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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书柜里基本就只有这些东西了,倒是书柜顶上还有三个大纸盒,几卷图纸。谢慕林踩着椅子爬到桌面上,掀起纸盒盖子往里看,发现全是手写和打印的文稿,应该是爸爸写过的论文吧?她也没仔细看。倒是旁边一个扁些的木盒里,放着爸爸过去用过的一套绘图工具。

谢慕林认得这套国产的绘图工具,是妈妈送给爸爸的,她小学时候经常见爸爸使用,但后来有人送了他一套新的,外国大牌子,质量更好,工具种类也更丰富,爸爸就把这套旧的收起来了。

没想到留在了这间旧房子里。

就如同爸爸妈妈已经消逝的爱情,以及谢慕林曾经幸福的童年。

谢慕林叹了口气,把这套绘图工具拿下来,放进抽屉中,转身去检查另一边的书架。

这个书架主要是她妈妈在使用。妈妈本人是纺织专业毕业的,还曾经在离开建筑学院后,到纺织博物馆里工作过两年,然后才辞职下海。书架上放着她大学时候用过的部分课本,纺织博物馆出的印刷品,还有妈妈为了兴趣才买的编织、刺绣、缝纫、烹饪、养生、园艺、插花、流行时装、室内装修等书籍杂志。

在建筑学院做行政工作期间,妈妈真的很闲,只好把精力放在业余爱好上。然而充实的业余生活没能抑制住妈妈对婚姻的不满,反而因为学得越多,认识的人越多,就对现状越发不满。不过后来她下海做起了服装生意,应该就再也没时间理会这些爱好了吧?所以把全部书都留在了旧房子里。

谢慕林不知道爸爸和后妈为什么没处理掉这些书,也许是因为爸爸再婚后很快就辞职搬家了,没来得及收拾,现在就便宜了她。

书架底部还有她小时候上兴趣班用过的课本。妈妈爱好广泛,也期望女儿能多才多艺,自己脸上也有光,所以非常支持她上各种兴趣班。谢慕林从小到大,几乎每个学期都要换一种才艺,能学进去的,就多上一两年,不感兴趣就学个皮毛了事。

她上过书法、国画、水彩、手工,也上过围棋、古筝、笛子、箫和琵琶,还学过羽毛球和跆拳道呢。然而,除了书法她是从小学练到初二,大学时期又重修过跆拳道以外,其他的……都不必再提。

谢慕林翻出了十几年前用剩的国画和水彩颜料,半瓶一得阁墨水与小砚台、旧毛笔,还有一根笛子一把箫,十来本书法字贴,画纸宣纸被虫蛀了不少,围棋的纸棋盘也几乎破成碎片,但棋子都还是好的。

谢慕林轻抚妈妈留下来的书,觉得自己的金手指还是挺实用的,前路并没有她原来想的那么黑暗。

清晨

检查过书房空间,谢慕林心里有了底,也能安心睡觉了,明天还有正事要做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才感觉到床板晃了一下,有人坐上来了。她睁开眼皮瞧了一眼,好象是谢映容回来了,便低声含糊地说:“后头脸盆架子边上的铜壶里有干净的水,可以洗漱。”就闭眼继续睡了。

谢映容听到了她的话,也没吭声。虽然不洗一洗就睡觉,她也觉得很不舒服,但毕竟重生之前,才做过死刑犯,重生之后,就直接面临抄家事件了,所以这点不适,她还勉强能忍受。

她现在正兴奋着呢。在谢老太太那里费了一晚上功夫,她总算把这老太婆的脾气给捋顺了,心里觉得有把握拿捏住这位老祖母。

父亲谢璞的官司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听曹氏与宛琴的对话,似乎那封假信还没有曝光。谢映容心存几分侥幸,觉得谢璞这辈子兴许能平安脱罪。就算最后还是要被曹家赶出京城,好歹能保住官身,这样她将来要说亲就好办多了。

上辈子她为了前程主动离开了家人,结果因为没有父母长辈做主,总是被人挑剔嫌弃,想给心上人做个良妾都难以顺心如意。如今她哄好了谢老太太,若谢璞无罪,当然再好不过,她可以哄着祖母为自己谋一门好亲事;但如果父亲还是逃不脱上辈子的噩运,她再谋前程时,有个祖母在前头做挡箭牌,她的名声也会好听很多。

无论父亲谢璞是什么前程,谢老太太在这个家里都是能当家做主的。掌握住了老太太,她就掌握住了这个家,和自己的前程。

谢映容轻蔑地瞥了沉睡的谢慕林一眼,告诉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要被任何人拖后腿了。只有她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份,任何人都别想妨碍到她!

