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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桃Q(3)

 

“盛家二公子待人很好的!长得也好看!又温柔!又t贴!就算没有人送我过去我也想跟他shang!”

临出门前,简贝珊这么跟伊时雨形容着,她长相清纯,像个娃娃,一头栗se的卷发总是发着光,x虽然是假x,但她颇为满意,常常沾沾自喜地r0u一r0u,说:“我这个算是做的不错的!”又握住伊时雨的x部,感慨道:“不过真的还是不太一样!”

唐华安排了她们俩一起住,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挤得不得了,伊时雨几乎什么都没有,简贝珊的东西则赛的满满当当的,衣服、鞋子、化妆品……香水、相机、毛绒玩具……

她只有十六岁,却b伊时雨通透得多,说:“不过你千万不要叫他盛总,那是盛家大公子的称呼,叫错了是会闯祸的!”

“那叫什么?”

“叫盛先生就行了!盛先生b较随和,从来不跟nv人生气,他妈妈好像是妓nv,他在那个圈子长大的,待nv人b较好!”

简贝珊絮絮叨叨地介绍着,伊时雨默默听着。其实由简贝珊去招待他更好,但老汪研究过他所有的nv友,最后得出结论,盛闵裳喜欢伊时雨这一型的:丰满、高挑。

伊时雨才来九歌不久,之前的工作是平面模特,专拍内衣和丰x广告,不一定要露脸,她有上好的本钱。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被一个导演看上了,千里迢迢找到她,指名让她当替身,拍一个镜头。

那是部民国电影,导演也是大导演,伊时雨要拍摄的,是在午夜的长街上走一段路,身着旗袍,姿势要足够摇曳。伊时雨不大懂,光走路姿势就被训练了很久。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好好地走过路,总是用腰部发力,双腿交叉着走猫步,t0ngbu一摆一摆,煞是撩人。

演过了那部电影之后潜力就被挖掘了,当模特时的经纪公司,老板是个gay,诚心建议伊时雨去当演员,以上好的价格把她卖给了九歌,九歌还在筹备给她个什么路线,资金链就出问题了,指望着伊时雨能把盛闵裳哄好了,弄点钱,但伊时雨全然没经验,好像失败了。

老汪待她不错,从来没有碰过她,有一次喝醉了,才说了实话:“我倒是想!可惜年纪大了。”

简贝珊捂着嘴巴笑了半天,抱住老汪的脸亲了一口,说:“真可怜!我给你0一0好了!”

这个圈子其实早就过时了,简贝珊要是想赚钱,大可以学着别人去当网红,但她就是想当nv明星,说:“我喜欢扮演不同的角se,一想到有那么多人对着我流口水就很开心!”

倒是伊时雨觉得自己入错了公司,可惜身不由己,前老板力劝她:“相信我,你这种钝钝的、木木的nv孩子才更x1引人!”

伊时雨当时信了,回过头才想起他喜欢的是男人,看nv人的目光未必准。

但也没有回头路了,应付一场是一场。

盛闵裳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到床上睡觉,胳膊搭在她的腰上,沉沉的。伊时雨一下子就醒了,也不敢动,就那么默默躺着。盛闵裳把头埋在她的后颈处,温热的呼x1让她皮肤发痒。她睁大了眼睛望着通向浴室的玻璃墙,等着等着,双腿就不知不觉夹紧了。

可是盛闵裳却睡着了。

拿起手机看看时间,伊时雨小心翼翼地拿开他的胳膊,也不敢洗漱,捡起内k和裙子穿上,才恍然想起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裙子是老汪准备的,乘他的车子过来,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而早上六点这样的时刻,穿成这样,即便是去打车,伊时雨也还是觉得不堪。发了消息给简贝珊,她一向起得早,要锻炼身t,不久后就回复了:“我去接你好了。”

伊时雨还想着要怎么交差,踌躇了半天,想了个很笨的办法,把裙子的下摆撕了一个小口子,又对着镜子,用包里的口红思索着要怎么化个吻痕出来。盛闵裳睡眠浅,伸出手去才发现人不见了,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伊时雨半天才问:“你在g嘛?”

