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节
谢映容怔了怔：“什么？”可传闻不是说，燕王跟萧家关系挺不错的么？他还差一点儿取了萧家大小姐为正妃呢！
谢慕林便告诉她：“萧贵妃就是萧大小姐萧明珠的亲妹妹，但姐妹关系一直不好。萧贵妃因为嫉妒萧大小姐与燕王定了亲事，还故意利用阴谋诡计，害死了萧大小姐。事后她向燕王自荐，想要成为燕王妃，可燕王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当场拒绝了，直接求皇帝赐婚，对象就是萧大小姐临终前提议的现任王妃岳氏。萧贵妃一气之下，就进宫做了贵妃。你别看传闻中皇帝一直有意把三皇子过继到燕王府来做嗣子，其实这都是萧贵妃有意散播的谣言，为的就是将来能让儿子替自己出一口气，成为燕王府的主人，反过来欺负折磨王妃与郡主。”
谢映容听得目瞪口呆。这种事她从没听说过呀！不过……联系到上辈子听来的传闻，似乎……有那么几分真的样子。
谢慕林继续道：“燕王跟萧贵妃之间夹着未婚妻的血仇，又明知道对方对王妃与郡主不怀好意，这些年又怎么可能相处融洽？三皇子就算自己不记恨燕王府，也要考虑到母亲的想法吧？你看，这根本就是无法解开的死结。如果不能打消萧贵妃对燕王府无来由的怨恨，燕王府就不可能支持他上位，甚至还要想办法阻止！否则，一旦让萧贵妃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燕王也好，王妃也好，甚至是郡王爷、我还有郡主，又有哪一个能逃得过她的清算？这不是我们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谢映容这回是没话可说了。她很想哭，难不成燕王府是根本扶不得的？可恶！当初就该拼命反对二姐嫁给燕王之子才对！
谢慕林也不理会谢映容这会子心里在想什么，只继续道：“燕王府不可能选择三皇子，太子又必然会被废，二皇子已然出继。二妹妹，你看，我们只剩下一个选择了！正好四皇子深得皇上宠爱，一心要让他成为新储君，他本人也是温和聪慧，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储君人选。我们燕王府有什么理由不支持他呢？”
确实没什么理由。谢映容心想，若她不是活了两辈子，也不会觉得四皇子成不了储君。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说服自家二姐呢？
谢慕林看得出她的态度有几分松动了，便打铁趁热：“仔细想想，三皇子虽有个显赫的母家，但萧将军明言不会支持他夺嫡，他如今的名声也坏了不少，更没有皇上支持，就算他是个阴险狡诈的人，又能做什么呢？他背负着重伤薛老太师的罪名，朝臣们也不会轻易支持他吧？我觉得，只要防备得当，保护好四皇子，三皇子就没什么希望了。”
谢映容无精打采地道：“二姐姐这话固然有道理，可是他……他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也得他能做得了呀！”谢慕林笑笑，“光是在心里想想，他也成不了什么事。他没有兵权，没有实权朝臣的支持，连太后与皇上都不支持他，他凭什么跟四皇子争呢？！”
“谁说他没有兵权了？！”谢映容不服气地说，“萧家在军中的威望可不一般。城卫与禁卫都是京城的军队，四皇子的母家又有什么？”
“可是萧将军……”
“萧将军也不能不管女儿的终生吧？！”谢映容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有理了，“虽说萧家小姐如今名声扫地，又没成为三皇子妃，可蓝氏不得三皇子喜欢，只是碍于父命，无法摆脱罢了。一旦三皇子成为了新君，寻个借口废了蓝氏，萧小姐不就又能做皇后了么？就算做不了皇后，只做个贵妃也行。只要她的儿子能成为太子，萧家便能东山再起了。这可比四皇子做了新君，萧家什么都没落着强一百倍！”
谢映容看着谢慕林，有些得意地昂起了下巴：“萧家可不是只有一位萧将军而已。他们家的少将军也是军中名将，将来能号令大军的，不见得比燕王和二姐夫差。这样的人，会甘心离开京城，去偏远地方做一员小小的偏将？萧将军不肯干的事，他肯干就行了。萧将军能舍得女儿，还能舍得唯一的儿子？！”
安抚
