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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周氏就拉着孟扶楹告辞。

贺令芳送两人出去,对周氏道:“实在是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行事……你安心,我今晚就留在府内,定问出彤娘的下落。”

到了这一步,周氏还能怎么办,只得含泪道:“一切就拜托贺娘子了。”

贺令芳点头,送两人上车离开。

孟扶楹与周氏一道上了马车,为免被人听去,一路上都未曾言语。回到家里,孟础润急急迎上来,张口就问:“阿姐呢?阿姐不见了?”

周氏皱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孟以薇。

“阿娘你别看二妹,不是二妹说的,是础基回来找阿姐,说你在卫国公府说阿姐身子不舒服,先行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孟础润着急地问。

“与你不相干,回你房里去。”周氏冷着脸厉声道。

孟础润极少见她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怔忪间,阿爷阿娘已经从他面前走过,回他们的院里去了。

到了房里,孟扶楹再也忍不住,问周氏:“到底怎么回事?彤娘真是被贺砺扣下了?”

周氏跌坐在床沿上,失魂落魄道:“我们说彤娘不见了,他既不惊讶,也不着急,压根就没想掩饰什么。”

“那我们怎么能回来?我们回来了彤娘怎么办?便是赖,我也要赖在他府中,盯着他!”孟扶楹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赖在他府中盯着他?你以为到了那一步,他是你想盯就能盯的吗?那是他的家,家里都是他的人!”周氏道。

孟扶楹停住脚步,转过身望着周氏,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道:“现如今该怎么办?”

周氏表情木然地摇了摇头,道:“没办法,只能等。”

“等什么?”

“等他出了胸中那口恶气,放了彤娘。”

“恶气?什么恶气?”孟扶楹走到周氏面前,“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瞒着我不说的?”

周氏一个绷不住,落下泪来,自责道:“都怪我,不曾看出那贺砺之前送彤娘回来时的彬彬有礼和蔼可亲,竟都是装出来的。还纵着彤娘去与他谈婚约作罢之事,都怪我……”

孟扶楹惊呆了:“竟是这么回事,那他要出这口恶气,岂不是要……不成,不能让他那样对彤娘,我这就去报官!”

“不能去报官!”周氏死死地扯住他的袖子,泪水涟涟地摇头道:“我们现在甚至不知道彤娘究竟被他藏在了何处,是在卫国公府中,还是已经转移到了外头?人是在卫国公府里头没的,贺砺今日办焦尾宴,所有与宴的人都可成为他未曾绑人的人证。单凭你我的说辞,没有证据,去报官,你觉着官府会尽心尽力为咱们找人吗?更何况贺令芳与彤娘是结拜姐妹,谁也不会相信是贺砺将彤娘藏了起来。你报了官,贺砺绝不会留这么大个把柄去给别人抓,他不会让彤娘再有机会出现在人前。你和我,许是这辈子都见不着自己的女儿了!”

想起那个可能,周氏忍不住掩面痛哭。

孟扶楹脱力般往后踉跄两步,跌坐在坐床上。

思前想后,以贺砺的身份和地位,他孟家没有任何人,任何地方可以去求助。

“他怎能如此?彤娘对他贺家有恩呐!我可怜的彤儿……”孟扶楹活了三十多年,平生第一次恨起自己年轻时胸无大志。若他是个三四品的大员,此刻便可直接去求见圣上,让圣上给孟家做主,不信贺砺他不交人。

到底是爷娘无用,护不住自己的女儿。

卫国公府,贺令芳送走了孟氏夫妇,便绷着脸准备回后院找贺砺问孟允棠的下落,不料却被府中的壮婢婆子拦住。

“阿郎说李夫人今日帮忙操持焦尾宴,辛苦了,天色不早,请李夫人早些回家休息,就不必帮着收尾了。”一名管事婆子恭敬地对贺令芳道。

贺令芳横眉立目:“连我的道也敢挡?让开!我今日必得见他问个清楚!”

管事婆子带着十几个丫鬟牢牢挡住她的去路,道:“奴婢们只是依阿郎的指示行事而已,还请夫人莫要为难。阿郎还说了,若是夫人不想回李家去,在家住一晚亦可。只是府中不是很太平,今晚就由奴婢们和府中的护卫为夫人守夜。”

贺令芳抬眸,遥遥看向渐浓的暮色下熟悉的园子轮廓,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悲凉。

姑母虽亲,但皇家无情,她从未敢在姑母身上寄予多少希望。

此番贺砺回来,她是打心底里感到欣喜和宽慰的。他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在家族遭此大难的情况下,没有人比他们关系更亲密无间了。

她错了,她很需要贺砺这个弟弟来填补她内心没有母族依靠的惶恐和不安,但很显然,贺砺并不那么需要她。

是了,在他流放塞北,命悬一线的那些年,她这个当长姐的又为他付出过什么呢?帮过他什么呢?她自顾不暇,在他最艰难痛苦的时候,她鞭长莫及,未曾给予他一丝帮助。

他能活着回来,风光地回来,那是他自己的本事。她不该只因为那点血缘关系,就妄想能左右他的人生大事。

是她错了,只可怜了彤娘要替她受过。纵她不想要她当弟媳,也从未否认过她是个好姑娘。

天黑了,偌大的卫国公府,只有大厨房灯火通明地忙着准备各处的晚膳。

戚阔溜溜达达地来到大厨房,准备要一壶酒找鹿闻笙小酌几杯,正好碰上在地牢当差的一个小兵溜子,两只手提着两只大食盒往外头走。

戚阔叫住他,掀开一个食盒盖子往里头看了看,竟然是一道荷叶鸡。掀开另一个食盒盖子,嚯,水练犊。

“这给谁送饭呢?”看这菜色,别说牢里的犯人,便是他都吃不着这么好。

小兵面露为难之色,道:“鹿司戈交代了谁都不能说,不然要掉脑袋。”

戚阔眼睛一瞪:“你就不怕我让你掉脑袋?”

小兵苦着脸道:“戚司戈,你也是可以自由出入地牢的,想知道自己去看不就行了?何必为难小人呢?”

戚阔一想也是,就与小兵一道往地牢所在园子行去。

地牢中,穗安禾善一早就醒了,穗安摸索着在灯盏盘找到了火折子,点燃了油灯,禾善帮孟允棠将绑缚双臂的披帛给解了下来,主仆三人打量着这间逼仄阴暗的牢房,互相倚靠着缩在角落里。

整个下午,外头一直隐隐传来各种鞭打呵斥的声音,还有人的惨叫呻i吟,声音之凄厉,吓得三人都把耳朵紧紧捂着,惊弓之鸟一般。

“娘子,贺大将军为何会突然将我们关在此处?他不是很喜欢娘子的吗?”惊吓之余,禾善忍不住问孟允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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