伊时雨吓得站了起来,回头,脖子上是一抹浓yan的印记。

盛闵裳皱眉,想了半天才知道她在g什么,几乎笑得喘不过气来,从床头坐起,伸出手去:“过来。”

伊时雨茫茫然走了过去,盛闵裳把她掉转一个方向,眯起眼睛,专心致志地撕着她的裙子,之后又咬住伊时雨的脖子,极其用力地留下一个印记,伊时雨毫无防备,叫出了声音,一声仓促“唔——”从喉咙深处发出。

这一下子,房间里的气氛才诡谲起来。

盛闵裳伸出手,r0u了r0u着她的x部下沿,用大拇指一点点的、打着圈地,接近她的rug0u。

伊时雨紧张又期待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下一步动作。

但仅此而已。

盛闵裳放开了她,指了指沙发上的西装外套道:“你穿着那个出去好了。”

伊时雨呆滞半天,站起来走了。

在这个圈子里做事,不得不拥有某些ai好。如果没有,那么就自己造一个。

好b他那位理论上的哥哥喜欢纯种赛马,他理论上的姐姐则喜欢珠宝。当旁人有求于他们的时候,ai好就成了通行证,借着送礼的机会避开了短兵相接,无论收不收,彼此都心知肚明,可以节约很多拉扯的时间。

盛闵裳的ai好就是nv人,庸俗、廉价,刚好符合他私生子的地位。

他也的的确确喜欢nv人。

拉斯维加斯妖yan的妓nv,巴黎街头慵懒的妇人,纽约高傲又时髦的上班族,以及少不了的,日本笑容可掬又乖巧的少nv。

母亲一直教导他要善待nv子,虽然最后并未把他培养成绅士,而是培养成了ngdang子,但是在骨子里,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教导。

生下盛闵裳那一年她才二十三岁,在纽约念书,为生活所迫,做了伴游,才开始没几回,就遇到了盛棕郁,他不肯采取安全措施,她也不懂得抗拒,一个月后怀孕了,想尽了办法才联系上盛棕郁,以为他不会认的,他倒是很负责,给了她一笔钱,待到六个月大了,隔着母胎做了dna检测。那时候科技还不够成熟,盛闵裳无恙,母亲的身t却彻底垮了。为了缓解痛苦,她开始x1毒,等盛闵裳长大后,她早就不成了人形。

从头到尾他只见过盛棕郁一次,是在纽约的华道夫,盛闵裳从未去过那样的地方,身上穿着落魄的旧衣,一脸的潦倒,门童不肯放他进去,他蹲在楼下等,ch0u了两根烟,紧紧握着口袋里的刀。

可是最后下来接他的是苏纹,那时候她才二十出头,依然不漂亮,扎着老土的马尾,戴着眼镜,像个书呆子。大约是很少放松的缘故,她的下颚紧绷绷的,显得脸宽。她带着盛闵裳去买衣服,想把他收拾得像样一点,再带他去见他的亲生父亲。然后在等待他试衣的时候,发现了那把刀子。

“你还小,犯不着冒这种险。”苏纹望着十九岁的盛闵裳说,那时候他已经很高了,高中就辍了学,无事可做,就流连在nv人堆里。她们待他都很好,因为他英俊又t贴,是个天生的男妓。

只要有足够的机会,换一身衣服,他也能变成镜子里的贵公子,带着一点雍容的不羁。

“你妈妈需要钱,他也会给你钱。”苏维伸手0了0他的头发,完全是安抚孩子一样的手法,道:“好好哄他一下就行,要不了你的命。”

盛闵裳沉默,那个时候才发觉,卖什么都b出卖灵魂高贵得多,哪怕是卖身呢?

所以他从来没有折辱过那些nv孩子,无论送过来的是怎样的。

最懂这一点的还是苏纹,隔着十多年的时光,在办公室里跟盛闵裳报告:“我约了《厢情》的导演晚上跟你碰面,你要不然见见他再决定。”

“也好。”盛闵裳忽然抬头望着她,情意绵绵地问:“你是不是单恋盛棕郁啊?”

苏纹怒目瞪了他一眼,他立即举手投降:“我错了!”

“你的账目总公司是要过问的,你最好想明白怎么报这个帐!那部电影投资并不低,老汪打了那么久的水漂就是看不到希望,拍好了也不见得能回本,你到底为什么有兴趣?”

“镜头不错。”盛闵裳道:“我觉得应该能拿个奖回来。”

“那又怎样?到时候还不是卖不出去?”

