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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肖为

 

我打了辆车,回家。今天答应了儿子陪他一起吃饭的。

我祈祷今天的路况能好些,可惜偏偏就遇到了这礼拜最堵的一天,从公路一直堵到立交桥,像蚂蚁般蠕动的车流让我心情一阵烦躁。

出租车司机在骂娘。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坐地铁回去。

交通广播大概是想安抚一下大家的焦躁情绪,放了一首雅尼的曲子《夜莺》,耳熟能详的静谧旋律。以前我从来不听这些洋玩意儿,老婆喜欢的newa我没那个心思慢慢品味。但是现在,我听见这些曲子就会想起她。

三年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儿子。我知道我的心态不对。但是我想到那天仍然会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冷。如果那天不是儿子吵着要去让老婆带他完成幼儿园老师布置的自然观察日记,如果那天不是我老婆惯那小子的臭毛病带着他开车去水库,不是迎面开过来的车失控了不是她猛打方向盘直接开到水库里去,我可能到现在也不知道雅尼究竟写过些什么曲子,我老婆也仍然会一提到音乐就嫌弃我只会听些华语老情歌,不懂她那些西洋高端玩意儿。

大学教授的nv儿在我面前也一样碎嘴皮子,叨叨叨叨。婚前文艺nv青年,风花雪月小情调,结了婚过了日子生了孩子都是一样。

然而我他妈现在都想不明白我老婆不会游泳怎么就把我儿子弄上岸了呢?

自然观察日记。四月十二日,yan光明媚。山上桃花烂漫。多么温馨和煦的一天啊我c!

笛子模仿着夜莺的鸣叫,惟妙惟肖。

我妈给我打来电话问我还有多久到家,我说还在路上堵着呢,估计短时间内到不了。我妈就说那要不先给小航喂点饭吧,小航饿的不行,我说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我儿子叫肖思航。肖为,安思,怀他的时候,我老婆说,是儿子就让他去做飞行员。

当时她大着肚子,我嬉皮笑脸贴上去,跟他老子当年一样,去阿姆斯特丹锻炼飞行技能?

老婆拧我脸一下。你滚。

我承认我有些敏感。

可李总为什么今天就能又提到我老婆呢?

过去三年了。三年前的四月十二日跟他妈昨天似的,放电影似的清晰。你告诉我三年算什么?

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我妈一边说怎么今天堵到现在一边催我去洗手吃饭。桌上的火腿白菜汤,氽丸子和韭菜炒j蛋还是温热的。我盛了小半碗米饭坐在桌前慢慢地吃。

“肖思航呢?”我问。

那以后我没叫过他小名。看着他我叫不出口。

“等你也不回来,孩子困了,就让他先睡觉了。”我妈叹口气,“孩子小,不懂事,没人照顾着,可怜呦。”

“有什么可怜的?我不是在照顾他么?”我听不惯我妈这个调调。

“你?”我妈睨我一眼,“你什么时候管过这孩子?三天两头不着家。”

这句话把我堵得哑口无言,我往碗里倒了点汤闷着头扒拉饭。她说得没错,我的照顾,也只限于给他生活费,交学费,买保险,存教育基金,偶尔带点礼物,等等。

吃完饭我去儿子的房间看了看他。小家伙半个脑袋都埋在软和的枕头里,我给他掖了掖被子。我妈跟在后面小声说,行了行了,你别吵他,明天还要上班呢,你赶紧睡吧。

早晨一觉醒来,外边祖孙俩在说话。我妈哄儿子吃完j蛋,给他穿好鞋送他去学前班。

我穿着睡衣出去,儿子背着小书包看见我,怯生生喊了句爸爸。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和圆圆脸,我拍拍他的头问:“这次爸爸出差回来给你带国外的巧克力,好不好?”

小家伙憋了许久,挤出一个“好”字。

我觉得哪里不对。这不像是我儿子应该有的反应。这他妈是一个六岁小孩该有的反应么?

好。

好个p。你就不能对你老子有点儿热络劲?

我妈看出我脸se有变,哄着儿子说小航乖,校车都到了,我们早点上学,不要迟到。

等儿子走了,我妈问:“又要出差?”

“嗯,估计要去拉美呆几个月。”

我妈重重地叹气,回她自己的房间了。想来也是找不到什么别的话好说。

地找工作,买房,结婚,很快我还完了房贷,给了她像样的生活。那以后我每次出差,都问她要什么。她说牌子,我便买下来。

老夫老妻的,也许不需要什么惊喜了。可是对她来说,是不是有些缺憾呢?

