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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莫非……谢璞之所以在牢里这么淡定,是因为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没事,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危急情势,全都是哄谢家人……以及曹家人的?大理寺……或是皇帝,对曹家有着某种计划,谢璞参与了进去?谢璞如今担心谢老太太会被曹家为难,就是因为担心真相曝光?

那还真是有不小的风险呢。

不过嘛……谢老太太如今作得那样,不告诉她实情,她是绝不会乖乖听从命令的。可是告诉她真相……秘密还会是秘密吗?谢慕林不认为谢老太太有足够的智慧与理智,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一旦谢老太太泄了密,皇帝计划落空,还不得拿谢璞撒气吗?得罪了曹家,谢璞还能靠皇帝躲过一劫;得罪了皇帝……谢璞的小命真的就别想要了。

所以谢璞才会向所有人隐瞒真相,只一味劝谢老太太离开。

至于他坚称是谢泽山与宋氏救了他的性命……估计也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才故意骗谢老太太的吧?兴许也有些迷惑曹家人的作用?

谢慕林想了想,心下不由得一哂。谢老太太那个性子,既然死活不肯回老家,那就由得她去呗。她往日也没少仗着曹家的势耀武扬威的,总是觉得曹家一切都好,正该叫她吃一下曹家的苦头,她才真正知道什么是好歹,别总仗着儿子媳妇孝顺,就闹腾得全家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谢慕林微笑着安抚谢璞:“爹爹别担心,就算曹家对您有所不满,也该是冲着您去才对,为难老太太,他们能得到什么?欺负老人家,曹家脸上就很有光吗?只要老太太没事别在曹家人面前晃,别出风头,少出门,就在城里安安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曹家连她住哪儿都未必会知晓,又怎会特地跟她过不去?”

谢璞觉得女儿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说得也是。那就让她老人家继续住在如今的宅子里吧,别搬来搬去的了。那地方不算热闹,但挨着承恩寺,遇事还能指望寺中的僧人照应。况且那附近就是旧内,乃是太|祖皇帝旧居,想来曹家还不至于嚣张到在那种地方胡来。”

谢慕林点头:“反正老太太也未必会在那里久住。时间长了,我们又不在她身边,兴许她住得无聊了,就会自行离开,或是来找我们,或是另外找个喜欢的地方住下了呢?只要不在京城,她处境安全,又住得开心,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何苦总是逼她老人家?”

谢璞苦笑:“我是不敢指望她会主动找到湖阴去了。不过……”他顿了一顿,“她老人家确实不是非得去湖阴县不可。湖阴有族人在,我才觉得大家应该回去,遇事也有照应。但若是母亲实在不乐意……当初离开湖阴县后,我们在松江也住过几年,倘若她老人家真决定要离开京城了,去松江也未为不可。我们家在那里还有些产业,只是可惜……”如今都落在曹家人手中了。

谢慕林不以为然:“不怕,死物丢了,还有活人。老太太既然在松江住了几年,在当地总认得几个熟人,可以照应一下的。我们回了湖阴老家,也会时常跟京里保持联系。一旦老太太去了松江府,我们就立刻给您送信,您可以给松江的熟人写信,请他们帮忙照看老太太。她老人家身边又不缺下人侍候,身体也硬朗,出不了什么事的。”

谢璞叹了又叹:“希望如此吧。”不过不能等到谢老太太去了松江,他才写信,还是得提前跟松江的熟人们打声招呼才是。对了,松江那边的掌柜、伙计们,在产业尽归平南伯府后,多半会失了生计,他得想办法给他们另找个安身之处才行。倘若谢老太太当真去了松江,还需要他们多多照顾呢。

谢慕林得了父亲的准话,心里暗暗高兴着。只要谢璞接受了“谢老太太可以与家人分居两处”这个观念,再让谢璞接受“分居两地也未为不可”的想法,就不难了。她可不想再跟谢老太太住在一起,每日忍受后者的“作”,看着文氏被后者折腾的模样。如今,他们母子三人终于可以摆脱谢老太太了!噢耶——

她内心欢呼雀悦着,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人:“对了,爹,大哥大姐你打算怎么安排呢?不带他们回老家去吗?先前您让琴姨娘给曹家那边捎话,暗示他们放人的,但他们好象没什么动静,这是要扣下大哥大姐的意思了吧?”

