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节
那她要怎么办?她要如何前往平昌侯府,打听那个上辈子飞黄腾达的万家庶了,并与他相识,成功嫁给他为妻呢?!
抵达
谢映容还没想到对策,谢慕林兄妹几个的宴席筹备工作,就进行到了尾声。
与此同时,燕王殿下的船队,也终于抵达了京城郊外的码头。
燕王殿下此行声势浩荡,虽然燕王府的队伍只坐了七八条船,但后头却跟了十来艘官船、民船、商船等等,都是靠着燕王府保驾护航进行的人士。等到了京城码头,除了燕王府的船有专门的地点停靠,燕王一行人在京城燕王府的簇拥下返回自家地盘歇息以外,其余人等自然是各归各家,各找各妈了。码头周边好一阵拥挤热闹,商家们也趁机做了一波生意,连谢家商号开在码头不远处的分号,都小赚了一笔,令毛掌柜等人喜出望外。不过毛掌柜还顾不上生意,吩咐手下的伙计赶紧接待客人的同时,他还得赶往珍珠桥谢家大宅,去向主家的少爷姑娘们告知燕王驾临的消息。
燕王回到京城的燕王府后,稍作休息,就要进宫去晋见皇帝与太后了。这只是礼节上的拜见,还没到与宫中的两位贵人商谈某些正事的时候。皇帝早就透露过意思,希望燕王能先赴永宁长公主的宴席,显然是想让这个弟弟在入宫正式与他讨论嗣子事宜之前,就先从永宁长公主那边弄清楚圣意,这样兄弟俩说起话来,也会顺利很多,皇帝本人就更不需要去费力气说服自家弟弟了。
燕王对皇帝的安排完全没有异议,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安排。永宁长公主那边马上就得了信,立刻遣人往桂园来察看。等她的几位心腹嬷嬷确认桂园内已经一切准备就绪,连食材与厨师都各就各位了,谢家兄妹几个,就连同园中原本的下人,一并被打发回了谢家大宅。宴席上的一切事务,都是交给永宁长公主府中的下人负责的,兴许太后还会命内务府派人来帮忙,但绝不会让谢家的奴仆插手其中。
谢慕林等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只专心把谢家大宅通往桂园最近的那条通道边上几间空屋打扫干净,精心布置一番,用作他们兄妹几个等候召见时待的休息室。谁也说不准,燕王殿下在宴席期间什么时候就会召见他们,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们得一早就妆扮一新,来到这处休息室等候,什么吃喝拉撒都在此解决了。燕王那边一下令,他们立刻就能动身入园。
谢慕林细心,还在这几间空屋里为他们兄妹几人都准备了罗汉床、长榻之类休息的家具,梳妆匣、穿衣镜、吃的喝的、针线包、备用的全套衣物,连御寒的斗篷与暖炉等物都备齐了,还有马桶与水盆、布巾以及救急的药物。她就不信,这样的准备还有不足?
谢映慧倒是觉得她的准备足够周全,虽然有些夸张了,但一旦有什么变故发生,好歹都能应付得过来:“我从前怎么没想到这些?往后咱们家再办什么宴席,招待客人来家饮宴,也要这般准备周全才好。虽然麻烦一些,但有备无患,总比事情临头却手足无措来得强。”
几位兄弟对此完全没有异议。谢谨之则是借口自己紧张,在两位兄弟面前重复了几次晋见燕王与永宁长公主时的礼仪与言谈忌讳。谢显之没有多想,还反过来安抚了他好几句。谢徽之则直接被烦得有些怂了:“要么……我就不去了?我不过是姨娘生的,又只是个童生,身份拿不出手。反正四弟不去,我索性与他作伴好了。我上外头打听打听燕王府的消息,兴许能给你们弄到点有用的消息!”说罢飞快地跑了。谢显之与谢谨之拦都拦不住,只能面面相觑。
大约是因为兄妹几个在后宅里布置休息处,动静稍大了些,金萱堂里的谢老太太终于知道了桂园宴席马上就要开始的事。她忙忙把几个年纪较长的孙子孙女都召集起来,质问他们:“这样的大事,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既然有贵人要降临咱们家的园子,咱们万万没有不去拜见的道理!”
谢映慧淡淡地说:“这回是永宁长公主殿下包了咱们家的园子设宴招待燕王殿下,请去的宾客都是宗室皇亲,稍远些的分支都没那个体面,更何况是臣下家眷?”
谢老太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这是咱们家的园子!我们还不能进去了?!”
