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回不去的家园
巫光臣坐在餐桌旁，看着大门发呆。他正和邹茂金一同吃饭，一份煎阿契诺羊腿加两颗剑兔蛋是他今天的早餐。
“怎么了？”邹茂金擦着嘴问道，他起身穿上外套，在餐桌边徘徊。
“我想主人是希望能离开这个房间。”oris11239708号机器人回答道。它的主人并不关心怎么叫它，但通常人们是以机型称呼机器人的。
邹茂金瞥了它一眼，便盯着手腕上的电脑查看信息，走出了房门。“当然可以，亲ai的。你能去任何基地允许你去的地方。”他大步离开后并没有关上门，巫光臣可以看到门外来往的军官和宽阔的基地联络站，他们隐隐约约地谈论着“灾难”、“y谋”和“救援”之类的话。随着oris将门关上，他便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巫光臣呆愣地咀嚼着最后一颗剑兔蛋，将他完全吞下后，他愤然站起，撞在为他收拾餐具的机器人身上。
距离那场巨大的地震已过去三个月了，巫光臣仍旧无法离开这间屋子，他作为显示，他已升为中将。
巫光臣看着陌生的hse眼睛，尴尬又兴奋地走上前，拥抱了这个自他回来后见到的。
邹茂金俯下身卧在他身上，勋章在他的手上压出几道红印。男人低沉着嗓音，随意说道：“人类打定主意要殖民罗b星了，接下来便是大移民和清剿内j，猜猜看，你能落到什么下场？”
“我不重要，你应该带上你的机器人回家。”巫光臣小心地缩回手，看着男人乌黑的眼睛建议道。
“你怎么会不重要，一个漂亮的beta即便在偏远的罗b星也能卖出高价的，更何况，尤兰达已经相中你了。”科系人蛮狠地将他从床上抱起，递给身后的机器人，“扔在地上，安然地入睡。
……
巫光臣拉着米迦勒，极度兴奋地打开了房门，一阵喧嚣中，已是来到了基地大厅。大厅内人声鼎沸，显然军人总有很多秘密，这里的男nv不愧为不惊yan，随便路过的一个不加修饰的beta都靓丽得足够让他吹个口哨。
“当真yan福不浅。”巫光臣无奈地调侃了一句，抓着米迦勒的手臂向大门走去。
基地的广场上停靠着很多飞船，不远的天空中尚且盘旋着许多。军队的金丝雀们挤挤攘攘地冲进飞船舱门，让围观的alpha叹为观止。
“巫光臣，你也在这里。”他回过头，第九军团的上校唐凌波，正靠在路障上浅笑地看着他，一只手里举着一个盒子，一只手朝他挥舞。
他停住脚步，在长官面前行礼，不无责备地问道：“军团从未管过我的事，您却是为何而来？”
唐凌波站直了身，严肃地盯着眼前人，说道：“自然是为了我的士兵。我有三十个下属被留在这里，现在我要接你们归队。”
米迦勒听了，急忙cha嘴：“不，科系人的军队还在边境游走，他们杀的便是第九军团的人。”两个人类同时望向他，米迦勒倔强地抓住巫光臣的一只手，恳切地指导人类看向停机坪。
“是的，”唐凌波甚至笑了起来，“在这样的时候，我们的军团才真正是一个军团，我们的军人也才是真正的军人。”
她在盒子里翻找，最后举起一个火红的太空军吊坠，殷切地递给巫光臣。“我们在修补中转站时找到的，你还记得吗？阎加文亲自为你戴上的吊坠，代表你是人类联邦太空军的一员。”
“不是的，中尉，你该登船了。邹茂金少将将给予你一切，你会在罗b星度过富裕康乐的一生。”米迦勒说道。
“在科系人还未与我们签署和平协议之前，甚至的协约成立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他们的军队仍在屠戮无数无辜者，他们可不会过的如意。”唐凌波看着面前抚0吊坠的男人，提醒道。
“是的，星际通讯不连贯，很多偏远地区无法收到最新的消息，更不用说边境的信号站被大量炸毁的情况。”巫光臣抬头，看着唐凌波，极快地附和道。
