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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道尽途穷破釜沉舟收缘结果愿者上钩

 

“恒儿,母亲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尚氏满脸堆笑,把江宝嫦夸得天花乱坠,“那姑娘不是别人,是崔侍郎的外甥nv,生得天真可ai,貌美无双,浑身上下挑不出半点儿毛病,你见了她,肯定喜欢。”

陆恒自从跟江宝嫦挑破那层窗户纸,堪称日夜悬心,既怕她生出反悔之意,又怕尚氏看出什么猫腻,直到这时,才放下一半的心。

他一边好奇江宝嫦是怎么扮出天真之态的,一边紧皱眉头,反对道:“母亲说的那位姑娘我知道,她刚进京就带着几十箱金子招摇过市,后来又大张旗鼓地开铺子,做生意。皇城司生怕闹出乱子,不得不拨调人手保护她的安全,害得我手底下的人一直不够使。”

他越是不同意,尚氏越是铁了心要促成这门婚事。

“恒儿,你这话说的不对,江姑娘进京投靠舅舅,把t己一并抬过去有什么问题?如何称得上‘招摇过市’?她年纪小小的便有这么大的志气,多财善贾,日进斗金,正是旺家之道,这样的人才,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有什么不满意?”

尚氏苦笑了一声,以退为进:“我看,你不是不满意江姑娘,是不想让我这个继母cha手你的婚事吧?你的官做得越来越大,心气儿也跟着高起来了。”

陆恒脸se一变,立刻跪在地上,道:“儿子不敢。”

尚氏垂下眼皮,慢慢喝下一口热茶,道:“你不敢说,却敢做——在董小姐跟前胡乱对对子,当众给胡夫人没脸,邱小姐不过私德上差了些,连她珠胎暗结的事都翻了出来……”

她心里恨得咬牙,脸上却只有无奈:“恒儿,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我这个母亲,可我在侯府一日,便得担起身为主母的责任,尽心尽力地为侯爷分忧。你一直不娶亲,外面的人不笑话你,倒要笑话我和侯爷不慈呢。”

陆恒沉默半晌,道:“儿子不孝,让母亲费心了。不过,江姑娘的出身委实差了些,就算儿子同意,父亲那边只怕也不答应……”

尚氏等的便是这句话,闻言乘胜追击:“你的意思是——只要你父亲同意,便任凭我们做主?”

陆恒脸上流露出一抹不甘,道:“儿子听说她还在守孝,便是父亲同意,也不急着办婚事,总要她过了孝期才好……”

尚氏认为陆恒在借此拖延时间,为免夜长梦多,笑道:“这算什么理由?守孝守了一年也尽够了,依着我的意思,赶在今年年底抬进家里,早早地添丁进口,才是正理。”

陆恒的手心因激动而渗出密密的汗水,脸上的不甘之se却越发明显,像是慌了阵脚似的,不断重复同一句话:“怎么能这么快?怎么能这么快……”

“傻孩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尚氏满意地欣赏着陆恒方寸大乱的样子,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做新郎官吧。”

这天夜里,尚氏待陆景铭b往日更加殷勤,亲手奉上炖了两个时辰的补汤,为他松了松筋骨,又在床笫之间好生伺候了一番。

待到云停雨收,她柔若无骨地依偎在陆景铭怀里,小心地提起陆恒的婚事。

陆景铭平生最厌烦的就是这个大儿子,闻言不悦地道:“你也太好心了些,平白无故的,管他做什么?”

“妾身是怕别人非议侯爷……”尚氏不敢说自己急着挪银子堵窟窿的事,支起身子,含情带怨地望着他,“恒儿眼看着就要二十一岁了,总不能一直耽搁下去,再说,他这个做哥哥的不成亲,珲儿的婚事该怎么办呢?”

陆景铭被尚氏说动,问:“你有合适的人选没有?”

尚氏斟酌着说了些江宝嫦的情况,道:“妾身知道她的出身不大好,但她有个做侍郎的舅舅,还有个在g0ng里当娘娘的表姐,也算过得去,最难得的是懂规矩知进退,和妾身十分投缘。”

她拿起枕边的肚兜擦了擦眼角,哭道:“自古后母难当……妾身总怕委屈了恒儿,可他带着那么个天煞孤星的命,脾气又差,给他说了多少名门闺秀,他挑三拣四,一个也看不上,妾身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陆景铭被尚氏哭得心头发软,又见她梨花带雨,颇有风情,连忙道:“我明白你的好意,依着我的意思,还把他赶到庄子上,像以前一样任由他自生自灭也就罢了,偏生他如今当着皇差,竟像滚刀r0u似的,发作不得。”