说起这个,谢璞也觉得很是烦恼。曹氏既然要改嫁,就没有带着谢家的孩子嫁给别人的道理。从前谢家可能会出事,她带走孩子是对他们的庇护,如今谢家没事了,她扣下孩子做什么?舍不得亲生骨肉,也可以理解,但犯不着不许他们见生父吧?莫非这妇人真是蛇蝎心肠,一旦对人起了歹意,别人还没说什么呢,她就先把对方当成了死敌,老死不相往来?

谢璞阴沉着脸道:“我已经让你三弟想办法打听消息了。若是有法子,最好能跟你兄姐联系上。只要他们自愿回谢家来,曹家便没有任何理由将人扣下!”

就算告到金銮殿下,也是他占理!

气愤

傍晚的时候,谢徽之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临时的家中。

他向父亲谢璞禀报今天打探消息的收获。

承恩侯府与曹家二房原本有所改善的态度,好象又冷淡回去了。他今天去找曹荣时,遇上曹荣的母亲,又挨了一顿冷嘲热讽,大体上就是说他父亲不知好歹,不识抬举什么的。

不过,曹荣本身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他还十分体谅谢璞拒绝复合的想法。都是男人,谁乐意戴绿帽呢?还是一顶人尽皆知的绿帽。谁戴上,谁就没脸见人了。虽然曹家上下都是以曹皇后的旨意为尊,但私底下说起,对曹皇后命谢璞与曹氏复合一事不以为然的,大有人在。

当然,其中也有觉得谢璞不如方闻山有联姻价值的人;有觉得方闻山是亲兵之子,出身太低,配不上主家嫡女的;还有人觉得,谢璞与方闻山都不是什么好对象,曹氏年纪不算大,相貌也挺好的,完全可以另找一个更有身份地位的联姻人选……这些就不必多提了。

由于曹家大房、二房态度冷淡,曹家三房的平南伯府不愿意归还曹氏与谢璞的一双儿女,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要曹皇后没有别的旨意,这件事就全看三房的意思了。

不过,曹荣有私下听母亲念叨过一句,说平南伯出手很小气,得了谢家这么大一笔财富,竟然只分了几处店铺、庄子给大房、二房,后者所得尤其少,只有两间铺面,也怪不得曹二太太不乐意了。可承恩侯夫妻不想再为难三房了,二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那两处铺面都给了嫡长女曹文莺做陪嫁,好弥补她被三房与王家女联手算计所受到的伤害。

谢徽之对谢璞抱怨道:“没想到承恩侯府眼皮子也这样浅,得了点好处,就把平南伯府算计他们的事抛到一边了。最可恨的是,平南伯府拿出来的好处,都是从我们谢家谋得的,他们一文钱不用出,就收买了承恩侯府,反过来算计我们谢家,真真岂有此理!”

旁听的谢慕林挑了挑眉,觉得这也不出奇。承恩侯府被平南伯府算计,是挺恼火的,但真正吃亏的是曹家二房,不能进东宫做良娣的是二房的女儿。反倒是这件事之后,曹皇后推迟了让侄女入东宫的计划,承恩侯府的女儿有机会出头了。承恩侯府没有吃大亏,反而得了好处,有什么可不乐意的呢?真正不乐意的曹家二房,只得了一点点补偿,心里再不满,也只能跟着大房走……

谢璞看起来对三儿子带回来的消息也没感到意外:“早该想到了。曹家三个房头,都是一般的贪婪无耻,你以为谁是省油的灯不成?也罢,那笔财产暂时是拿不回来了,且由得它去吧。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我们一家老小平安康泰,就足够了。”