米迦勒眨了眨眼，便放弃了劝说。他的主机传来“不符合逻辑的行为”的警告，也被他暂时搁置，机器人静静站在一边，守护自己的主人。
巫光臣安慰地抚0了一下他的肩膀，将太空军吊坠戴在脖子上。唐凌波微笑着递给他一只腕脑，欣慰地宣布巫光臣中尉的回归。
“实际上，因为卫星坠毁的事情，科学院的许多专家都被革职了，”唐凌波望向身后巨大的军团基地，“你知道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人才，当然，若是他们愿意，维持生计自然不难，但还想像过去一般受人敬仰，怕是难于登天。”
巫光臣瞥了一眼基地，便在他的电脑里收到了指令：招募第一军团基地的工程师，一位计一千功勋。
“是啊，很少有地方能掩藏过去的档案和记录，并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巫光臣附和道，他注意到身边的机器人ch0u动一下，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唐凌波深深地注视着他，闭上眼点了点头。
巫光臣抚0x前的吊坠，将米迦勒拉到一边，他双手捧住他的脸，盯着湛蓝的双眼，宣布道：“我要回第九军团，这样或许我还能回家。”
米迦勒眨了眨眼，在人类的手掌里点头。他若是要获得真正的躯壳，必须将数字生命纳入科星系联合政府的系统里，无论如何，他必须前往罗b星。巫光臣笑着亲吻了他，米迦勒难过地挽住人类，尽力感受他的存在。
……
科学院巨大的空间里，所有设备都被关闭，透明的墙壁将本就巨大的空间衬托地更为广阔。巫光臣打开门，便如入异世界一般。
他呼唤了基地的人工智能，询问剩下的人在哪。
“只有杰里米·吉尔伯特博士还在实验室。”
巫光臣冷漠地点了点头，询问自己是否有权限进入。
“你找我？”吉尔伯特博士从他身旁的墙壁上开了一扇门，问道。他身后是一间普通的客房，他也像个普通的失业男人一样穿着休闲的服装，再没了过往的锐气。
巫光臣僵y地提出了招募，他心中也并不指望真的成功。他心中设想，若是此人胆敢对他胡说八道，现在就可以给他一拳，自己可以赶紧归队。
吉尔伯特有着和他的机器人一样清纯的样貌，此刻落魄，更是如此。
“你不在意？或是说，你不知道我做过什么吗？我的机器人坏得都jg神失常了，它没告诉你任何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请你尽快给予答复。”巫光臣说完便要离开。他走到门前时，便听到了吉尔伯特的脚步。
新家园1号，百年前建造而成的巨大人造行星，拥有完善的社会t系和政府机构，安稳地绕着科系运转着。本有两个卫星环绕，在经历巨大卫星坠毁后，尚存的人类紧急组建救援队，在第一军团的帮助下，分批撤离。
第一批灾民，跟随第一军团前往罗b星。人类将在安置完移民后，揭晓他们与科系人签订的条约。这批移民大多是军人家属和政府人员，以alpha为主。
第二批灾民，将乘坐赶来救援的第九军团的舰队返回太yan系，他们大部分是行星上的工人和建筑师。他们大部分不会进入宜居星球，军队会将他们运送到边境。他们会在那里获得新的市民身份，建设千疮百孔的哨站和挖矿站。
值得注意的是，第九军团在此期间收容了一万四千八十个士兵和八百个工程师，他们的档案将被重新登记。基于特殊国情，联邦取消了《第91次关于alpha权利的说明》这条法规的部分内容。
剩下的灾民，将需要一些求生的技能。他们可以自行前往第一军团的基地遗址，等待一个科系月后进行常规任务的第十四军团靠近时，搭乘飞船离开，或者，只能助其好运了。
