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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遇到劫道的?

 

发现自己与未婚夫走散的瞬间,殷珂蓦然萌生出想要逃走的念头。

这念头仿佛来得突然,可又似乎早有端倪,或许只是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假装视而不见罢了。

逃离一场没有感情的婚姻,有问题吗?

没有。

逃离一个处处留情,哦不,处处留精且只拿他当个生育工具的未婚夫,有问题吗?

肯定也没有。

可假如这婚姻是一场众人瞩目下的家族联姻呢?

那,就有点麻烦了。

再假如这个未婚夫是个黑白通吃的土匪头子呢?

麻烦绝对会很大。

殷珂的唇角抽搐两下,决定先找地方冷静冷静再思考要不要回去看许少威那副不咸不淡的嘴脸。

多么理智又正确的思路啊。

但结果就是……坏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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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珂走在安莱市内一条人声嘈杂的街道上,一边习惯性盘搓手里的白玉珠串,一边轻轻叹息。

他的思绪很乱,乱得如同街道两侧那些一束束一团团高高挂在木头杆子上的黑色电线一般——乍一看下觉得应该有个明确走向,可想要仔细理一理时又分不清哪根接着哪根。

殷珂微微仰头,看完蛛网一样的电线又看向杆子上垂下来的满是尘土的彩色条幅。

他人在g国安莱,可安莱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地。许少威说要带着他回去国见九叔,结果却半道停在这么个开发程度十分落后的城市。

没有人出面告诉殷珂停留的原因,他未来的丈夫甚至一发现他想要开口说话就会把脸转开。

想到这里,殷珂的胸口中骤然涌起一阵更加难以驱散的烦闷。他被憋得头晕,快走几步扶住街角斑驳的水泥墙壁。

可手还没扶稳,几个浑身酒气的人就撞了上来。

“不好意思,我……”殷珂下意识地表现出教养和礼貌并打算避让,然而话还没说完,后颈就传来沉重的钝痛。

夕阳与粉紫色的晚霞瞬间与刚刚亮起来的昏暗路灯扭曲成螺旋状,四周的空气也凝滞了一般无法被吸入肺中。

一切都发生得毫无预兆又似乎早有预谋。

殷珂最后的意识是隐约听见急促的刹车声和脚步声。等他再清醒时,人已经被五花大绑仰躺在一辆顶棚肮脏的卡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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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车上的防水布被风吹得呼啦啦响,时不时还有树枝剐蹭的声音。

车子似乎是在山路上快速前行,颠簸得令人反胃。

适应黑暗后,殷珂借着防水布缝隙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发现车里或坐或躺着不少人。

躺着的人大多跟他一样,手脚被结结实实捆住,嘴里也塞着布团,而那几个坐着的人影则全都抱着机枪。

风声、剐蹭声以及轮胎碾碎土块的咯吱声中,一个男人懒洋洋用当地土话低语道:“这趟运气苏达,好几只猪仔都白白又嫩嫩噻,看一眼都觉裤档里痒麻麻……”

话音落下,车斗另一侧立刻响起几声同样不怀好意的讪笑。

“喂!”一个颇有些威压的声音从殷珂头顶传来,“你几克!裤裆里的鸡儿不惦记要了噻!”

“知咯,知咯,莫做完性别检验之前不得行碰猪仔。”懒洋洋的男人应过之后又低低啐骂道:“干哩娘……牛啥牛……不就是帕灿脚卡边的一条狗噻……”

那蚊子嗡嗡一样的咒骂被颠簸声和发动机的轰鸣盖住,穿不过半个车斗就被漏进来的风吹散了。

被捆住的殷珂刚好挨得近,不仅听得见怂人骂街,还能顺便“欣赏”其他几个人的闲聊。

有抱怨,有唾骂,还有下流的骚话,混杂着枪托因颠簸而磕砸车斗底板的“咔咔”声,实在是刺耳至极。

带着豁口的旧迷彩装一颠一颠抖出尘土渣子,扶着枪管的脏手上横亘着丑陋的疤痕,满是胡茬且被晒到脱皮的下巴咯吱咯吱咀嚼着什么,干枯开裂的唇角隐约透出铁锈色的汁水……

这几个人贩子真是太恶心了!

