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脉脉
两国君主及随行皆下榻广陵宫,也即新周朝司马氏治扬州时的故宅。
十月初的午后,天气异常暖煦。丽麂在庭中柿树下设一藤椅,覆以白狐茵,抱子负暄。
一岁半的阿勊,是个大块头男童。但也只是块头大,一岁儿似三岁儿。面孔十分俊秀,尤其是两条乌浓的小眉毛,随着幼儿情绪变化跌宕,挑动灵活,可爱煞。
间或,丽麂仍能从中捕捉到一些乃父的影子,惆怅多于惊惧。这些时刻似乎提醒她,自己没有忘记祖茂的音容,但记忆中的他,形象确实越来越澹化了。
有时,她会前往太庙,瞻仰太宗画像。其实,当初画成之日,她就觉得一点儿都不像。记忆磨灭之后再来看,当然更加觉得不可信。时间对人多么残酷,即使是生前叱咤风云的君王,一旦撒手人寰,也只能在亲骨肉的面貌里稍作还魂。
阿勊牙齿长得很好,已经不爱食乳了,反倒是丽麂不能接受哺乳期这么快结束,有时仍鼓励他含一会儿乳头。
傅母和医士都表示过反对,她也不听。
含着含着,阿勊便睡着了。
丽麂用羊绒织披帛裹住他,依然抱持在怀中,完全不计较他沉甸甸、压垮胳臂的重量。
妙风几次欲接过,她也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