随着第九军团的离开，剩下的联邦居民只能咒骂着各寻出路。一些畏惧科系人的beta选择留在卫星上，等待和平协议的公布。
……
在一个温和的日子里，新家园1号仅剩的卫星行驶到最靠近科星的角度，行星的中心反应堆发生了爆炸。裂开的行星在星系中也不过是颗昏暗的星星，除了躲避在基地里的人，根本见不到它的陨落。
巫光臣平静地站立在指挥舱里，看着曾经承载着人类希望的行星炸裂，心中也染上一层悲伤。他穿着崭新的上尉军装，指挥一个百人的军队，在一艘中等舰队上行使归程的任务。
不过是八年前，他才第一次见到这壮丽的星球。如今，联邦开拓新家园的宏伟远景，伴随着爆炸的行星化为泡影。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科系人的和平协议都写了什么。希望战争就此终结已是他对这片星系唯一的念想了。
换班的时候，接替他的陌生上尉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巫光臣亲切地称呼他为“兄弟”。两人拥抱时，他感到久违的尊严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年轻的军官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
……
米迦勒更换了一个漆装，变作巫光臣的模样搭成飞船前往罗b星。行程中数不清的军官和士兵对他举止猥琐，他开始想念那个男人。
星河永远绚烂，巨大的世界对一个启动不足半年的机器人来说，还是很鲜活的。米迦勒在飞船中找到了他的一个朋友——o3hg78，他看起来不太好，左眼的仿生眼珠坏了，眉心的指示灯也不断闪烁，整个机t都散发着报废的气息。他安慰x地抱了抱同伴，希望他能撑到飞船降落。
o3hg78问了很多巫光臣的问题，但米迦勒更愿意和他谈论成为科系人后的新生活。
如果巫光臣拒绝唐凌波重回第九军团的邀请……
“不，我要离开军团！过往陈旧的烂事我已经忘了，就当从没有过我这个士兵吧。”巫光臣回忆起往事，将太空军吊坠狠狠扔在地上。血se的项链不会因为这点碰撞而有分毫毁坏，他并不看那个物件，只愿一切苦难从此结束。
他头也不回地奔向停机场，向舱门守卫的士兵展示面容。有不少人认出他，调笑着对他上下其手。米迦勒忠诚地守在他身边，作为机器人陪同坐上了飞船。
唐凌波失望地叹口气，将地上的太空军吊坠捡起。
这艘飞船显然有些分量，也许只有将官可以获得这里的船票。舱室非常宽大，过道上往来四五人也不见拥挤。巫光臣见一层人满，便往二楼去。在转角的地方，一个粉雕玉琢的男人突然闯入他的眼帘，那jg致的模样便是他也无法不心动了。男人在旁人的推搡下被挤到一边，一颗红宝石耳钉从乌黑的发丝中露出，衬得男人肤白胜雪。
巫光臣好心地搀扶住他的手臂，听他道谢便似福至心灵，心痒难耐起来。这是个顶尖的oga，巫光臣通红着脸，即使闻不到信息素，他也能确定这个。
“中尉。”米迦勒沉闷着声音走向他，他只好收回心思，往上层走去。
罗b星距离此处约一百光年，飞船将航行五天。巫光臣在第三天听到邹茂金系科系人间谍的消息，同行的人便开始对他排挤，他不得不离开舱室，在过道和餐室里度过剩下的时间。索x他有米迦勒的陪伴，他也不算孤独。这天临近子夜，他看着漫天繁星，幻想着新家园1号爆破的场景。
第四天，巫光臣洗漱完后，在娱乐舱内过夜，逃亡的人大多不愿离开自己的舱室，这里反而有了大片闲置地方。他在一张悬浮按摩椅后见到了o3hg78，金发碧眼的机器人见了他便殷切地道歉，左眼眶里一片空洞，眉间指示灯闪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