谢慕林与谢映容姐妹俩同床异梦地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谢慕林醒了,见谢映容与谢映芬还在睡,便轻手轻脚地起了床,迅速梳洗穿戴好,开门出屋。

昨日她到李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只知道西院里有个荒园,具体是什么情形却不清楚,如今借着晨光,总算看清楚了。

这荒园兴许曾经是个挺不错的园子,只是荒废多年了,仅留下些长满了青苔又东倒西歪不成形状的山石,还有没了茅草顶的亭子残迹,石桌石凳倒是被李家人整理了出来,但也就是随便摆着,用来歇脚而已。墙根下一溜儿的木制花架破损得厉害,基本已经不能用了,靠墙垒起来的那几十上百个花盆看上去倒是还有一小半是完好的,不过积满了尘土。

泥地里还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有杂草,有灌木,还有十来棵枯树,当中也夹杂着零星绿叶,却不知道是哪一株植物长出来的,花是完全没有,碎石块与砖块撒了一地。

整个荒园,就只有东南角上,接近水井那一片,被开垦了几垄菜地,目前种了些姜葱蒜之类的东西。紧挨着石板路的地方,则用长方型的木箱种了些青菜,眼下有些蔫蔫的,不太精神,不过品种正是昨天晚饭吃过的那一种。

小丫头鱼儿正拿井水浇地,见谢慕林对那几箱青菜感兴趣,就告诉她:“这些小青菜本来是养在北屋里的,昨儿大嫂特地把青菜挪出来了,好空出屋子给老太太住呢。小青菜有些被冷着了,所以不太精神。娘说,要拿干草编个席子盖上,挡一挡冷风,不然就搬到柴房里去,不能让青菜冷着了,回头冻死了,我们家还得花大钱到外头买新鲜青菜吃。”

谢慕林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娘”是指李婆子,“大嫂”是指张俏姐,“大哥”自然就是李货郎了。唉,这普通人家主仆间的称呼,还真让人不习惯。

鱼儿是李货郎买的小丫头,吃住就在李家。昨晚见过的王妈却是雇回来的帮工,每天还要回自个儿家里住的,只在上午过来,晚饭后离开。因此在这个大清早,李家就只有鱼儿一个下人能干活,因她年纪小,只能做些洒扫浇菜的轻省活计。厨房里是张俏姐在料理早饭,她又要奶孩子,十分忙碌,李货郎在整理货担的同时,也得搭把手。哪怕是李婆子,也要帮着照看一下三岁的大孙子呢。

谢慕林去瞧了瞧其他人,发现谢家人大概是之前太累了,都还沉睡不醒呢,不象她睡眠充足,此时已经精神翼翼地起来了,便决定要去给李家人打一打下手。

寄人篱下嘛,总要有眼色一点。就算李家对他们很客气很敬重,她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吃白饭。

她先去了厨房,张俏姐颇为惶恐地请她移步厅堂等吃早饭,不过听到她说:“娘受了苦,哥哥也病得不轻,我想为他们尽一份心。”便不再阻拦了,只是不许她动刀碰火罢了,她要帮着擦桌子摆碗筷都随她,还教她包小馄饨。

早饭是小馄饨和李货郎在外头买回来的鸭油烧饼,好吃又能饱腹,成本还便宜。

李家没什么早饭要一起吃的规矩,李家人也是各自有空时吃的。谢慕林吃饱之后,跟张俏姐说了一声,便拿托盘拿走了一份早餐,给母亲文氏送过去。

文氏这时候已经起床洗漱好了,大金姨娘不在屋里,宛琴低眉顺眼地帮文氏梳头,见谢慕林送早餐来,连忙上前帮着摆碗筷。

谢慕林对文氏道:“我已经问过李大哥了,不用等到早朝结束,各衙门就会开始办公,我们可以直接去大理寺问人了。娘要跟我一起去吗?或者您去温家打听一下消息也行。我让三弟陪您去吧?”

文氏有些犹豫:“老太太还没点头呢,徽之……年纪也太小了些。还是让俏姐家的陪我们走一趟吧,我与你就不分头行事了。”

谢慕林痛快地说了声“行”,便催她吃早餐,自己转身去看哥哥谢谨之。

文氏目送女儿出门,不由得叹了口气。

宛琴低声道:“二姑娘这几天变得厉害,整个人都稳重能干起来。有她做帮手,二太太有什么可愁的呢?”

文氏苦笑:“要愁的可多着呢。能不能见到老爷,我这心里真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采买(推荐加更)

吃过早饭后,谢慕林还不能立刻出发去大理寺衙门。她得先把探监要用的东西准备好。

为了以防万一,给父亲谢璞写的信,她已经在书房空间里用废纸与铅笔打好了稿,只等弄到笔墨纸张,就能直接誊写上去。但给谢璞准备的衣被、药品都还需要采买,谢慕林便请张俏姐带路,自己与文氏同行,出门买买买去了。

文氏把自己带出来的两件首饰交给张俏姐,让她帮着典当成银子,好充当生活费,总不能一直指望李家人养活。

别看李家家境还算殷实,在准备了谢家人的房间家俱、衣物、生活用品以及一日三餐后,花费的银子对他们来说也是沉重的负担。李家虽有个铺面可以收租,但主要还是靠李货郎在官宦人家聚居的地区叫卖些针头线脑、脂粉首饰赚钱谋生的。这种生意成本不低,李家又上有老,下有小,只有李货郎一个劳力,他弟弟李六安入赘岳家,不可能贴补本家太多钱。如今再平添了谢家十口人的生活费用,兴许还要再添一个侍候谢老太太的仆妇,靠李货郎那点收入,怎么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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