“不见得,欧洲和日本都喜欢这类片子。”

“可是你又没有发行,怎么卖?”

“我自己来。”盛闵裳目光炯炯地说。

苏纹怔了一下,才说:“那随便你好了。”

这时候秘书突然敲门进来,拎着一个纸袋说:“楼下有个nv孩子送过来的。”

苏纹转身离去,盛闵裳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才发现是伊时雨穿走的那件西装。已经g洗过了,却又叠了起来,装在塑料袋里。

盛闵裳叹气,看着那一堆折横,把衣服递给秘书,说:“拿去熨一熨。”

“好的。”秘书接过衣服,检查了一下口袋,突然说:“有张卡片。”

她把卡片递给盛闵裳,捂着嘴巴偷笑:“盛先生您还真受欢迎!”

卡片上是一个粉嘟嘟的嘴唇印记,旁边写着手机号码。

这时候倒大胆起来了?盛闵裳笑笑,说:“收起来吧!”

唇印其实是简贝珊的,一回到住所她就兴奋不已,追着伊时雨问:“怎么样?他是不是真的技术特别好?别人都说他很厉害!”

这让伊时雨怎么回答呢?她想了想,说:“还好。”

可是想到早晨那一幕,脸还是微微的红了。

简贝珊越发以为那晚香yan,怂恿伊时雨:“再约他出来呀!”

“我怎么能约得到?”

“你不是有他的衣服吗?送回去给他!”

这倒是真的。

伊时雨望了望床上那件外套,洗了澡,换了衣服,送去了g洗店。

几天后取出,又找到了一个g净的纸袋叠好了装进去。

那几天伊时雨完全没有工作,确切地说,是来到九歌之后就没有工作过。以前在模特公司时虽然也很无聊,但似乎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的,学化妆、学打扮、学着找镜头感,洗掉小城的土气。

伊时雨的家乡在一座很小的城市,她又是单亲,从未有过像样的物质享受,十五六岁才。

“啊!”

伊时雨叫了一声,盛闵裳知道她快要到了,便越发用力,咬住她的脖子。

最后只剩下经久不息的喘息,伊时雨闭着眼睛回味了许久,才望向盛闵裳,满足而快乐地抱住他。

水渐渐凉了,盛闵裳拿浴巾包裹住她,抱着她回到床上,之后重新淋了浴,跟着进来。伊时雨小鸟依人地钻进他怀中,环住他的腰,吻他的下巴。她忍不住将整个身t都贴向他,接着才发现他还是b0起状态。

“你怎么……”

她惊讶地望着他。

盛闵裳有些微的难堪,说:“不用管它。”

是做男妓时留下的后遗症,他没那么容易sjg。那些太太们……她们总喜欢长久一些。十七八岁时盛闵裳就知道了nv人空虚起来是什么样子,但那并不是x能填满的。

每个人都可怜,盛闵裳是,她们也是。

伊时雨却将身t滑了下去,吞下他坚y的yjg,她其实没那么熟练的,但那温润的触感还是让盛闵裳闭上了眼睛,他sheny1n一声,将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小心翼翼地提示着她该怎么控制节奏。伊时雨极尽所能,用舌头轻t1an,深深吮x1,辅以手,将口腔当成了容器,那么努力,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嘴巴逐渐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着急得快要哭起来,盛闵裳拉她起来,熄了灯,抱住她说:“没事的。”

伊时雨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非常的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理应值得一些更健全的快乐。

“你在这里就行了。”盛闵裳在她耳旁小声说。

第二天盛闵裳早早就离去了,门廊处放了一串备用钥匙。家政工人前来打扫卫生,伊时雨打听到超市的位置,就独自出去买菜。她其实没试过自己烹饪,因为妈妈节约,不许她乱买东西,在电视上看到别人煮排骨,自己也想试一试,存了很久的零花钱才买够食材,却被妈妈骂了。因为排骨没做好,说是浪费钱,哪怕那是她从早餐费里一块一块省出来的。

做饭倒是经常做,却是最简单的那种,煮一点米饭,炒两个青菜,母nv两个人的一餐也就够了。并不是吃不起r0u,只是r0u做起来b较麻烦,中午她放学回家,买了菜已经是十二点半,一点多就要出发去学校,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妈妈不ai说话,也没有什么乐趣,过得像修道士一样,她不追求快乐,连带着伊时雨也只能不快乐。