她很喜欢帕特里克聚斯金德的《香水》,床头总放着一本。我现在出差,每次都把这本书带着,细细地读。

“肖总原来你喜欢这本书?好厉害……”闻卿坐在我旁边,惊讶地问。听她的语气,似乎我不该看这种小资情调的书。没错,我之前确实不喜欢读。我不是什么文艺青年,我看的都是需要的书,专业书或者经济,金融,贸易,然后再用这些知识去提升自己,打败对手。

但现在,我居然早早地就有些厌倦了这种无时无刻都在拼的生活。厌倦了酒桌上的觥筹交错和圈子里的g心斗角。刨开书中优美细腻宛如工笔画一样的文字,我发现自己很羡慕主人公格雷诺耶,虽然他可怜而可悲,但他能够活得纯粹而狂热,且心无旁骛。

我摇摇头:“旅途漫长,打发时间而已。”

“哦,好吧。”她抓抓头发,“快两天没洗澡了,好烦。”

这丫头身上那一gu子单纯劲儿,说得好听叫直白,说不好听叫缺心眼儿。难道现在的孩子都这样?我对她说:“最后一班飞机了,坚持下,别急。”

广播里甜美的英语开始播音:乘坐法国航空公司xxx航班飞往波哥大的旅客,请于24号登机口排队登机,谢谢合作……

我招呼闻卿准备动身,却发现这丫头塞着耳机,细眯着双眼一副满足慵懒的表情。她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值机时,我很惊讶肖为的机票也是经济舱。按照我的猜想,领导应该坐商务舱才对。然而他倒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颈枕眼罩耳塞和宽松的运动服备得齐全。

总共二十多个小时的空中时间,加上转机有两天多的行程,飞得我是黑白颠倒,昏昏沉沉。睡了又醒,醒了再睡,飞机餐虽然荤素搭配,可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吃得我兴味索然。

。她周末外出明显少了许多,工作也b之前上心。

那天晚饭她炒了青椒牛r0u,还挺辣。我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可乐,给她一听。

“谢谢肖总。”她的嘴唇被辣得通红,接过可乐一气灌下去。

“最近怎么没见周亚捷?”我随口问。她这几天的午饭都是自己吃的,形影不离的小男伴突然消失了。

“啊?……我不知道啊。他估计……又去巴兰基亚了吧。”她回答,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表情略不自然。

我见她脸上又增一抹红晕,显然不是被辣出来的,便也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想了想,很认真地说:“肖总,谢谢你。”

“谢我g嘛?”

“手下留情。”

“嘿。”我喝口可乐,“吃了你这么久的饭,不记人情的吗?”

她x1x1鼻子:“好辣。好吧。”

所以,一周之后我接到周亚捷的辞职报告时,我是挺不解的。辞职报告发到我邮箱的那天他在巴兰基亚,还没回波哥大。

那件事后,我和周亚捷之间产生了很明显的隔阂。我不知道该如何改善和他的关系,而他,对我也渐渐疏远。我们中午还在一起吃饭,但不怎么说话,不知道该聊什么。我想活跃一下气氛,却事与愿违,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几天,他就又去了巴兰基亚。我对这次出差感到如释重负,因为这样大家都可以不那么累了。

他不在的这几天,我独自吃饭看电影健身,投入地工作,jg雕细琢地研究分包合同,回家折腾各种菜se,很是在肖为面前挣了一把表现。海外工作把安全问题看得很重,领导如此宽宏大量从轻发落,我怎敢不知趣。而且俗话说,吃别人的嘴软,拿别人的手短。只要肖为多吃点我做的饭,那以后再有什么事肯定更好商量。

到周亚捷回来的那天,我觉得我的心态已经调整得不错,可以平静地面对他,和他保持一个b较正常的同事关系了。

那天我有会,所以我穿了件白se的真丝衬衣和条纹a字裙,踩了双3公分的小猫跟皮鞋。

到办公室时,秘书还没来,周亚捷一人坐在工位上。他看见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

我不想继续把关系ga0得太僵,便主动去给他接了杯咖啡放他桌上:“你回来啦。那边项目什么进度了?”

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扭头看见一个高个子nv生朝我走来,轮廓y朗,装扮御姐,嘴唇上鲜yan的正红,估计是dior999。

她伸手端起周亚捷桌上的咖啡。

然后一扬手泼了我一脸一身。

无bjg准。一滴都没有浪费。

我当时的,在提交函上签字,盖好章,把文件递给我:“闻卿,你先去把这个交了。我回去开车把技术方案送过来。”

佩德罗一行摩拳擦掌,跃跃yu试:“米娅,揍他们吗?”