他紧搂着尚氏,长叹一口气,道:“我请张真人合一合他们两人的生辰八字,若是张真人也说这门婚事可行,就依着你的意思,把人抬进来。”

尚氏破涕为笑,尽心服侍不提。

这张真人本是太虚观的道长,如今年迈t衰,在仙夷山静养。

第二日,陆景铭带着两个随从来到山上,请张真人算卦。

张真人眯起浑浊的双目,端详着江宝嫦的生辰八字,掐指成诀,算了半晌,摇头晃脑道:“此nv命格贵重,总能逢凶化吉,反败为胜,是多子多福之相。”

陆恒沉默片刻,问:“敢问道长,她和犬子的八字是否相合?犬子‘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命格,娶了她之后,有没有可能化解?”

这次,张真人算得更久。

末了,他抚0着雪白的胡子,高深莫测地道:“天机不可泄露,侯爷请回吧。”

待到陆景铭心事重重地离去,一个七八岁的小道童对张真人笑道:“道长,侯夫人往道观里捐了不少银子,又给您送了一大车的补药,只为买您一句批示,这买卖做得真值。”

张真人吹了吹胡子,哼道:“h口小儿,你懂什么?”

他是收了好处,可他说的也不是假话。

拥有那组生辰八字的人,何止贵不可言,简直是……简直是……

张真人摇了摇头,小声嘀咕:“怪哉,怪哉……”

过不几日,尚氏娘家的弟妹做为全福太太,带着媒人来到崔府提亲。

何氏一听男方是昌平侯府的大公子,又有官职在身,不免又惊又喜,一边使人给崔乐山报信,一边拉着江宝嫦仔细盘问。

江宝嫦红云过耳,小声道:“我前几日去尚府做客的时候,见了侯夫人一面,她要走我的生辰八字,说是要帮我留意亲事,谁能想到……谁能想到竟是她的大儿子……”

“这是好事,你羞什么?”何氏虽然舍不得江宝嫦,转念一想,又觉得她嫁入高门,对自己家有利无害,往后若是成了世子妃,于崔妙颜也是个助力,便止不住地笑起来,“我去前头打听打听那位陆公子的情况,再和你舅舅好好商量商量,总不至于委屈了你。”

何氏和江宝嫦终究隔着一层,考虑得并不如崔乐山周全。

崔乐山从吏部衙门赶回家,听媒人把陆恒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板着面孔道:“既然大公子文武双全,前途无量,为何直到二十多岁还没有成亲?”

媒人答不上来,讪讪地看了眼尚夫人。

尚夫人牢记着大姑姐的嘱咐,笑容不变:“不瞒崔大人,我外甥小时候订过一门亲事,那家的姑娘不幸夭折,好事的人便传出些‘克妻’的风言风语,一来二去的,竟然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何氏闻言也觉不妥,蹙眉道:“若是克妻,倒是桩麻烦事,不知道有没有法子化解?”

“不妨事,不妨事。”尚夫人拿出写有两人生辰八字的庚帖,添油加醋地道,“侯爷请太虚观的张真人算了一卦,真人说江小姐命格贵重,恰好能够抵消我外甥命里带来的煞气,这两个孩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宝嫦的院子失火时,崔乐山见过陆恒一回,记得他是个身量高挑、办事利落的年轻人,除了态度殷勤了些,挑不出什么毛病。

如今,他一听江宝嫦连生辰八字都给了出去,联系之前的事,心里“咯噔”一声,疑心两人已经暗生情愫,私定终身。

“尚夫人先回去吧,宝嫦毕竟不是我们的亲生儿nv,兹事t大,还得问问她的意思。”崔乐山藏好内心的疑虑,端茶送客。

接下来的四五日,江宝嫦的院子里人来人往,竟没个消停的时候——

崔乐山本是再板正不过的x子,碍着江宝嫦于他有恩,又是个孤nv,打不得骂不得,只好旁敲侧击地打听她和陆恒的关系,劝她迷途知返。

何氏倾向于促成这门婚事,和崔乐山吵了好几回,说他老糊涂,si脑筋,恨不得立时给尚夫人回信,请她们上门过定。

端yan公主已许给江宝嫦婚嫁的自由,不好出尔反尔,只好找别的借口,跑到她跟前闹了一场,又让g0ngnv缝了个写着“陆恒”名字的小人,每天用针尖扎上几百遍,聊解心头之恨。