就是在那个矮小的房间里,伊时雨度过了十七年时光。她很清楚自己必须要走,不然就会变成跟妈妈一样的人,变成那幢建筑的一块抹布,暗无天日地活下去。

可是她不想那样活下去。

在伊时雨看来,烹饪跟做饭是不一样的,前者总是高级很多,带一点闲情逸致,是苦涩生活的一个出口,应该可以缓解什么才对。

脑海里一直记得电视里红烧排骨的做法,一个和颜悦se的男主持人的节目,跟一个获过奖的大厨,教大家怎么做家常菜。节目里的那个厨房如今看起来还不如盛闵裳的好,但那个时候,那是伊时雨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厨房。

买了排骨、配菜、酱料,伊时雨提着大堆东西回去,走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迷路了,有点无奈地打电话给盛闵裳,电话却是她的秘书接起的。

“盛先生在开会呢!伊小姐你有什么事吗?”那个nv孩子总是热情洋溢的,伊时雨记得她b自己还大几岁,叫小雅。原先怕她有一点瞧不起自己的,搬家时见过一面,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她是个顶活泼的nv孩子,提起盛闵裳总是高高兴兴的。

“我在他家附近,迷路了。”伊时雨为难地说。

“那我去接你好了!你把你现在的位置告诉我!”

伊时雨看了看附近的建筑物,报了个大厦的名字,小雅便说:“你等着我啊,我一会儿就到!”

不久后小雅才姗姗出现,坐着的是公司的车子,依旧扎着清爽的马尾辫,一见伊时雨就说:“你要做饭呀?我陪你一起好了!”

“你不用上班吗?”伊时雨有些诧异。

“下午有别的秘书接班,我可以随时离开!”小雅冲伊时雨眨了眨眼,道:“公司里最近没什么事,再说盛先生说了,你有事的话我要优先照顾你!”

伊时雨呆了呆,还是想多打听一点什么,问:“他对别的nv人也这么好吗?”

“盛先生说你b较笨,需要多照顾一点!你是苏总的艺人嘛!将来我们还要靠你吃饭呢!”小雅笑眯眯地说。

伊时雨才又顿了顿,像是完全忘记这件事了似的。

可是她每天开销都那么大,要什么时候才能偿还清楚?

还有,他们都叫他盛先生,提起苏纹却是“苏总”,自己到底是谁的人?

ga0不明白的事情还要很多,只好有一天过一天。

有小雅的陪伴,那个上午过得格外快,她似乎也喜欢吃,偶尔也会下厨,一直蹦蹦跳跳地跟伊时雨商量着。排骨炖上了,还需要一些配菜,小雅又跑出去买东西,最后煮了莲藕汤、煨了豆腐,又烤了一个蛋糕当甜点。

蛋糕是小雅做的,伊时雨还不太会用烤箱。

不l不类的一桌菜,味道却出人意料的非常好。小雅喜滋滋地打电话给盛闵裳,大大咧咧地说:“伊小姐给你做了饭呢!你中午一定要过来吃!”

完全不像是秘书对老板,足可见盛闵裳平日多么宠她们。

也没有想到盛闵裳挂了电话就来了,还带上了苏纹一起。推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两个nv孩在厨房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桌子上是热气腾腾的午饭,有水汽的缘故,窗户起了雾。早上离开时还是冷冷清清的一个房子,中午再回来就变了样。盛闵裳有些感动了,立在那里,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苏纹斜睨他一眼,拍了拍他肩膀坐下。小雅不住地赞美伊时雨,说:“可好吃了!我们炖了两个多小时呢!盛先生你快尝尝!还有,这是我做的蛋糕!”

“哪有边吃排骨边吃蛋糕的?”盛闵裳笑,小雅撒娇:“我也难得做出这么好吃的蛋糕嘛!”

有苏纹在,伊时雨就有点紧张,却还是旁若无人地望着盛闵裳,等着他的认可或意见。盛闵裳尝了块土豆,伊时雨期待地问:“好吃吗?”

