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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太子生辰

 

“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壮汉扭过头看向旁边的二狗子,不解的询问,二狗负责城里活计的交接,消息要比壮汉灵通得多。

“你不知道啊?”二狗子把刚买的包子递给壮汉两个,自己则一口咬下去,被刚出炉的包子烫的龇牙咧嘴,“今天是当朝太子的二十岁生辰,皇帝要给亲儿子大办,听说是今日皇宫大摆宴席,所有到场给太子及冠祝贺的人都有赏呢!”

壮汉点了点头,不说话了,他只觉得虽然自己现在就站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城里,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跟他相隔十万八千里,皇宫里的事更是跟他一辈子都不会搭上关系,他不感兴趣也不想评价。

可是二狗好像还有话没说完,看见壮汉低下头默默地吃着自己的包子,突然探头探脑的窥探了下四周,然后神神秘秘的凑到壮汉耳朵边上悄摸摸的开口:“不过啊,我倒是听说,今天这场宴会不简单呢!”

眼看着壮汉疑惑地扭过头看着自己,二狗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地说:“我有个在赌场认识的朋友,在皇宫里当差,官儿还不小呢,听他说啊,这个当今太子,他很可能是失踪了!”说完一脸肯定的皱着眉毛点了点头。

“太子失踪了是什么意思?”壮汉不解的问道。

二狗急忙上前一把捂住了壮汉的嘴,左右警惕的瞅了两眼,连忙把人带着凑到了个没人的墙边,低声警告道:“哎呦我的好哥哥哎,你可千万小点声,要是让别人听见了指不定咱俩都得脑袋分家!”

壮汉被他捂着嘴巴弯着腰,只能发出一些呜呜的声音,他想把二狗的手拽下来,就见二狗拉着他站直身体装模做样的摆成无所事事的样子,不远处有一只武装精良的巡逻队刚刚走过,眼看着队伍走远,二狗才放松下来倚着墙吃包子,就跟这城里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家没有任何区别,只有壮汉听见了他压得极底的声音:“听说是太子已经至少一个月没在皇宫里露过面了,皇帝和那些个大臣都心知肚明,但是百姓不知道啊,我那个朋友说这场生日宴说是要给太子庆祝,其实是借机给太子下绊子呢,他今天要是当着那些个大官儿的面还不出来,可能就要废太子了!”

壮汉看着二狗摇头晃脑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接话茬,只是再一次叮嘱他道:“你少去些赌场吧,保不准哪天就让人盯上了。”

二狗应和着知道了知道了,转而又好奇的问他不好奇太子失踪的事吗?要知道这四九城里可没人不八卦皇家那点事儿呢,稍有点风吹草动就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管我们什么事呢,太子失不失踪换不换人又不影响我们这种人。难不成没了太子今天的活儿就不用干了吗?”壮汉也对他这种什么都能掺一脚的性格不理解。

二狗挠了挠头,表示说的也对,“但是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嘛,不找点八卦乐子听听总感觉活着没啥意思。”

工头来叫他们干活了,二狗一边走一边跟壮汉悄悄话:“听说今个儿的老板是有名的大富商,每年光给那些官儿送的钱就够养活整个城的人吃香喝辣的。

“看见前头那个盖着红布的大玩意儿了吗?好像是从哪块儿地里挖出来的玉石,是完整的一整块儿呢,现在就是要送进宫的,献给太子的及冠礼。”

壮汉顺着他说的的方向看过去,那确实是个不小的东西,目测比壮汉还要高出不少,放在精雕细琢的红木底座上,甚至要人仰头才能看见完整的部分,明艳的红布盖在它的上方,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形状,但是风吹过的时候会掀起底下的边角,壮汉从不远处走过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红布下漏出来的地方。

确实如二狗说的是一块玉石,只是不同于常见的青白玉和黄玉,那是一块完整的墨玉,上午的阳光透过红布照在它的身上,光线折射流光溢彩,壮汉看着他它有些失了神,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皇甫晟,只是突然觉得,这块东西应给会和皇甫晟很配。

中午是工头管的饭,不算丰盛但足够干了一上午劳力的工人吃饱,工资给的也阔绰,想必是那位富商打赏了不少,干完活之后壮汉如约去给皇甫晟买东西,今日的街上小摊贩很多,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挑着买了几样平日里壮汉也没怎么见过的好玩意儿和各种零嘴吃食,什么刚做好的桂花糕梅花饼,去核包馅裹着厚厚糖衣的糖葫芦,热腾腾才出炉的叫花鸡,还有一大包卤味,总之觉得皇甫晟会喜欢的东西他都没少买,最后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回家的时候却是大包小包。

今天的活儿干到了黄昏,壮汉紧赶慢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月挂中空了,就这还是冒着危险走的那条偏僻的小道。看着掌着灯的屋子,他心想指定是又要被人唠叨了,皇甫晟这时候怕不是饭都没吃在屋里等着他呢,说不定还是一脸不高兴的神色寻思自己怎么这么晚都没到家。

没成想进屋之后屋里却没有人,桌子上的烛光晃晃悠悠,但是明显才点燃不久,底座连一滴融化的蜡油都没有,壮汉疑惑地在屋里转了两圈,刚要高声叫人,一个转身却突然发现皇甫晟从他身后蹿了出来,壮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举拳就要打过去,结果拳头伸到人的跟前了才反应过来,可收拳已经来不及了,眼看就要打在他的脸上,皇甫晟动了,壮汉看不清他的动作,可他一瞬间就握住了自己的手,一个用力就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壮汉的身体撞上了皇甫晟的胸膛,熟悉的气息争先恐后的往他鼻子里钻,除了那仿佛皇甫晟自带的黑檀香气,还有些格外刺鼻的味道,壮汉皱着眉闻了闻,不解的问道:“你喝酒了?”

皇甫晟顶着一身让人无法忽视的酒气,要是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他的脸上也透着醉酒的红色,连眼神都迷离了不少。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皇甫晟偏过头蹭了蹭壮汉的鬓角,没有说话。

壮汉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放轻声音询问道:“和谁喝的啊,这么不高兴。”

皇甫晟瓮声瓮气的回答:“一群讨厌的人。”

"哦,"壮汉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想了想又笨拙的安慰他,“那咱下次不跟他们喝了。”

皇甫晟好像轻轻笑了两声,壮汉感受到了他的胸膛在颤抖,几缕热气喷吐在他的耳后,像是被壮汉这笨拙的话语逗得开心,但他还是顺着壮汉的话接道:“嗯,以后再也不跟他们一起了。”

壮汉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揶揄,抿了抿唇,似乎也被自己逗笑了,伸手轻轻拍着皇甫晟的背后,一点一点的安抚着他的情绪。

“今天我生日。”就这么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站了半天,皇甫晟突然贴着壮汉的耳边开口。

壮汉一愣,下意识回复:“你也过生日?”

没成想这一问直接让皇甫晟站直了身体,剑眉紧促的望着壮汉问他:“也?怎么你还知道谁过生日,这么上心?”

壮汉被他着夹酸带醋的话问无语了,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是二狗说今天是当朝太子的二十岁生辰,城里连巡逻都都严密了不少。”

皇甫晟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后又重新抱住了壮汉,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人身上。像是把自己都完全暴露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双臂紧紧地环住壮汉的后腰,时间一长壮汉甚至感觉都习惯了他这么占有欲的拥抱。

皇甫晟把下巴垫在壮汉的肩膀上,瓮声瓮气的开口:“我的生辰礼呢?”

壮汉让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回答:“你也没说今天你过生日啊。”

“我现在说了。”

“”

壮汉让他的无赖说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你这叫不讲理。”

“讲理会有礼物吗?”皇甫晟声音淡淡的反问,大概是捂着嘴的缘故,他的声声音带着点不轻不重的嘟囔感。

“”

“那我为什么要讲理?”

壮汉让他说的一梗,老实人嘴笨,嘴巴张张合合了几次也没想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自暴自弃的说了两个字:“无赖。”

“嗯,我无赖,所以无赖的礼物呢?”皇甫晟好像半点脾气也没有似的顺着壮汉的话说,但就是丝毫不肯松口,无论壮汉说什么他都执着的只有一句礼物呢。

壮汉好像被难住了,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任由皇甫晟抱着他,两人就那么站在桌子旁,桌上的蜡烛安安静静的燃烧着,微风越过窗户轻轻吹过烛火上方,火苗微微晃动带着暖黄的烛光照在两人的半边身上,好像就连屋外的一切黑暗都屏除了,这诺大的天地间就只剩下了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皇甫晟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整张脸都埋在了壮汉的肩膀上,时不时扭头蹭一下他的颈窝,他今天难得的沉默,壮汉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沉默的任由对方把自己当枕头一样抱着当依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烛火都要燃到底了,外面传来村里人家养的狗叫声,除此之外世界一片寂静,壮汉终于轻轻地推了推皇甫晟的肩膀,让他放开自己。

“干嘛?”皇甫晟没放,只是小小声的询问。

“你不是要礼物吗?”壮汉也学着他放轻声音小小声的回答。

抱着他的男人沉默了一瞬,然后才慢吞吞的放开了人,只是身体还是紧贴着他,壮汉往柜子的方向走,他就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始终保持着一个伸手就能把人抱进怀里的距离,仿佛生怕人跑了似的。

但壮汉没有跑,他只是走到了屋子里唯一的那个衣橱旁边,打开后从衣服的最底层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木头盒子。

那个盒子并不能算很精致,但是被人保存得很好,虽然看上去年岁已久但雕刻的花纹依旧清晰,盒面上画着成对的戏水鸳鸯。

壮汉把盒子拿到烛光底下,当着皇甫晟的面珍而重之的打开了盒子,皇甫晟看清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块儿晶莹剔透的白玉。

白玉并不大,大概只有皇甫晟的掌心大小,色泽通透带着几缕墨色的烟柳,上面穿了孔拴着一根双节的红绳,盒子底下还铺着一层黑色的绒布,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对它十分宝贝。

壮汉将玉佩拿起来轻轻摸了摸,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很温柔,然后他把那块玉往身前一递,眼睛看着皇甫晟的脸说:“这块玉是我出生的时候我娘在庙里给我求来的,说是有大师给开了光,能给人挡劫难。”

皇甫晟盯着他的脸没有说话。

烛光下壮汉的脸似乎都带着一层朦胧的温柔,他对皇甫晟说:“这个送给你,你不要不开心了。”

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回应,壮汉疑惑地朝他看过去,手还尴尬的举在半空中,皇甫晟站在他的对面,大半个身子背着烛光隐在黑暗中,壮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隐约能感觉到他是在看着自己的掌心,看着那块玉。

他以为皇甫晟是看不上这个礼物,可这确实是壮汉能拿得出的最珍贵的东西了,皇甫晟保持着沉默,所以他也没开口。

这块玉跟皇甫晟过去见过的珍奇异宝相比确实排不上号,甚至很可能都不如他随手打赏奴才的玩意儿值钱,更别说他往常佩带身上的那些个世间有一无二的宝玉。这块玉成色、大小、形状都算不上珍品,放在过去大概是掉到地上他都懒得赏赐个眼神的地步,但是现在他看着这块玉,连心脏都开始抽动。

这大概是壮汉全部家当里最值钱的东西,虽然对见惯了各种宝物的皇甫晟来说它不是个能入了眼的物件儿,可在当铺里还是能换个不高不低的价格,一个至少能让壮汉活的比现在富裕不少的价格。可这块玉没有出现在当铺,哪怕在壮汉独自一个人连饭都没得吃差点饿死在路边的时候他都没想过把这块玉拿出来,但是现在这块玉摆在了他们两人的中间,是壮汉要送给他的生辰礼。

沉默还在无声蔓延,烛火摇摇晃晃,很快就要熄灭了。

晏云起想出声说点什么,可有人先他一步有了动作。

皇甫晟上前一步,握着他的手掌吻住了他。

这个吻可真粗暴啊,既没有皇甫晟调戏他时的游刃有余,也没有床上性到浓时的激情满溢,他只是重重的撞了上来,晏云起甚至感觉两个人的嘴唇可能都被撞破了,有淡淡的腥甜气息在这个吻里蔓延开,只是不确定是不是还有一丝咸味儿。这个吻没有任何技巧,皇甫晟只是重复又急躁的舔着晏云起的嘴唇,这个吻甚至没有带一丝的情欲,就好像这一刻皇甫晟只是单纯的想吻他,像一个刚刚情窦初开的黄毛小子,急躁冲动没有章法。

明明他们已经连上床的次数都数不清了。

烛火突然在这一刻熄灭了,黑暗中连一丝光火都没有,晏云起感受着握住自己的手掌,有什么东西顺着对面人的手送了过来,眼前的漆黑让晏云起看不见那个东西的样子,但他隐约知道了那是什么。

皇甫晟手腕上有一串黑檀木的佛珠,从晏云起法,嫣红的雌穴肉埠翻转,直接成了一个只会冒水的泉口。粗壮的肉棒时不时带着满溢的泉水涂抹到大腿根上,窗外的月光明亮皎洁,透过支开的窗户照到床边,皇甫晟借着月光看着眼下大开的门户,用分泌着黏液的龟头顺着壮汉的逼口和腿根上下摩擦,留下的水痕还没等干透就让壮汉自己流出的淫水冲刷了个干净。

眼看着皇甫晟终于停下了这酷刑般的折磨,壮汉却突然开始忍不住的晃动腰肢,刚刚的抽逼玩儿的他穴内瘙痒不止,体内深处好像有几百只蚂蚁在到处撕咬,偏偏壮汉自己却一点都够不着,而皇甫晟还在扶着肉棒到处磨蹭,始终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壮汉气喘吁吁的夹着腿,试图让身前的人像往常一样直接肏进来,粗暴一点也没关系,可今天的皇甫晟就好像有意要折磨他一样,在穴口抽抽打打磨磨蹭蹭,却偏偏不肯进去。壮汉生来就是个老实人,自己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十几年也没学过那些个床笫情趣,连个求欢的软话都不会说,只能自己在那儿不得章法的胡乱磨蹭。

皇甫晟还是没有插进去的意思,只会不停的用龟头顶着雌穴摩擦,马眼处冒出的黏液和壮汉肉逼里的淫水混合在一起蹭得到处都是,壮汉不自觉地往后退,敏感的穴口不停的一收一缩试图直接把龟头吞进去,全被皇甫晟故意拿着躲开了,壮汉哪里受得了这么撩拨,龟头在他的穴口浅浅冲刺,时不时破开两瓣逼肉戳进去半个头,抽插两下又快速拔出,逼穴被折磨的越来越空虚,壮汉的喘息声中湿意越来越重。

