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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节

 

薛老太师遇袭,伤重昏迷了多日,太子始终没有怎么关心。除了太子妃得到消息后,向他哭诉过一回,得到他允许回薛家探病以外,太子甚至没向太医打听过薛老太师的伤情轻重,只要知道后者还没死就行了。他召太医过去,只是让其给王湄如诊脉,柔情脉脉地盼望着爱妾腹中胎儿的诞生。

薛家人对太子更加不满了。等薛老太师从昏迷中醒来,知道了太子的反应后,也彻底寒了心。他对千辛万苦才求得第二次机会回娘家探病的大孙女太子妃道:“当初是祖父与你的父母耽误了你,如今也没办法回头了,却不可能为了你,把全家都赔上。往后只看你自己的造化吧。在宫中安分守己,多去向太后娘娘尽孝,事事依足规矩,不要生事。薛家帮不了你什么,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

太子妃薛氏那日是哭着回宫的。看到她这副模样的太子,还差点儿以为薛老太师伤重而亡了呢,知道是误会后,还毫不客气地骂了她一句“晦气”,便去看大腹便便的王湄如去了。据说太子妃薛氏那天发了脾气,还被宫人报到了太后与皇帝跟前,但这两位贵人都没说什么。

三皇子仍旧在努力向皇帝证明自己的孝心与清白。他还往太后那边使过劲儿,只是太后娘娘无意插手皇帝的择储计划,反而劝三皇子:“你母妃跑去奚落失宠的宫妃,便是不贤之举。因她妄为,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皇上怎么可能不作任何处置?死的可是正宫皇后!皇上还要脸呢!你若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清白无辜,就老老实实去做你该做的事。太子不许你在皇后灵前哭丧,你就上别处哭去,好歹在朝廷众臣前把应尽的礼数尽全了,方是为人子的道理。

“无论萧氏最终会获得何等惩罚,都不与你相干。你仍旧是皇上的皇子,金枝玉叶,这辈子都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若你真觉得自己太闲了,索性把宫外的王府好好修一修。虽说因为你母后去世,你与蓝氏的婚期要压后一年,但王府本就还未完工,倒不如趁此机会,照你们小两口自己的想法,把自己将来的家修得称心如意些呢!”

三皇子哪里受得住这番话?确实,若没有证据证明他与曹皇后遇刺一事有关,那么即使萧贵妃被打入冷宫,也改变不了他是皇子的事实。他仍旧可以封王,享受一辈子的富贵尊荣,但这难道就是他想要的么?!

不!他想要的,是以全无污点的清白姿态,被光明正大地册封为皇储,在皇帝死后,正式接任皇位,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

若他只满足于做一个平平无奇的亲王,一辈子与权势无关,只能看着自己的兄弟坐在自己头上风光无限,那他又何必做那么多事?!

一旦萧贵妃成了罪人,他就再也摆脱不了罪人之子的污点,就算将来封了王,又凭什么肖想那个世间最尊贵的宝座?!

太后还暗示他要尽快出宫开府,与蓝氏完婚后,便要以富贵闲王的身份度过此生了。三皇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他还有希望!

就算没有希望,他也要搏出一份希望来!

插曲

二月十二日花朝节,谢慕林在家中度过了自己的十六岁生日。

虽然没有大摆筵席,也没有大肆宣扬,她还是收到了很多人送来的礼物,心里非常开心。

这些礼物中,她最喜欢的是未婚夫萧瑞送来的一套定制珍珠首饰,也不知道他是打哪里找到的原材料,上头镶的竟然是浅粉色与淡金色的天然珍珠,看着既梦幻又美丽,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太少见了!未来婆婆燕王妃与未来小姑永平郡主朱珮也各有表示,送来的都是非常精致珍贵的首饰和衣料,但谢慕林最喜欢的还是萧瑞送的那一套。

隔壁的周家也提前两日送了礼物过来,令谢慕林感到颇为诧异。她几时跟周家人有了交情?而且守孝的人家,给未出阁的年轻姑娘送生辰礼,听起来也怪怪的。还好周家送礼送得很低调,没怎么惊动其他外人,而且从他们送的礼物种类来看,估计谢慕林生日只是他们送礼的借口罢了,事实上另有用意。