谢慕林眼见着谢映慧眉头一挑,就可能要说出更不客气的话来,连忙笑着抢先道:“因着父亲在燕王殿下的地盘里,还算受重用,永宁长公主又一向待大姐挺好,我们兄妹几个为了以防万一,也打算做好准备,一旦殿下们相召,就要前去拜见。但这种事是说不准的,万一燕王殿下无意见我们呢?万一长公主殿下有正事要办,顾不上我们呢?老太太年纪不小了,要您在那边的冷屋子里等上一天,就怕会累着您。”
谢映慧看了谢慕林一眼,闭上了嘴。只要谢老太太不破坏她的计划,她也不是非得怼回去。
谢老太太很想见燕王,但她对永宁长公主有心理阴影,听到谢慕林这么说,她又有些怂了,顺坡下驴地道:“也是,这时节天儿还有些冷呢。我这把老骨头就不折腾了。等到去了北平,明年春暖花开时节,还怕燕王府不请我们过府做客么?”
想到在北平不必见永宁长公主,也能晋见燕王妃这样的贵人,谢老太太就打消了参加宴席的念头,只严厉地嘱咐几个孩子:“在贵人面前一定要谨守礼仪,做足规矩!一旦谁在贵人面前失礼,丢了我们谢家的脸面,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说完还狠狠地瞪了谢徽之一眼。
谢徽之没有任何异样,反正他是不会去桂园见人的,想来燕王殿下也不会惦记他一个小小的庶子。谢老太太的话对他毫无意义,又没指名道姓的,他生什么气?
说话间,小桃从门外溜了进来,在蒋婆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便把一个布包塞给了她。蒋婆子才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谢老太太已经看见了:“阿蒋,发生什么事了?”
蒋婆子只得上前奉上那个布包:“回老太太,金姨娘过来送针线活,说是三姑娘特地给老太太做的,好尽一尽孝心。”说着还把布包打开,露出里头一个绣得极精致的抹额。
谢老太太瞧了几眼,就嗤笑道:“哄谁呢?这哪里是三丫头的手笔?分明是她姨娘做的!想哄我消气,金锦也算费尽苦心了。可惜三丫头不争气,这么多年都没学乖!她在湖阴老家怎么不见这般胡闹?一到京城遇上卞家人,她就要犯浑!往后还是安分些,少往卞家那儿跑吧。等到了北平,我把你们几个交给你们爹娘管教,你们要干什么,都不与我相干!”
这时,蔡老田家的忽然从前院飞奔过来禀报:“老太太,大少爷,二少爷,大小姐,二小姐,三少爷!外头来了位北平来的客人,说是替老爷送信过来了!”
客人
谢显之与谢谨之兄弟俩立时前往前院,招待客人。他们还顺带把想要溜出去的谢徽之给捎带上了。
谢映慧趁机拉着谢慕林告退,一边往二门的方向走,一边好奇地探头朝东厢的花厅方向望过去。谁知这么巧,一个读书人打扮的青年男子正好站在花厅的窗边往外看,与谢映慧对视了一眼。他怔了怔,脸微微一红,忙转过头去,听得谢显之与谢谨之兄弟进门,就立刻迎上去了。
谢映慧也红了脸,忙低头做无事状,脚下还加快两步,迅速跨进了二门,方才回过头看一眼花厅的窗户,双脚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谢慕林方才看得分明,眨了眨眼,凑过去小声问:“大姐,怎么啦?”
“没……没什么。”谢映慧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目光闪烁地继续往前走,“不知来的客人是什么身份?父亲为什么会委托他捎信来呢?我们一家滞留在京城,原是意外。父亲怎么就能知道,他托付的那人,会正好在京城遇上我们?”
