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节
萧瑞笑了笑,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谢慕林愣住,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你做的?!真的假的?!”
萧瑞笑了,笑得很欢:“确实是我做的。我在北平逗留时,特地去请教了燕王府的白案厨子,缠得他烦得不行,才教我做了。虽说我的厨艺天赋一般,但在白案上的天赋真不是盖的。回头我再做几样别的给你尝尝,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谢慕林震惊得无以复加。萧瑞怎会想到去学做点心呢?他从前学文,如今从军,怎么看也是个军中后起之秀,驰骋沙场的小将,跟做点心这种事,八竿子打不着!
萧瑞却只是笑着说:“你不是挺爱吃点心的么?做别的菜,我不拿手,点心倒还算容易。我又有一把子力气,揉面什么的不在话下。我就想着,你吃惯了江南点心,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北方的吃食?有机会,定要做点什么给你尝尝,总不能光是一味吃你送来的饭食吧?我也想要回报你呀!”
谢慕林看着他,脸上忍不住笑得更甜蜜了。
谢徽之把震惊的眼神从萧瑞身上收回来,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弱爆了。萧二哥为了自家二姐能做到这一步,换了他,是一定不行的……
皇子们
两年多不见,萧瑞形象大改,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虽然目前他只有十九岁,但经过边疆战场的洗礼,他看上去已俨然是个二十多的英武男子了。
这副形象更符合谢慕林的审美,比数年前初见时,那个英姿勃勃的少年模样,更令她心动。
这两三年她一直跟萧瑞保持通信,知道他的三观与喜好未改,只是行事作风有所变化,对她的感情似乎也依旧一心一意,连这个时代的男人不大感冒的下厨做点心,他也愿意为她做了。用心至此,谢慕林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只要还有希望,她就要抓紧这个男人。错过了他,估计她在这个时代再难找到这么合心意的人了。
谢慕林捧场地把萧瑞做的每一样点心都尝了个遍。其实点心的味道只是过得去,还算正宗,还称不上有多美味。但心意比味道重要,谢慕林尝着就是觉得好吃。只是为了不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得太过贪吃,她收敛了一下,表示要把点心带回去慢慢享用,喝了口茶,就开始进入正题。
她问萧瑞,近来的麻烦解决了没有?
萧瑞笑得挺轻松的:“没事儿。我家里的事说来并不难解决,父亲那边,应该也快要说服成功了。若是一切顺利,我说不定还能跟你们一块儿离开京城,返回北平呢。至于三殿下,那就更不必担心了。他近日另有事要发愁,一时半会儿的还顾不上我呢。”
谢慕林有了些猜测:“是因为燕王殿下马上就要入京,与皇上商量嗣子的事?”
谢徽之在旁抬起诧异的脸:“不会吧?萧二哥,你跟我二姐在一块儿时,就讨论这些话题么?”
萧瑞瞥了他一眼:“你若是不耐烦听,也可以到前头去跟掌柜聊聊天。我请的这位掌柜,挺会做生意的,还很擅长跟人聊天。”
谢徽之撇嘴:“你是嫌我碍事吧?我知道你在嫌我碍事,所以想赶我走。可是不行!我今儿既然陪二姐来见你了,就要陪到底,不能让你有机会占我二姐的便宜!”
谢慕林呛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给自家三弟使了个眼色:“你是不是觉得早饭吃太饱了,肚子有些太涨?不如到院子里转两圈,消消食?”
谢徽之确实觉得自己有些噎住了,可还是不敢相信自家二姐会主动打发自己。
然而谢慕林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我要跟萧二哥讨论一些京城局势,还涉及到他家里的情况,虽然告诉你也没什么,但会让他尴尬,不如让你避开些。你只是怕我与他在此独处,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可这里只有我们自己人,外人怎会知道?你要是不放心他,就留在院子里,我们大开着门窗,做什么你都能看见,还不能放心吗?”
谢徽之吐嘈说:“反正二姐就是嫌我碍着你们谈情说爱了吧?也罢,我出去也行,反正你俩凑一块儿,也未必是在谈情。我从前在京城也是纨绔里留名的人物,算是见过世面了,但我没见过谈情说爱的男女是你们这样聊天的!”
他很干脆地起身往外走,顺便把桌面上的点心碟子与茶壶给带走了,仿佛是在出气,要抢走萧瑞给谢慕林做的爱心茶点一般。
谢慕林无奈地目送他出门,见他在院子一侧的石桌石凳就座,悠哉游哉地喝茶吃起了点心,一时也觉得哭笑不得。
萧瑞心里还有些嫌弃谢徽之走得不够远,屋子门户又大开,害得他想要拉拉谢慕林的小手,大声说点儿情话都不方便,只得暗暗叹气了。不过当着谢慕林的面,他还是要夸一夸人家的弟弟的:“徽之真是太贴心了。点心你别恼,我那儿还有呢,做得不止这些,只是品相最好的都在这儿罢了,但味道都是一样的。回头我给你再装一匣回去?若是你真的喜欢,将来我再慢慢给你做,天天做也行!”
真要天天做,那肯定是结婚之后的事了。
谢慕林听懂了萧瑞的言下之意,脸红了一红,有些害羞地低咳一声,转开了视线:“那什么……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萧瑞看着心上人脸上的红晕,心情大好地提醒她:“说到燕王殿下要与皇上商讨嗣子之事。慕林猜得不错,自打燕王要上京的消息传出,三殿下就一直在着急呢。他倒是想宣扬四皇子与燕王府关系亲近,可皇上还盯着他呢,他也不敢做得太过了。况且,就算四皇子与燕王府郡主交好,也算不得什么,都是堂兄弟姐妹,郡主是唯一一个姑娘,还不许她关照年纪最小的堂兄弟么?皇上都没说过什么,更不会因此定下四皇子为燕王嗣子人选,三殿下的作为,只会让皇上生出猜疑,半点好处都没有。”
谢慕林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轻问:“皇上如今是不是更看好四皇子,打算让他继承……那什么了?”