“小母狗现在应该说什么,嗯?”皇甫晟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顺着下巴滴落到壮汉的肚子上,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龟头已经怒张成了深紫色。

“啊不不是我不是额!”即便已经被玩弄的神志不清,可他还是对反驳这件事充满了执着。

皇甫晟突然用手握住了壮汉的卵蛋,搁在手里跟盘核桃似的来回把玩了几圈,在壮汉被揉捏的又痛又爽的时候直接把三根手指插进了逼穴中,甬道里早就变得湿热不堪,逼肉不停地蠕动着,手指伸进去的一瞬间就包裹了上来,仿佛会呼吸一般一松一紧的按摩着闯入者。

意外的除了酸胀之外没什么痛感。

三根手指填满了肉穴,皇甫晟毫不客气的顶着壮汉的敏感点来回顶撞按压,速度极快的在逼穴里抽插,带起哗哗的水声,淫液飞溅,指尖不停的旋转、抠挖着黏膜,逐渐把整个甬道摩擦的火热起来。快感如潮水来势汹汹,眨眼间就把壮汉淹没了,他张着嘴大口的喘着气,喊叫到了嘴边却发不出来,大量津液来不及吞咽顺着嘴角流淌而出,前面的肉棒来回跳动了几下,猛的射了出来,粘稠的精液喷射出去,大部分射在了壮汉的胸上,还有小部分喷溅到了他的嘴上,皇甫晟看着他嘴唇上的白浊,俯下身在壮汉的唇边舔了一圈儿,然后用舌头把东西顶进了壮汉的嘴里。

“好吃吗,自己的东西?”他贴着壮汉的嘴唇轻声询问。

壮汉湿漉漉的抬起眼,其实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双沉如黑檀木的眼睛此刻早已失去了聚焦,只是下意识的望着声音传了的方向,他被皇甫晟抽逼指奸到高潮了,只是高潮的是前面,雌穴中还没有达到顶峰。

大概是荡妇羞辱确实起到了效果,刚刚射过精的东西完全没有软下去,反倒是架在皇甫晟腰上的双腿越来越颤抖,连带着他自己的腰也不停的晃动,他的大腿根不停打颤,一副被玩儿坏了的模样。

“骚母狗,主人肏死你好不好,肏死你,然后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啊?”皇甫晟越说越激动,大概他自己也被那句“永远”吸引到了,他也不执着于壮汉的承认了,粗壮的鸡巴摇头晃脑,突然沉下腰直接肏了进去,力道又狠又重,“对,肏死你!”

“啊啊啊!!!”壮汉处在不应期,甬道里还在不停的绞紧抽动,突然被鸡巴破开了逼肉肏进来,撞得壮汉一声高亢的哭叫。

皇甫晟双手死命抓住他的腰,下半身剧烈地起伏,大力的送胯狠肏着糜烂的逼穴,连在一起的地方噗嗤噗嗤的喷溅淫液,透明的汁水肏的到处都是,打湿了两人的下半身,前面已经高潮过一次还没缓过来的人根本受不了这粗暴重力的操弄,只能躺在床上连声哀叫,看上去好不凄惨。

“啊不我要死了,要死了啊!”壮汉脸上泪水津液横流,被糊的满脸都是,胸前的两团软肉被狠重的力道撞得上下翻甩,最重的时候甚至能打到壮汉的脸,红肿的乳头在空中画出一道道艳丽的弧线,像两团熟透烂掉了的桃肉,糜烂绵软,好像轻轻一捏就会爆出满手的桃汁,散发出齁的腻人的香甜气息,绯红的舌尖被吐出来,收不回去似的搭在嘴唇上。

噗嗤噗嗤的水声越来越响,屁股撞在跨上的声音愈演愈烈,皇甫晟越发凶猛的撞击着壮汉的屁股,力道大的似乎恨不得连两个卵蛋都一块塞进去,壮汉的逼穴本就狭窄,他这么不要命似的往下压,几乎从肏进去的第一下开始就撞在宫口上,紧闭的肉缝狭小柔软,每撞一下都会反上一股浓重的酸胀感,可是皇甫晟肏了这么久也没把它肏开。

他俯下身去抓住那两个肥烂的大奶子,牙关打着颤的说:“肏烂小母狗的子宫,小母狗给主人生个小狗崽好不好?”

说完也没等壮汉反应,就开始专注的顶着逼穴深处的那道肉缝钻弄猛肏,仿佛真的如他所说要操烂一样。

“嗯呜呜!啊哈啊”壮汉仰躺在床上浪叫,身体失去控制的感觉到让他下意识挥舞着双手到处乱抓试图攥住点什么防止自己被淹死在快感的海水中,混乱中他的手甚至好几次打在了床头上,撞得砰砰作响。

黑暗中有双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壮汉乱挥的胳膊之后十指相扣的攥住了他,往后一压把壮汉的胳膊整个压在了他的脑袋两边,皇甫晟伏下身子,上半身跟壮汉紧紧相贴,肥烂的奶子被夹在两人的身前,皇甫晟每次往前送胯都会重重的挤压乳肉,乳尖相对,像是要把奶孔都肏开顶进去一样,水液从宫腔里汩汩流出,把皇甫晟的肉棒都包裹在水光之中,完全没有技巧,每一次顶胯都以最重的力道肏进去然后一点点的抽出,被肏的嫣红糜烂的逼肉被肉棒拖进拖出,每次都会在逼口露出一圈淫荡的套子。

脆弱的宫口根本受不了这毫不留情的贯穿,不到几个回合就被肏开了口子,子宫里早就积蓄满了温热的水液,稍一打开就泄洪似的奔流而出,整个浇在怒张的龟头上,烫的皇甫晟一阵呻吟失神,连眼神都迷了不少,他把头埋在壮汉的颈侧,舌头舔着壮汉的脖颈和喉结,壮汉的哭嚎就炸响在他的耳边,每一声喊叫都刺激的皇甫晟越发凶狠的送胯,壮汉的屁股已经整个充血,看着比往常还要肥大了些,臀肉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内被肏的肉波翻涌,壮汉的浪叫一声大过一声。

“额啊!!”壮汉突然一声凄冽得惨叫。

紧闭的宫口被整个肏开,坚硬的龟头塞进了里面,轻而易举的就填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子宫壁紧紧地贴在鸡巴头上,突然地入侵者让整个子宫都猛烈痉挛,不停一吸一放的嘬吮着肉棒,也不知道是想往外推还是要往更深处进入。

皇甫晟舌尖无意识的舔过自己干涩的嘴唇,他现在根本顾不上往常那些个淫言秽语,只知道埋头一个劲儿的往死里肏,每一下都重重的撞在肉逼的最深处,仿佛恨不得把子宫都肏烂一般,狭小的宫腔被插成了皇甫晟专属的鸡巴套子,整个内壁都和甬道都变成了这根牲口玩意儿的形状,宫腔里的水液满的兜不住,每肏一下都会发出哗哗作响的水声,多余的淫水被鸡巴捣出穴外,随着被肏的逼肉外翻的雌穴四处喷溅。

壮汉被干的浑身痉挛,他的双腿被皇甫晟压着抵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整个人都被折叠成了两半,双脚就在脑袋的上空不远处,侧面能清晰的看见一根小儿手臂粗的牲口玩意儿在壮汉的屁股里进进出出,速度快的都要出现残影,也得亏壮汉的韧性好,才能让皇甫晟这么折腾。

宫腔突然剧烈收缩,绞的皇甫晟的鸡巴快要抽插不动,前面的肉棒也越发颤抖,他压抑着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壮汉快要雌穴高潮了,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壮汉肉柱的根部,壮汉已经濒临爆发,却突然被人强制锁住了马眼,一瞬间的精液回流让他痛苦万分,只能越发大声地哭嚎,可皇甫晟铁了心的不肯放手,只让他用雌穴高潮,温暖湿热的甬道里水液越来越多,连粗壮的鸡巴都堵不住了,顺着紧贴的缝隙泄洪一样流淌。

激情的泪水顺着壮汉的脸颊流淌而下,此刻的他脆弱的仿佛一个一推就碎的物件儿,稍有不慎就要整个崩溃,皇甫晟扭头吻上了他的脸,顺着眼尾把泪水和来不及吞咽的津液挨点舔舐干净,漆黑的瞳孔里是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可即便没有明白为什么,壮汉还是因为他的动作激动不已,心跳快的好像要从胸口直接跳出来似的,爽的他手脚都发麻酥软,整个宫腔达到了绝顶的高潮。

大量的淫水从宫腔的最深处爆发,一瞬间全部冲刷在肉柱的龟头上,温暖潮湿,犹如婴儿的温床,皇甫晟被喷的浑身激颤,一瞬间心理上的满足远超过了身体的刺激,他也直接射了出来,激喷的精液打在被肏的软烂火热的宫壁上,又被倾泄的淫水冲刷而下,偏偏到了冠状沟以下之后宫口紧闭的箍在粗壮的柱身上,全部被堵在了子宫内,壮汉的小腹都被射的微微鼓起,随意一晃荡好像还能听见他身体内部的水声。

“呜”壮汉彻底失去了理智,喉咙里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哭腔和听不清词句的呜咽,浑身上下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了似的,一直在无意识的打着摆子,理智已经离他远去,唯独充斥在神经各处的快感支撑着这幅淫乱的空壳,他的眼球上翻舌尖外吐,活脱脱一副被玩烂了的婊子样。

明明已经射精了,皇甫晟却并没有停下抽插的动作,只是速度放慢了许多,还硬着的鸡巴在宫腔里来回戳刺,龟头拔出子宫口又马上插回去,里面大量的液体喷涌而出再被肉棒挤出雌穴外,两个人身下的床褥已经完全被浸湿了,壮汉还在不断地强制高潮,远处看就好像失禁了一样,平日里低沉的嗓音现在一片绵软,断断续续的哭叫,皇甫晟用手堵着他的马眼,精液被锁在根部无论如何都射不出来,疼痛和快感交织在一起轰击他的大脑,被放开的那只手死命的拽着皇甫晟的胳膊想让他挪开。

“呜放,放开,想射好疼呜呜”

皇甫晟却不如他的愿,他松开了壮汉的两只手,稍微弓起腰露出壮汉胸前浑圆的乳肉,乳粒因为身体的刺激矗立在胸前,被皇甫晟吸咬啃噬的充血红肿,胀的比平时大了一倍还要有余,奶肉一时之间得到了释放,在皇甫晟的眼皮子底下来回晃荡,壮汉不停的扭动着身体试图摆脱皇甫晟的手掌,结果却是勾的皇甫晟一口咬上了他的奶尖,这次皇甫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只是吮吸吞咽,而是直接用牙齿叼住了软的像滩水一样的乳肉,狠狠地咬了一口。

鲜红的牙印印在壮汉的奶子上,没出血,但是咬的很深,大概会在这具身体上停留很久,咬完之后皇甫晟伸出舌头舔了舔,轻轻的安抚壮汉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身体,下一秒他就又咬住了另一边完好的巨乳,如法炮制的留下了相同的牙印,壮汉被他啃得眼泪直流。

皇甫晟还在堵着他马眼把玩,壮汉射不出来也软不下去,只能不停的用腿夹着皇甫晟的腰来回磨蹭,希望这个不要脸的牲口能放过自己,大该是这个动作取悦到了皇甫晟,他的呼吸明显乱了不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两只手一起握到了壮汉的下身,一只手堵着马眼扣弄,另一只顺着冠状沟底下摩擦两下再从头撸到底,连两颗卵蛋都揉捏两下之后再撸回顶端,就这么来回重复,上半身又趴回了壮汉的身上舔吻他的脖子。

一股强烈的酸麻感顺着壮汉的脊柱放电似的出现,壮汉陡然瞪大了眼睛,一开口连整个胸腔都在一起颤抖,他突然开始剧烈的挣扎,架在皇甫晟腰上的腿使劲往里收缩,皇甫晟能感受到他的大腿根都用力到紧绷,肌肉膨胀勒的皇甫晟一阵腰疼,他的身体都要按不住壮汉了。贴在一起的胸膛能明显的感受到两人的呼吸带来的胸腔阵阵起伏,皇甫晟是激动的,壮汉则是濒近崩溃边缘,胸前的两坨大奶被挤压在一起,乳沟深陷,奶头被压扁深陷进乳肉里,抵着皇甫晟的乳头来回摩擦。

“啊不,你放开,放开呜我,我想!”话还没说完,皇甫晟突然用另一只在他的小腹上重重的一压,堵着马眼的手也放开挪到了下面的卵蛋上用力一捏,壮汉终于泄了身,只不过不是寻常的射精,浅黄色的液体直接将精液挤出了尿道,憋了太久的快感一次性泄了出来,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他被皇甫晟硬生生肏尿了。

“啊啊啊!!!”