崔妙颜和江宝嫦最为亲近,隐约猜出她的心意,使清平给父母捎了句口信,只说一切全凭江宝嫦自己做主,让他们不要过多g涉。

崔乐山见江宝嫦一意孤行,长长叹了口气,道:“齐大非偶,齐大非偶啊!罢了,舅舅知道你的主意大,管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何氏喜不自胜,连忙使人给尚夫人送信。

江宝嫦送走众人,只觉耳内嗡嗡作响,靠在外间的软榻上,拥着被子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她是被压抑的ch0u泣声吵醒的。

江宝嫦睁开双目,看到哭得像桃儿似的一双眼睛,一时哭笑不得,握住孟筠的手,道:“阿筠妹妹,好端端的哭什么?”

“我嫁为人妇之后,才明白做姑娘b做媳妇轻省了千万倍,婆母是我的亲姨母,处处护着我,尚且如此,姐姐嫁到侯府,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辛苦日子。”

孟筠先还强忍着,见她醒来,哭得越发伤心:“妙颜姐姐进g0ng当了娘娘,几年也见不上一面,如今宝嫦姐姐也要走了,只剩下我一个,我往后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了……呜呜呜……”

江宝嫦搂住孟筠,拿出帕子给她擦泪,笑道:“你是崔府的少夫人,管着整个后院的中馈,还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不怕下人看见了笑话吗?”

孟筠紧抱着她的腰不放,ch0uch0u噎噎地道:“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宝嫦姐姐,我以后能常常去侯府看你吗?”

江宝嫦沉默片刻,轻抚着她的鬓发,道:“刚嫁过去的时候,恐怕不大方便。你耐心等上一两年,我理顺手里的事之后,就算接你过去小住,也没人敢说什么。”

孟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通t雪白的猫儿抱到腿上,拿起鲜yan的羽毛逗弄起来。

“阿筠妹妹,我把附香留给你好不好?”江宝嫦挠了挠猫儿的下巴,提议道。

孟筠既欢喜又不安:“真的可以吗?这是姐姐的心ai之物,姐姐不带到侯府吗?”

“你替我养着,过几年有了身孕,再还给我也不迟。”江宝嫦轻轻揪扯猫儿的胡须,唇角微翘,眼神却带着冷意,“我先带白虹过去。”

猫儿虽然可ai,不如恶犬实用。

江宝嫦和孟筠聊到日头西沉,亲自把她送出院门。

她转过头,瞥见一人粗的香樟树后面站着个高瘦的身影,头戴竹冠,身穿青衫,似乎是崔行策,疑惑地走过去。

绣鞋踏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那人受到惊吓,往后一躲,转瞬便消失不见。

下聘这天,江宝嫦陪着何氏在花厅里坐了半日,笑得脸儿发僵,将婚期定在腊月廿二,好不容易送走媒人,捧着尚氏所赠的玉如意回房。

崔乐山最重规矩,使人把三十二抬聘礼抬到江宝嫦的院子里,交由她自己收着。

丫鬟们看到最前头的红托盘上捆着一对神气的大雁、一双肥硕的大鹅,后面紧跟着璀璨夺目的金银珠翠,纷纷围上来看热闹。

白芷和南星一个清点聘礼,一个核对单子,不多时便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白芷悄声向江宝嫦禀报:“小姐,单子对不上,只有前头几抬聘礼是真金白银,后面的或是以次充好,或是只装了半满,绸缎全是老旧的花se,茶叶一gu霉味儿,也不知道在库房里放了几年。”

南星常在铺子里算账,说话更直接些:“那位侯夫人贤名在外,没想到竟是个面甜心苦的人!她把前几抬金银珠宝明晃晃地摆在外面,一路从昌平侯府抬过来,让众人误以为后面的二十多台聘礼全是这种规格,夸她出手大方,对陆公子视如己出,倒教小姐有苦说不出,平白吃了个哑巴亏!”

白芷冷笑道:“小姐就算豁出脸面和她闹起来,她也可以推说自己毫不知情,让底下人顶缸。”

江宝嫦看得更深了一层,道:“不止如此,我看她大概很缺银子使——我听说昌平侯既有封地,又管着几个银矿,富甲一方,她打着置办聘礼的名号,从侯爷那里支出大笔款项,再采买些便宜的东西糊弄我,余下的银钱便全都落进了自己的腰包。”

郑嬷嬷把茶盘放到江宝嫦手边的桌子上,沉着脸道:“小姐,您明知昌平侯府不是个好去处,还要嫁过去吗?”