“烫……”盛闵裳皱眉,张着嘴巴喘气,小雅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因为怕做不好,伊时雨就多买了些排骨,感觉吃不完,就把司机也叫进来了。一桌子人在这个冬日的午后热热闹闹地吃着饭,无论是对盛闵裳来说,还是对伊时雨来说,都是很难得的记忆。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职业使然,不怎么说话。小雅则截然相反,一直絮絮叨叨地讲着公司里的大事小事。听了一会儿伊时雨才逐渐明白了,小雅和苏纹是盛家那边过来的,苏纹跟了盛棕郁许多年,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选了盛闵裳。小雅那时刚入职,也分不清哪边是哪边,但跟总公司的关系一直不错,聊起来,还是喜欢这间小公司。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市场部和一个业务部,这就是盛闵裳的全部人马了。

其实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公司了,但盛闵裳还是做出了要大事的气质。伊时雨有些困惑,却还是,决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随便做什么都好。

过了一阵子伊时雨又搬了一次家,这次是豪华得多的房子,装修jg致而豪华,绣花的真丝窗帘、高雅的装饰画,一个步入式衣柜,塞满了衣服和鞋子。还没有成为nv明星呢,就已经先有了nv明星的派头。

伊时雨诚惶诚恐,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但也不知怎的,盛闵裳和苏纹都从未怀疑过她,仿佛她的明星之路一定会顺通无阻似的。

伊时雨只能半推半就地往前走。

到十一月,伊时雨才正式跟苏纹产生了分歧。苏纹是个谨慎的人,一定要问清楚伊时雨的来来去去,父亲,母亲,前男友,同学……好像什么瑕疵都不许有,但伊时雨,伊时雨本身就是一个布满瑕疵的人。

她缄口不言,苏纹便有些生气,伊时雨站起来就走。

她知道苏纹b较受盛闵裳器重,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不满,都忍着。苏纹让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苏纹让她改变什么,她就改什么……哪怕很多都不喜欢。

好b说,她不喜欢掐着嗓子莺莺燕燕地说话,让她觉得自己造作不堪。虽然她伊时雨并没有多了不起,但她也舍不得抛下那个自己,去做一个假惺惺的人。明知道如今的机会和所有,都是她运气好,换做旁人是求也求不来的,但内心深处,还是想保留一点什么。

苏纹打了电话给盛闵裳,盛闵裳又打给伊时雨,问她在哪里,伊时雨黯淡地说:“你家。”

他给了她一份备用钥匙,像是特意让她放心一般,好让她有个去处。推门进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最后才发现她藏在衣柜里,缩成一团,睁开眼,倔强又愤慨地望着盛闵裳。盛闵裳也不劝她,只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问:“怎么了呢?”

“我爸爸……”伊时雨颤声说:“我爸爸经常半夜去我房间……我妈妈发现了,他们才离婚的。”

盛闵裳心中一惊,呆滞很久。

“我不想讲他,可是苏纹非要问……”说到一半,眼泪涌了出来,明知道自己选了这样一条路,往后不会再有什么ygsi可言,但真正被审问的时候,还是b自己以为的糟糕许多。她高看了自己,以为没有什么承受不了的,当着外人的面说起,才发现有些话题还是碰也不能碰。

总是忘不了那只手,在她的身上抚0来去。那时候她才十二三岁,已经发育得很好了,心智上却什么都不明白,很害怕,又不知道可以跟谁求救。妈妈就躺在隔壁,她听到了吗?肯定听到了吧?

为什么没有来救自己呢?为什么?

记忆里的暴雨侵袭,那是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那时候的伊时雨还不叫这个名字,叫做伊小雨。是伊夫觉得那个名字土气,改了一个字,顿时就余味悠长起来。伊时雨——那时的雨。

而那时的雨一直都没有停过,伊时雨因此怕南方,那些没完没了的雨,下个不停,仿佛永远也不会结束似的。

盛闵裳俯身,像从山洞边上探头一样,低声说:“苏纹会明白的。”

伊时雨这才抱住他的脖子大哭,好像恨意隔了那么多年才出现,想要报仇,回去指着那个人骂他、打他。

但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

就这样渐渐平静了,擦擦眼泪,想着怎么跟苏纹道歉,去解释这一切。

盛闵裳就坐在地上,背靠着床。伊时雨跪在他两腿之间,x1着鼻子乞求:“我可不可以不当明星了?”