谢慕林过后从母亲文氏那里知道了周家的真正意图。

文氏先前劝周大太太,在周家二老出殡时施粥为老人祈福,为周家赢得了不少赞誉。等到后来外界流传起周家太太放印子钱,如何为富不仁的谣言时,还有不少贫民愿意替他家辩解。再加上周家暗地里派人去散播别的小道消息,没过多久,舆论的焦点就不再是他家了。周大太太与周三太太都认为,这是文氏建言之功,此番送礼,其实就是借机给她送谢礼来了,过生日的正主儿谢慕林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与此同时,周大太太与周三太太也想拜托文氏帮一个忙。

眼下已经开春,虽然路上还有积雪,但周家人已经定下了扶灵返乡的日期,只等天气再暖和一些,便要全家启程了。周家的官邸,他们已经住了几十年,几乎跟私宅无异了,家当太多,不可能全都跟着他们上路的,但就这么舍了,又太过可惜。虽说周三老爷与周四老爷两人在分家时都分到了北平范围内的房产,但周大老爷夫妻俩都无意将自家的财物送到弟弟们的私宅里寄存,所以打算过后再派信得过的家人把这些笨重的家具物品押送回乡。

考虑到周家的宅子是官邸,属于官府所有,万一周家人暂时搬离后,有人入宅碰了周家人遗留的私产,又或是直接有另一名官员搬进来……周大太太想要请求文氏帮忙看一下宅子。周家固然是留了下人看守,可若在官面上没有足够份量的人替周家说话,她也不确信自家下人是否能拦得住不速之客。

文氏很爽快地答应了周大太太。这一条街都是北平布政使司衙门里中高品阶官员的官邸,街口周家占据多年的宅第,由于面积比较大,规格比较高,基本只有布政使级别的官员才有资格入住,而且还得在布政使司衙门内部获得许可。如今谢璞是北平布政使,只要他不打算搬,别人谁还能越过他去霸占这座宅子?这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等到周家人彻底把自己的物品搬离官邸,谢璞想怎么处置这宅子不行?根本犯不着去得罪人!就算有人出于私心想要占周家的便宜,谢璞也会拦在头里的。

不管怎么说,周老大人生前毕竟还是北平的积年老宦,颇有声望,又与燕王府连着亲,连燕王夫妇都敬他三分,谢璞当然也会给他家留面子了。

周大太太派来的婆子自然又是千恩万谢的,巴结了文氏好一番话,与从前周老大人还在世时,周家对布政使司下属官员们的家眷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截然不同。文氏也不与她计较什么,只问周家几位老爷、太太身体如何,周四姑娘的病情是否已经有了好转?

那婆子只含糊地一言带过家中主子们的身体状况,只说都好,然后话风一转,又提起了北平城里前些日子流传的谣言,关于印子钱什么的。她自然是要替主家喊一声冤的,但也就是略略喊了两句,便开始提到有人发现徐夫人放贷的事了。

徐夫人也放印子钱,而且放了好些年了,差不多是燕王府老太妃去世之后的事。估计没了靠山后,女婿又因军中被服案牵连丢了官,徐夫人少了金钱来源,才打起了这个主意。若是从前老太妃还在,徐夫人日夜都要在老太妃眼皮子底下生活,行事再嚣张,也没胆子做这种老太妃不喜的事。不过她往日做得还算隐密,并没有什么风声流传出来,外人就算知道有宗室贵人放贷,也只会怀疑到与她交好的几位燕王府旁支宗室的女眷身上。

但前些日子,因为女儿与婆家之争的争拗,徐夫人有些力不从心,就把放印子钱的业务分了一部分给去年刚投奔过来的一对管事夫妻处理。她本以为这对夫妻是被自己所救,才逃脱了万太太那等刻薄之人的迫害,理当忠心耿耿,没想到这对夫妻竟然卷了她的银子逃跑了!消息很快传开,徐夫人是赔了银子又赔了名声,还叫许多人看了笑话,都气得病倒了。她的女儿虽然打出了为母亲侍疾的旗号,为自己长时间留在娘家的行为作辩解,但也知道丈夫与公婆不可能先软化态度了。在她的丈夫意思意思地请了一位城中名医来为徐夫人诊脉之后,她也就顺水推舟地跟着丈夫回了婆家。

谢璞近日一直在为春耕之事忙碌,文氏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就没怎么留意街面上的新闻,又少见万太太,竟然没发现徐夫人那边的瓜长出了新的姿势,还真小小地吃了一惊。她听得出周家的婆子故意告诉她这件事,是在暗示些什么,也不追问,等把人打发走了,方才派赵丰年出去打听更多细节。

