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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次日,林家从上午就开始忙碌。到傍晚,孟允棠站在坊门前看着林宛燕的喜轿跟在骑马的吕三郎后头一路往南,直到看不见了,心下还有点想哭。

年龄最小的好友也出嫁了,以后姑舅兄嫂夫婿孩子,琐事一大堆,只怕再也没有未出嫁时的心境和闲暇与她一同玩耍了,就同姜姐姐一样。

但不管怎样,只要她过得好就行了。

孟允棠觉得自己也该如此,回到家就跟周氏说要扩建家里的马厩。

把春光还给贺砺之后,她准备自己去买一匹马,再给禾善穗安也一人买一匹马,反正现在手里有钱,不怕负担不起几匹马的消耗。

周氏对她一向是无有不应的,说明日要去卫国公府参加贺砺的焦尾宴,后日再找工匠上门丈量尺寸。又问孟允棠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孟允棠说都准备好了。

“明日你跟他好好说,若是看他面色不对,就打住,不要惹怒他。就如贺娘子所言,若是说不通,回头再想别的法子。”周氏叮嘱孟允棠。

孟允棠点点头,道:“我知道。”她也不敢惹怒他,放妻书还在他手上,明日还得设法讨回来呢。

次日,孟扶楹带着一家大小去卫国公府赴宴。

他们到时,前来参加宴会的各色车马都已经停到了卫国公府乌头门外的街道上,排出去老远。

但门丁一看孟扶楹他们来了,忙殷勤地过来将他们迎进乌头门去,让孟家的车马直接停到卫国公府外院的菜地上。

旁人见孟家有此礼遇,纷纷侧目。

孟家按着规矩在贺家的门楼内呈了礼单,礼物交由贺家的仆人拿回府中去。

孟允棠看着装着彩衣蒙着黑布的鸟笼被提走,鼻子一酸,差点当场落下泪来。周氏察觉,搂着她的肩将她带到一旁,让她调整情绪。

贺砺还没娶妻,贺令芳今日代行女主人之责忙得脚不沾地,见周氏与孟允棠等人来了,也只来得及过来打了个招呼,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又被叫走。

来赴宴的各家夫人中自有与她要好的,自发地替她招呼客人。

周氏与孟允棠孟以薇刚来到内堂前,闵安侯夫人崔氏便满脸堆笑地从里头迎了出来,殷勤地与周氏打招呼寒暄。

自张老夫人寿宴那次张家因孟氏母女得罪了贺砺,满心以为要完,这阵子正想着如何讨好贺砺亡羊补牢呢,不曾想就收到了贺府焦尾宴的邀约。

张伯兴与崔氏狂喜之余,思前想后不得要领,只能以为是孟氏母女碍于孟老夫人的压力,在贺砺面前帮张家说了好话,所以贺砺态度才会有此转变,故而崔氏才对孟氏母女格外客气。

贺砺办焦尾宴,那自是满堂簪缨高朋满座,内堂里也都是高官达贵家的夫人小姐,若按官职排位,周氏与孟允棠她们只能坐最末位。但孟允棠是贺令芳的义妹,这样她们的位置就又靠前了,坐在了公侯家老夫人的后头。

众人不知张家冒领功劳的真相,都在猜测贺令芳为何突然收这八品西市署丞的女儿做义妹,明里暗里地打量孟允棠。

孟允棠最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内心很是窘迫,强忍着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好在没一会儿贺令芳就回来了,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与众人说笑一阵后,外头又有事要找她过去处理,她临走时看了孟允棠一眼。

孟允棠心领神会,借如厕之名带着穗安禾善出了内堂。

贺令芳就在内堂之侧不远处跟管事说话,见孟允棠出来,便打发了管事,往避人处走去。

孟允棠跟过去。

“彤娘,那日所议之事,你考虑得如何?”贺令芳站在道旁一株石榴树后头,问孟允棠。

“我考虑清楚了,决定依阿姐所言,今日与临锋哥哥说清楚。”孟允棠道。

贺令芳见她态度坚决,思谋着道:“此刻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客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六郎作为焦尾宴的主人,不能离开正堂太久,纵你说的话让他不快,应当也不会当场发作。待宴会结束,你回家去,我去劝他。我现在就派人去正堂叫他,你从这儿往后头走,第三个路口往右拐是一片竹林,竹林里头有个萧萧亭,那里人迹罕至,方便说话。带着你这两个侍女,若有事,及时来告知我。”

孟允棠点点头,两人便分头行动。

卫国公府忠武堂, 满朝文武只要是收到了请帖有资格来的,几乎都来了。

他们许多人与贺砺都算不上熟识,称不上了解, 甚至不喜他的行事作风。但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是圣人嫡亲的表弟, 该给的颜面总要给上几分。

大太监鱼俊义是最后一个来的,进门一看秦衍不在,很是满意。

贺砺迎他入上座,正寒暄,鹿闻笙从堂外进来,绕到他身侧对他耳语道:“阿郎, 丫鬟来报,孟小娘子约你去后院萧萧亭相见。”

贺砺微感讶异,抬眸看他:“现在?”

鹿闻笙点头。

贺砺遂对满堂宾客道:“诸位, 贺某有事需失陪片刻, 各位请自便。”又叫李铎帮他招呼着, 就与鹿闻笙一道出了正堂。

一路来到后院竹林之侧,见穗安禾善两个丫头在那儿望风, 鹿闻笙就没再跟过去。

贺砺独自来到竹林深处,远远地看到孟允棠穿着粉色小衫, 花缬白色褙子和绿色绫裙,双肘支在腿上,托着下巴坐在竹亭台阶上,黄底缀白色小花的披帛从臂弯处垂下来。她头上梳着惊鸿髻, 远远看去便似只支着耳朵的小兔子一般。

他眼底漾出笑意, 步履轻快地向她走去。

孟允棠听到竹叶被踩踏发出的沙沙声,抬头一看, 见贺砺着一身黑底绣金的交领右衽袍,头戴金冠,煊赫地从竹林外向这边行来,就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临锋哥哥。”待人走到近处,想起待会儿要跟他说的话,孟允棠心中怯怯,眼神发虚地小声叫道。

“怎么这副表情?有人欺负你了?”贺砺问。

“没有。”

“那是想我了?”

孟允棠:“……”

她低着头,鞋尖在台阶上轻轻蹭着,道:“我把彩衣带来了。”

贺砺眉头一拧,又渐渐松开,眸底笑意退却,归于一片黑寂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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