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节
而这还是第一次在觐见女皇陛下时身旁没有黄金骑士,瑞巴克刚想要走的动作稍稍一顿,而伊丽莎白此时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他道,
“瑞巴克,我理解你的顾虑,担心我过分扩张的权力影响压抑纳黎的经济活力,我并不想在此与你讨论我的初心。你之前提出的辞呈我暂且保留,给你两周,去纽特街、蛇头街道看看那里居民的生活,你就会知道你信奉的‘看不见的手’在将社会的财富推向哪里……在那之后,你来去自如。”
“还有,叫隠事局的负责人来见我,我有任务要安排给他。”
说到最后,伊丽莎白的声音似乎也有些疲惫,她轻轻靠在了座位上闭上了眼睛,随后对着眼前的所有大臣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瑞巴克愣愣地看着今天格外安静的伊丽莎白,用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的几位大臣,都似乎一脸不可置信,不晓得为什么今天女皇出去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突然变得如此耐心了。
但总归,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瑞巴克思考了一秒,随后站起身子来对着伊丽莎白鞠了一躬说道,
“我了解了。告辞,女皇陛下。”
死亡卿
“呼呼呼~”
距离圣纳黎十分遥远的萨丁女国境内,麦克道尔炉乡堡的愈腐教堂之中,挂断电话的费舍尔将目光缓慢地从眼前狭小的告解室中挪开了。
此时此刻,因为死亡的追逐,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就如同病入膏肓的绝症病人躺在病床上等待自己的结局一样,而实际上,他所面对的情况比绝症还要更糟糕,死亡不仅在吞噬他的生命力,还在以一切可能的方式来加速这个过程。
在七天之前他离开梧桐树来到巨魔种的营地,费舍尔将梧桐树内诅咒消除、瓦伦蒂娜带着凤凰真血陷入沉眠的消息告诉了达力乌乌、可可利亚以及在等待他们消息的史莱姆一族,他们决定在那里接着等候瓦伦蒂娜这位最后凤凰种的苏醒,他们还没忘记自己对凤凰的忠诚,而之后的事情就要等待瓦伦蒂娜醒来后再说了。
在听闻费舍尔如今的状态之后,两位巨魔长老和埃姆哈特将能翻阅到的典籍都重新看了一遍,但其中的任何一本都未曾涉及到关于【死亡】的线索,反正到目前为止,费舍尔都不清楚那位被囚禁在深渊之中的魔神阿加雷斯是怎么制作死亡符文,也不清楚它具体是如何生效的。
总归,在经历了几天的挣扎之后,费舍尔真的觉得自己可能命中注定逃不过这一劫了。
在临走前,史莱姆们为了表达对费舍尔的谢意,决定赠送给他三次免费传送的机会,费舍尔已经大致考虑得差不多了,一次去海盗港湾,一次回圣纳黎,最后一次则去南大陆,最后见一次这些自己还算牵挂的人,他也就能平静地迎接死亡了。
史莱姆答应了他的请求,但在那之前,他还要大致将北境中留的一点尾巴确认了一下,他首先去了雪狐种的营地,在那里看见了之前就已经知道被厄尔温德所救的雪狐种,以及准备离开营地的巴尔扎克、菲莉丝和塞尔提,将梧桐树内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菲莉丝要去其他地方接着干雇佣兵的活,暂时不准备离开北境;塞尔提则准备回西大陆接着攻读学位,她很年轻,未来在机械学中一定会有建树。
巴尔扎克没有去成梧桐树,关于梧桐树的学术论文当然也就无从写起,但他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可以写的内容,那就是关于“万能药对疾病的进化催动”的研究,这个研究还是他从雪狐种族长与厄尔温德的对话内容中提炼出来的,也不知道算不算学术剽窃,不过如果成了的话他能返回施瓦利的几率很大。
总之,北境的一切似乎除了费舍尔之外都有向好的趋势,他也顺利来到了北境的最后一站,位于萨丁女国南端麦克道尔的愈腐教堂之中,这里还有他在北境的最后一位朋友,月兔种修女伊洛丝。
史莱姆现在在麦克道尔的城市中等着他,如果他决定要离开北境了就去那里找他们,他们会将费舍尔传送到他要去的地方,费舍尔在这里见到了伊洛丝,看见她的教堂在之前瓦伦蒂娜的帮助下翻了修,还装了跨境电话,说是为了以后能和在旅途中遇到的朋友联系而加装的,费舍尔这才临时起意给伊丽莎白先打了一个电话。
告解室门口,费舍尔长出了一口气,久久没有将手中的电话放下,在他的怀中,埃姆哈特半死不活地贴着他,显然在之前他已经拼尽全力地为费舍尔想过办法了,这样的努力下却依旧无济于事,那种希望便会转化为绝望。
良久,费舍尔将电话放下,用已经变得骨瘦如柴的手拍了拍埃姆哈特的书封,哑声道,
“伊洛丝呢?”