身下的肉棒还在不住地往外射尿,液体被堵在两人的身前然后顺着壮汉的腰线往下淌,流了一床,壮汉控制不住的收紧脊背,脑袋死命的往后仰去,仿佛要断气似的喉咙里发出破烂风箱般的喘息声,好像下一秒就要在这场疯狂的床事中魂飞魄散,他已经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全身上下都在无意识的颤抖,身下的尿液喷射完了,马眼却还是在不停的淌水,稀薄的精液和腺液混合着淋淋漓漓的尿液止都止不住,疲软的躺在两人的身体中间,神志在他的脑海里仿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离他而去,他的眼前只剩一片空白,黑暗一点一点的侵袭了他的身体。

皇甫晟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汗水顺着他的额头、胸膛、脊背流淌而下,好像他这辈子的精力全都用在了这场床事上,明明只射了一次,快感却比往常所有的床事加起来都要让他酣畅淋漓,他低头吻上壮汉的额头,密密麻麻的吻落了壮汉满脸,从眼尾到鼻梁、鼻尖、嘴角、耳廓,直到嘴唇,他不停的啄吻壮汉的嘴角,时不时含住壮汉伸在外面收不回去的舌尖,吮吸舔舐,津液在两人的唇齿间交换缠绵,离开时带起一缕黏连的银丝,月光如雪,他贴在壮汉的耳侧,似墨的眼瞳在黑暗中也牢牢地锁住了壮汉的眼睛,他轻声的叫着壮汉的名字:“云起,云起”

壮汉已经要彻底失去意识,外界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朦朦胧胧,他什么都听不真切,可皇甫晟还是贴着他的耳朵不停的叫着他,像是不得到回应誓不罢休一样,声音愈加低沉魅惑,他勾引似的来回呼唤他。

壮汉什么都听不见了,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在他彻底沉如黑暗的怀抱前的最后一秒,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嘴巴张开了条缝,皇甫晟眼神一亮,当即凑上前去把耳朵贴着壮汉的嘴唇,呼出的热气喷进他的耳朵里,连带着那句低的仿佛不存在的呢喃。

只有三个字,晏云起在黑暗中无声地回应——

“皇、甫、晟”

皇甫晟终于满意的笑了出来,低沉的痴笑从他的喉咙里传出,他把脸颊贴上壮汉的侧脸,身下还插在壮汉的宫腔里,黏腻的肌肤紧密相贴,他在看不见明天的夜里闭上了眼睛。

“殿下。”

窗外传来一声低沉恭敬地呼喊,一道浑身黑衣佩刀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窗边,身形稳健挺拔的单膝跪地,他的身后还跟着和他同样装扮的两人。

皇甫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假寐,黑衣人靠近屋子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

皇甫晟缓缓起身,身下的壮汉还在沉睡,对外面的动静没有一丝反应,皇甫晟把东西从他身体里抽出来的的时候他也只是无意识的挪动了下身子,并没有清醒的迹象,屋外月色沉沉,村里人家养的鸡有几只已经开始打鸣了。

皇甫晟拿来热水泡的毛巾给壮汉轻柔的擦拭身上的痕迹,射出来的精液已经完全干透了,黏在壮汉的皮肤上星星点点,皇甫晟顺着他的身体给他一一擦拭干净,换好了床单被褥,然后才自己下床拾起被扔在地上的长袍穿上,屋外等着他的侍卫维持着半跪的姿态一动不动,即便距离早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皇甫晟把佛串仔细的带在壮汉的手腕上,给人盖好被子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天光乍亮,皇城外的小道上有人策马奔腾朝着城内疾驰而去,这一晚城外的村庄和往常无异,皇城之内却是波云诡谲。

这一晚,注定很多人睡不好觉。

皇甫晟赶回太子府的时候距离早朝只剩不到两刻时间,府外灯笼高挂灯火通明,太子生辰庆贺的装饰还没有撤下去,站岗的阍人站在朱红的大门外,和墙角的黑暗融为一体,若是不仔细观察一般人怕是都发现不了他们,只从外部看,这诺大的太子府当真是一片金碧辉煌太平安稳的景象。

实际上只是一墙之隔的府院内,鲜红的血流了一地,残肢断臂散落在青石砖的地板上,地上的人被剜眼断舌砍了四肢,成了光秃秃的一根人彘,旁边的空地上站着几个身着对襟窄袖佩刀的侍卫,为首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穿着一身紫色绸缎的太监服,虽是宦官之身,但身姿挺拔,倒也是贵气浑然。

皇甫晟赶到的时候地上的人还没断气,但是已经昏死过去,老太监冲着皇甫晟躬身行礼,声音里都带着笑意:“殿下回来了。”

皇甫晟一挥手免了他的礼数,瞥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冷声问道:“如何?”

老者站在皇甫晟身侧,执意保持着脊背微弯的姿态,恭敬地回答道:“是二皇子的人,进府两年有余了一直是个三等护卫,出身干净,可惜是个骨子软的,蝇头小利就折了腰,这几个月往外头递了不少消息,是老奴眼拙,竟让这样的人近了殿下的身。”说到最后老者往地上一跪就要叩头请罪。

皇甫晟伸手拖住了他的胳膊没受他的礼数:“公公言重了,本宫自是相信公公的忠心。”

老者一听此话,当即更深的伏下了头行了一礼,随后便顺着皇甫晟的手重新直起身来,此人名为段文海,是太子府的总管大太监,自太子出生时起就在身边侍候,年少时是皇后未出阁前就带在身边的人,对皇后和太子不可谓不忠心,皇甫晟能走到今天除了皇后母族的势力,段文海也是拿了不少主意的,皇甫晟也确实十分信任他,两个多月前皇甫晟出事时就是段文海连夜联系国公府稳住了情形直至皇甫晟传回了消息,朝堂之上皇帝和二皇子能忍这么久才决定借太子生辰行动也多亏了段文海的果决行事。

段文海抬头望向皇甫晟轻声询问:“殿下打算如何应对?今日怕是会有一番麻烦,想必二皇子和那位也不会善罢甘休。”

皇甫晟接过段文海手中早就准备好的外袍换上,转身往大堂走去:“人呢?”

“都在地牢里关着了,如您的命令一个都没动,不过老奴查过他们的家室,只是些普通的流匪草寇,收了二皇子手下的悬赏才胆敢对您动手,就算是带上了大殿,怕是也”段文海言辞间有些犹豫,显然是对这件事感到有些不好办。

二皇子背后下黑手想直接出掉皇甫晟这点倒是板上钉钉,胆子大到敢在皇城里对太子下杀手这件事除了他也没人敢做,但偏偏他这次做的还算聪明,动手的人只是些皇城郊外的贼寇,甚至连负责收买的人都被二皇子灭了口,太子府和国公府的人都还没查到山贼身上的时候这帮人的家中妻眷就被杀了个干净,接活儿的匪首压根不知道给他们下任务的是谁,更不知道他们砍了几刀的人是当朝太子,就是审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纵然宫里的人传来了确切的消息,可段文海查了许久,确实连一点能给二皇子扣帽子的线索都没找到。

皇甫晟的亏总不能白吃,要如何在这件事上扳回一城呢?

“公公真是糊涂了,”皇甫晟不甚在意的轻笑,“死无对证,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段文海一愣,瞬间明白了皇甫晟的想法,也随着皇甫晟笑道:“是是是,真是老糊涂了,那今日早朝,可还需要老奴准备些什么?”

“外公应该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公公。”皇甫晟扭头整理好发冠,扭头对着段文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段文海当即意会,拱手行礼之后便连忙退了下去,皇甫晟坐着太子撵驾往皇宫中去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也从后门静悄悄的出了府,冲着国公府去往皇宫的必经路上驶去。

今日的早朝注定平静不了。

皇甫晟站在群臣首位揣着手装乖,二皇子皇甫晨就站在他的身后,皇甫晟看不见他的神色,但是想来应该不会太好看,毕竟以为已经除掉的人突然在自己差点就要取而代之的时候杀了回来,想必是笑不太出来的,皇甫晟一想到皇甫晨现在的心情没忍住笑着舔了舔后槽牙。

龙椅上的皇帝显然没错过他的任何一个举动,当即皱着眉不高兴的喝道:“大殿之上举止如此不稳重,不知是何事让太子如此高兴,竟能让太子殿前失仪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皇帝如此训斥,可谓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皇甫晟留,另一列队首的护国公神色不明的眯了眯眼睛。

皇甫晟当即向前一步冲着老皇帝拱手行礼,言辞恳切的说道:“儿臣只是为父皇高兴罢了。”

老皇帝皱着眉头没有接话,显然是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就那么神情严肃的俯视着皇甫晟,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皇甫晟也没指望老皇帝能说出什么向着他的话来,当即也是自顾自的说道:“儿臣听闻,禁卫军的骁骑都尉前些时日剿灭了一伙山贼,当真是为民除害,父皇慧眼识英任人贤能,方才有如此能臣干将,儿臣实在是与有荣焉啊。”

这通真真假假的马匹拍在身上,老皇帝就是对太子有太多不满也无法摆到明面上,只能就着皇甫晟的话借坡下驴:“是吗,林将军,可有此事?”

武将列里的骁骑都尉当即上前一步回复:“确有此事,臣的部下探查到山中有匪寇流窜,这才带人清理了他们。”说话间算是带着或多或少的请功之嫌。

此人姓林名勇,官居四品,倒不算个什么大官,但是这人掌管着皇城的一部分禁卫军,也算实权在手,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人是二皇子母亲淑贵妃的亲弟弟,也就是皇甫晨的亲娘舅。

跟皇后出身世家大族不同,当年老皇帝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时皇后的生父就已经是前朝护国公了,可以说当年国公府嫡小姐的出嫁才是真正决定了皇位的最终归属,而现在名义上执掌后宫的淑贵妃本身其实只是个落魄家族的舞姬出身,林勇之前更是常年做些苦力为生,这么多年他能一路坐上这个位置,淑贵妃可真是吹了不知多少枕边风。

林勇人如其名,除了勇之外一无是处,换言之,这就是个纯纯的莽夫,要不是有个得了宠的贵妃姐姐,大概这辈子连个御前侍卫都混不上。

而现在,皇甫晟只是提了一嘴他剿匪的事,他就迫不及待地上钩了,皇甫晟藏在衣袖遮挡下的嘴唇勾起一个冷笑。

这边皇帝还没做什么表态,底下二皇子皇甫晨的脸色却是突然阴沉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他这个亲娘舅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平日里做事也可谓是吃喝嫖赌仗势欺人,剿灭土匪这事儿是皇甫晨让他去做的,但暗杀皇甫晟的事林勇却是半点也不知情,皇甫晨只是借他之手来清理个后患而已,毕竟禁卫军的名头在那里就是问起来也算是名正言顺不会引人怀疑。原本以为皇甫晟必死无疑死无对证,没想到人不仅没死,还活着站在皇帝面前提起了这件事,皇甫晨倒是不担心皇帝会站在皇甫晟的一边,但是满朝文武都在的情况下,若是

“其实此事并不是臣一人的功劳。”皇帝嘴上的嘉奖刚刚说完,本以为这就是个皇甫晟糊弄训斥的小插曲,没想到林勇却没有归列,反倒是往前一步接着开口:“剿匪一事还要归功于二皇子殿下,若不是二皇子告知微臣城外有匪寇作乱,臣也无法为民除害、为陛下解忧。”

此话一出,皇甫晟差点没忍住直接笑出来,反观皇甫晨,一瞬间脸色黑如锅底,握着朝笏的手青筋暴起,呼吸都紊乱了些。

老皇帝皱眉不解林勇的意思,低头看向皇甫晨,谁知他在看见皇甫晨的脸色之后神情也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思索,皇甫晨抬头和老皇帝对视了一眼,当即皇帝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心中一阵翻涌。

显然,皇甫晟已经知道了暗杀一事的真相,也清楚的知道幕后黑手是谁,而林勇这个莽夫,甚至不用皇甫晟给他铺垫就蠢钝如猪得直接把二皇子爆了出来,他以为自己是为亲外甥邀功,实际上却是亲手把刀递到了皇甫晟手上。

果然皇帝还没开口想好怎么解决,皇甫晟就接了林勇的话:“哦?原来此等利国利民之事是二弟的主意,二弟当真是父皇的得力帮手,为兄还在头疼怎么处理这些乱民,二弟就已经将事情办妥了。”

皇甫晨看着他那张假装震惊实则笑意盈盈的脸,心中一阵怄火翻腾,可面上还得对着他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假模假样的拱手回礼:“太子哥哥真是折煞我了,臣弟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百姓,分内之事罢了,想必太子哥哥前些日子修养在家也是为了父皇排忧解难吧?”图穷匕首见,眼看着再这么下去话要被皇甫晟带着走,皇甫晨索性直接提起皇甫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场景,把人一起拖下水试图找回主动权。

一旁的护国公看着两人明刀暗箭,龙椅上的皇帝眼看眉头越皱越高,显然这些个话中的意思他也明白个八九不离十。

可皇甫晟并没有直接和皇甫晨呛起来,反倒是顺着皇甫晨的话接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二弟,为兄前些时日确实是忙的焦头烂额,只怕一个没处理好寒了父皇的心啊。”说着还装模作样的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压根不存在的汗。

皇甫晨没想到他能脸皮这么厚的胡说八道,一个愣神没接上话,老皇帝瞥了他一眼,随即不悦的转移话题,旁边的护国公一系还在虎视眈眈,老皇帝也不好真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驳的皇甫晟一文不值,只能让他说完:“太子忙的连早朝都没时间参加,想必是解决了什么大麻烦吧。”

皇甫晟像得了免死金牌似的连忙高声回禀:“启禀父皇,儿臣确已查明军营士兵暴乱一事!”

老皇帝一愣,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能被皇甫晟带着话柄问道:“什么暴乱?”