我哭笑不得:“不用吧……帮我看着点他们,别让他们进楼给我捣乱就好。”

我拿着报价狂奔到电梯,上楼。当我推开业主招标委员会办公室大门的时候,里面果然只有郑总一人。

其他公司估计都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没能按时修改标书。

郑总看见我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我赶紧先把报价递到业主采购部门经理手里,在签收回执上工工整整写下公司信息和我的名字。不到最后关头,天知道郑总这种人还能ga0出什么幺蛾子来。

采购经理问我:“其他的技术支持文件呢?”

“哦,是这样。由于文件太多,我的同事们正在等电梯。很快就到。”

她点点头:“好,送到之后再进行清点。请你在旁边就坐稍候。”

没过多久,肖为、佩德罗和其他男生每人捧了几个文件夹赶到。所有的投标文件至此全部提交。

郑总现在的表情已经不像是见了鬼,而是像吃了屎。

肖为的头发微乱,有几绺被汗水浸sh,沾在前额。衬衫扣子解开两颗,x口微微起伏。

他没和郑总说一句话,而是一手拉过我,一手揽住佩德罗的肩膀:“谢谢你们。我请你们去喝酒。”

他的手心很热。我偷偷抬眼看他,熬了一晚,他的眼里满是血丝,但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透澈和坚定。

星辰大海。

直到走出业主的办公大楼,我才发现自己还拉着闻卿的手。

刚才发生的一切不亚于一场真正的战争,待到飙升的肾上腺素水平慢慢降低,热血上涌的感觉逐渐消退后,我开始感到后怕。那种无所顾忌的疯狂,一旦有个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我能感觉到,她的掌心也全是汗。

我放开她的手:“对不起。”

她的脸唰一下红了。

我向她真心实意地道歉。

“对不起。闻卿。好在没出事。”

她抬起头:“可是,我们赢了呀。”

我们赢了。

没错,真刀实枪地拼,老郑估计根本没想到我们敢。就凭这一点,我们b那些中途放弃的公司强了太多。

我们去了市里最好的烤r0u餐厅terraza,点了阿根廷的进口牛r0u和冰镇啤酒。被切成薄片的牛r0u在炽热的铁架上嗤啦作响,服务生手持托盘,将七分熟还略带红se的r0u用铁夹子分给每个人。闻卿的那些朋友们倒是十分兴奋。二十多岁的拉美年轻人,正是随x不羁的年纪。大家都把今天的事当作一桩荣耀的冒险,你一言我一语,就着啤酒不住讨论。

我和他们聊起来,这才知道他们都是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即将步入工作岗位的年轻医生。身穿手术服的儒雅形象和玩重型摩托极速飙车的形象合二为一,你能想象?

我举起酒杯,在佩德罗的杯子上轻轻一碰:“真佩服你。想不到你居然是一个医生。”

他微笑,和我一饮而尽:“同样,我也想不到你居然可以是一个企业家。”

他指着闻卿:“你得谢谢她,米娅。她可实在是聪明。”

“当然。不仅聪明,还很勇敢。”我深深注视着她,“是我不可多得的……朋友。”

佩德罗一笑,凑在闻卿的耳旁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闻卿飞快地瞥我一眼,脸上红晕再次加深一层。

她是个太不一样的nv孩。

不,在我心里她已经不是小孩了。我感觉不到年龄的差距。她翻身跳上摩托车的姿势,还有她站在业主采购部的仪态,可以用夺目来形容。

也许酒jg能够催生t内的化学反应?我现在能够回想起的,是她坐在我身后,紧紧环抱住我的感觉,那种把一切都交给我的信任。

我这是怎么了?

我挥挥手,叫来服务生。

“请给我一杯加冰的苏打水,谢谢。”

餐厅离我们的公寓并不远,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便和闻卿走回家。那群小伙子和我们道过晚安,也一一告别。

我和闻卿走在人行道上。凉风一吹,我感到头脑清醒了些。

“今天早上,你怕么?”我问她。

“怕啊。吓si了。”她吐吐舌头,“这种事我只在电影和游戏里见过。”

“确实。我活这三十多年,也是,现在只有我们公司的啊。”

他在电话那边松一口气:“你说这个?我以为出了什么大问题呢。你今晚只要能把文件发给我,明天我就有时间解决这件事。”

“可以解决?”

“当然。你觉得我和这些企业家们会一点都不熟悉吗?只是一份意向函,不承担任何法律风险,能有什么困难?”

