”

……

姜梨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桐儿和白雪等的已经快忍不住了,生怕姜梨遭了里面劳什子“琼枝姑娘”的毒手,见姜梨安然无恙的出来,这才松了口气。桐儿还想看看里面,只看见一个着蓝裙的背影坐在梳妆台前,肩头微微耸动,好似在抽泣。

桐儿心里一惊,心想怎么回事?怎么这琼枝姑娘还哭上了?总不可能是姜梨欺负的人?姜梨一个姑娘,又凭什么把人欺负哭?

姜梨道:“别看了,走吧。”

桐儿连忙收起心中思绪,赶紧和白雪追上姜梨的脚步。

姜梨的脚步谈不上轻快,却不比来的时候沉重了。

让琼枝帮忙,其实一开始她也没有把握。不过是仗着当初自己还是薛芳菲的时候,与琼枝见的那一面,依稀感觉琼枝对薛昭有情。但那点情义实在已经过了很久,不知犹存几何。

人人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欢场女子必定没有真心,但姜梨以为,烟花之地的女子,重情起来,往往比普通人更加绝对。这一局到底是她赌赢了,琼枝对薛昭仍有旧情,薛昭的死触动了琼枝,琼枝愿意帮忙,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只要得知桐乡的消息,得知薛怀远的情况,她这一趟就不算白来。知晓了是什么情况再做对策也会简单许多,这一次襄阳之行能想个什么藉口回桐乡,也就迎刃而解。

三人又从来时的路走出,桐儿本还想找个人带路,省的走错了,却见姜梨并未犹豫,彷佛识得路一般,熟悉的很,便也作罢,想着自家姑娘认路真是一把好手,走一遍就知道了。

才走到后门口,没见着那起先迎客的女子,倒是与一个男人不期而遇。因着来后门的都是寻自家夫婿的妇人,男子都是从前门进,姜梨便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几眼。

是个体型健壮的中年男子,穿的略微古怪,不像是襄阳的服侍,像是带着铠甲的劲装,这么有些奇怪。这男人左脸上有一道一指长的疤痕,略带匪气,与襄阳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似的。

那男子大约也没料到从里面突然走出个姑娘,而且一看便知并非惜花楼里的姑娘,也忍不住多看了姜梨两眼。

二人对视之间,只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彷佛熟悉,但姜梨分明又没见过这男人。略一思忖间,人家已经与她擦身而过,往里走去了。

姜梨停下脚步,回头望去,那男人已经上楼,不见了踪影,也许是过来寻欢作的恩客。

“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白雪见姜梨回头去望那男人,便问。

“没什么。”姜梨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这人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不过这种奇异的感觉并不令人讨厌,站在这里难免惹人注意,便道:“走吧。”

带着两个丫鬟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惜花楼。

……

姜梨前脚刚出了惜花楼,后脚纪就将此事回禀了楼阁里的姬蘅。

“姜二姐进了惜花楼,见了惜花楼当红的花牌姑娘琼枝。”纪道。

“琼枝……”陆玑沉吟,“她是特意去找琼枝的?”

“应当是,琼枝是惜花楼的头牌,住的房前都有暗卫把守,派出去的人无法探听到她们了什么。不过姜二姐在琼枝的房间里呆了一炷香有余才出来,并不是短暂的停留。她离开后,琼枝似乎很激动,一个人呆在房里,今日闭门不见客。”

姬蘅挑眉:“如此。”

“大人,不如让人去找这位琼枝姑娘,”陆玑提议,“看姜二了什么。”

“那是不可能的。”姬蘅淡淡一笑。

“为何?”

纪主动解释:“这位琼枝姑娘是个狠角色,软硬不吃。自由惜花楼的妈妈调教,媚骨天成。许多恩客想为她赎身,甚至有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想要娶她做夫人的,都被琼枝一口回绝了。别的花牌姑娘卖身是为了筹够银子从良,琼枝并不缺银子,也不想从良,荣华富贵诱惑不了她,当家主母的位置也无法打动。”

陆玑怔住,琼枝竟然是这么一块难啃的骨头,这是他没想到的事。

“且琼枝和襄阳的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往来,这些人都愿意保护她,就像燕京城从前的惊鸿仙子,所以不好硬来。况且——以琼枝的性格,就算硬来,未必能成。”

姬蘅懒洋洋的合上扇子,道:“看到没有,姜二姐有备而来,特意找了一把没有刀鞘的匕首。”

“如此来,姜二姐的心机,远比我们估算的还要深。”陆玑沉声道。

姜梨选择了琼枝,不管她们交易了什么事,琼枝就是一块撬不开的石头,姜梨一开始就为了防止有人想撬开对方的嘴,才找了最保险的琼枝。

她把所有的可能和退路都想到了,反倒让人束手无策。

“派人盯着琼枝。”姬蘅笑盈盈道:“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纪领命。

陆玑又看向姬蘅:“起来,李家安排的人也到了。这一回,右相家那子决定对付叶家,叶世杰现在没有按他安排的路走,这一回给叶家下绊子,不知能不能成。”

“为什么不能?”姬蘅反问。

陆玑犹豫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山羊鬍,才道:“大人前面几次计画,都因为姜二姐的缘故搅混了,如今姜二姐也在襄阳,在下总觉得这个姜二姐不简单。如姜二姐这次找到琼枝,会不会就是和此事有关?要是姜二姐又横插一槓子,再搅混了大人的计画,那就不妙了。”

几次三番,姜梨都打乱了姬蘅安排的路,偏偏每一次看起来又是无意为之,陆玑觉得,姜二姐莫非上辈子是姬蘅的剋星,这辈子沿袭老路,总是给姬蘅找些麻烦。有姜梨的地方,就有“意外”。

“她要是有本事,就来搅浑试试。”姬蘅微微眯了眯眼睛,“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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