“是数月前的事了,几个士兵在城东的军营起了乱子,听说还伤了好几个无辜的百姓,随后这几人就被赶出了城中流窜在外,儿臣确查过了,这几个歹人正是被骁骑都尉清缴的山贼匪寇。”

二皇子和林勇俱是一愣,二皇子是完全不知道这层关系,林勇则是反应过来皇甫晟的话之后脸色都白了不少,眼神情不自禁的四下乱晃。

皇帝滞了一瞬之后龙颜震怒,军营出现动乱,更别说是皇城的直属军队出现乱子,此事只可大不可小,老皇帝转头怒视着林勇,不为别的,城东军营正是皇城禁卫军的本营,身为禁卫军统领的林勇不可能不知道此事,而皇帝却对此一无所知,显然有人故意知情不报。

皇甫晟像是没看见皇帝的脸色似的继续说道:“儿臣已经彻查清楚了此事,原是军中有人克扣士兵俸禄,那几个暴动的士兵正是因为被克扣导致家中无粮又求路无门,这才情急无奈之下被迫反抗,被禁卫军武力镇压之下不得已上了山落草为寇。”

林勇一听这话汗哗哗的往下淌,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殿前失仪什么顶撞之罪,直接对着皇甫晟大声喊道:“太子殿下可不要血口喷人,禁卫军向来行事廉明从来没有什么克扣士兵之事,太子殿下莫不是为了给自己找借口才污蔑到禁卫军的头上,我林某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绝不允许别人这么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皇甫晨被他的话气的直接闭上了眼,他倒是知道林勇贪污克扣之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胆子大到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还在军营惹出了事端,连他都听得出林勇话里的底气不足,更不用说坐了十几年皇位的老皇帝,直接将人气的一拍案牍,甚至苍白老态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底下的群臣当即跪伏在地高呼陛下息怒,龙体安康为重——除了护国公李老,老皇帝当年登基的时候特地恩赐了护国公殿前不跪——皇甫晟也没跪,皇后活着的时候皇帝为了装出夫妻恩爱父子情深的样子特地准了小太子像寻常人家的父子一样躬礼即可。

虽然火烧心口,但老皇帝还是沉着性子问道:“太子所言事态重大,可有证据。”问虽然是这么问,但老皇帝觉得皇甫晟多少不敢在这种事上胡编乱造欺君罔上。

果然皇甫晟信誓旦旦的说道:“儿臣找到了当初闹事的士兵。”

林勇当即震惊的抬起头看着背对着他的皇甫晟,脸色一瞬间灰败不堪,不应该,他明明带人把那些个人都给

大殿之外,段文海让人压着抓回来的山匪进了大殿,正是二皇子心腹去收买的乔装在皇甫晟的必经路上暗杀的山匪,林勇以为是二皇子知道了军营里的事来提醒他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所以在二皇子让他上山剿匪的时候他才会答应的那么利落,反正这种事儿他们以前也干了不少。

可皇甫晨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事,听见有人证被压上来的时候更是杀意顿起,林勇今日怕是保不住了。

皇甫晟指着这些个人解释道:“当日骁骑都尉清缴之时这几人正在城中赌坊之内,所以才幸存了下来,儿臣也才有机会查到人证。”

果然,押解上来的人呈上了完整的口供,事无巨细的交代了林勇是如何在军中作威作福欺压兵士贪污军中粮饷,这几个人叩在地上瑟瑟发抖,磕磕绊绊的叙说了些禁卫军中的细节,皇甫晟甚至为他们准备好了户籍文件,确保“他们”就是动乱的“士兵”,甚至连禁卫军中的目击者口供段文海都准备好了,林勇看着完备的人证物证直接傻了眼,他压根不知道皇甫晟早就暗中调查了他,毕竟仗着虽身居贵妃但实则代执后印执掌后宫的亲姐姐,林勇一向是目中无人,说白了他就是皇甫晨手里一把指哪儿打哪儿的刀,听话的刀怎么会有脑子呢?

皇甫晨也没想到皇甫晟今日回来一个字都没提暗杀之事,反倒是一剑砍在了林勇的身上,皇甫晨知道他这一手是为了砍他一条臂膀,可事发如此突然,林勇这个蠢货竟然真就一点都没有察觉,皇甫晨一时之间连为他开脱都找不到借口,既然他没法出手,自然会有旁人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站在一旁沉默良久的护国公李老拱手开口道:“禁卫军中竟然有此等欺君罔上之徒,实乃我朝之祸事,若是有乱臣贼子包藏祸心,陛下的安危如何保障?此事必三堂会审,以除后患。”说完就冲着老皇帝躬身一礼。

皇甫晟一听李老这话就知道国公府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林勇是淑贵妃的人,老皇帝又不向着皇甫晟,这事若不能引起老皇帝的警惕,那最后的结果最终也只会是为了他宝贝的二儿子保存势力而随意找个不轻不重的罪名处置,“欺君罔上”、“包藏祸心”八个字,说起来简单又冠冕堂皇,可对一个疑心深重的人来说,可就不只是表面意思那么简单了。

一个年轻时借助着妻子的家族才坐上皇位、而今日渐衰老二十年如一日提防外戚的帝王,他最忌讳的是什么?

当然是旁人对他位子的觊觎和对他威严的漠视了。

老皇帝的脸色瞬间青白交替,胸口的起伏也快了许多,显然护国公的每一个字都化成了匕首扎在他的心窝子上,满打满算其实老皇帝也才五十岁,虽然面庞苍老了些,但在他自认尚处壮年的时候竟然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了代表着皇权的军队,依老皇帝的忌惮,他怎么会容许下一个当年的“自己”崛起萌芽呢?

皇甫晨的身形都有些晃动,显然他也知道护国公这些话里的激将,而老皇帝恰恰就是这么一个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存在的上位者,今日林勇空恐怕已经不止是撤职能处理的了。

皇甫晟自从这些个“叛军”土匪上殿之后就一个字都没说过了,就那么揣着手站在队列首位看着这出自己一手促成的好戏,皇甫晨的脸色他当然是不可能错过的了,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他冲着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展现出了一个如过往十八年一般看见他和淑贵妃时会露出的脸,一个极致的冷漠下毫不掩饰的、高高在上的人看着老鼠在阴沟里佝偻的轻笑。

皇甫晨的心中一瞬间怒火冲破天际,就是这个,这个谁都看不起的表情,他在心里恶心这张脸恶心了十八年,十八年这个人和那个短命的皇后都把自己和母妃踩在脚下,明明是个短命的贱货,为什么她都死了十年皇帝还是不肯另立他的母妃做皇后?!明明老皇帝也不喜欢这个出生就为了安抚护国公而定下的太子,为什么自己还是被他压制了十八年?!

其实皇甫晨长着一张不错的脸,眉眼间的阴柔也是随了他那个舞姬出身的亲娘,虽然不似皇甫晟模样威严盛气,但至少也算的上一副美人颜,皇甫晟每次看着他这个便宜弟弟的脸都会觉得可惜,如果他长得不那么随他那个为了上位一身骚浪手段的下贱娘亲的话,也许他还会看在这所谓的血缘的份上让他安度余生,只可惜这母子俩生着同一副白眼狼的肝肠,不抢别人的东西就活不下去,淑贵妃想要皇后之位想的疯魔不择手段,她这个儿子也对太子之位日思夜想的逐渐癫狂。

现在皇甫晟看着皇甫晨那张装都装不下去的脸,只觉得身心都无比通畅,可好戏这才刚刚开场,你这么快就挂不住的话,接下来的剧情可怎么演啊?

如皇甫晟所料,猜忌了一辈子的老皇帝在夺权这件事上当真是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即便明知道皇甫晟现在点破这件事的用意是为了对付二皇子,老皇帝也依旧不允许这点萌芽有生长起来的可能,他坐在那把黄金的龙椅上隐晦的朝皇甫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二儿子的脸色变化自然是一丝一毫都没有逃过他的眼,当即他的脸上也是神情莫测。

沉浸在自己的仇恨中的皇甫晨并没有意识到这道来自上位的视线,还是皇甫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提醒了他一声:“二弟可莫要走神啊,父皇在上面都看着呢。”

皇甫晨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连往常装模作样的礼数也忘了维持下意识就抬头朝上面看去。

可老皇帝在他抬眼的一瞬间就挪开了视线,重新看向了大殿上跪着的林勇和一帮被五花大绑的“匪徒”,皇甫晨看懂了那一瞬间老皇帝眼里的冷漠,这简直是点在皇甫晨理智上的最后一把火,烧的他恨意满天,连眼珠子都通红了。

刚刚段文海已经将所有的证据都呈上了前,老皇帝只是大体扫了两眼就已经气的两眼一抹黑,审判不出所料,老皇帝直接下令夺了林勇的官位,下了大牢等候三堂会审之后再详细定罪,不出意外的话,淑贵妃这次大概是吹多少枕边风都没用了,不过皇甫晟倒是还挺期望这个除了一张脸外一无是处的女人多做点什么的,也省的他亲自动手把她也收拾下去。

只希望林勇这个蠢货能在死前再给他带来点惊喜,毕竟怀疑一旦产生,想必淑贵妃的日子也不会再如之前那么舒坦了。

林勇的事就这么带了过去,殿上几个囚徒自然也要被押解带走,老皇帝神情恹恹的一挥手示意御前侍卫将人带下去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没想到那最前头的“匪首”突然一把挣开钳制朝着皇甫晨的方向冲去,缉拿他的侍卫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反抗,一个没制住还真让他近了皇甫晨的身,大殿之上不允许带刀上前,一瞬间人员慌乱起来,旁边的大臣迅速往两侧躲去。

众人只听见那人大声叫喊着:“殿下!殿下救我啊!您不是说只要按您的吩咐刺杀太子无论成功与否都会保小人荣华富贵吗殿下!殿下救我啊!!”他手脚并用的冲着皇甫晨快速爬过去,一旁的侍卫连忙上前要武力压制他,可一旁的皇甫晟却先上前一步一脚踢在了那人的胸口上,直接将他踢到了大殿中央。

那人在地上挣扎着似乎还想爬起来,两侧的侍卫连忙上前压制住他的四肢让他不能动弹,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身体却突然抽搐起来,脸色发白眼珠暴突,低下头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后浑身一个疲软倒在了原地。

大殿之上一时寂静无声。

皇甫晟率先反应过来似的大喝道:“他服毒了,传太医救人!”

一旁的皇甫晨从那人挣脱开始就愣住了,直到他毒发身亡才反应过来似的怒声大呵道:“真是一派胡言!来人,还不把这个满口胡言的贱民拖下去!”也许是刚刚皇甫晟的蔑视刺激到了他,也许是刺杀被揭穿让他恐慌,皇甫晨现在连一丝的体面都难以维持,脸色涨红到青紫,鬓角的发丝散落而下,像个骂街的疯子。

龙椅之上老皇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显然无论是刚刚那人的言辞还是现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毒发这件事都让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在场的众人都听见了那句话,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声确认。

除了侍卫压制犯人的拖拽声,死寂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迅速蔓延,唯独皇甫晟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老皇帝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严查,而是将祸事扣在皇甫晟的头上:“太子!你将这等胡言乱语的逆贼带上殿来是何居心!难不成你竟然想用这种手段来对你的胞弟下手吗?!”老皇帝接连拍了好几下桌子,一双浑浊的老眼看上去好像个痴呆的老人,偏偏这个老人精明又混沌。

皇甫晟站在原地没说话,开口的是护国公:“陛下,此事真假与否,交于刑部严查之后才能得出结果,现在下定论,显然对两位皇子都不甚公平,还望陛下三思。”李老不卑不亢的向前一步,挡住了老皇帝射在皇甫晟身上的视线,“太子的安危关乎我朝稳定天下安康,刺杀太子更是株连九族之罪,无论此事阴谋与否,都应谨慎以待万不可给予歹人丝毫的可趁之机。”

皇甫晨转向护国公脸色癫狂的驳斥:“李老此话的意思,是认定我派人刺杀太子了?也是,护国公毕竟是太子的亲外公,自然是向着太子为太子铲除敌对了!”

这话说得可谓是野心赤裸毫不掩饰,虽然大家对二者争夺皇位之事心知肚明,可太子毕竟是名正言顺摆在明面上的皇位继承人,只要皇帝没疯,皇甫晟也不会傻到给皇帝废他的借口,而今皇甫晨直言不讳是皇甫晟的“敌对”,这不仅是在百官面前坐实了兄弟不和,甚至是坦白了他对皇位的狼子野心,队列之中的几位大臣看着毫无风范的皇甫晨暗自摇头,有几位在空中交汇了几个眼神,一切都在不言中。

护国公连看都没看皇甫晨一眼,依旧保持着面向老皇帝拱手的姿势:“老臣以朝廷稳重为第一位,也相信这世间清者自清,倒是二皇子此言像是任人唯亲之意,老臣记得刚刚被押下去的骁骑都尉就是二皇子的亲娘舅,如此说的话,难不成二皇子对林勇克扣军饷霍乱军队一事早就知情,却欺瞒不报?”

“一派胡言!”皇甫晨还想再说些什么,护国公却没给他机会。

李老直接一挥衣袖往地上一跪,叩首道:“太子缺朝之事知之者甚众,若是因刺杀之故,必然是有人图谋不轨妄起动乱之心,臣恳请陛下严查此事,陛下圣明!”

底下的群臣也跟着跪了下去,齐声高喊:“陛下圣明!”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没跪的只剩下龙椅上坐着呼呼喘气的老皇帝和乱作一团的皇甫晨,以及旁边神情淡定的好像这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的皇甫晟。

老皇帝低头去看皇甫晟,那张脸让他一时失了神,没有接话。

皇甫晟其实长得并不那么像先皇后,那张剑眉端方的脸更像年轻时的皇帝,英姿飒爽器宇轩昂,只有那双眼睛随了皇后的美丽,每次皇甫晟用那双眼睛冷漠的看着老皇帝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当年初遇皇后的场景,那个美丽的人儿也是这样冷漠的看着他,不似寻常闺阁女儿一般脆弱不堪,她拿着一把修长的软剑,三千青丝翻飞之间便挑落了当时只是不受宠的皇子的剑,皇子跌落在地,美丽骄傲的姑娘站在高处从上而下的斜睨着他,高高在上好像九天的玄女,极北天境自由翱翔的凤凰也不过如此模样。

也许老皇帝是爱过先皇后的,只是这份爱在他的权势、自尊面前不值一提,登基后他看见皇后的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自己是靠着什么才能坐在那把椅子上,可淑妃不会。淑妃遇见皇帝的时候早已家道中落,彼时的她只是个靠着身体取悦人的舞女,对着所有上座的人奴颜媚笑坦胸露肉,低微又下贱,老皇帝只要一念之间就可以让她登上天堂或者跌落地狱,她像一朵没有根茎的菟丝子,全身心都依靠着老皇帝而存活,老皇帝把这种依附称作真爱,他真爱着淑贵妃,所以也爱着他们的儿子,甚至不惜把“晨”字都赏赐给他,明里暗里的希望他能把皇甫晟也压制下去,就好像是当年的老皇帝把高贵的凤凰也折了羽翼困在深宫。

所以他默许了这次刺杀。

怎么可能有人能在皇城之内瞒过皇帝对太子下杀手呢?身在重重影卫保护中的太子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的倒在皇城之外的偏僻小道上?也许是仅剩的良知让他对杀害亲子还有些许的忌讳,所以这一个月时间也算是他给自己留的心理安慰。

这场刺杀双方都心知肚明,如果皇甫晨再聪明一点,也许今天站在百官首列的就不会是皇甫晟,可偏偏他和他那个以色侍人的亲娘一样蠢,蠢得看不出皇帝也一样日日夜夜盼着皇甫晟死,蠢得跟他那个除了一身蛮力一无是处的舅舅一样以为站在这个位置上就能为所欲为。

老皇帝看着皇甫晟,这一刻似乎又看见了当年登基时的自己,那本应该是他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可他看着彼时还只是王妃的发妻那张似乎觉得理所应当的脸,宫外站着手握圣旨的护国公,他突然觉得无比耻辱,原来在这场夺嫡之战里胜出的并不是他,而是早就权倾朝野的护国公府,只不过是护国公的爱女下嫁给了他,所以他也顺带着被送上了那个位置,因为李氏的女儿从出生起就是被当成皇后在培养,她终将、也只会成为皇后。

时隔二十年,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当时的耻辱,他一心看中培养的儿子在皇后的孩子面前蠢钝如猪,甚至可能皇甫晟从来都没把他放进眼里过,他一心厌恶的长子却一如当年的皇后那样耀眼,黄金的囚笼也困不住涅盘的凤凰,当年是,现在也是。

文武百官还在喊着陛下圣明,过了今日,大概也不会再有几个人站在二皇子一脉,老皇帝听着这几欲突破屋顶的高呼,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原本还算挺拔的脊背一下子弯曲下来依靠在椅背上,那一瞬间他好像苍老了几十岁,皇甫晨还不算一点脑子都没有,他看着群臣的作态,就已经明白了自己输得一败涂地,可老皇帝的神情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歪了歪头,不敢置信的大喊道:“父皇!”