“好吧,谢谢你,马丁教授。”

“我是想夸夸你的细心,但你没时间了。还是让我们继续工作吧,年轻人。”他挂断了电话。

我用十五分钟看完剩下的文件,确保重要信息都没有纰漏,把它们打包发给了马丁。

而他也很快发来了确认邮件:收到,明天完善妥当后我会派信使带给你。

、签字都齐全,无一页有差错。

由于原件仅一份,我担心会有什么意外,便把文件锁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让它们安全地过一个周末。

临交标书时,我想了想,觉得自己悄没声息就这么把事办了,不知会肖为一声也不太好,毕竟是我的顶头上司。

我敲敲他的办公室门。

他应声:“进来。”

我走进去,跟他简单汇报了一下。他静静听完,问:“公司该走的审核流程都走过了?”

“是的。资质投标阶段,需要公司审核的东西不多。”

“嗯。速度还挺快。你这边该提交就提交吧。这一段时间下来你也能独当一面了。”他点点头。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了吗?”

他抬头:“这个项目我确实接触得太少,很不了解。等资质评标过了,做报价的时候如果你需要,我这边再给你协调资源。”

“好吧,那我去了。谢谢肖总。”

“去吧。”

我拿着文件走出他的办公室。

那天,我独自出席资质交标会,其他公司的代表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似乎在质疑为何我们公司让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独自承担这项工作。但我觉得,作为代表发言时,我表现得并无不妥。或许一个人心里的目标越清晰,想得到它的愿望越强烈,就越不容易软弱。

会议结束后,我联系了马丁,告诉他交标会的情况和竞争对手,我告诉他,从参与的公司规模来看,我们的规模算是最大的,很有竞争x。考虑到后续做报价和技术文件的需要,我觉得还是跟合作伙伴尽快谈一谈为妙。

“招标委员会有没有通报报价卷的提交时间?”

“有。下个月2号。”

“好的。闻小姐,我这周需要去多米尼加出一趟差,我们的时间还充裕。等我回来后,我尽快协调大家见一面。”

“好,但我这边的报价会提前开始做。您出差期间,如果我有问题咨询您,能否回一下我的邮件?”

“当然。”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搭建报价构架。光伏电站的报价表格有三大张,划分得非常细,我不禁感叹,平时的工作显现不出来,到这种时候才知自己专业知识匮乏。我只能把主要设备的报价做出来,设备之外0不着的成本都得求助马丁。好在他时刻保持邮件畅通,我提出的问题都能一一回复。

我一心想在他回来之前做出个初步成品,加了好几天的班。不过连续加班确实对身t不好,晚上睡不着,白天犯困,而且对烟和咖啡很依赖。我对自己说,等这个项目的事儿结束,我得把作息时间调回正常节奏,我要钱,但不想为了这笔钱年轻轻的猝si在哥lb亚。

那天早上,我哈欠连天地端着杯子去接咖啡,迎面撞见从走廊上一前一后过来的肖为和秦淞颜。自从和肖为关系愈近,她便愈是衣妆得t,容光焕发,一条薄纱连衣裙都穿得明媚动人,和我如此不修边幅形成鲜明对b。

我不想去看他们,今天保洁大婶艾莱娜家里有事没来,我便从罐子里舀了咖啡自己煮。

“小闻,可以麻烦你帮我做一杯美式吗?不要太浓,谢谢。”秦淞颜在我身边停下,嗓音轻柔地问。

我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协调我们工作的商会秘书。我点点头:“好。”

她走进肖为的办公室。突然,咖啡机不知道是水加多了还是出了什么别的毛病,开始连水带蒸汽地往外喷。

所以我遇见他俩,就一定要一衰到底?望着跟个哮喘病人似的咖啡壶和一片狼藉的茶几,我拆开一包百洁布准备擦。

一只手把我的胳膊挡开,是肖为。

“你别动,小心烫。”他接过我手里的百洁布,低声说。

我一时间突然语塞,看着他擦g净桌子,倒上两杯咖啡。

走廊传来一阵喧闹。

他正准备端着咖啡回办公室,闻声回过头:“怎么回事?”

三四个人快步从走廊那头走来,身后跟着我们的当地前台秘书。那年轻姑娘一脸惊慌。

他们都穿着剪裁合t的西服。一个戴眼镜的光头男人问:“谁是闻卿?”当然,我的中文名字他也是咬字不准。

我上前几步:“我是。请问你们找我什么事?”

他的语气生y:“我是国家审计署的工作人员。这几位,是我的同事。你公司在国家电力部公开招标项目塞拉诺光伏电站的资质标书中被查出伪造信息,我们需要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伪造信息”这几个字在我的耳边回响。

闻卿伸出去拿咖啡壶的手停在半空。她愣住了。

我把手里的两杯咖啡递给离我最近的两个人:“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到会议室详谈?”

秦淞颜闻声走出来,看见我们,她的眼神飞快地闪动了一下。

“淞颜,你认识他们?”我问。

她点点头:“嗯,之前和审计署接触过。他们来g什么?”