萧家大少爷萧琮？萧明德将军一直寄予重望的继承人，嫡长子。
谢慕林承认自己先前一直忽略了这个人。在萧瑞确定成为了朱瑞之后，柱国将军萧明德便只剩下萧琮一个儿子了。他本身年纪也不小了，跟妻子关系不和睦，虽有个宠妾，这妾却只生了女儿。要是萧琮再出点什么事，他便断了子嗣。
萧琮已然娶妻，但似乎没听说他有儿子。在这个时候，他的政治倾向确实比妹妹萧琳更有可能影响到父亲萧明德的立场。
跟父亲萧明德曾经明确表示过，不会支持外甥三皇子夺嫡不同，萧琮早早就选择了站在三皇子这一边，还帮他办了不少事。如果不是有萧琮在，又有萧夫人从旁协助，萧将军麾下的人马又怎会明知道将军不赞同，还要为三皇子出力呢？如今萧琮被皇帝一声令下调去了外地。他但凡是个有野心的人，都不会甘心从此远离京城朝廷中枢的。而他若想重新回到京城，重新执掌城卫兵权，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大约就是助三皇子登上皇位，然后以拥立之功回归了吧？
反正他的妹妹是三皇子的嫡亲表妹，哪怕如今因为声名狼藉，萧将军又调职兵部，暂时失了兵权，对三皇子的助力减弱了，所以稍稍被冷待了几分，但只要他能助三皇子登临九五，这一切都会改变的。萧琳即使做不了皇后，做个贵妃也可以。三皇子的未来正妃蓝氏明显不得宠爱，随时都有可能地位不保，只要萧琳生下的儿子能成为太子，萧琮便有望走上承恩侯的老路，成为权倾朝野的国舅爷。
是做地方上的寻常武将，还是权倾朝野的国舅爷？这还用选吗？萧琮又不是萧明德，跟皇帝有多年的情份，还要顾及皇帝的想法。他只会觉得，自己可以仿效父亲，拥立三皇子为新君，就象是皇帝与他父亲年轻时候的故事一般。
谢慕林深深吸了一口气，承认自己确实疏忽了，只因为萧琮离开了京城，便以为他再也做不了什么。萧将军离开了京西大营，入兵部任文职，尚有无数人坚信他对军队依然有影响力，那一向辅助父亲执掌京西大营的萧琮，又怎会没有几个死忠部下，在他离京期间，助三皇子在京中行事呢？
万隆不是察觉到，曹家与萧家各自在军中都有异动吗？说不定萧家那边的异动，就是萧琮在京城以外的地方遥控搞事呢！
谢慕林非常郑重地对谢映容道：“三妹妹，你的话有道理。但凡是手中有兵权的人，又或是曾经手握兵权的人，都需得小心防范。谢谢你提醒了我。我回头会跟郡王爷商量，想办法给王爷进言的。”
谢映容愣了愣，随即跺脚道：“二姐姐，敢情你到这会子，还没改主意呢？！那我说这半天做什么？岂不是白费了唇舌？！”
谢慕林笑道：“也不算是白费了唇舌，至少你提醒了我许多事，我回头跟郡王爷说了，正好一一应对，挡下三皇子的阴谋诡计，让他不能夺走四皇子的储位。三妹妹，你也别死心眼儿，咱们都是出身于官宦人家，你出嫁后同样是生活在官宦人家之中。顶头上的君主若是个温和仁厚的明君，大家都能过得轻松些。可要是上头压着一位镇山太岁，动不动就要杀人放火的，谁能安心度日？哪怕是为了自己，咱们也要谨慎选择一位好脾气的帝王呀！”
谢映容哑然，低头想了想，咬唇道：“二姐姐的话固然有道理，可是三皇子……他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人。谁能妨碍得了他呢？”
“他能做什么？”谢慕林再次试探，“只要萧家父子都无法控制军队，三皇子心里再想要那个位子，也没有用。四皇子什么都有了，无论是皇帝的支持，还是太后与宗室的支持，只要再有朝臣们的认可，他新储君的身份就能确定下来。等太子一被废，立储旨意随时都会颁布下去。三皇子再想做什么，难道还能跟内宫外朝所有人做对吗？！”
谢映容犹豫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提出一个可能：“要是……皇上忽然身体不佳，四皇子又出了什么意外……那要怎么办？除了三皇子，原也没有别人能成为新储君了呀！总不能再复立太子，又或是把出继了的二皇子召回来吧？！”
谢慕林挑挑眉：“可四皇子又怎会出什么意外？他如今可是被重点保护的对象呢！”
上辈子四皇子是怎么出的事，谢映容其实并不知晓。她只是听说了他伤重致残，被出继燕王府的消息罢了。此刻谢慕林问她，她自然回答不上来，只能说：“反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这局势，一旦太子被废，说不定连性命都保不住，那就只剩下两位皇子。不是四，就是三。四不成了，自然只有三。真到了那一步，三皇子的一切劣势都不会存在了，因为皇上会想办法替他解决的。圣意更属意四皇子又如何？有时候……天命是不可违的！”
