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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节

 

谢映容忙道:“不必劳烦了,我送进去就可以了。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二姐姐商量……”

谢慕林在屋里听得直皱眉,又不能在未来小姑子面前拆自家姐妹的台,只得替谢映容辩解:“我三妹即将嫁给万隆为妻,知道万隆的前程要仰仗王府,心里便有意多巴结讨好王府的贵人,平日里没什么机会,如今听说郡主来了……”

永平郡主心领神会,笑了笑,并不在意。她从小就见惯巴结讨好自己的人,早已习以为常了,况且谢家三姑娘还是为了未婚夫来的,万隆刚为燕王府立了大功,她岂会嫌弃对方的未婚妻?

永平郡主站起了身:“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得回王府去了。嫂嫂尽快开始办事吧,若有什么难处,只管给我送信。我母妃早就吩咐过了,王府的下人是不会拦谢家人的。”说罢就出门了。谢慕林连忙送她出去。

谢映容还在院子里跟女护卫磨蹭,看到永平郡主出来了,顿时双眼一亮,主动迎了上去:“见过郡主。”又怕永平郡主已经不记得自己了,便要主动自我介绍,却被永平郡主笑吟吟地阻止了:“我记得你,嫂子的三妹妹,跟万隆定了亲,年底就要成婚的,是不是?恭喜了!万隆是个聪明能干的人,将来一定会有好前程的!等你们成婚的时候,我必定送上贺礼。”说完不等谢映容回应,便扭头对谢慕林道,“我方才跟嫂子说的事,嫂子可千万别忘了。改明儿我闲了再过来。这会子就先走啦!”

说完她真的带着女护卫走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甚至用不着谢慕林送她。

谢映容正经连句巴结讨好的话都没来得及说,手里好容易从四妹妹谢映芬那儿抢过来的点心也没能送出去,只能看着永平郡主的背景发呆,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谢慕林微笑着招呼这个发愣的妹妹:“三妹妹,你这点心是要送给我吃的吗?多谢你了。不过我正要往正院上房去见娘,要不……你带着点心一块儿来吧?咱们大家一起就着茶把它吃了?”

谢映容愣了愣,才应声答应了,随手把点心碟子塞给了身后的丫头如意,便凑近谢慕林,努力与她并肩前行:“二姐姐,郡主怎么才来了一会儿就走了?她来找你做什么呀?”

谢慕林笑道:“只是一件小事。她往后可能还有上门的时候,三妹妹习惯就好了。”并不回答。

等两人到了正院上门,给文氏、谢映慧见过礼后,刚刚坐下,文氏便问:“方才永平郡主过来了?虽说是小姑子,但真姐儿也不好太过怠慢的,怎么没送客人出门呢?”

谢慕林笑道:“郡主风风火火的,急着要走,嫌我脚程太慢,也嫌礼数太繁琐呢。我追不上郡主的步伐,只好向娘忏悔了。”说罢话风一转,道:“方才郡主是路过我们家附近,忽然想起从前吃过我们家配的润喉止咳的膏方,想要讨要几瓶。我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这东西,只得答应若找见了就给她送去。娘,家里还有这种膏方吗?”

文氏想了想:“应该是有的。咱们家年年都从杜家医馆里订上一二百瓶的,千里迢迢地送到北平来,除去自己吃的,其余都送礼做人情了。往年我也给燕王府送过几回,记得王妃似乎挺喜欢的。去年因着你们过来,多带了不少,这会子还有四五十瓶剩呢。若是郡主急用,我这就打发人找出来,给王府送去。”

谢慕林道:“那就麻烦娘了。这东西往年我们都要从老家买,今年全家人都在北平了,再托族人从老家捎来,太过麻烦了,不如……我们自己配吧?”

混淆

文氏放下手中的账簿,想了想:“自己配?你知道秘方?可就算知道秘方,也没必要自己费这个事儿呀?真想要了,打发人给商队的人送信,下回商队再从南边送货来,顺道捎来便是。家里还有四五十瓶的存货呢,怎么也足够撑到那时候了。”

谢慕林笑道:“正常情况下,固然是这样,但一来大姐马上就要出嫁了,我想着她出阁时还能顺道带一批膏方走,就算她随黄家姐夫上任,路途舟车劳顿,也能吃些膏方润润喉,别轻易生了病,还能给黄太太留几瓶;二来,咱们家每年也就是耗费上一二百瓶罢了,听着多,其实对比杜家医馆每年卖出去的膏方,压根儿就不算什么,他家还看在姻亲份上,只收了我们家成本费,根本就不赚什么钱。