“找我们了解一些项目上的事儿。要不,我今天先和他们谈,矿的事情明天再说?”

“好吧,我先回去。明天我等你电话。”

我朝那群人伸手示意:“请这边走。”

我们在会议室坐定。闻卿坐在我的身边,审计署的人坐在我们对面,摆出一副油盐不进严阵以待的样子。

我笑笑:“先生们,气氛可以不用这么紧张。我希望大家能够把情况了解清楚。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也绝不逃避。”

戴着眼镜的男人面se缓和了一些:“我叫胡安?巴b0罗。这是我的工作证件。”

“好的。请问您需要了解什么情况?”

“先生,我们这边接到电力部法务的消息,你们在投标过程中的联合t投标文件伪造了当地三家的公章和法人签名,盗用了他们的项目资质。”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闻卿问,她的脸有些微微发红。

“因为这三家公司已经和别的公司组成了联合t投标塞拉诺电站。电力部法务收到了两份联合t成员重复的标书,跟这几家公司进行了核实。得到的回复是,这几家公司均否认和你们有合作关系。”

我低声问闻卿:“当时我们是怎么和联合t成员建立联系的?有没有签过合作协议一类的文件?”

她看着我,摇了摇头。

“这几家公司的签章是怎么拿到的?”

她没有回答我,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尝试了好几次之后,她放下了手机。她的眼睛眨得很快,虽然她极力想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些,但她做不到。

我对胡安说:“对不起,能否让我和我的助理单独谈一谈?”

胡安点头:“请便。”

我起身,她跟着我走出会议室。

“闻卿。”我直视她的双眼,“审计署过来调查,对公司造成的影响可能会很大。之前有过别的公司在其他国家被调查的先例,当时一不小心被推到舆论风口,最终这个公司直接被排挤出该国市场。所以,我需要你跟我说实话。联合t的事儿,投标的时候是怎么c作的?”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对不起。我……我是把这件事委托给别人去做……”

“谁?”

“马丁?洛佩兹教授……”

“你刚才在给他打电话?”

“是……”

“联系不上?”

她点了点头:“他说他在国外出差。”

“你和他,有任何落实到书面的代理协议吗?”

“有。”

“原件在哪儿?”

“一式两份,我和他各有一份,我的那份在我办公室里。”

“给我看看。”

她走进办公室,打开ch0u屉,取出一份合同递给我。我看了看,是一份明面上的技术咨询协议,没有提到任何关于中间人服务的内容。

“这份协议的款项支付过没有?”

她摇头,表情有些迷茫:“没有。未必是假,只不过,大家合起来做了个套玩我们而已。”

“难道是……老郑?”

“对啊。还能是谁。所以,你去拜访他们,礼节x地点到为止即可。商人还是逐利为先,他们的高管可能是得了老郑不少承诺,但不太可能完全放弃和咱们的关系。”

“好。”

“闻卿。”当她转身,我在她身后叫她,“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们已经把不良的影响控制住了。审计署会接受我们的条件,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她看着我,好一会儿,回答:“谢谢你。”

“去吧。”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是时候给老郑的助手小哥打个电话聊聊工作的事儿了。

没记错的话,这哥们叫刘洋。

我地堆在我的箱子里,像一堆垃圾。箱子盖儿都快合不上了,我直接坐了上去。听见y质的箱壳发出“咯吱”一声,可能有什么地方裂开了吧。

然后我抓起一个背包,把护照和钱包往里一扔,拖着箱子就走。

肖为的房门突然开了。他一只手拿着手机。

“你g什么?”

“去机场。”我回答。

他紧锁眉头:“你发什么疯?”

“你让我走吧。我不想妨碍你高升。”

我没有见过肖为真的发火,和他相处的一段时间里,他给我的印象已经让我完全忘记了别的同事口中的传闻。

然而这句话一出口,现在我眼前的他,可能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

“箱子放下,”他的声音很低,“不要跟我犯毛病。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想,无论如何,我今晚都要走。如果今晚的机票没有了,我就买明天的票,我要回国,我要辞职。

“辞职报告我回国以后再给你交吧。”我横了心,直接去开门。

我不清楚我是怎么被他拽回来的,只是那一刻我才发现,男人的力气真是大得吓人,几个我都不是对手。我又踢又咬又哭又骂,却无济于事,被他直接拖进了客厅。餐桌上一只玻璃花瓶被我挥舞的双手扫到了地上,被摔得粉碎。曾经那是我们一起买回来cha花的。