谢映容说完这番话，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多了，忙不迭起身：“罢了，我今儿实在是多嘴了。二姐姐若不肯听我的劝，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我也是不希望你的夫家出事，连累了谢家与万三哥罢了。可若是你们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你也别问我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总之……天机不可泄露，我是不会再跟你说多了！”
谢慕林看她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模样，也不想逼得太紧了，引起她的反弹，那以后就不好再打听事儿了。谢慕林估计这一回自己夫妻南下，应该还没到夺嫡之争出结果的时候，否则谢映容的态度只会更加焦虑。既然还没到时候，那就等姐妹俩下次见面时，她再想办法继续探口风吧。
明年开春后，万隆就要带着已经嫁给他的谢映容进京，那时候她与朱瑞应该还在京城吧？也不知道回北平了没有。但愿他们还有再相会的时候。谢映容真的是个很不错的情报来源，若是从此不能再接触，未免太过可惜了。
于是谢慕林端起了亲切的微笑，安抚谢映容道：“三妹妹别急，我不会再问了。你不想我追问的事，我也不会多说。对了，万隆今儿来了王府，难得你也在，要不要跟他见个面，说说话呀？”
佳话
未婚夫妻在婚前一段时间，通常是被禁止见面的。对于一对有情人而言，这无疑是件痛苦的事。只要他们恋慕着彼此，一旦有机会见面说话，都绝对不会错过！
这是正常情况下，一般正常人会做的事。
比如万隆就很正常。他如今正处于对未婚妻谢映容最为浓情蜜意的时期。当他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一五一十报告给上司兼未来连襟朱瑞之后，听到朱瑞后院的下人来报说，可以让他与未婚妻谢三姑娘谢映容见个面，聊聊天，他顿时高兴坏了。他眼巴巴地看着朱瑞，盼着对方能点头放人，竟是连一刻都不想耽搁了。朱瑞见状哑然失笑，挥挥手就放了他，只是叮嘱他：“这两日都要到王府来点卯，我但凡想起什么要知道的事，都会传你过来问话。等我出发南下，你再去北营报到。叫家里人给你收拾行李吧。”
万隆欢欢喜喜地应了，立时便告退出来，依照永安郡王妃谢慕林派来的下人指示，在仪门处等候了一小会儿，果然看到了谢家的马车缓缓驶出来，车上的人掀起了一角车帘，正是他的未婚妻谢映容。
他连忙牵着马迎了上去。
谢慕林本来是想让朱瑞带着万隆到自己的院子来见谢映容的，但谢映容主动婉拒了，改而建议让万隆送自己回家。这也是谢映容的私心，生怕自己才驳了谢慕林的话，会让她生气，见了万隆就会胡乱说话，把日前自己干的蠢事都说出来……如果万隆直接送她回家的话，路上两人还能聊上几句，她可以趁机再劝劝万隆，回京后定要去抱三皇子的大腿，别再跟后者作对了。但如果万隆追问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也可以躲在马车厢里不吭声。反正万隆是要骑马的，他还能在大街上跑到她车里追问不成？等到了谢家，她就可以避开了。
谢映容的这些小心思，万隆通通不知晓。他还很高兴自己能借着送未婚妻回家的机会，趁机跟她说说话。他觉得这定是未来大姨子谢慕林在给他们小两口提供方便呢，心中无比感激。只要能跟谢映容聊几句天，哪怕是一人骑马，一人坐车，离着一段距离还没法面对面交谈，他也甘之如饴。这本来就是有规矩的人家该有的作派嘛！
出燕王府大门前，还有刚出燕王府大门之后的一段路，他们不会遇上多少行人，车前马后都是信得过的心腹了，万隆觉得稍稍放肆些也没什么，便小心纵马来到马车边上，想要跟谢映容说几句话。
他前往京城这段时间，也不是除了收集情报就啥事都不干了，骑射与身手都大有长进。有些以前办不到的事，比如操纵马匹与马车并行这种事，他已经得心应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