“这个膏方是我为了爹娘在北方不大适应气候变化,才请杜老爷子研制出来的,在湖阴老家却未必派得上用场。杜家医馆平日里要治疗上门求诊的病人,就够忙的了,更别说还要制作其他用处更多的膏药。我们家如今都不在老家住着,又何苦让杜家耗费时间精力在这一二百瓶膏上呢?反正我知道配方,只要我们家在北平能收到所有材料,自己熬制,也不费多少功夫,还能更省事些,什么时候想要用了,现熬就行,不必事先备了上百瓶存着,还要操心它会不会放坏了。”

谢映慧在旁轻声道:“这道膏方倒是每年春秋二季最得用。前两个月我听说黄太太有些咳嗽,给她送了两瓶去,她吃着很快就好了,还问我是在哪家药铺买的呢。听说是我们家从南边老家带过来的,方才不说什么了。倘若我们家自个儿能熬制,倒是便宜。”

谢映容在旁蠢蠢欲动:“其实大姐嫁人后要随夫上京,我也一样,我其实也可以带上一批膏方陪嫁的,不……给我配方也是一样,我自家熬制就是了。”这个膏方的效用她是知道的,将来若是拿去讨好平昌侯府老夫人,想必能得不少好处?

谢慕林冲谢映容笑了笑:“三妹妹担心什么?从京城回湖阴老家,才几天的路?族里也有人在京中,你随身带上几瓶备用,什么时候吃完了,打发人回湖阴买就是了。你跟三妹夫小两口,人员简单,没必要这么费事的自己熬。家里不一样,爹娘每年还拿这膏走礼呢,用量大,才想着要自己制罢了。”

谢映容张嘴就想说万家可不人员简单,但谢映慧先她一步开了口:“你要配方做什么?杜家的方子,只因二妹妹出了力,把往年搜罗到的医书给杜老爷子做参考,才研制出了这道膏方,因此杜家将秘方与二妹妹共享。你一点儿力都没出,就想拿走方子,莫不是还想拿它赚脂粉钱?还是打算拿它讨好未来婆家长辈?!我是嫡长女,都没开这个口,心里想着不是问家里要现成的膏方,就是打发人去湖阴老家买,你倒是脸皮厚,一张嘴就把主意打到配方上了?!”

谢映容顿时涨红了脸。谢慕林匆匆说得一句:“我答应了杜家老爷子,不会把膏方外传的。”便不再理会她与谢映慧的嘴上官司,继续对文氏说,“爹爹大概也跟娘提过了燕王府那边得到的消息,咱们家若是能拿出新鲜熬制的膏方,未必不能献上去。这东西比药温和许多,就是没生病,拿来泡着水喝了,喉咙也能舒服些的。”

文氏确实听谢璞说过,太后船驾快要到北平城了,之所以行程如此仓促,是因为太后身体抱恙,想要尽快赶到小儿子身边养病。她还感叹过,皇家为了燕王府香火,把亲子出继,却累得太后与亲子骨肉分离,见面也无法以母子相称,只能作个君臣,太后身为母亲,心里该多么难受呀?也难怪她如此着急着见燕王了。

如今听到谢慕林的话,文氏以为女儿是想趁机献上膏方,若能得太后夸奖,谢家也更有体面,谢显之与马家姑娘的亲事,必定更有把握了……

文氏自认为想通了女儿的主意,便微笑道:“你这孩子,心思倒是多,不过这不是坏事。我们家这膏方,在北平城里也算是小有名声的,从来没吃坏过人,吃过的都说好呢。从前周老夫人还在时,周大太太每逢换季,都会打发人来问我要几瓶去。连老太妃在时,也吃过咱们家孝敬的膏。”

熬制膏方这件事,文氏点了头,事情就好办多了。谢慕林自告奋勇揽下了这个差使,又问文氏要几个办事老到的人帮着收集药材。熬制的工作倒是不必另外找人。张婆子从紫禁城回来后,休了三天假,便一直闲着。她男人夏天时老病犯得少,行动还算方便的,夫妻俩平日做事就很细心,也有耐性,正好可以调过来给谢慕林打下手。

文氏依言拨了几个人给女儿,却还是忍不住笑道:“又不是要做生意,收得几斤药材回来慢慢熬制,就能做出不少了。何必积压得太多材料?做好了吃不完,当心又要放坏了。家里人可未必有杜家医馆的本事,还能把装膏的罐子封得严严实实的,一年半载都存得住。先做一批,吃完了再熬就是了。”

谢慕林笑着说:“毕竟是头一回熬制,多备些材料,以免出差错。再说了,我又不可能照着配方买材料,那岂不是被人猜出配方来了?娘既然说这膏方在北平城也是小有名气的,难保就会有人生出贪念来,要拿了这方子做成膏去卖。我们可不能坏了杜家的生意,索性多买些不相干的药材,混在里头,免得叫人猜出真正的配方来。”

谢映慧笑问:“这买来的药材若是用不上,岂不是白费了?”