可是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那里就不再有花了。

他把我一把丢到沙发上。我的后背撞在沙发扶手,整个人随即摔下来,一手撑地时按了满手心的玻璃碴子,顿时鲜血淋漓。

突然,好像什么声音都静止了。只剩我上气不接下气的ch0u噎,和他粗重的呼x1声。

房间里的灯白花花地亮着。原本柔和安谧的光线此时却显得那么令人焦躁不安。地板上花瓶的碎片折s出晶莹的点点星芒,反s出整个房间经历了一场混战之后凌乱的倒影。

我把手掌举到眼前,全是黏腻的血,但我感觉不到疼。

他走到落地窗前,点燃一支烟。

我听见天边滚过几声闷雷。

要下雨了。

良久,他狠狠x1了几口烟,然后把烟摁灭。

“好,那你明天回国吧。”

说完,他大步走出房间,带上门。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房门哐地撞上,又弹了开来。我听见他快步下楼,发动汽车的声音。这么晚了,他是要到哪里去?

窗外一道青白se的闪电分着叉径直劈下,震耳yu聋的雷声似乎就在房子附近响起。紧接着,像是约好了似的,狂风大作,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憋了一晚上的瓢泼大雨,终于倾泻而下。

在我开车出门的一刹那,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雨水顺着挡风玻璃一gugu地流下来,夹杂着被刮下来的树枝树叶,前面几乎没有视野。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要到哪儿去。

她被玻璃碎片扎得鲜血淋漓的手心一直在我的眼前晃,还有她满是泪痕的脸。她跪坐在地上,想哭又不敢大声哭的样子,像一只惊惧的小兽。

怎么会这样。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整个人都会失控?

我知道,自己不希望她离开。早在知道她想辞职的那一刻,我就在心里隐约地期望她的项目失败。这也是我痛快同意了她单打独斗,几乎没有给她任何支持资源的原因。

所以,在她失败时,我似乎也能接受这个结果,甚至于,稍微还感到一丝庆幸。

这确实很y暗。但这次的失败在我的可控范围内,所以在公司层面,我并没有特别担心。李总生气也无非是觉得我给她的权限过大,遭人非议。

可是我并没有在乎过这个问题。正如,我也没有在乎过她的感受。直到看见她拎着箱子要冲出家门时的决绝,我才发现我错了。错得彻底。

什么对她才是最重要的,我真的了解吗?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拉美国家的路面排水都不好,开了一段,我看见路上的积水越来越深,刚想退回去,我的车先熄火了。

我g脆摇下车窗,冷风携着雨点泼上我的脸。我在车里静静地坐着,坐了很久。

然后,我感到了后悔,还有伤痛。

我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人,然而我们现在彼此互相伤害。

雨水打sh了我的衬衣,仪表盘,从我的脸上流下来。这场雨消退了几天来的暑热,又吹过一阵风,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想到她还一个人在家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我又打了几次火,车终于发动了。

我在车上思考了很多次,到家时我该怎么先对她开口。

我想,我应该道歉。无论她接受不接受,我都应该诚恳地道歉。之后,我想再和她推心置腹地谈一次。

我要让她知道,我不想失去她。如果这次谈话之后她仍然希望离开,我会尊重她的想法。

开回家时雨小了些。我想到她的手都被扎伤了,想在附近给她买点药。但是天se太晚,基本所有的药店都打烊了。无奈我只好去了一家超市买了些酒jg和棉签。

回到家时,大门紧闭,屋里的灯都被关掉了,我觉得奇怪,进屋开灯一看,屋里空无一人。

闻卿的房门敞开,房间里有些凌乱。她和她的行李箱,都不见了踪影。

她走了?

甚至不能等一晚上?

这么大的雨,她能上哪儿去?

我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悦耳的nv声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您的呼叫信息已发送到对方号码……

或者是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我,一直走到我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我的地方。

我把头巾还给它的主人:“谢谢你。”

她接过头巾,朝我笑了笑,找了一个角落的候机座位坐下,哄着她的小孩子。

我拿起背包,找了一个离她远一些的座位,拿出一本书来看,强迫自己把那些冗长的从句读下去。

日光渐渐刺眼。

广播开始呼叫登机。乘客们有序地站起来,在登机口排起长长的队伍。

我排在队尾。

这时,有两个穿制服的人向我走来,衣服上别着机场工作人员的工牌。他们对我说:“闻卿nv士,您的托运行李查出有问题。您能否跟我们去开箱检查?”

开箱检查这种事情,大部分情况都是乘客托运了不合规的东西。但我也没带什么违禁品,按理说不应该呀。虽然疑惑,我还是跟着他们走了。

我们离开出发大厅,下楼。但这时我突然发现哪里不对。这两人在带我往外走。

我问:“对不起,请问开箱检查的地方在哪里?”