谢慕林奇怪地看了谢映慧一眼:“就算不在京城遇到,我们北上也是要走运河的,这个人一定是跟在燕王府的船队后面进京的吧?自然也是走运河了。以我们家的情况,如果路上真的遇到了燕王府的船队,肯定要避让一旁,还有很大可能会上前拜见,至少也要送个帖子过去请安。再说了,咱们家的船队,也是大大方方亮出爹爹的官职来,一路打明旗号赶路,免得叫不长眼的人上门寻麻烦的。燕王府的人看见了,也必定会找上门来打招呼吧?既然我们定会跟燕王府的船队碰头,这位客人也会知道我们家在那儿,主动找上门来呀!”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
谢映慧有些讪讪地:“哦,确实如此。我怎么没想到呢?不过要是真的不走运,我们与他没有在路上碰见,父亲的信岂不是就落了空?我是担心这一点而已。”
谢慕林想了想:“我们出发之前,该跟爹爹和娘商量的事,都已经商量过了,如果有什么要紧事,燕王府的船队南下,爹也可以托王府的人给我们捎话。但如今爹让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给我们送信,这人还是读书人的打扮……我估计他很有可能是北平那边的举子,进京参加明年春闱的,说不定是想借咱们家的地方住宿,又或是爹爹想嘱咐家里的人替他打点日常生活呢。如果是这样,就算我们不在京城,问题也不大。蔡老田夫妻与毛掌柜肯定都会把客人照顾好的。”
谢映慧若有所思:“也对……北平离得这么远,冬天里又冰天雪地的,明春再赶路进京赴考,肯定来不及了,赶在今年冬天之前进京,才是合理的做法。但时间这么长,京城居大不易,若那位客人囊中羞涩,父亲有意助他一臂之力,收留他在咱们家的大宅里住上一年半载,也没什么出奇的。只是……我看那人的穿戴,不象是穷举子的模样。”尤其那人生得高大挺拔,肤色白净,五官俊秀舒展,举止大方,分明就是书香世宦之家出身,半点没有穷酸相!
谢慕林听着自家大姐的话,好笑地看着她:“大姐观察得倒仔细。方才匆匆一瞥,我连那位客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呢,大姐竟然连他的穿戴都留意到了?”
谢映慧脸一红,轻啐了她一口:“胡说八道些什么?!父亲还不知道在信里说了些什么事,这么急,竟叫个陌生人捎过来了,你就不知道多关心关心?!”
谢慕林忍笑:“这有什么?等哥哥们见过客人,把信带回来,我自然就知道了!”
客人只在谢家逗留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告辞而去。谢显之原想留饭,却被对方婉拒,只得把人送出了大门口,还吩咐自家的马车夫把客人主仆连带行李送到城外的小庄去,谢谨之与对方同行,顺便回小庄上给嗣祖母宋氏请个安,明日再回城里来。
哥哥们在前院送客的时候,谢徽之已机灵地偷溜回了内宅。他腹中饥饿难耐,实在等不及开饭了,便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家二姐的院子讨要点心,没想到大姐谢映慧也在这里。
谢慕林连忙问他:“那位客人是什么身份?爹爹的信呢?在大哥那里吗?!”
谢映慧也停下了翻动手中书本的手,关心地把目光投注过来。
谢徽之飞快地往嘴里塞了两三块点心,又从香桃手里夺过茶杯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茶水,顺了顺气,方才答道:“来的是个举人,姓黄,叫黄岩,是北平府人士,好象在北平布政使大人手底下为幕两年多了,干得不错,有心要参加明年的春闱,便趁着冬天还没到,赶紧先到京城来了。他在北平布政使司衙门跟上下人等都混得熟了,人缘大概也很好吧,父亲很欣赏他,就让他带了亲笔信过来,让他在咱们家的地方借住,也省得花银子到外头租房或住店了。他带来的信还挺多的,有给大哥二哥的,也有太太给二姐你的,有一封给老太太,还有一封给二老太太,连带的蔡老田和毛掌柜都有信。不过毛掌柜那封信,好象有别的伙计送来。琴姨娘的兄弟也从扬州回来了,就跟黄举人同一条船,这会子估计是到罗廊巷那边去了吧。”
谢慕林忙问:“那信呢?都在大哥那里?”
“都在大哥那儿呢,一会儿你问他要就是了。”谢徽之又往嘴里塞了块点心,笑道,“父亲也真是有意思,还特特托黄举人送那么多封信过来。这是运气好,咱们还在京城,黄举人又与家里的伙计同行,因此早早打听到咱们家的地址,找上门来了。倘若运气不好,我们正好在北上途中,就算遇到燕王府的船,会前去请安问好,也不知道还有个信使黄举人跟在后头呀!咱们一家都是老弱妇孺,贸然有陌生人前来求见,我们也未必会见他呢,那岂不是就错过了?其实,父亲只要让黄举人带上给蔡老田或毛掌柜的信就好了,何必再捎带这么多人的信?
“还有这位黄举人也有些意思,咱们家这么大的宅子呢,还住不下他主仆二人么?家里人又不多,等我们一走,这么大的宅子就空了大半了!大哥二哥特特请他留下来,他却非要到城外小庄去住,说那里够清静,适合他读书备考。他们读书人都在想什么呢?庄户人过年,跟‘清静’二字有何相干?!”
谢慕林挑挑眉,与谢映慧对视了一眼。
黄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