皇帝的睫毛微颤,可最终也没睁眼看他,开口时连中气都颓废的不成样子,“来人,把二皇子带下去,严加、严加审问”

皇甫晟听着他那虚弱的仿佛随时都要昏厥过去的声音,心中的冷笑几乎都要抑制不住的爆发出来,他低着头维持着拱手的姿势,脸埋在袖袍的后方,神情越发冷峻,他知道今日老皇帝让人拿下皇甫晨只是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逼得没有办法,那些个“匪徒”在牢里多半是活不到“真相大白”那天,可那又如何,今日这根刺扎进了肉里,来日拔出来时必将带着腐烂的血肉,扒掉那一层皮来。

护国公打蛇随棍上,一连高呼好几声“陛下圣明”、“国之幸事”,算是把老皇帝架到了高座上。

下面的官员也没有其余的事要禀报,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早朝可比过去一个月都精彩,大部分的人都保持了缄默,不过大概下朝之后沉寂了一个月的太子府又要热闹起来了。

总管太监上前一步就要宣布退朝,一旁的老皇帝却突然睁开了眼,他勉强坐直了身体,眼神阴鸷的盯着皇甫晟,声音嘶哑的开口:“太子这些时日受委屈了,正好老太妃回宫静养,太子不若就去陪陪太妃,正好随高僧参禅礼佛一番,也算驱邪避讳了。”皇帝母妃早逝,老太妃是当年护国公府为夺嫡的皇子挑选的“母妃”,家中有些地位却不会危及国公府,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也给新帝登基拉拢人心增加了筹码,是个堪称完美的工具人。

正要转身离去的皇甫晟顿住了身体,他抬头和老皇帝对视了一眼,火花在父子的视线之间沉默的炸裂,两人都很清楚这个安排意味着什么,老皇帝想借机软禁皇甫晟为皇甫晨争取回转的余地,而皇甫晟没有拒绝的理由。老太妃确实是个完美的工具人,年逾花甲不问世事却还能帮老皇帝最后一次。

皇甫晟垂首行礼,脊背却挺得笔直,声音中带着老皇帝一辈子都没有过的意气风发临危不乱——

“儿臣领旨谢恩。”

长乐宫。

皇甫晟还没搬出皇宫立府的时候就住在这东宫之内,而今这里还保持着当初他离开时的模样,护国公李老此时就坐在正殿。

皇甫晟带着段文海走进来的时候李老正在看着墙壁上的画像,皇甫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画上的是位雍容华贵的女子,身着华服头戴凤冠,平静恬雅的端坐在椅子上望着前方,这幅画出自天下第一画师之手,画了足足三年,用尽天下所有的珍稀颜料,画布上遍布着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线。

那是先皇后的画像。

李老看的入了神,连皇甫晟走到了跟前都没注意,直到段文海端着茶水到他面前的时候李老才收回目光。

皇甫晟落座在桌子的另一侧,还没整理好衣裳就听见一旁传来了李老的声音:“殿下此举,鲁莽了些。”

皇甫晟轻笑一声,故作惊讶的反问:“外公不夸我胆大,怎么上来就要骂我鲁莽呢。”

李老无奈的摇摇头:“殿下确实胆大,但此举也确实鲁莽。若二殿下留有足够的后手,或者今日陛下索性一护到底,殿下恐怕会落入众矢之的。”

皇甫晟端起茶碗吹了吹,不甚在意的回道:“外公多虑了,老二要是有这个脑子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连皇帝一心想让他上位都想不明白。”

李老没有接这话,另起了话头:“遇刺一事,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怎么外公眼里我是多任性妄为啊,随意消失一个月然后在生辰宴上大闹一场?我身上的伤都还没好透呢,要不孙儿这就脱了衣裳给您看看?”说罢皇甫晟就要装模作样的揭开外袍,似乎真要脱给李老自证。

李老似乎也习惯了自己这个外孙的喜怒无常,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这件事皇帝必须给你、给李家一个交代,接下来你的行踪不会太自由,外面便交给老夫吧。”

“外公行事,孙儿自然是一万个放心。”皇甫晟见李老不接他的茬,当下也跟个没事人一样又把衣服拉了回去,仿佛刚刚的事完全不存在。

段文海站在皇甫晟身后习以为常的把他提了一下衣角。

“牢里那几个犯人,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可信的过?”李老呷了一口茶接着问道。

“外公放心,他们会比我等更希望老二万劫不复的。”皇甫晟又换回了他那习以为常的淡漠,身后的段文海自然而然的为两人添茶。

一个时辰前,太子府地牢。

幽暗的地牢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悠悠的烛火带来少许的光亮,映出了角落里被铁链拷着四肢的囚徒,他低垂着头,糟乱的头发垂散着挡住了他的脸,牢外的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个人就是接了二皇子刺杀任务的山匪寨主。

林勇确实在接到二皇子授意的第一瞬间就血洗了山寨,山上但凡是能喘气的一个都没留全尸,就连看门的狼狗都被开膛破肚了,原本这件事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死无对证,皇甫晨确实有机会借此压过皇甫晟,可老天爷偏偏给这次行动留下了那百分之一的破绽——寨主除了有一身高强的武义之外,还是个嗜赌如命的赌徒。

在把皇甫晟砍伤逃走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和几个兄弟返回山寨,而是直接去了皇城最大的赌场,在里面玩儿了几天几夜,等他想起来回去的时候,诺大的山寨早就血流成河了,而他和几个仅剩的的活口,也在疯疯癫癫之际被匆匆赶来的段文海直接带人秘密押回了太子府,一直被囚禁到皇甫晟回来为止。

至于真正引起动乱的士兵?其实也在投奔山头之后被林勇的人杀干净了。

“妻儿死在自己眼前的滋味如何?”段文海看着颓唐的仿佛死人一般的匪首,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的开口。

因为不肯吃喝而虚弱无比的身影似乎被这句话刺激到了,锁住他的铁链被颤抖的身体带起了一丝晃动,可他仍旧没有抬头。

段文海显然也没指望这一句话就能起到什么效果,所以他接着说道:“山上的尸体,凡是能找全的,全都一一下了葬,家中尚有妻儿老小的,也都已经送去了赡养的银钱,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句话似乎平静水面上落下的石子,总算激起了一丝涟漪,那个匪首终于抬起了头,看向站在牢门外的人影。

段文海接着开口,这次的话是直视着匪首说的:“刺杀太子,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按我朝律法,你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匪首透过糟乱的头发沉沉的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话,虚弱的声音嘶哑难听,但其中的恨意犹如实体,他虽然是靠着一身的武力开山立寨,但并不是个没脑子的,他知道段文海这段话另有含义:“他们,会不会比我的妻儿兄弟,死得更惨?”

段文海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他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匪首朝声音的方向望去,默了一瞬说道:“我认得你,你挨了我两刀还能活着,是条汉子,原来你是太子,”摇曳的火光中,匪首死死盯住皇甫晟的眼睛,声音无比阴翳:“记住你答应我的,他们要死无葬身之地!”

皇甫晟对着他轻轻颔首。

段文海将匪首要做的事跟他讲清楚,连带着递进去一枚能够藏在嘴中咬破既毒发的药丸。

大牢的另一侧,这场血战里仅剩的几个活口就关在这儿。

大殿之上的这场戏倒是没骗人,林勇克扣军饷欺下瞒上、士兵反抗被逼落草为寇都是真的,林勇确实得了消息知道这帮人找了个山头活命,只是他根本没把这几个无权无势的小士兵当成个值得在意的玩意儿,所以当二皇子“剿匪”的命令传来时,这个没脑子的莽夫连思考都没有就直接将两拨人归为了一体,他确实杀了二皇子要他杀的人,握着他把柄却投状无门的士兵也全部死无全尸,可段文海还是带回了这唯一的遗漏。

林勇错把他们当做了一路人,索性皇甫晟也就直接把他们放到了一起,合成一把利刃一齐捅到林勇和皇甫晨这对舅甥的身上,信息差才是真正致命的武器,皇甫晨以为自己刺杀败露,林勇以为自己欺上瞒下连累皇甫晨,严查之下,林勇唯一的选择就是帮皇甫晨顶下一切罪名,然后被五马分尸大卸八块,无论如何审判,林勇都会死,区别只不过是能不能给皇甫晨翻盘的错觉罢了。

真假交汇的谎言才永远不会被拆穿,因为它本来就不是假的。

事情勉强算是告一段落,李老已经离宫了,皇甫晟坐在位子上没有动,他伸手抚摸着那块被自己挂在腰上的莹玉,迟迟没有说话。

本来想着今日的事结束了就回村里去把壮汉接到自己府上,毕竟只有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是真的放心,可现如今他被老皇帝借口留在了宫里,怕是连太子府都回不去,更别说把人接到自己身侧了,就算段文海能把人送到他这东宫里来,保不齐也会被宫里无处不在的眼线发现,到那时恐怕才是真的有危险。

皇甫晟看着那块玉,越是摩挲心中越是烦躁,一想到可能未来一个月都见不到壮汉、摸不到那具令他只是想想就血脉偾张的奇异肉体,他就暴躁的恨不得现在直接冲进养心殿篡了位算了,反正照老皇帝现在这个状态他多半也活不了多久,哦,这倒不是皇甫晟干的,这种长年累月慢性下毒的手段他嫌麻烦,所以这还得归功于老皇帝的“真爱”,毕竟丈夫舍弃自己的几率可比一手带大的亲生儿子大多了对吧?

皇甫晟烦躁的直咬牙,舌头时不时无意识的顶腮,他要是个动物,估计这回儿已经尾巴转着圈儿的砸地面了,他现在只希望这对蠢货母子能动作快点,再快点,免得耽误他回去跟壮汉卿卿我我。

段文海站在他的身侧看着他的神情动作,他看着皇甫晟自小长大,跟皇甫晟相处的时间怕是比老皇帝和先皇后加起来都多,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敢说自己比段文海更了解皇甫晟,只是看他眉梢动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所以当他看见这块过往根本就不可能入得了皇甫晟眼的东西出现他身上的时候,就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轻声开口道:“这玉成色虽然一般,但观感尚佳,佩戴在殿下身上,倒也还算般配。”

皇甫晟明白段文海这个人精意识到了什么,可他还是被那句“还算般配”取悦到了,所以他看着被把玩的愈发莹润的玉佩笑了出来,连声音都是不加掩饰的开心:“还算般配?也是,确实般配。”他此刻的神情完全不复过往那般年少老成的模样,仔细想想他也不过是昨天才过了二十岁的生辰,本就是个应该轻狂恣意的少年。

他握着那块玉,眉飞色舞神情灵动,要是他的面前有块镜子,他大概就能看见自己那张跟以前他最唾弃的满脑子情情爱爱的人一样的脸,可惜现在他的面前连杯水都没有,他自己也意识不到,而这番情景全都一点不漏的落在了段文海的眼中。

他放低声音询问:“需要老奴将这块玉保护起来吗?”

皇甫晟听了他的话后手中摩挲的动作减缓,他自然是想将人带到自己身边,可接下来这段时间不出意料大概会发生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动,如果真的让老皇帝和皇甫晨钻了空子城外的村庄虽然没有护卫,但至少也没人知道壮汉的存在,反倒是比他的身边要安全得多。

屋外的阳光正当头,皇甫晟抬头看了一眼殿外时不时晃过的阴影,敛眉沉声:“不用,这天底下任何的地方,都比这座金色的笼子安全。”

段文海连忙弯腰垂首:“老奴明白。”

皇甫晟已经失踪半个月了。

日上当头,壮汉刚从地里收拾完了回到家,桌子上还摆着昨晚剩下的冷馒头和咸菜,这就是他今天中午的午饭。壮汉把农具随意的放到门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脸色愈发沉闷。

手上的那串黑檀佛珠提醒着他那天晚上的事并不是他的幻想,他醒来的是时候头一天给皇甫晟买的各种吃食也还摆在桌子上,每样都吃了几口,壮汉甚至能根据每样少的分量分辨出哪个他更喜欢一些,这些都表明皇甫晟在他身边生活过,可皇甫晟却在那天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不是他身上还留着那些个看一眼就让人面红耳赤的痕迹,他甚至会怀疑皇甫晟是不是他活的太孤独而做的一个无法解释的痴梦。

深吸了一口气,壮汉失魂落魄的走到了桌边坐下,桌上也有些落了灰,这种邋遢的姿态完全不像壮汉以往的作风,他虽然是个糙人,但家中一向干净,别说家具落灰,就连农具他都清洗得干干净净,而自从皇甫晟不告而别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但确实干什么都提不起精力。

神情恹恹的拿起馒头,壮汉正打算这么吃两口就去床上休息,屋外却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壮汉连忙起身去开门,来的人是村长。

连忙把人请进屋里,壮汉动作麻利的把桌子擦干净,询问村长的来意:“村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村长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只是笑容中有些肉眼可见的不自然:“云起啊,你今年也二十一了,有没有想过婚配啊?”