对,不是绑匪,而是人贩子。

殷珂在听到“性别检验”一词后就立刻有了如上推论。

要知道,虽然这世界上虽然除了男和女两种相对显而易见的性别外,还有abo区分。

然而,alpha和oga的人口占比很少,且不会出生在纯beta家庭或很少出生在ab或bo的结合中,所以身体和脑力机能都高于常人的alpha利用优势所带来的权力在普世意义上隐藏了第二性别区分的存在,以便确保“专属于他们”的育儿工具oga能为自己生下更多的alpha后代来继承家族。

在这种隐藏机制的“保护”下,有正统大家族传承的alpha和oga自成一个独立的婚配系统,而一般阶层的beta则就像他们那闻不到信息素气味的鼻子一样无知无觉。

唯有想把那些“无编制”oga卖出高价的人贩子才会搞什么性别检验。

落到这些人贩子手里的殷珂可谓是又倒霉又幸运。

倒霉的是,他刚好就是个oga,而且还长得很漂亮,一旦身份被发现,他的监管级别将跟他的身价一样高,几乎无法逃脱。

至于幸运的部分嘛,应该是为了避免货物在出手之前就怀上崽子,所以卖家绝对不会让他被杂碎们扒掉裤子。

正所谓福祸相依,被捆成粽子的殷珂自觉情况并不算太糟。

他到底不是半beta家庭里偶然出生的倒霉鬼,牙齿里早被殷家长辈催促着装上了一颗迷你定位器。只需要等到嘴里的布团拿出来,激活定位装置,他干爹、他大伯、他亲爹还有他弟弟殷玦就全都会有所反应。

殷家人个个不是善茬,再加上殷珂的未婚夫许少威和那位在隔壁国手眼通天的许家九叔,想救他应该不算困难。

想到许少威,除了耐心等待时机便无可奈何的殷珂就又开始有些惆怅了。

他其实一直想不明白,许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求婚求到他头上来。

因为,在许家托人找上门来谈婚事之前,殷珂一次都没有见过许少威。

此外,他从小身体不太好,十岁之前恨不得拿药片当饭吃、拿汤药当水喝,以至于他干爹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死了。

后来嘛,他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当然是慢慢全都养好了,不必成天烦恼自己是喜欢土葬还是海葬了,可之前病弱的遗留问题还在——稍微少吃一口就噌噌往下掉体重,再怎么练也提不起30kg的哑铃。

这种体质成了一张写着“可能不好生养”的标签,拖累得殷珂在ao家族年轻一代的交际圈子里一直不受欢迎。

再者,许家的产业遍布欧洲与东南亚,财富与实力绝不是仅盘踞一方的殷家可比。真要说家族联姻,许少威也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配偶……

或许是想要个alpha继承人改变家族基因吧。

殷珂只能这么下结论了。

许家上上下下全是beta,就算bo结合不容易受孕,生出alpha的概率也很低,但好歹有点机会。

而按照ao家族婚配的“游戏”规则,同阶层的alpha大家长肯定不愿意让自家的oga儿女去配个beta,许家自然就只能另辟他这种蹊径。

另外,殷家和许家一样都是黑道洗白的背景。哪怕有传闻说许少威跟许家九叔年轻时一样杀人不眨眼,殷珂也只需要看一眼自己的亲爹,然后就可以如常应对了。

可说一千道一万,不管家长们如何权衡取舍,问题的关键应该是他跟许少威根本没能培养出感情啊!

确定联姻后的一年里,干爹把他安排得团团转——要拿着许家给过来的资料,背下许少威所有的生活习惯和饮食喜好,要上课了解如何让beta与oga的性生活更和谐,甚至还将国附近这几个东南亚国家的语言和习惯也学了个遍。

而许少威呢?说什么要忙着准备婚礼和新房,然后人就消失了。直到这次行程开始之前,许三少爷肯赏脸见他或者通话的时间零零散散加起来都不超过24小时。

这么一想,殷珂竟然都分不出被绑的现状和被救的未来到底哪个是福哪个是祸了……

之前说福祸相依,可能老天爷是真想要将这个词玩出造化弄人的花样来,于是趁着殷珂无所事事只能瞎琢磨的工夫送来了“大礼包”。

一个没有预兆的急刹之后,卡车外头就突然闹腾起来。

因为惯性而撞上车挡板的殷珂艰难地弓起后背细听——似乎有两拨人在吵架,而且骂得相当脏,但争来争去也不过就是为了谁该倒车让个路的小事情而已。

然而,谁都没想到,就是这么小小一点事,最后却闹到子弹飞窜、哀嚎四起。

卡车上罩着的防水布瞬间变成了筛子,十几束刺眼的亮光如利剑般射入车斗内。

“货物”们像是看到了希望又或者更加绝望,一个个呜呜叫着挣扎起来,弄得车斗里乱成一团。

混乱中,两个人贩子直挺挺倒下,其他的则踹开碍事的“猪仔”端着枪跳出去应战。

殷珂被一个臭烘烘的男人压住胸口,几秒后就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肩膀往身下蔓延。

失去气息的躯体挡住了他的视线,只有满是洞的防水布在眼前随着枪声抖动个不停。

“娘个批!他克人多!打莫过喽!快跑!快……”

卡车附近人贩子吆喝声开始远去,两三秒后那喊叫又随着沉重的闷响戛然而止。

密集的枪声逐渐洗漱,取而代之的是四周断断续续的呻吟。

有人慢慢靠近过来,大约五六个。鞋底先是碾压石土,然后应该是踹到了人身上。

呻吟变成哀嚎,紧接着就是“嘭嘭”的枪响。直到周围再没有动静,一个粗犷又放肆的声音大笑着嚷道:“哩娘!敢跟老子抢路噻,老子直吿送你克上路!”