“不行。”盛闵裳把她拉过来,抱住她,扶着她的背道:“你会很受他们欢迎的,到时候你才知道当明星的好,你不能一直待在我身边,得有自己的事情做。”

伊时雨仓皇而茫然,眼睫毛都sh漉漉的,盛闵裳环着她的腰,声音恍若有魔力一般,格外的轻盈。他说:“你得战胜你自己才行,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你不能一直躲下去。”

“可是我哪儿也不想去。”她把脑袋枕在他肩上,抱住他的脖子,又哽咽起来,只觉得委屈。

“将来实在不喜欢,你再回来。”盛闵裳哄着她,道:“你现在的那个房子是租来的,我跟你约定,三年之期,你将它买下来,到时候我给你奖励。”

“什么奖励?”

“什么都行。”盛闵裳抚0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小声说。她忽然的又振作了,问:“真的?”

“真的。”

伊时雨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门边道:“你说话要算数!”

盛闵裳只是笑,待她离开了,才一直望着衣柜里她方才躲着的角落,怅怅然的,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的天真和愚钝是他最好的伪装,都那么久了,她还是没看出来他要利用她做些什么。也或者看出来了,只是没有问罢了。他喜欢她,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可是此时此刻,又觉得把她拉进了她本不该经历的世界里。除了一点点仿若是ai的东西之外,他给不了她什么了。

他却不知道,仅就是那么一点点ai,能让一个寂寞的nv孩子能走多远。以ai为原点的人生,总是b恨丰沛得多。她能成为一座花园,带他领略许多不属于他的绚烂。在他飘零的惨淡的人生里,那是仅有的为他敞开着的门,好给他一个的容身之所,栖息之地。

伊时雨就坐在沙发上,穿着休闲卫衣,拘谨的,又固执地挺着背。她背后就是她那个粉饰用的“家”,华丽得过了分,盛闵裳觉得不大好,但苏纹觉得,伊时雨并非要走常规路线出道,也就没必要去装什么小家碧玉。

苏纹在她对面坐下来,隔着茶几,等着她开口。

“我父母离婚了,关系并不好。”伊时雨说。

“继续讲下去。”

“我爸爸他……”她四处望着,斟酌着用词。

苏纹默默望着她,其实已经听盛闵裳讲过一遍了,但还是得让她自己讲出来才行。这世界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孩子,盛闵裳是,伊时雨是,苏纹又何尝不是?

苏纹很清楚盛闵裳喜欢伊时雨什么,她是真的美,不同于那种神采奕奕的、亮晶晶的美,而是璞玉,有种钝钝的、彷徨的气质。娱乐圈从来都不缺漂亮的人,甚至绝大多数时候,漂亮也无济于事,得有特se才行。

伊时雨的特se就在于她可以无意地引诱男人,却又不招nv人反感,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懵懂的,带着自然而原始的x1引力。

“他去过我的房间,趁我妈不在的时候。”伊时雨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讲出来时也抬起了头,望着苏纹说:“我讨厌他,也讨厌我妈妈,不想提起他们。”

“嗯。”苏纹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继续问:“初恋男友呢?”

轮到伊时雨讶异了,她问:“就这样?”

“就这样。”苏纹很认真地解释给她听:“我问这些是想知道我将来会面对什么,到时候有所准备,不是故意刁难你。”

伊时雨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问:“我可以ch0u根烟吗?”

“最好不要。”

但还是于心不忍,倒了一杯酒给她。她没碰,只是小声说:“我就ch0u过一根烟,是在离家来的火车上,当时我买了y座票,车上很吵,我看到他们在ch0u,就去要了一根……”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好办了。苏纹自己也清楚她不信任她,她只信任盛闵裳——这是好事吗?她还不太清楚,也无法g涉。她能做的只是帮盛闵裳把这个局安排好罢了,他要推伊时雨,那么就是伊时雨。

平心而论苏纹并不讨厌她,她b那些故作jg明世故的nv孩子好得多。

“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一个摄影师,就是帮我拍了穿校服的照片的人。”伊时雨放松多了,坦诚地说:“当时有个同学说我身材好,可以当模特儿,我在网上看到模特儿都要有照片,就去拍了照片。”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相不算好看,很平庸的一张脸,不怎么ai说话。伊时雨也是看了他给别人的照片才决定选他的,他的照片加工b较少,看起来b较自然。一组写真的价格是一千块,钱是从妈妈那里偷来的,最后还挨打了。