壮汉一愣,不知道村长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还是如实的回答:“村长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而且,我也没有喜欢的人。”更何况还有个皇甫晟。

“啊是,是”村长神情有些奇怪的点了点头。

壮汉看着他的神色,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又想起了皇甫晟,之前村长来送鱼的时候他神经兮兮的说什么村长看上他了保不准想撮合他和自己女儿,当时他觉得不可能,现在看来

壮汉先一步开口想堵住村长的话头:“王叔,我这个条件姑娘家跟了我过不了好日子的。”

村长一听壮汉这话显然也是反应过来壮汉知道了自己的意思,低下头皱着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直说:“云起啊,王叔跟你说实话吧,水心,水心她前些日子进城的时候让一个老爷看上了,非要把水心娶回去。”王水心,也就是村长王叔的女儿,那个让皇甫晟酸溜溜的“小青梅”。

壮汉一愣:“城里的老爷家家世不会差,水心跟着他不会受苦的。”

“可是!可是那老爷比水心大了三十岁,跟我差不多的岁数啊!而且那人家里已经有了十五房姨太太了,他要水心给他做小、做十六啊!”村长像是终于憋不住了,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双手无奈的瘫向两边,声音急切的说道。

显然壮汉也没想到是这个情况,一时之间也接不上话。水心今年刚十六,正是芳样的好年华,更是村里少有的饱读诗书的姑娘,村长一家对这个女儿十分宠爱,自小就将她送进城里的私塾学习。可她再好壮汉也一直只是把她当妹妹,且不说他这副身体能不能和女人发生关系,就是有心思他也不会让这个“妹妹”跟着他过苦日子。

壮汉还是想拒绝,“王叔,村里没有娶妻的青年还有不少条件比我好的多的。”

村长的脸色并没有放松,他轻声说道:“云起啊,你爹娘走得早,王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性情为人王叔再清楚不过,把水心交给你王叔放心,王叔不强求,只要能过了这道坎,你们两个随时和离也行。”

壮汉心里无比为难,他当然是想王水心过得好的,如果可能他也希望自己能帮上忙,可事实就是他给不了王水心幸福,就算她嫁过来,只怕也不会比给人做小活的更好,壮汉觉得村里那些个青年哪一个都比自己是更好的选择,就算王叔说着两人可以随时和离,难道他还能真的让一个女儿家年纪轻轻就糊弄了姻缘吗?

“可是王叔,我”壮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劝村长再考虑考虑,但王叔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轻声但坚定的打断了壮汉没说完的话。

“云起啊,这么些年,王叔家对你,照顾的不少啊,”村长没有抬头,大概他也知道自己说出这话会伤到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自欺欺人的把视线转向了角落,“王叔没有要你还些什么,但是,但是你不能当白眼狼啊”

壮汉脸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惊愕,显然他也没想到村长会说出这些话,一时间手足慌乱的后退了两步,咽了口唾沫没回答。

村长说的算是实话,壮汉八岁那年双亲就不在了,他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间父母留下的木屋里,当时是靠着吃百家饭才活下来。村长跟他父亲算是多年的好友,年轻时的村长是在壮汉父亲的帮助下才娶妻生子,甚至能当上村长还是因为壮汉父亲不识字才落到了他身上,因此当年老友故去村长对壮汉也算尽心尽力,帮着他下葬双亲收拾后事,尽管壮汉从十岁开始就去帮着村里的工人干小活儿养活自己,但那两年要不是村长的接济他估计也活不下来。村长家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壮汉稍微长大一点后就接过了村长家地里的农活,平日里有什么杂活也都抢着帮忙,算是偿还这些年村长家对他的照顾。

村长今天的话也算是说到头了,壮汉呆在原地没动弹,两人一时之间谁也没开口,最后还是村长想着自己女儿的幸福,咬咬牙接着说道:“云起,王叔也不想把话说这么绝,但没办法了,你婶子为了这事儿愁的在家天天哭,就算你不在乎水心,那、那就当是还了这些年你婶子对你的照顾吧”

"云起啊,你真要看王叔和你婶子在家里吊死吗?"村长说道最后大概也忍不住了,索性紧闭上眼睛不再看壮汉,佝偻着苍老的身子无奈的大喊,不惜以死相逼。

壮汉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也是急忙反驳:“王叔您说什么胡话,我不是”

“那你是答应了?”村长直接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一双手上前紧紧地抓住了壮汉的胳膊,用力到壮汉感到不适的地步,他下意识就要摇头反驳,可村长握在了那串佛珠上,圆润的珠串一颗颗的压在壮汉的手腕上,硌的壮汉一阵生疼,他脑中一个激灵,到嘴边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

见他不说话,村长加了些力气拽了他两下,口中急道:“你跟水心从小一起长大,你救救水心,啊?”

壮汉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人,他已经快要六十岁了,水心出生的时候村长那个年纪已经算是老来得女的地步,现如今这唯一的孩子可能要被人夺去的痛苦让这张本就沟壑纵横的脸更是苦上梢头,此刻他央求着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希望他能救救自己的女儿,即便壮汉什么都给不了,他仍然相信这个孩子不会让他的女儿难过。

壮汉突然心如刀绞。

手腕上的佛串被握的微微暖热,贴在壮汉的手腕上就好像是有人直接用掌心贴着他的皮肤一样,壮汉垂眼看着自己的手,终于开口:“我答应您,王叔。”

村长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刚刚的痛苦还没从他的脸上完全褪去就被爆开来的喜悦冲刷,一时间村长的脸都扭曲的有些怪异,手上激动地拉着壮汉的胳膊大力的挥舞了几下,语无伦次的说:“好,好那,那王叔这就回家让你婶子收拾去,聘礼你也不用准备,到时候走个过场就行了。你,你这个,你不用担心,王叔拿你当亲儿子,你跟水心往后的日子肯定过的不会差啊!”老人的兴奋肉眼可见,连焦黄的脸都红热了起来,鬓边都是激动的汗水,当即就拍板定案将时间定了下来。

婚礼就在半个月后,看得出来村长一家之真的很急,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将一切都送到壮汉家里,村中宴请几户熟人家先把拜堂办了再说后面的事,抢在那个老爷反应过来之前就把王水心嫁出去,那老爷再不讲理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刚成婚的民家妇女不是,但壮汉希望能再给他几天时间,村长问他为什么,他说还有点事要办。

“再等几天,我有点东西想还给人家,万一,万一他回来呢。”壮汉低垂着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声音小到稍微隔两步就要听不见,可村长站在了他的身侧,蚊呐一般的话语偏偏一字不漏的落进了他的耳朵,村长猛然抬起头看向壮汉的脸,壮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村长还是觉得那副神色很熟悉,他仔细回想着自己曾经在哪儿看见过,要出门了都没有想起来,直到壮汉家的大门在他身后关闭,村长转身要往家中走去,一阵扶柳的风吹过,村长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小姑娘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那副神情他确实见过,年前家中闲谈,他询问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心仪的人,小姑娘恍惚了一下,然后告诉他有的,但两人不可能的时候,那张如桃花的面靥上也是这样的表情,似乎像笑但又提不起眼角,像哭又落不下眼泪,五官都在抖动,可最后却连一个表情都摆不出来,只能僵硬的维持在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村长连忙回头想再看一眼壮汉的脸,可屋外喧嚣吵闹屋内安静如冰,紧闭的门板陈旧灰暗,却轻而易举的挡住了想往门里去的人。

半个月后,婚礼就要如期举行。

半个月后,婚礼前一天。

壮汉家里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村长如约送来了不少东西,大红的绸子铺的到处都是,红宣纸龙凤烛,连床上也撤掉了之前皇甫晟在时用的那铺床褥,换上了艳丽喜庆的喜被,俨然一副新房的模样,壮汉站在屋子中间看着触目可及的红色,呆愣楞不知所措。他的身上还穿着明日迎亲用的喜服,村长刚把衣服送来让他赶紧试试,试完之后村长就又火急火燎的离开准备旁的去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明天佳人上轿、郎君策马,又一段佳偶天成。

壮汉低下头,把那串佛珠摘了下来。面前是个木雕的盒子,成色老旧但保存完好,盒面上雕刻的鸳鸯栩栩如生,是以前壮汉用来装那块玉石的盒子。

壮汉神情晦涩的摸了摸佛珠,然后把它轻轻地放到了盒子里,端正的摆放好后就要扣上盖子。那块玉石放了好多年才迎来重见天日的机会,这串佛珠,大概要在这个漆黑的盒子里沉睡到天荒地老了。壮汉端起盒子走到角落那个衣橱旁,打开最底层就要将盒子放进去,平静的大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砰!”

木头做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猛地撞到墙壁上又弹回来,两扇门扉挂在合页上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报废。

壮汉一个激灵,手里的盒子没拿稳直接摔了下去,珠串砸落在地上沾染上了尘土,可壮汉此时却没心思去管它,他转身朝门外看去,有人背着光站在门外,几个大步就迈进了屋里,金绣银嵌的黑色华服在空中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那人一身煞气的闪至壮汉的身前,被挡住的光线让壮汉没能看清来人的脸,但鼻尖的气息却先一步让壮汉的身体回想起了那些隐秘的记忆,以及那个制造了那些记忆的人。

皇甫晟!

壮汉心中的喜悦刚要涌上脸庞,皇甫晟却右手雷霆上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人狠狠地掼在了身后的衣橱上,整个柜子被撞得砰的一声巨响,壮汉的脊背都被撞的麻痹作痛,脖子上的手更是压住了他的喉管,让他连吞咽都不能,稍微一动都是直钻脑门的疼。

皇甫晟掐着人的脖子凑上前,一张俊美的脸此刻赫然紧绷,他的皮肤充血,两颊克制不住似的微微抖动,剑眉拧的像能夹死苍蝇,配上赤红的眼眶,此刻的皇甫晟活像一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磨牙吮血愤怒狰狞,声音也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你竟敢背着我娶亲?!”

壮汉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他双手拽住皇甫晟的胳膊想把人拉开,喉咙被压迫让他逐渐喘不上气,想要解释也发不出声,他的双脚都因为掐在脖子上的手而微微离地,窒息让他的脸色迅速涨红,甚至隐隐的泛起白眼。

世间的一切声音都在离他远去,唯独皇甫晟阴冷的怒骂还回荡在他的耳边:“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着本宫的东西娶别的女人,你这幅淫乱的身子能满足女人吗?”说着还不解气似的在壮汉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力道不算重,但加上壮汉本就缺氧充血的缘故,他的整张脸都红肿了起来,皇甫晟还在不停的讥讽:“上不了台面的下贱东西,没了男人的鸡巴你能射出来吗?你真是活腻了!”

壮汉呆住了,心底刚刚因为见到皇甫晟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开出花来就被连根掘断,他抓着皇甫晟的手逐渐卸了力,浑浊的目光望向对面自己牵挂了一个月的人,突然觉得这张脸也不是那么好,至少不值得他为此失魂落魄茶饭不思。

“本宫今日若是没赶回来,你是不是还要带着本宫的东西和痕迹跟那个女人上床!?”

皇甫晟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这一个月被老皇帝困在宫中吃吃不好睡睡不好,一边提防着皇帝和老二搞事一边担心这人离了他会不会照顾不好自己,淑贵妃临死反扑给他惹了不少麻烦,想要他命的人接踵而来,前天夜里刚处理完新一波的刺客,现在他背上还有一道崭新的被利箭划破的伤痕,刚刚的暴起让浅浅包扎好的伤口又崩裂开,血液渐渐沾湿了衣服。

好不容易抓了机会从宫中离开,他连常服都没换就直奔村落而来,一心想见这让他牵肠挂肚了一个月的木头。

结果他刚到村口就看见到处飞扬的红纸,村长在家家户户送着新鲜的喜果,甚至在看见皇甫晟之后还给他递上了一份,笑意盈盈的邀请他明天也来参见自己女儿的婚礼。而他和壮汉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家,此刻完全是新房的模样,皇甫晟站在门口一愣,哪里还不明白事情的真相,自己酸倒了牙的一句试探竟然成了真,当下就怒火攻心理智全崩,连眼眶都被烧的通红见血。

按在壮汉脖子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似乎真的恨不得直接掐死他,却又被仅存的理智控制着卸下力道,两种情绪在他的胸膛里挣扎缠绕,撕扯的他胸口剧痛,最后只能化作淬了毒的利刃冲出喉咙,足以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痛苦让他只顾发泄出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话会造成怎么样的伤害,“长着这样扭曲的身体你竟然还妄想娶妻生子,那个女人知道你是个长着见到男人就只会淌水的骚逼的怪物吗?你这幅被本宫操烂的身子除了当个被人玩弄的物件儿还有什么用!”

壮汉不会回应他,窒息已经让壮汉逐渐失去意识,两条胳膊无力的垂落在身体两侧,依靠着衣橱的背越发佝偻,渐渐的贴着橱门下滑,一但皇甫晟收手,他就会直接摔倒在地上,像个被玩坏了的破布娃娃。

大概是壮汉濒死的脸色让皇甫晟找回了点理智,他松开了掐着壮汉的手,任由壮汉滑落在地,无力的捂着脖子呼哧呼哧的喘息,咳嗽声像是寒风中破败的风箱嘶哑难听,下一秒皇甫晟又拽住了壮汉的领子一把将人拎了起来,壮汉还没回过神就被甩到了床上,后脑勺重重的撞到了床头,霎时间一阵天旋地转,疼得他几乎落下来泪来。

佛珠滚落在地上逐渐蒙尘,可现在没人有心情在意它。

壮汉侧躺在床上佝偻着身体,巨疼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一双眼睛木然的望着皇甫晟,愤怒和委屈积聚在胸口,气得他浑身颤抖,配上那僵硬的目光,愈发刺激了皇甫晟的怒火。

他已经很久没在壮汉身上看见过这种眼神了,第一次是在他逼奸壮汉的第二天。

皇甫晟气息越来越紊乱,他一把按住壮汉的胸口,将他整个人按倒在床上,身下鲜红的喜被更加衬托的皇甫晟脸色难看,只要一想到自己若是再晚回来一天壮汉就要和一个女人成亲,他就恨得想直接一口咬死壮汉,嘴上也是越发口不择言:“谁给你的胆子敢背叛本宫!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的东西?!”

壮汉被他按得一声痛呼,感觉胸口的骨头都要被按断了,压迫的他更加喘不上气,那双清澈的眼眸如今只剩下一片漆黑,皇甫晟狰狞的模样倒映在里面,像是闯入壮汉家里的恶鬼。

“说话啊!你他妈的是哑巴吗?!再不说话本宫割了你的舌头!”皇甫晟用另一只手掐住壮汉的下巴使劲儿摇晃了两下,心中期望着他能辩解,说他不是真的要跟旁人成亲,不是真的这么轻易就放下了他,好像他皇甫晟在他心里根本就是无足轻重,至少,至少摇摇头也好,告诉他不是他自作多情的把人放进心里。皇甫晟故意抬高下巴,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眼睛向下斜睨着壮汉的脸:“说话!”