她确实没想到陆恒会许给自家小姐正室之位,可一看尚氏的作风,就知道其中大有问题,实在想不通江宝嫦为何要往火坑里跳。

她甚至觉得江宝嫦是被侯府的泼天权势迷住了眼睛。

江宝嫦垂下眼皮,淡淡地道:“木已成舟,覆水难收,这样的话,嬷嬷以后不要再说了。”

郑嬷嬷愣了愣,怄气道:“老奴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帮不上小姐什么忙,只会讨小姐的嫌。早知如此,老奴何必跟着小姐上京?还不如留在越州看管老宅。”

“嬷嬷是有些糊涂了。”江宝嫦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态度变得陌生又冷淡,“白芷,让旺儿准备马车,把嬷嬷送到舅母的庄子上住一阵子,好好散散心,养养jg神。等我立住脚跟,再把她接回来。”

郑嬷嬷既伤心又担忧,哆嗦着嘴唇看了江宝嫦好半晌,才在白芷的劝说下,r0u着眼睛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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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问一下,你们还想看崔妙颜和魏玄的特供番吗?想看的敲1

这一年的十一月十五日,是江宝嫦的十六岁生辰。

崔乐山和何氏已经把江宝嫦当做自家nv儿,因着这是她在娘家过的唯一一个生辰,早早地便吩咐下来,使奴仆们仔细筹办。

孟筠从公中支了二百两银子,自花市买了许多开得正好的山茶,配上丝线、彩带,把整个崔府装点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又请了五名手巧的工匠,紧赶慢赶地扎了十几架烟花,约定了要好好乐一乐。

到了这天早上,江宝嫦尚未起身,端yan公主便风风火火地从外头闯进来。

她解去披风,搓了两下手,探进被子里呵向江宝嫦的腰窝,笑嘻嘻地道:“宝嫦姐姐大喜呀!我来跟你讨一碗长寿面吃!”

江宝嫦向来怕痒,一边往角落里躲,一边捉住端yan公主的手,贴在小腹上给她焐热,笑道:“公主想吃山珍海味,我这里不一定有,想吃长寿面,我这里管够。”

端yan公主ai极了江宝嫦床帐中香馥馥甜丝丝的味道,踢掉鞋子滚进她怀里,乌油油的发髻立时松散开来,一支玛瑙和翡翠串成的流苏步摇斜斜挂在耳边。

“好暖和,我要再睡一会儿……”她困意上来,伸了个懒腰,临闭眼的时候又想起什么,从袖子里0出一块绯红的玉牌,塞到江宝嫦手里。

“这是妙颜姐姐托我带给你的,听说雕了很久。我喜欢这个样式,嘱她再雕一块翠绿的送给我,不知道几时才能拿到。”

江宝嫦摩挲着细腻油润的玉质,借着渐渐亮起来的天光,定睛看去。

玉牌上用娟秀的簪花小楷雕着两句诗——

“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她默默念了几遍,心里喜欢得紧,珍而重之地把玉牌收进妆奁里。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其他人也各有礼物相赠。

崔乐山和何氏送的是一套玲珑可ai的玉锁,从小到大足有八副,既可放在手中把玩,也可给小孩子当玩具;崔行舟和孟筠送的是一座双面绣小cha屏,正面绣的是鸳鸯戏水,背面绣的是凤凰于飞;崔行策送的沉香木最合江宝嫦的心意,se泽沉郁厚重,香气甘甜清雅,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功夫,从何处搜罗而来。

孟筠管家越来越有模有样,午膳准备得虽不算十分奢侈,却jg致可口,最出彩的是中间那一小盆佐以菌菇、鲍鱼、g贝和河虾的长寿面,鲜味十足,令人食指大动。

端yan公主连吃了两碗,拍了拍手,叫出两个怀抱着琵琶和三弦琴的nv先儿,笑道:“这两人常在母妃跟前弹词说书,知道好多有趣的故事,我今日便借花献佛,带她们过来解解闷儿,逗逗乐子。倘若能博宝嫦姐姐一笑,就算我给姐姐贺寿啦!”