殷珂感觉到身边的人依旧在发抖,而且有越抖越厉害的趋势。

的确。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放倒绑匪的也不一定是救星。

不肯倒车就杀人还补枪的凶神就算不卖了他们,也可能拿他们当活靶子取乐。

真正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喂!老五!去看看他们车上装了什么!有没有酒?”

出乎意料,那凶神转头就用奇怪的口音说出了殷珂最熟悉的语言。

“呼啦”一声,防水布被扯掉。直射下来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日了狗哩!没酒!全他娘的是人!”一个粗粝的声音失望地叫嚷起来。

“人?”凶神似乎很意外。

被压住的殷珂看到一个脸上黢黑的汉子从侧面挡板外探头扫视。

“是,是,全,全,全是人,而且还,还,还,还都挺俏的!”这黑脸汉子好像是个结巴。

卡车震颤,似乎有人跳了上来。一阵翻腾之后,随着一声咒骂,殷珂身上的尸体也被拽开了。

“真他娘倒霉!一点有用的都没……”一个胡子长到看不清长相的男人厌恶地将尸体扔出去,然后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停顿两秒,这才继续抱怨道:“好歹多带几杆枪嘛!”

“那,那,那,那现在咋办?”黑脸汉子又探出头来。

胡子男别开脸不再看殷珂,伸手挠挠自己满是灰土的头发,咕哝道:“娘希匹,麻烦了……咱们要去干帕灿,管不上这帮软蛋……荒山野岭的……都扔这……行不行啊……”

“?!”殷珂对于这段话给出的信息相当惊讶。

但四周那些拎着枪的汉子们倒是像是习惯了胡子男的行事作风,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还真是,靠脚走,天黑前到不了山下的镇子。”

“那咱也不能带着肉票啊!”

“好歹把人放到能过一宿的地方嘛。”

“那咱不就绕路了?!”

“就扔这吧!咱放人还不要钱,已经很仗义了!”

“都,都,都住口!听大——大哥的!”

殷珂边听边观察胡子男,发现这人背对着自己烦恼了许久,直到黑脸的结巴吆喝完之后才叉起腰说道:“老三,去拿点吃的过来。人是肯定带不走了,让他们先垫垫肚子。万一这帮人真折在夜里,好歹也是吃饱了上路,不算太冤。”

殷珂听到这里暗暗叹气,心说这凶神嘴里果然绕不开“上路”二字。

他思索几秒,挣扎着伸出被捆着的双脚勾了勾胡子男的小腿,上身也极力凑过去,尝试表达想要说话的意图。

“嗯?”胡子男转过头,恍惚一瞬后,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朝周围吆喝道:“上手,给他们都松开!”

殷珂以为胡子男吩咐完就会直接给自己解开绳索,但这男人竟然是先伸手把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然后才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割绳子。

下流!

又好像不是……

殷珂借着活动手腕的工夫,垂眸观察四周。他发现“摸一遍”和解绳子似乎是一个固定程序。

转念一想,他又不禁叹息。

这地区的生存环境应该是相当恶劣啊——他要防人贩子拿他做买卖,人贩子要防抢路的暴起杀人,抢路的竟然还要防他可能带着武器做局反杀!

“喂!你勾咾老子做啥?急到去放尿噻?”胡子男换回当地话,用词瞬间又粗俗起来。

腿麻到失去知觉的殷珂仰头看向站在自己前方的男人,神情诚恳地用华文说道:“帕灿做人口买卖,你刚刚杀掉的那些人就是帕灿的下属。”

“欸?!”

“噢?!”

“啊?!”

卡车周围顿时响起一连串的大呼小叫。好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都凑上来看他这个莫名其妙的“线人”。

反倒是胡子男在短暂的惊讶后又别开了脸,再次烦恼地嘀咕起来,“娘希匹,一不小心就都杀了……早知道先问问话,说不定能打听出点消息……”

“帕灿要运的‘猪仔’不只我们,后头好像还有一车。”殷珂打断这人的碎碎念,将之前从人贩子闲聊中听到的内容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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