按在壮汉胸口的力道放轻了些,壮汉咳嗽了两声像是缓过来一些,抬起眼睛直视着皇甫晟的脸,从下往上的视线让他看不清皇甫晟的神色——

“滚开。”

并不是皇甫晟期望的解释,壮汉似乎连一个字都懒得跟他多说,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蠢透了,这一个月的日思夜想担惊受怕都好像笑话一般,明明是皇甫晟一声不吭的消失又一声不吭的回来,为什么他却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羞辱自己,眼前这张脸是熟悉的模样,这个人却并不是自己期望的那个人,以前的皇甫晟再恶劣也不会把他贬低到尘埃里,壮汉麻木的想,难道这才是这个人的真面目吗?这个看上去这么陌生的人真的是他记忆里的人吗?还是说那几个月其实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甚至那些淫靡的痴缠都是自己的幻想。

壮汉不愿意再看他了。

皇甫晟的脑子呆滞了一瞬,似乎没听清壮汉说了什么,甚至略显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身后漆黑如墨的长发顺着肩膀倾泻而下,那张俊美的脸上空白一片如同无辜的稚儿,如果不看他手上的动作,此刻的皇甫晟仿佛一尊脆弱的泥菩萨,美丽神圣却一推就碎。

壮汉扭开的侧脸映在皇甫晟的眼中,他这副躲避的远离姿态成了压垮皇甫晟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猛然动起来,手上一个用力直接将壮汉身上的喜服整个震碎,崭新的衣服瞬间化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洒落在床上和地面,壮汉的身体赤裸的暴露在空气中。

壮汉呆住了,完全没想到皇甫晟会这么做,喜服破碎,他明日要怎么到村长家迎亲?

他抓住皇甫晟按在自己胸口的手,生气的质问道:“你干什么?!喜服、喜服明天还要用。”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更是在皇甫晟的心中火上浇油,人赤身裸体的躺在自己身下竟然还惦记着明日跟他人拜堂成亲,皇甫晟活到今天何曾受过这种侮辱,就是皇甫晨和老皇帝联手都没能如此让他心痛过,他攥紧拳头举起,然后对着壮汉的头猛地砸去!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至少能让壮汉直接昏死过去。

壮汉恐惧的闭上眼睛,下一秒一声巨响在他耳边炸开。

拳头落在了壮汉的头顶,狠狠地砸进了床头,木作的床板直接被砸出一个大洞,截面的断刺划破了苍白的手掌,鲜血顺流而下滴落到喜被上,下一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壮汉睁开眼睛震惊的看着皇甫晟的手,惊慌的想要拽过来查看,皇甫晟另一只手却直接戳进了他的下体,三根手指合并在一起,毫不留情的长驱直入。

一个月没有经历过情事的雌穴已经恢复了最初的紧致,突如其来的指奸让壮汉觉得下体好像被撕裂了一样,疼得他哀声惨叫,平静下来的身体也开始因为疼痛而颤抖,刚刚因为窒息而涨红的脸逐渐变得惨白,冷汗从他的额角流淌而下,看着好不凄惨。

壮汉下意识的拽着皇甫晟的胳膊想把那只作乱的手拿出来,可皇甫晟已经完全失了理智,一双眼睛赤红鼓胀,一顺不顺的盯着壮汉的下体,其实只要仔细看一眼,就会发现那双瞳孔里此刻空白一片,手上的动作与其说是故意倒不如说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

鲜血淋漓的手掌直接握上了壮汉胸前浑圆的两坨肉,一个月不见它似乎变得更加柔软壮硕了,乳晕和奶粒也比之前更大了些,点缀在如蜜的肌肤上像等待着人采摘的朱果,鲜艳淫靡。

皇甫晟一把拽住一坨软肉往外拉扯,温热的鲜血顺着皇甫晟的手掌沾满温热的皮肤,整个奶肉都被鲜血染红,像是乳头分泌出了红色的奶水似的。

奶肉被拉拽的痛处和乳头被捏弄的快感交织在一起,即便明知道是强暴的情况下,糜红的雌穴还是湿了。

壮汉已经一个月没发泄过情欲,皇甫晟离开之后,他甚至连前面的肉柱都很少碰,更别说这天生畸形的逼穴,皇甫晟说的没错,他这幅身子确实已经被玩儿烂了,事实上在皇甫晟的气息出现在壮汉身体周围的那一刻起,这具身体就已经自动回忆起了那些粗暴激烈的床事,花穴也开始分泌淫液,才没有被手指直接捅破。

壮汉不可置信的看着皇甫晟,那张脸现在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狰狞,但眸子里的寒意却愈加浓厚,他低垂下视线不再看壮汉的表情,手上不停的蹂躏壮汉的身体,身下的手指飞快的在逼穴里抽插,力道重的仿佛恨不得直接用手指肏穿他,柔嫩的穴肉哪里经得起这种粗暴的玩弄,很快就被摩擦的红肿起来,黏膜快速充血,整个甬道都被操弄的火热,水液的分泌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打湿了皇甫晟的手掌,随着进进出出的手指带起咕叽咕叽的水声,直至堵不住似的飞溅到床上,打湿了被子。

壮汉震惊于皇甫晟的举动,也对自己这具淫乱的身子感到又耻又恨,难堪于自己被这样粗暴的对待竟然还能起反应,耳边的水声就像是绞刑的刑具,每一声都让他愈加痛苦,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被玩弄逼穴的快感还是因为对自己反应的痛恨。

他无力的伸出手想把皇甫晟推开,嘴上不甘示弱的反抗道:“滚、你滚我不、不要你,滚开!”

皇甫晟一个没留神被他推开了一点,插在穴里的手指滑落了出来,没有了阻碍的淫液顺着肉埠流淌,白皙的指尖带起了黏连的银丝暴露在空气中。

壮汉的反抗让皇甫晟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理愈发崩盘,壮汉从他的身下挣扎着翻过身往床下爬去,大概是撞击的疼痛让他反应迟钝了些,胳膊一个没撑住险些直接滚到地上,两条精壮的腿在被子上扭曲爬动着,甚至有一脚直接蹬在了皇甫晟跪着的膝盖上,踹的皇甫晟一个身形晃动。

他看着壮汉极力远离自己的模样,刚刚稳定了些的喘息再度急促起来,这种躲避他的姿态让皇甫晟想起了深宫里那些个视他如蛇蝎的奴才,他自以为是的亲近下隐藏的全是欺骗和背叛,这种认知让皇甫晟更加暴怒,他膝行上前一步拽着壮汉的小腿把人拉了回来。

壮汉又惊又怒的反身一脚踢在皇甫晟的肚子上,皇甫晟闷哼了一声,手上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松懈,明明壮汉也是个身高体壮的男人,这一身的肌肉在皇甫晟手底下却仿佛不存在一般,撼动不了那双钢筋般的手掌分毫,壮汉没办法,只能两只手一起推拒着皇甫晟的胸膛试图把他凑上来的脸推开。可皇甫晟却突然暴起直接捏住了他的肩肘一个狠劲,咯嘣一声脆响。

他卸掉了壮汉的胳膊。

霎时间壮汉没了支撑点,挺起的上半身又摔回了床上,皇甫晟把他的胳膊随意的平摊在床上摆成大开的模样然后在壮汉惊惧的破口大骂中伸手卡住了壮汉的下巴,凑上前去贴住了壮汉的嘴唇,趁着壮汉骂他的功夫直接把舌头伸到了最里面,刺激的壮汉一个反射的干呕。

皇甫晟装作里看不见他的不适,自顾自的在壮汉嘴里作乱,极力的挑逗着壮汉柔软的舌头,希望它能给自己一些让他不再痛苦的回应。

缠绵的水声被堵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

壮汉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这么厚颜无耻的对待自己,当即就要狠狠咬下去,索性真给他咬成个哑巴算了,也省的这张凉薄的嘴再吐出什么钻心剜骨的话来,没想到皇甫晟像是预料到了他想干什么,卡住他下巴的虎口一用力,连下颌也给他卸了!

一瞬间的剧痛让壮汉的眼眶都红了。

皇甫晟逃避似的没看他,只是闭上眼睛继续压住他的身体,舌头在他嘴里来回舔舐,含着暴露在外的舌头吮吸啃咬,嘴巴合不上导致无法吞咽的津液在壮汉嘴里大量分泌,然后不受控制的顺着两人的嘴角流淌而下,打湿了壮汉的两颊。他左右晃动着脑袋试图躲过皇甫晟的动作,结果却是被拽住了头发不得动弹。

皇甫晟似乎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了,只是一昧的暴力镇压着他的反抗,然后发泄自己心中无法克制的怒火。

壮汉的眼尾悄无声息的湿了。

皇甫晟拽住自己的衣领三两下就脱了下去,平日里繁复的服饰被他简单粗暴的用内力震裂,然后急不可耐的甩到床下,整张床上只留着自己和壮汉,以及身下那床鲜艳明亮的大红喜被。

皇甫晟伸手握住自己的玩意儿急促的上下撸动,很奇怪他今天并没有硬,明明刚刚壮汉都已经躺在他身下被他操出水了,身下的牲口玩意儿也没有半点动静,现在才在自己堪称粗暴的动作下站起来,然后用膝盖顶开壮汉的大腿根儿直接肏了进去。

除了刚刚指奸分泌的水液,没有任何的润滑和扩张,柔嫩的花穴直接被鸡巴强硬的肏开,瞬间就撕裂了,鲜艳的血液顺着紧贴的肉缝飞溅出来,疼得仰躺的壮汉身体一个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被皇甫晟按着肚子又给按了回去。

被卸掉下巴说不了话,但壮汉的喉咙里依旧发出了模糊的带着显而易见痛苦的哀嚎,他无助的往后仰着脑袋,不停的大口喘气,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这样死过去。

下半身被撕裂的疼痛让他的脸上一片苍白,隐隐约约翻着白眼,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试图让他直接晕过去,可皇甫晟却不肯放过他。

身下的鲜血并没有阻止皇甫晟的动作,他没有停顿接着肏进去的动作继续挺腰,鲜血和淫液混合在一起被完全勃起的肉柱挤出甬道,被打桩似的动作捣成浅红色的血沫,积聚在两人的身下,皇甫晟的小腹肌肉都被染上了点点的颜色。

壮汉似乎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他保持着后仰的姿势,整个脊椎绷的笔直,后背都离开了床面,浑身上下不停的打着摆子,随着皇甫晟顶肏的动作上下晃动,每次快要撞到床头上的时候就被皇甫晟掐着腰拽回来,重重的按在那根作孽的驴鞭上。

子宫口被强硬粗暴的肏开,整个龟头凿钉子一般的肏了进去,毫不留情的一捅到底,积蓄在宫腔里的水液温热潮湿,试图为宫壁提供一点缓冲。

壮汉被卸了下巴说不了话,只能发出不受控制的嗯啊叫喊,强壮的体魄让他在这场残暴的性事中保持着意识,把皇甫晟的每一个动作都刻在脑子里。他的整个下半身都疼的麻痹了,能感觉到的只有卡在腰上的手和皇甫晟比他还要紊乱的喘息。

两条胳膊摊在两人的身侧,无力的随着两人的身体晃动,皇甫晟的发冠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一头柔顺的乌发四下散落覆在皇甫晟的脸上,衬得他好像个披头盖面的疯子。

这是一场两个人都不觉得好受的床事,壮汉的身体因为疼痛不停的紧缩肌肉,下半身死命的绞着皇甫晟的肉柱,疼得他脸色煞白,每一次往里推进都艰难无比,没有了情欲做调剂的身体不再分泌汁水,被撕裂的鲜血充当了润滑,结果也只是让抽插变得越来越干涩,冷汗顺着皇甫晟的身体流淌,滴落到壮汉的身前,那对鲜红柔软的巨乳瘫在胸前,连乳珠也不再挺立。

身下的喜被被两人的动作揉搓的乱七八糟,鲜血和体液混在一起沾染在上面,无论如何明天是不能用了,床头更是惨不忍睹,这间屋子门外高红挂起,门内一片狼藉。

壮汉还是晕了过去。

滚烫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转瞬就消失在鬓角,睫毛漉湿颤抖,眼皮紧闭,即便昏迷中他也那么不安,眼珠不住地来回挪动。

皇甫晟低垂着头停下了动作,断断续续的喘着粗气,他跪在壮汉的腿间,双手撑在壮汉的身侧,落下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脸,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唯一面对着他的人早已失去了意识,也不再看他。

两人的脸离得极近,近到皇甫晟能感受到壮汉吐在自己脸上的喘息,破碎又虚弱。

冰凉的液体滴落在壮汉的眼帘下,刺激的他眼皮微颤,可最终也没有醒来。

带着哭腔的喘息轻轻地响起,在屋顶打了个弯,谁也没有听见。

耳边时不时传来窸窣的人声。壮汉躺在床上沉睡着,眼皮下的眼珠时不时转动,却一直无法睁开,直至外界重新归于一片死寂,紧闭的睫毛微微颤动,昏睡了三天的壮汉才从黑暗之中苏醒过来。

这里不是他的家。

壮汉混混沌沌得看着华美奢靡的床顶,下意识的想。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结果下一秒就疼得摔回了床上,全身上下被打碎重组一般的巨疼让他克制不住的呻吟出声,屋外人影晃动,有人听见他的声音,疾步到了床前。

“您醒了?”轻柔的女声从床边传来,吓了壮汉一跳。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身着总领女官的服饰,一举一动都规矩严谨,此刻她双手交叠在身前弯腰看着靠在床头的壮汉,轻声询问。

壮汉不认识她,但他看得出来她的穿着和仪态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觉得这个女人举手投足间的姿态很像另一个人。

皇甫晟。

壮汉没说话。

女官并没有期望着他的回应,她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壮汉的心里,退后两步走到床尾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说道:“陛下一会儿就来,您要吃点什么吗?”