谢慕林说:“怕什么?大不了事后让商队的人捎回南边卖了,反正不能叫人猜出配方就行了。”

众人再也没有意见了,文氏还觉得多买几种药,花不了几个钱呢。只是,若真打了给太后献膏的主意,这装膏的容器就不能轻忽了,她特地给女儿拨了二百两银子,充作经费,还让女儿不够用时再向自己要呢。

谢慕林笑着接受了母亲的好意,心里已经在盘算,要在那份药材清单上,另添多少种药材,混淆视听了。

收药

谢慕林收罗药材的工作迅速而有效率地进行着。

文氏拨给她的人手,除了两名是在谢家外宅负责跑腿办事的家丁以外,另两名是在北平分号做事的伙计,对北平城内外的情况非常熟悉,而且平时就没少接触药材方面的生意,跟城中大小医馆、药铺早就打惯交道了,连军中哪一方势力主要经营的是哪种药材的买卖、驻店铺面又在什么位置、负责人分别是谁,全都熟门熟路。有他们出面,谢慕林给出的药材清单上,但凡是北平城里有货的,很快就有了下落。哪怕是暂时没有存货的,也都打听到了什么地方有货的消息,有熟人引领着,打发人过去,不过两三日功夫,也就到手了。

谢家紧急收药的行动,虽然做得不是很张扬,但还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几个奉命办事的人事先得过谢慕林的吩咐,刚开始并不吐露为何收药,但等到有熟人私下打听时,就装作一副被磨得受不住的模样,稍稍泄露了口风——当然,是指东家的太太与小姐有意配膏方一事。

谢家往年拿来送礼的江南蜜炼润喉膏方,在这北平城的中上层官宦圈子里也颇有名声,稍有些名气的大夫、药铺几乎都听说过,还有人亲眼见过、亲口尝过,知道确实是名家所制的好膏方。但谢家是高官显贵,他们哪里敢招惹?见人家又不拿这个来卖,便也听听就算了。若有机会尝一尝,私下还会猜猜里头都用了些什么材料,但没几个人真敢私配出来卖的。

如今那些药铺、医馆的人听说谢家是在配这道膏方,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还叹道:“那制膏的神医倒也大方,竟把秘方都告诉了布政使大人家!”心里却猜想那位神医是为权势所迫。

谢家的伙计当然不会任由他人误会自家东主,便道:“制膏的杜老大夫,乃是咱们东家族里的姻亲,两家有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杜老爷子知道东家和东家太太在北平离不了这膏方,见少爷小姐们要来跟东家、太太团圆了,怕往后送膏不便,才特地把膏方给了少爷小姐们。杜老爷子一身的本事!又不靠这一道膏方吃饭,人家才没那么小气呢!我们东家又不拿这个制了膏来卖,杜老爷子怕什么?”

那几个人听了,只得赔笑。

等谢家的伙计带着收好的药材走了,几个人才又凑到一起,讨论这件事。

“这秘方真个是那位神医给谢家少爷小姐们的?方才那人倒也没说错,谢家又不卖这膏方,那位神医便是给了又能怎样?”

“你管谢家是怎么得的膏方?我倒想知道这膏到底是怎么制的?用的什么材料和手法?”说话的这人还特地问药铺的掌柜要了谢家人采买的药材清单,又从怀里掏出了另外两张纸,“这是我找那几家卖药材给谢家的铺子,打听到的药材单子。好家伙,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七八十种药!谁家膏方用这么多料?该不会是唬人的吧?!”

几个人听得都起了兴趣,把那几张药材清单传看了一遍,又去请教药铺的掌柜。这位掌柜家学渊源,学过十年医术、药理,又见多识广,虽然只是买卖药材,却也偶尔替熟人把个脉、开个方什么的,平日里更是没少熬制些膏药、丸药什么的。这种事找他打听,最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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