谢璞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的担心过,曹家人要是听从曹皇后之命,把财产还给他怎么办?皇帝那边的戏,要怎么往下唱?还好,曹家人的贪婪胜过了对曹皇后之命的顺从。皇帝计划顺利,谢家人也就可以安然退场了。

若是他足够幸运,过得几年,皇帝解决了曹家,兴许还有将部分谢家产业还回来的一天。若是不够幸运,那也没什么。他可以在公务之余,腾出点时间来,指点家人经营几份产业。即使为了确保平安,不再攒个百万家私,让一家人过得富足,还是没问题的。谢璞有这个自信。

谢徽之不知道谢璞的想法,还有些垂头丧气的,心情十分不好。谢慕林见状便小声安慰他:“没事儿,咱们都快离开京城了,要是在京中有太多产业,反而束手束脚的呢。”

谢徽之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

他把关于曹家的消息汇报完后,临退下去之前,又告诉了父亲一件偶然遇上的事:“今儿在曹家族地,我瞧见琴姨娘了,鬼鬼祟祟的。她又奉父亲之命去传话了么?我看跟她见面的,不是她家里人,而是从前曹氏身边侍候的桂珍,还有一个脸生的,倒有些象平南伯夫人身边的嬷嬷。我不知道她们在搞什么鬼,父亲您多留意着些就是了。”

谢璞怔了怔,看向女儿谢慕林。家中女眷们在干什么,他一向是不太关注的,因为文氏会把人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吩咐宛琴去曹家传话,就只能问文氏或次女了。

谢慕林想了想:“今日琴姨娘没说要回曹家探亲,只是上午的时候,跟大金姨娘抢了买菜的差使,却比大金姨娘平时要晚半个时辰回家。她说是顺道去打听了附近医馆消息的缘故。娘和我都不曾细问。”

谢璞沉吟片刻,道:“她若只是思念亲人,想回去看看,我也不会阻止,却需得提防她被曹家人利用来生事。徽之平日里多留意曹家族地的动静,映真则悄悄儿吩咐下人留心宛琴的动向吧。倘若她有所异动,便立刻报到我这里来。”

谢慕林与谢徽之连忙应下了。两人没什么事,便退出了书房。

谢徽之悄悄扯了扯谢慕林的袖子:“三姐姐,我有话跟你说,咱们到二哥屋里去。”

谢慕林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两人去了谢谨之的房间。

谢谨之正在看书。这些天,生活安定下来,官府也把谢家二房的产业归还了。外头的杂事有谢璞料理,家里又有文氏主持中馈,上头没有谢老太太折腾,下头弟妹们都没再生病,谢谨之没什么可操心的,便重新拾起了功课。

等回了湖阴县老家,他就要入书院读书,万一功课不够好,露了怯,岂不是给父母脸上抹黑?就连去世多年的嗣祖父谢泽川,也会跟着丢脸。

见到弟妹们前来,他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课本:“三弟回来了?今天一天辛苦了吧?今天有炖的黄芪鸡汤,补身益气的,一会儿三弟多喝一碗。”

谢徽之随口答应着,在谢谨之对面坐下,欲言又止。

谢慕林对谢谨之道:“三弟说有话要告诉我们,从回家时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好象受了什么打击,估计是被曹家人的贪婪无耻吓着了吧。”她把谢徽之先前带回来的消息汇总一下,告诉了兄长。

谢谨之叹了口气:“三弟想开些吧。这些权贵行事无法无天,我们能力有限,拿他们没办法。但只要我们将来有出息,也能执掌权势,把曹家夺走的东西再抢回来。”

“我不是为了这个。”谢徽之气鼓鼓地道,“我早就对那笔钱不抱希望了,曹家还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只是今日我去打听消息,想要联系上大哥大姐,劝他们回家里来,没想到听说了一个令人气愤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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