崔乐山严守君臣之礼,男nv之防,早早地领着两个儿子退了下去。

何氏带着孟筠收拾出一间g净又暖和的屋子,准备好茶点,陪着听了一折戏,推说乏困,让三个年龄相仿的nv孩子从容叙话。

何氏刚走,端yan公主就道:“才子佳人的故事有什么意思?左不过你追我,我追你,你负心,我薄幸,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快换一个!换一个!”

nv先儿恭声应诺,款弹琵琶,重整丝弦,换了个鬼气森森的故事。

nv先儿们讲到nv鬼潜入闺房,将小姐的整张脸皮剥下,剖x吃心的时候,孟筠吓得尖叫一声,伏到江宝嫦的怀里,颤着嗓子道:“姐姐,我害怕……”

端yan公主冲孟筠做了个鬼脸,笑话她道:“胆小鬼。”

江宝嫦捂住孟筠的耳朵,柔声道:“姐姐在呢,阿筠不怕。”

nv先儿们讲到nv鬼幻化成小姐的模样,涂脂抹粉坐进花轿里,借口身子不适,将过来迎亲的嫂嫂骗进轿子时,端yan公主也变了颜se,喝道:“不、不要再讲了!”

她对上孟筠揶揄的眼神,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才没有害怕呢!我不过是……不过是想到宝嫦姐姐快要出嫁,听这样的故事不大吉利,才让她们停下来的!”

江宝嫦也不揭穿她,笑道:“恰好我也听累了,咱们去湖边喂鱼吧?”

三名少nv在湖边消遣了半日,回到江宝嫦的院子里吃点心。

冬日的天黑得早,满月刚一露头,端yan公主就摩拳擦掌,举起火把,亲手点燃烟火的引信。

顷刻之间,万道霞光在空中绽开,红如霜叶,粉如neng桃,绿如烟柳,h如流金,轰响震天,烟雾缭绕。

崔府上下几十口人齐齐围拢来看,街上的行人也闻声而来,欢笑不断。

江宝嫦目不转睛地望着一朵开至盛时的“白牡丹”,忽然听到白虹的喘气声。

她低头0了0白虹的脑袋,趁众人被烟花迷住眼睛,悄悄解下它颈间的荷包,藏进袖子里。

端yan公主一直闹到亥时,才在江宝嫦的再三劝说下,穿好披风,由暗卫们护送着离开。

热热闹闹的院子重归寂静,地上散落着燃尽的烟花筒和彩纸碎屑,盛极转衰,透出几分萧索的意味。

江宝嫦打发丫鬟们回屋休息,洗去脸上的胭脂水粉,换了身家常衣裳,独坐在灯下,打开白虹送来的荷包。

须臾,她走到院中,悄悄推开东边的小门,果然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等在那里。

“陆恒,”江宝嫦与陆恒定了亲事,反而越发矜持,站在门的这一边,没有出去的意思,“你找我有事吗?”

陆恒看见她,脸上露出喜se,急忙迎过来,解下披风搭在她肩上:“怎么穿这么单薄?仔细着凉。”

陆恒知道想见江宝嫦一面不容易,也不与她兜圈子,自怀里取出一把錾刻着缠枝莲纹的金梳,伸手递给她:“宝嫦,我听说今日是你的生辰,仓促之间也来不及准备什么。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你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过来之前,他问过师兄和同僚,打听明白送梳子没什么不好的说法,还有“结发同心”的好寓意。

江宝嫦接过梳子,见此物打造得十分jg美,看起来堆金累丝,拿在手里却不觉得沉重,犹豫片刻,道:“这太贵重了,我如何能收?”

“这本来就是我母亲留给儿媳妇的,我不送给你,还能送给谁?”

陆恒心里乱得厉害,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惭愧。

高兴的是再过一个月,她就要嫁给自己,他再也不必单打独斗;惭愧的是她在崔府过的是众星捧月的轻松日子,到了昌平侯府,却有龙潭虎x要闯。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良久,江宝嫦把梳子收好,抬头看了陆恒一眼,问:“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房了……”

“……有。”陆恒紧张地t1an了t1an嘴唇,“有件要紧的事,我得提前告诉你,免得到时候生出什么误会。”

江宝嫦问:“什么事?”

“前几日,我母亲照着世家的规矩,赐给我两个通房丫头,说是让她们帮我通晓人事。”

陆恒观察着她的表情,语速又快又急地说道:“不过,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我让金戈把那两个丫头安排在朝北的倒座房里,为防她们生事,这几天连家都不敢回,一直睡在皇城司,你要是不信,我的上峰、同僚和下属都可以作证。”

江宝嫦怔了怔,喃喃道:“动作这么快?”

她直视着陆恒的眼睛,故意板起面孔:“你倒是坦荡,连这种事都敢告诉我,就不怕我悔婚吗?”

陆恒的额角隐隐渗出汗水。

“我当然害怕。”他望着她眸中自己的倒影,低低叹了口气,“可我更怕你对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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