萧瑞凑近了她,也压低声音答道:“不知道,但有人是这么猜的。”他没说这么猜的人是谁,倒是趁机闻了闻心上人身上的清新香气。
谢慕林没有察觉,她瞥见谢徽之正在院子里探头望进来,忙坐直了身体,小声继续道:“曹家和林家就没点反应吗?只有三皇子一人在急得跳脚?”
“曹家只怕压根儿就没把四皇子放在眼里。”萧瑞轻笑,“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从前只把林昭仪与二皇子视作对手,如今再添上一个三皇子,可四皇子不但年纪小,母家还势单力薄,在曹林这样的世家大户眼里,不过就是随手可以捏死的小蚂蚁,怎会觉得他是个威胁?顶多就是觉得皇上对他太过宠爱罢了。可争夺储位,仅有皇上的宠爱是不够的。”他顿了一顿,“皇上在这时候顺应曹家所请,打算把燕王嗣子的人选定下,其实也算是帮了四皇子一把。”
因为曹家很有可能会误以为,皇帝是打算把小儿子过继给燕王府,所以才对他特别宠爱,算是一种补偿。而眼下太子一方又觉得,可以把燕王府嗣子人选的择定当成攻击二皇子与三皇子的手段,铲除掉其中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就算将来皇帝公布的嗣子人选不是四皇子,他们也不会想太多,反而认为是自己或对手的计谋成功了。目前恐怕只有三皇子是真正把四皇子当成夺嫡对手看待的,所以他迫切地想要落实四皇子成为燕王嗣子一事,那就没什么人可以威胁到他的未来了。
太子与二皇子都只把彼此以及三皇子视作对手,无视四皇子;三皇子最重视四皇子,却认为太子与二皇子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谢慕林都懒得去分析三皇子这种想法有什么依据,她只有一点最想知道的:“燕王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更属意哪位皇子做他的嗣子?如果真象你说的那样,他并不在意这件事,那为何又迟迟不去应和圣意?”
乱局
关于这一点,萧瑞其实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燕王对于皇帝的几个儿子,有着不同的态度,可总的来说,确实对四皇子的观感是最好的。
燕王从不评论太子如何,也不说曹皇后的坏话,当然也不会去赞扬她。他对曹皇后母子的态度基本就是拒绝不必要的谈论,做足礼数,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过他会批评曹家一些行事,对曹家的评价也不高,不止一次说承恩侯一家愚蠢。
至于二皇子,燕王是怎么看待的,萧瑞并不清楚,但他曾经听燕王之女永平郡主嘲讽过二皇子。原来二皇子年幼时生得勇武,武艺骑射又是兄弟中最好的,常常自认为是个将才,很象被过继出去的亲叔叔燕王。直到二皇子年纪渐长,并且树立了争储夺嫡的大志向之后,才不再说自己要向叔叔学习的话了。永平郡主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谁说有一把子力气,会耍几招长|枪,会打打马球,就是将才了呢?他也好意思说自己象父王?如此愚蠢,没得辱没了朱家的列祖列宗!”
燕王当时就在一旁听着女儿的话,全程面露微笑,不作阻拦。燕王妃则嗔怪女儿:“你既然知道他是个浑人,与他计较什么?他连自己真正的处境都一无所知,你难道要跟他一般见识?”永平郡主顿时就不再说二皇子什么了。
萧瑞把这个小故事告诉谢慕林,道:“由此可见,燕王殿下是绝对不会接受二皇子成为嗣子的,相比起来,四皇子则是最让他欣赏的一位殿下。”
谢慕林心里好奇,萧瑞能知道燕王一家的这则小故事,莫非当时也在场?燕王夫妇倒罢了,燕王郡主也在,竟也能容许萧瑞留下,萧瑞与燕王府的关系,比她想象中更亲近呀?
谢慕林心中迅速闪过这个念头,嘴上却继续问道:“那三皇子又如何?皇帝应该是属意让三皇子过继吧?而三皇子的亲舅舅,也就是你父亲,还跟燕王殿下有挺深的交情,不是吗?”
萧瑞顿了一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燕王殿下并没有提及三皇子什么,不过……燕王妃很不喜欢贵妃娘娘。燕王郡主也似乎从来没提过,要与三皇子有什么来往。我在京中家中,从没听说贵妃娘娘与燕王府有什么交集。无论是燕王一家上京,还是宫里的太后与皇上赏东西给燕王妃,都不见贵妃娘娘参与其中。我在宫里陪伴三殿下那些年,从不曾听贵妃娘娘或三殿下提起燕王府的人或事。虽然我知道家父与燕王殿下早年曾经交好,还做过燕王与燕王妃婚礼上的大媒,但我们柱国将军府私底下……是不跟燕王府往来的,更准确地说,是在我记事之后,就没再有过。”
他曾经以为,这是因为父亲萧明德执掌京城守卫军权,而燕王则是北方边军统领,军中大将相互间交情淡淡,是为了不引起帝王的猜忌。然而,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知道几位军中大将相互间来往亲密,皇帝就从来不说什么。而燕王夫妇私底下与他的姨娘李瑶枝通信,父亲萧明德也没阻拦过。
与其说他父亲与燕王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才疏远了彼此,倒不如说,他们之间压根儿就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情谊,兴许……还有些旧怨存在。他不知道这是否跟大姑母萧明珠与燕王曾经定过婚,却又在完婚前亡故有关。反正,燕王殿下从不提他的姑母,反倒是燕王妃,时常会忆起她们年轻时作为闺中密友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