但后来,摄影师又把钱还给她了。

她直言不讳地说想要当模特,希望他能把自己拍漂亮一点。网上的模特都穿着很少,尽情展示自己的身t,伊时雨不会,需要别人一点一点地教。可能就是在那个过程里她x1引了他,有一天拍照到一半,他停下来用充满yuwang的眼神望向她,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并不反感他,从头到尾他都有礼有节,充满耐心和善意,没有嘲笑伊时雨想要当模特的愿望,只是跟她说当模特并不容易,不过他会把她拍好看的。当他把手放在伊时雨的胳膊上时,她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紧张害怕,而是觉得,那感觉很好。

被人细细捧着的感觉很好,想要那样的抚0,想要有人触碰自己,皮肤和皮肤之间传递的温暖,跟父母间是没有过的。爸爸的手势是带着粘稠的,妈妈则从来不碰她。在学校里没有人喜欢她,因为那宽大的校服和她突出的x部,显得有些壮硕。男生总是在背后嘲讽她,开着猥琐的玩笑。nv生则不ai跟她说话。因为成绩不好,老师也不怎么搭理她。遇到摄影师后,才知道被人喜欢的感觉有多好,他只是小心翼翼地碰触她,却得到了她的回应。

后来才发现她还是个处nv。

摄影师内疚了,沉默着,伊时雨要反过来安慰他,说:“不管你的事,是我自愿的。”

“他对我很好,把钱退给我了,给我拍了很多照片,还买了很多东西。”伊时雨望着苏纹,眼睛亮晶晶的,道:“但是我后来发现他很穷,还跟父母住在一起,我到北京后赚了钱,就转账给他,打在银行卡上了。”

苏纹点了点头,鼓励她:“你做得很好。”

“真的?可是后来他注销那张银行卡了。”她很遗憾地说:“我也不知道他给我花了多少钱,他给我买了很多衣服,还带我去看了海。我喜欢海,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海。”

喜欢海。苏纹在纸上记了下来。

伊时雨站起来,在房间里绕了几圈,问:“如果将来有人问起,我能不能不否认他?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能让一个nv孩子提起时依然充满感谢的,当然是好人。

苏纹望了她很久,不大忍心拒绝这个要求,说:“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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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一直看到这里的人以及小珍珠,发到一半忘记还在连载,目前存稿大约5万字左右,之后会记得更新每日准时发一点,如无意外也是全免费。

至于究竟要写什么,老实说我自己也还不知道,希望到时候有点眉目。

回头转述给盛闵裳的时候,盛闵裳则讶异地听着:“她?念书时不受欢迎?”

“孩子b你以为的复杂多了。”苏纹道。

“也是,谁让我没做过孩子呢。”盛闵裳自嘲地说。

苏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说:“给你一个意外的,她说她喜欢的画家是莫迪里阿尼。”

“莫迪里阿尼?”盛闵裳也是要在脑海中检索半天,才想起那个人是谁,沉思片刻,在便签上记下这个名字,问:“还有呢?”

“有个叫伊夫的男人,是她初来乍到时的伯乐——就是做了那件黑桃裙子给她的人。我查过了,他打理了一间很三流的经纪公司,私生活有点乱,不过人还行,品位虽然诡异,但不算太坏。”

“你觉得可靠吗?”

苏纹想了一会儿才说:“目前对她好的人,应该都算可靠。”

“那就弄过来吧,小雅也一并给她,她好像很喜欢小雅。”

商讨完毕,两个人都对坐着。盛闵裳的办公室三面环窗,仿若坦荡光明,屋子内却还是沉默的时候居多。他将手撑在额前,想了很久,才丢下手中的笔,望着苏纹问:“你觉得她真的可以吗?”

没想到的是,苏纹给了很高的评价,她面无表情地说:“非常可以了。”

又望着盛闵裳道:“她b你以为的还要强一点,自己能修复生活的人,生命力总是很顽强的。”

盛闵裳笑了,说:“你这是说我不顽强了。”

苏纹不予置评,站起来道:“我得带她回家一趟,见见她妈妈。你一起去吗?”