“……在外面呢,谁叫你这么讨厌,好不容易再见带来的消息就是你要死了,她估计也很难过吧?”
“我也不想这样,你知道的,我是喜爱淑女的,这样一下子走了我也觉得不满足,可很多时候就是没有办法,我现在也只能想想我死了之后的好事才能缓解一下我自己的紧张。”
埃姆哈特待在他的怀中瞥了他一眼,小声道,
“现在才承认你是个渣男了,真晚。”
费舍尔微微一笑也没有否认,反倒是想起了之前在雪狐种部落中消失的海迪琳,这段时间里,埃姆哈特将之前梧桐树中海迪琳就是拜蒙的事情和费舍尔说了一下,费舍尔也猜测她对北境一定有所布局,但毕竟她的层次太高,就算有什么目的自己也不得而知,更别说是情况急转直下的现在了。
他摇了摇头不再作想,距离厄尔温德划定的一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左右,虽然还能活三周左右,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情况每天都在恶化,估计到最后他连动也动不了了,要去见相见的人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行。
“那就这样吧,我们准备出发吧,我待在这里还给伊洛丝添麻烦了……对了,埃姆哈特,我还是比较好奇我死了之后你要去哪里,之前你一直都没和我说。”
“……关你屁事。”
埃姆哈特一边嘴臭一边往费舍尔怀里钻,一下子又缩到了他以往喜欢待的那个口袋里。
就在费舍尔挑了挑眉准备接着追问时,教堂的大厅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却见穿着严实修女袍、眼眶微微红润的月兔种伊洛丝已经走了过来,费舍尔张了张嘴准备开口说一些什么,却没想到她先一步开了口,
“费舍尔先生……那个,外面好像有个人来了,说是来见你的……”
“见我?史莱姆么……”
费舍尔疑惑地思索了一秒,史莱姆们和自己说好了要待在麦克道尔等待自己,那么应该就不会这么急切才对,可如果是其他人,又能是谁能来找自己呢?
藏在他怀中的埃姆哈特探出了一只眼睛,费舍尔沉默片刻对着正在偷偷擦眼泪的伊洛丝点了点头,一边朝着前方的大厅走去,一边回道,
“我知道了,谢谢。”
大厅的尽头处,那一尊沐浴在天穹阳光下投落慈爱视线的母神像安静地注视着那不断咳嗽、缓慢朝着大门处走去的费舍尔,伊洛丝想要上前搀扶一下,却被他拦开了,在他面前的教堂门口,那一扇巨大的门扉打开了一条缝,露出外面冰天雪地的同时,也显露出了一位奇怪的身影。
那是一个十分长得颇高、一眼看上去十分奇怪的年轻男人,那男人身高约莫有一米九,四肢修长身材纤细,有着极其严重的驼背习惯;黑发黑眸,是典型的卡度人形象;他头上的黑发油光透亮,有些杂乱无章,看起来很久没有清洗过了,一点点白雪落在他的身上,将他身上穿着的纯黑色皮衣染上了截然相反的颜色。
那男人的脸色苍白,一双幽黑的眸子下是发青的眼袋与黑眼圈,让他看起来死气沉沉、一点精神都没有,顺着大门外袭来的冷风,费舍尔咳嗽的同时首先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酒精气味,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究竟喝了多少酒。
“咳咳……”
就在费舍尔咳嗽的时候,站在教堂门口的男人也同时注意到了他,他驼着背敲了敲大门,用听起来就醉醺醺的语气问道,
“我进来了?”
“你哪位?”
没得到费舍尔的同意,他便如一张纸一样挤进了门扉,一边哈着热气打了个酒嗝,一边缓慢地将身后的大门给关上了,
“外面太冷了,先让我进来保保暖吧,母神保佑……对了,都忘记自我介绍一下了,费舍尔·贝纳维德斯先生,我叫霍兰·迪奥尼西奥,叫我【霍兰】就好,当然,你也可以按照习惯叫我造物协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