他们对视一眼,突然,一人扶住我的肩,一只手蒙上我的口鼻。

一gu难以言说的气味涌进我的鼻腔,我想挣扎,却瞬间失去了力气。我直直地看着他,感觉周围的声音都被屏蔽掉了,我看见他的嘴一开一合,但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我软倒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像没戴眼镜时的3d电影。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呼x1非常快。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肖为

这是闻卿离开的把我弄来,是为了什么啊。我这都要辞职回国了。”

秦淞颜脸se有些发白,她往后退了一小步。我不明白她在怕些什么,真正应该怕的是我才对吧?

老郑弯下腰:“小闻啊。实在不好意思,委屈你。”

看着他皮笑r0u不笑的样子,我觉得也真是够劲了。

“所以您能痛快点告诉我,您是要g什么吗?”我说,“另外,能不能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我一个姑娘,您还能怕我就这么跑了啊。”

他笑了笑:“好。你果然是挺伶俐。”挥了挥手示意,一人过来给我松了绑。

我r0u着酸疼的肩膀站起身。老郑悠悠然开口:“小闻,其实你知道,我一直都还挺欣赏你的。论理,你也不过是你公司里一个小兵,我想挖人,本应该给你开个你能接受的价,光明正大地来挖你。但是你和肖为有了那么一层关系……肖为得罪了我,也就只好以牙还牙了。”

“他怎么得罪您了?至于您ga0得跟警匪片似的啊?”

老郑对那几个帮派成员说:“带闻小姐去隔壁的房间看看。”

我跟着他们走出去,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幢独门独院的屋子,使用的是拉丁美洲十年代的房屋建筑方式,砖木结构,用大量白se的茅草装饰内棚顶,房中的桌椅也都是整块沉重的木料雕成,显得粗犷而朴素。

此时是深夜,窗外亮着灯,灯光照亮的区域能看见是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两侧种着一人来高的玉米苗,是这边的大庄园里常见的景se。再远些,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此偏僻的地方,可以几乎肯定不用担心被找到了。

一个人打开了隔壁的木门,门带着沉重的声音打开,吱嘎一声响。里面的光线昏暗,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

“闻小姐,进去看看吧。”老郑说。

我走进去,看见房间正中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反绑着一个瘦削的中国男生,垂着头,脸上和身上都有血迹。

“你认得他吧,小闻。”老郑走到我旁边,“刘洋,我之前的助理。他可没有你对肖为那么si心塌地,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把我给卖了。”

刘洋听见人声,吃力地抬起头。我看见他的脸,被吓了一大跳。他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鼻梁和嘴都被打得皮开r0u绽,一张脸肿得不成样子,眼睛变成了紫黑的瘀血里两道细缝。若只是南疆重工公司里的事务,何至于老郑对他下这样的黑手。所以,他肯定是触犯了老郑的私人利益,而且是非同小可的那种。

“不管怎么说吧,”我对老郑说,“冤有头,债有主,我跟肖为都分手了,您抓我过来也没用啊。是肖为得罪的你,你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

老郑笑了:“是吗?那我们来做个实验吧。同甘没有什么意思,共苦才能t现出是不是真ai嘛。”

他拿出手机,拨通。只响了一声,电话就通了。

我听见肖为的声音。

“您是哪位?”

老郑换了西班牙语,不紧不慢地说:“肖先生,我们奉劝你不要报警。否则,你就等着在排水g0u里去打捞闻小姐的尸t吧。”

“你们要什么?”

“你去准备80万美元现金。现金准备好之后,给这个号码发一条消息,之后我们再谈如何交接。你应该了解哥lb亚人的作风,不要胡乱进行你没把握的尝试。”

一旁的秦淞颜听见他这么说,快步走到他身边,压低嗓音:“你答应了我不动他!”

老郑没有理她,只是摆摆手让人把她拉开。

“我怎么知道闻小姐现在是安全的呢?我需要和她通话。”肖为的声音仍然很平和。

老郑把电话放到我耳边。

“肖为。”我开口。

我没有觉得自己害怕。可是那一刹那,我的鼻子还是酸了。

“你怎么样?受伤没有?”他问。

一滴眼泪从我的脸颊滑下来。我小声说:“没有,我还好。”

“你别担心。”他说,“我马上去筹钱。哥lb亚中企也多,这个钱不难筹。”

“可是……”我刚想暗示他,电话马上被老郑拿走了:“你知道她安全了,那就赶紧按照我们说的做。三天以内拿不到钱就撕票。”

“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你们不要伤害她,她持公务护照,你们也尽量不要把这件事发酵成外交事件。”

老郑挂断了电话。肖为居然没有听出他的声音?