打听回来的结果,正如周家婆子所说的那样。那对卷走徐夫人放贷出去的六成银子的管事夫妻,据说本来是在北平城里开绸缎庄的,得罪了万太太,才不得不投到徐夫人门下求庇护。他们挺能干的,不到半年就替徐夫人挣了不少私房钱,因此才得了徐夫人的信任,可以插手她放贷的事务,没想到转身就卷了银子跑了。

赵丰年比徐夫人知道的事情还更多一些,比如那对夫妻,其实是曹家安插在北平城里的耳目。谢家孩子们去年到达北平城的时候,宛琴姨娘还曾尝试着要联系对方,只是没联系上,就传来曹家出事的消息。至于得罪万太太,那不过是小事。这对夫妻多半是因为担心曹家落败会牵连到他们这些小人物,才急急背叛了旧主,转投到徐夫人门下了。

如今京中最新消息传到北平,曹皇后死了,曹家却暂时喘过了气,似乎有了活路,太子也没被废。这对夫妻趁机卷款逃亡,也不知道是要逃避旧主的追索,还是重奔旧主怀抱去了,又怎会继续给日落西山的徐夫人做事呢?

求见

谢慕林听完文氏说的话后,有些吃惊,隐隐有了个猜想:“周家是不是知道了我们家有个姨娘与那对夫妻关系复杂的事?不然徐夫人被人卷款潜逃,又与我们有何相干?那婆子过来送个礼,转达了周大太太的话,也就完了,用不着特特把这件八卦琐事告诉我们吧?”

文氏微笑道:“不管周家是何用意,反正我们知道了消息,告诉琴姨娘一声就好。这也算是让她安个心,曹家在北平城里安插的耳目,从此就再也不会有威胁到她的机会了。”

谢慕林轻笑了下。不是不会威胁到宛琴,而不是会有跟宛琴联系上、督促她去做背叛谢家之事的机会了吧?

谢慕林原本就不担心这件事。周家可能只是察觉到谢家有个姨娘曾经行动异常,但他们最近都在守孝,估计并不知晓叶家从京城找了过来的事。宛琴的亲人都不在承恩侯府了,她再被谢家管束得紧一些,又还有什么必要去给曹家做耳目呢?曹家如今所处的境况固然是比先前缓和了许多,但失去实权也同时意味着要远离手握实权的人家,曹家子女们的婚姻仍旧是个难题,就算有什么资源,也轮不到外人家的女儿。宛琴早该想清楚这一点,断不可能再对曹文泰心存妄想了。

不过谢慕林还是照旧把这件事告诉了小妹谢映芬,谢映芬又转告了宛琴。

宛琴听得怔怔地,想要追问自家女儿:“那对夫妻到底是回了曹家,还是逃走了呢?”

谢映芬耸耸肩:“谁知道呢?但他们到底是曾经背叛过曹家的人,如今曹家也用不着那么多人手了。倘若他们真的找回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吧?还不如带着银子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活呢。我私下找赵叔打听过了,据说他们从徐夫人那儿卷走的银子足有六千多两!而且因为近日城里议论放印子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这银子不大见得光,所以徐夫人这个苦主都没好意思报官!只要那对夫妻这辈子再也别叫徐夫人撞见,就不会有后患了。有这么多钱,足够他们富足一生的。傻子才回到曹家去给人做下仆呢!曹家又没了以前的权势风光,隔着千里之遥,还能拿他们怎么样不成?!”

宛琴张张口,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呢?曹家如今似乎是没有灭家的危险了,可也不再是过去那风光无限的高门权臣了。连几个外驻地方负责打探情报的耳目都敢公然背主,卷款私逃,她这个早已背了主的旧婢,还对曹家有什么留恋不成?罢了,罢了,如今的曹家,只怕还没有身为高官的谢璞过得好呢!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一个婢妾,既然已经摆脱了泥潭,得享富贵荣华了,便不要不要总牵挂着旧主了,那没有意义!

做人还是要往前看哪!

宛琴姨娘迅速转变了思想。

谢映芬还不知道自家生母改变得这么快呢,仍旧把她当成是过去的死脑筋,说了许多劝说的话。宛琴也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不会再鸟一个落魄了的旧主了,那样显得自己太过势力,便企图转开话题:“不是说……我爹好几次想要求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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