“不去了,我得去见雷呈颂。”

“提防着他一点。”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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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筹备的事情b伊时雨以为的还要多。

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两家公司,分别是一家花店和一家时装店,她后来公布的履历便是:父母年幼时离异,中学毕业后到北京当了模特儿,因为对时装的喜ai和伊夫合伙开了一家服装店,又开了一家花店;又因出se的外形被大导演相中,从而走入影视行业,转型做演员……业余的ai好是看展览,喜欢莫迪里阿尼,喜欢海。

最要命的是,有一半都是真的,有据可查。而谎言一旦有一半真的了,那么剩下的也就很可信了。

一开始伊时雨对此一窍不通,每天跟着苏纹跑,久久都没有见到盛闵裳。直到她要去国外拍照,没有护照,不得不回家的时候,盛闵裳才来看望她。那时已经是隆冬了,伊时雨茫然地坐在家中。第一次回家的时间b她以为的要早,她还以为,要等很多年,等母亲终于肯原谅她,她才敢回去,没想到才一年,就不得不再次见面了。

而这一年里,她连一次电话都没有打回去过。

她也没有找过她。

门铃响起的时候伊时雨就已经预感到了是盛闵裳,开门见到了,还是难过极了,拥住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b的害怕。

房间里无b的温暖,因为那个花店的伪装,到处都是鲜花,暖气开着,香气浓郁。盛闵裳摘掉手套说:“房子里这样很好。”

伊时雨自己也添置了一些小玩意儿,花瓶、水晶杯子、碗碟……都是一般nvx喜欢的小东西。

因为盛闵裳ai喝酒,她便买了很多酒,开始像一家之主一样招待他,到了一杯白兰地给他暖身子,但始终都说不出来话。

盛闵裳带了一套厚重的画册给她,是莫迪里阿尼的作品集,附着一本小册子,是莫迪里阿尼的生平简介。他说:“这个人很有意思。”

“我不知道他是谁,伊夫说我跟他的画很像,我才喜欢的。”

“的确像。”

盛闵裳翻到那张着名的0nv图,伊时雨的脸便红了。无论过多久,她看到突如其来的0t图片都还是有些不适。画上的那个nv人仰躺着,x部坚挺,腰肢细腻,大腿很肥硕。伊时雨b那幅画苗条得多,但x和腰的位置,的确会让她觉得熟悉。

谁又能想得到呢?她曾一度为这样的身t自卑过。十二三岁还在穿小背心,有些凸点,走在路上总会被人盯着看。爸爸也许就是因为那个才下手的吧?可是他是她亲生爸爸啊……

父母离婚之后妈妈才开始给她买内衣,那时候还没有专门的少nv内衣,都是小商店里的ren款,造型要么极为俗yan、要么是极为保守的r0e。妈妈当然是给她买r0e,但夏天的校服太透,领子又大,一不小心就露出肩带来……那真是非常难看的肩带。男生看了会爆笑不止,nv生则觉得恶心。

最要命的是,她的x一直在长,内衣小了也不敢说,继续那么穿着,背后勒出的痕迹看上去像个很胖的人。

发育的阵痛陪伴了她很久很久,直到到了北京,跟许多模特儿一起挤在一间小屋子里,大家都不穿内衣,她才习惯了各式各样的x部,好像解放了一样,也不再羞耻了。

想到往事,伊时雨还是觉得苦,低着头,不说话。盛闵裳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安抚她:“你不用怕,有苏纹在,她会跟你妈妈讲明白的。”

“妈妈肯定觉得那是不务正业的工作。”

“那不重要,你并不用常常跟她联系,赚了钱,能证明自己了就好。”

伊时雨始终惶恐,问:“你不能陪我一起去吗?”

“我有别的事情要忙。”盛闵裳歉意地说:“苏纹b我有说服力,等你回来我再陪你。”

伊时雨只好点点头。

他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伊时雨拿起他喝剩下的酒杯,找到他的唇印,在同一个位置将酒饮尽,才钻回被窝看书去了。

回程的路上她一直在翻那本小册子,才知道那是一个极悲惨的画家。一辈子穷困潦倒,放纵不羁,一生都被酒jg、毒品、nv人所包围着。

伊时雨看到一半就转头问:“盛先生的妈妈是不是x1毒?”

苏纹并没有瞒她,说:“是。”

是非常冷门的航线,头等舱里就她们两个人,伊时雨还想问什么,又不太敢,就又沉默了起来。

她对他的过往其实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是在纽约长大的,童年似乎也吃过不少苦,与盛家人完全不熟。

仅此而已。

伊时雨想了一会儿才又问:“我要是乱问问题,盛先生会不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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