他似乎看出我的疑问,晃晃手机,笑了一下:“现在就让他知道是我,那我可就太被动了。”

秦淞颜想挣脱钳制住她的那名帮派成员,却被sisi按住,动弹不得:“郑先明你混蛋!你在乎那80万吗?!你答应了我不会动他的!”

老郑看向她,好像听见什么很滑稽的事情:“我答应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吗?”

他看向我:“你看,有些事情,得验证才知道。肖为果然还挺在乎你。就算他不在乎,你也有用。”

“你到底要g什么?”

老郑看向那个一脸狠戾的头目:“桑托斯,要不要把我们的货给闻小姐看看?”

桑托斯点了点头,打开一面壁柜,从里面拿出一小袋白se粉末。

这是毒枭横行的哥lb亚。多少影视作品都在这里取材。

不用说都知道这是什么。

“我要肖为帮我把这批货运到巴西。”老郑说,“当然,如果他做不到,那就只得麻烦你和刘洋人r0u运一趟了。”

我明白他说的人r0u运毒是什么意思。

毒品装在密封的塑料袋里,然后用人的sichu、肠道作为藏毒的地方。很多不发达国家的妇nv儿童都被这么b迫着成为运毒工具。

一旦塑料袋在t内破裂,就必si无疑。

不知不觉间,天就亮了。灰白的微光从窗户透进来。

我未曾合眼,也丝毫不觉得累。时间的流逝和t能的消耗都失去了存在感。

商务处的参赞、武官,还有好几家中企的负责人都赶了过来。财务张总监也吩咐同事们四处去筹钱。

华讯科技的吴总走到我身边:“老肖,去休息一会儿吧。你都熬了一夜,这么ga0,身t要出问题的。哥几个都在动用关系帮你,你别太着急。”

我摇头:“不,我在等一个电话。”

他叹口气:“我们厨师做了点粥和小菜,我给你带过来了。你多少吃点儿。”

“没关系,我不饿。”

8点半,我的手机响了。是罗德里格斯。

“肖,你托我查的事,有结果了。”

“将军,您说,我在听。”

“机场那边,有人注意到闻小姐被人带走。我们查了机场的监控录像,劫持闻小姐的车辆往西边的高速公路走了。但那边的监控不多,越远越偏僻,无法追踪到他们的后续位置。”

“我能和您见个面吗?有一些东西我想给您看看。”

“可以。告诉我见面地点。”

没过多久,一辆加装了防弹钢板的suv停在华讯科技的后门。罗德里格斯本人并没有下车,而是他的保镖拉开一侧车门:“肖先生,请上车。”

吴总他们想要跟过来,却被保镖拦住:“将军只见肖先生一个人。”

“老肖,你要单独跟他走?”吴总问。

我明白吴总的意思。一个秩序混乱的国度,怎么能保证罗德里格斯有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但我决定还是相信他。

我对保镖说:“门外可能有盯梢的人。”

他回答:“我们采取了些措施,他们暂时离开了。”

我上车。罗德里格斯果然不在车里。

车子七拐八绕,开到92公园。开放式的环境,大片的绿地,约几十年树龄的粗壮赤榕,挡住了直s而下的yan光,在草地上形成片片细碎的光斑。公园的长椅上有不少人端着咖啡闲适地休息,周围有几家咖啡厅和餐厅。

保镖引我走进一家非常狭小的咖啡厅。这里的桌子都是很简易的那种小塑料桌,一脚就能踢翻的那种。吧台的酒保在做咖啡,端给我一杯。

咖啡厅的卷帘门被拉下,光线顿时变得格外暗。罗德里格斯从后厨走出来:“肖。”

“将军。”

“这里是个可靠的地方,说话方便。”他说,“不过,一般来说,这里的绑架案多为图财,不为害命。如果你们筹到足够的钱并且在约定的时间给对方,闻小姐的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们之前给了他不少好处,但他仍然并不想过多地动用资源投入到这种事里。他的根在哥lb亚,自然不希望为了外国人和当地的帮派势力产生正面冲突,对家族和私下的利益分配产生什么影响。

“我怀疑,这事是郑g的。”我对他说。

“郑?”他笑了笑,“虽然郑是你们的竞争对手,但不至于去做绑架闻小姐的事吧。”

我拿出一个信封:“这里面的东西,是郑的助理私下给我的。这之后,我再也没有联系上那个小伙子。”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打开信封,拿出里面一张叠起来的纸,把它摊开。

那是一纸收据。上面短短的几句话,老郑以私人名义向一家公司转了笔钱,底下是双方的确认签字。

“这是什么凭据?”他问。

“将军,您总不至于不记得,桑托斯这个姓氏吧?”

罗德里格斯的眼角ch0u动了一下。

他仔细辨认着签字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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