壮汉下意识就要拒绝,他不知道这个人说的陛下是什么意思,也不太想接受她的好意,结果话还没出口,他的肚子先传出了咕噜一声。

壮汉尴尬的没说话,实际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足足昏迷了三天。

女官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说道:“那么,我先为您随意准备一些。”说完冲着壮汉垂首行礼,倒退着走了出去。她似乎也知道壮汉的尴尬和束手束脚,将空间留给了他自己。

壮汉保持着姿势没动,直到听不见一点声音了才呼出一口气,扶着床头颤颤巍巍的下了床。他的下体还带着一丝不适,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倒是身体僵硬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两条被皇甫晟强行卸下来又按回去的胳膊此时又酸又胀,每一下晃动都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眼前的场景让壮汉感到陌生无比。这是一间相当豪华的屋子,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宽阔的大概比壮汉的家都要大,屏风瓷器、玉石字画摆了满屋,看上去就是一片金尊玉贵。壮汉迷茫的转动视线,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这间屋子比过往他去过的任何一个大老爷家都豪华的多,不,根本就不能相比,没有哪一个大老爷会用黄金雕饰床铺。

不知怎的他突然打了个寒颤,嘴唇发干。

他顺着刚刚女官离开的方向走去,一路到了殿外,原来刚刚的屋子只是内殿,外面还有一间大得多的外殿。

壮汉站在大殿的角落,看着眼前这超出他认知的富贵,手足所措的拽了拽衣角。他身上穿的也不是自己以前的衣服,而是一件看上就价值不菲的黑袍,布料柔软舒适,银线刺绣暗纹,摸一把带着微微的凉意,跟皇甫晟被捡到时穿的衣服一样的款式。

微蜷的头发没了发带束缚,披散在壮汉的肩上,那串被摘下来放进盒子的佛珠又回到了他的手腕上,他没穿鞋子,赤裸着脚站在梨花木的地板上,壮硕的身躯跟这座庞大辉煌的宫殿一比小的微不足道,这一身华贵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并没有让他显现出和皇甫晟一般的贵气,反倒是配上他此刻束手束脚的动作更显得他像一个闯入了堆满黄金宝库的乞丐。

他觉得自己无处落脚。

明明这片地板没有烈日下的土地滚烫,却灼的他恨不得拔腿而逃。

阳光从殿外照进来,刚刚好停留在壮汉的脚边,他站在阴影里呆呆地望着大殿中央。

那里摆放着一座玉石做的景观,不同于常见的黄白玉石,那是一块罕见的、完整的墨玉,大小上比一般人都高,边角圆润色泽通透,上午澄亮的阳光照耀在它身上,流光四溢光彩夺目,甚至连底座都是精雕细琢的整块儿的红木,是真正的无价也无市的至宝。

它的色泽还很新,跟一个月前壮汉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惟一的区别是当时这件宝物还没有被呈到它的主人面前,鲜艳的红布像是新娘的红盖头盖在上面。

那是富甲天下的商贾献给当朝太子的及冠礼。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呢?

殿外传来了脚步声,门外的侍女轻轻推开殿门,段文海走在前面掀开间隔用的帐幔,窸窣的人影暴露在壮汉的眼前。

刚刚去为壮汉准备食物的女官毕恭毕敬的躬身站在段文海身后,段文海侧退一步让出帐幔后的身影。

黑袍金冠,玉树挺拔。和壮汉身上如出一辙的衣饰,往那儿一站却是如此高高在上,俯视着周围臣服他的人。

壮汉看着他冷漠的脸,看着他身后低眉垂首的宫人,双手无措的拉拽着衣服,他大概是想往后退两步,可他本来就在角落,往后一点就撞到了冰凉的墙面。

皇甫晟不理会他的墨迹,抬脚就要往他的方向走去,身形刚一晃动就见壮汉张开了口。

“你是,太子啊。”

他没有直视皇甫晟的眼睛,只是看着皇甫晟腰间的玉坠——那块莹白的玉看上去跟皇甫晟的一身漆黑是那么的格格不入,甚至依它的品质它本应该一辈子都近不了皇甫晟的身边——他的声音微小聂诺,只要有一丁点的杂音就要听不清楚,偏偏此刻的大殿寂静无声,哪怕一根针掉到地上都会震耳欲聋。

皇甫晟一字不落的听见了他的话。他没有接茬,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隐瞒身份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在意的事,说与不说并不会改变他和壮汉的处境。

所以他只是强硬的走到壮汉身前不顾他的反抗把人带到了桌子旁边,上面已经摆好了各色的食物。

段文海和女官自觉退到了帐幔后。

“吃。”

皇甫晟冷着脸把饭碗往壮汉面前一推,语气僵硬的命令道。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甚至看上去比躺了三天的壮汉要糟糕得多,眼珠拉满血丝,眼眶底下带着点点青色,身上的袍子因为刚刚的疾步有些凌乱。

他刚下朝,老皇帝的势力死而不僵,还有那么几个跳脚的垂死挣扎,三天前他回去的本意就是把人接到自己身边护着。

权力的交替麻烦又折磨,把人匆匆带回来后他就一头扎进了御书房,处理后宫处理前朝,清缴余孽拉拢各方,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儿连轴转,实际上从把人接回来开始他就没睡过觉了。

好不容易人醒了,刚接到暗卫的消息他就急急忙忙的散了朝推了护国公的求见往回赶,如果不是段文海在他身后跟着,他恨不得直接长了翅膀飞回来。

结果人醒来看见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后退。

皇甫晟冷着脸不看人,自顾自的端起碗筷用膳,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对方先开口服软,至少、至少也道个歉,他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对方背着自己成亲的事。

壮汉呆坐在皇甫晟的身旁,局促的不知如何下手。

面前的一桌菜每一样他都不认得,唯一能看出来的大概就是那只保留了一点形状的核桃鸭,所以他不知道这一桌子菜都是御膳房特地做给他的养生膳食,御厨不清楚壮汉的喜好,只能谨慎的做些温和的补食,桑叶粥和四合汤温热清香,保证壮汉多日未进食的肠胃不受刺激。

壮汉没有动筷。

皇甫晟的心思本来就不在食物上,余光一直瞟着壮汉的方向,两人的椅子紧贴在一起,只要动一下胳膊就能碰到对方。

大概是意识到壮汉的无从下手,皇甫晟故作冷脸的放下筷子,明明手上给人盛好了汤端到眼前,嘴上却故作尖酸刻薄:“怎么你连饭都不会吃吗,有胆子背着我成亲没胆子跟我同桌而食?”

他还是膈应壮汉成亲的事,更膈应壮汉从头到尾一句解释都没有的样子,这根刺扎在他的心头上,说一句话扎深一点,连带着脸上也越来越难看,配上他几天几夜没休息的疲惫,越看越像幽怨的妒夫,偏偏这个呆子也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

他始终是如此傲慢的人,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想过先为自己的失踪道歉。

“说话啊!”皇甫晟不耐烦的喝道。

壮汉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可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习惯性的顺从。

就像小时候爹娘让他快跑,村里的人要他听话,王叔说他应该做个像他爹一样的好人,王婶认为他吃的多手脚得再勤快些。

只是习惯不让大家失望,因为大家都说是为了他好。

可现在他看着皇甫晟的脸,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喘着气,将近四天没有进食进水,他的嘴唇干裂起皮,脖子上还留着被皇甫晟掐出来的青紫痕迹,胃酸上涌让他的整个喉咙都火辣辣的,咽一下口水都会引起反射性的干呕。

皇甫晟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声音询问:“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放在壮汉的肩膀上,下一秒就感受到了壮汉身体的紧绷,他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两只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抓着大腿,整个手掌都用力到到痉挛,皇甫晟甚至都能看到他手背上扭曲的经络。

他紧张地按住壮汉的肩膀叫到:“云起?”

壮汉没回应他,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皇甫晟听见了他喉咙里嘶哑的喘息声。

“晏云起!”皇甫晟慌张的弯腰附到他耳边放大声音。

这一声甚至惊到了屏风后的段文海和女官,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异样的思索。

这一声大喝不知是哪里刺激到了壮汉,他浑身一个剧烈的激颤,猛地抬起头。

皇甫晟看着他的脸庞,呆愣的松开了手,不知所措的往后撤开了些距离。

泪水从壮汉的眼眶里涌出,顺着麦色的皮肤滚滚而下,转瞬就打湿了下半张脸。

眼泪滚烫,每一滴都砸在了皇甫晟的心窝上。

壮汉从来没当着皇甫晟的面哭过——被肏哭的不算,那是床笫间的情趣——哪怕是在自己被人强上了时候,他最大的反抗也只是想把人赶出家门。

壮汉毕竟是个将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粗犷的脸配上常年风吹日晒的麦色皮肤,哭起来当真说不上好看,更别说他刚从昏迷中睁开眼,披头散发精神混沌,沧桑又颓废,眼中的血丝丝毫不比三天没睡的皇甫晟少,怎么看怎么让人绝望。

皇甫晟手足无措的弯腰看着他,抬起手想把他的眼泪擦掉,壮汉像个没有意识的木头人一样任由他动作,可实际上流出的泪水打湿了皇甫晟的袖子,仍旧止不住的往下淌。

他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

沉寂了三天的大脑终于开始工作,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天前那场充满了暴力强迫和痛苦的床事上,昏睡只是让他的痛苦滚雪球一样积攒到一起,皇甫晟充满厌恶的声音是天上飘落下的最后一片雪花,一望无际的雪原终于在不堪重负之后刹那间崩塌了。

壮汉的耳边雷鼓轰鸣,皇甫晟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听不清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脑海中好像突然窜出了无数的人影,那些人的嘴巴开开合合,他们对他说着什么、喊着什么、咆哮着什么,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却听清楚了每一个字。

【这么点就克死了爹娘,别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离他远点,他脏死了。】【这么点的孩子凭什么占着这么一大片木屋,应该归村里所有重新分配才对。】【这小鬼又来要饭了。】【他爹死都死了我们借的那些银两就不用还了吧?】【你得听话,你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大家还愿意给你一口饭吃,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你不多干点活怎么对得起这些年邻里乡亲看着你长大的恩情呢?】

【母狗】【下贱】【淫乱】【骚死了】【玩儿烂了】【怪物】

“说话啊!”

【说话啊野种!】【你个杂种是不是你偷得,说话!】【穷鬼,说你配不上水心,快点说!】

壮汉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溺死的河流里的孩童,他的瞳孔涣散,两只眼睛无意识的淌着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似乎那只是他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有什么东西如果不借着眼泪流淌出来就要把他整个人都千刀万剐。

为什么要这样?

他做的还不够好么,为什么偏偏是他要经历这些,为什么他出生就要长着这么一副不男不女的怪物身体,为什么爹娘早早就抛下他自己一个人生活,为什么明明每个人都厌恶他却都要说成是对他好?

为什么要骂他是母狗,为什么要把他贬斥侮辱的一文不值,好像他比勾栏里的那些个窑姐儿都要淫乱放荡,好像他生来就该是躺在床上的物件儿,或者什么做工的牲口,唯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平等地站在对面的人。

失踪的人不是他,撒谎的人不是他,只有被丢在原地的人是他。

明明他这一辈子连一件恶事都没做过,怎么到头来却连一件事都做不了自己的主。

他孤零零一个人循规蹈矩的活了十多年,唯一一次把玉交出去却是递给了一个将他视作下贱玩物的人,原来从心底滋养出的刀剑才是真正的削铁无声,刹那间就把一颗鲜活的心脏翻搅成一滩污血。

是自己把剑柄递给了对方。

为什他要这么艰难的活着。

壮汉的整个身体都没有知觉了,过度呼吸让他的手掌整个麻痹抽搐,手指往掌心扭曲成鸡爪状的一团,他甚至连张开手掌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呼吸越来越大,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吸气声,皇甫晟脸色骇变,他惶急的站起身,动作大的打翻了桌边的杯碗,刚刚盛好的热汤洒落一地,千金难求的京瓷碎裂成数块,在地上无助的颤动。

皇甫晟伸手捂住壮汉的嘴巴试图让他用鼻子呼吸,扭过头冲着屏风后的段文海高声大喊:“传太医!传太医!!”

他的声音仿佛也跟着壮汉的痛苦而扭曲,他低下头凑到壮汉脸前,惊惧让他的手不住的发抖,他试图安抚壮汉,张开嘴的声音却也颤抖的不成语调:“云起,云起你看着我,别想其他的,你看着我云起,晏云起!”

壮汉的混沌的眼珠动了动,似乎对他的声音有了反应,扩大的瞳仁对上了皇甫晟焦急的眼睛,三天前的记忆突然如潮水涌上前来,他的眼前赤红一片,红色的结彩,红色的床铺,红色的喜服,红色的

“q”壮汉发出了模糊的字节。

“什么?”皇甫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但不敢对这般模样的壮汉掉以轻心,眼看着壮汉的呼吸稳定了许多,他轻轻地撤开捂着嘴的手掌,壮汉的津液和呼出的哈气凝成的水珠沾满了他的掌心,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

壮汉的话到了嘴边只剩浅浅的气声:“成亲”

气息微弱,但格外坚定,就像是迷失的人突然找到了主心骨,汹涌的河水中浮现了一根纤细的绳索,哪怕它看上去轻轻一拽就要断掉,却也是溺水的孩子能抓住的唯一的东西。

皇甫晟愣在了原地。

偌大的宫殿里一片死寂,唯有壮汉的呢喃四处回荡。

“成亲”这似乎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好像抓住了一切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没有在路上捡到重伤昏迷的青年,仍旧重复着年复一年循规蹈矩的日子,也许王叔还是会来家里提及婚事,他会和王水心拜过天地父母,真的结成一对夫妻,即便有着一副怪异的身体,他仍旧会倾尽全力让妻子过上好的日子,如果水心不愿和这样的自己一起生活,他也会倾尽家底让水心找到能够照顾好她的丈夫。

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壮汉恍惚的站起身来,因为离得太近他把皇甫晟撞得后退一步,偏偏他像是没有感觉似的,嘴里念叨着成亲两个字就要抬脚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

皇甫晟站在原地低垂着头,身侧的壮汉像是根本看不见他,皇甫晟看着自己沾满液体的手,声音空洞的问他。

壮汉的眼中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了,只顾埋头往外冲,他没穿鞋,就像以前在田埂上赤着脚奔跑一样,只是脚下的土地换成了碎瓷片和木地板。尖利的瓷片一瞬间就扎破了柔软的脚心,鲜血喷涌而出,壮汉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血脚印,可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似的向外跑去。

外殿的阳光温暖炽热,从门外铺到内殿口,壮汉迎着阳光照进来的方向伸出手,就像是只要跑到外面的阳光下就能回到原本的生活。

段文海带着乌泱泱的太医赶回来,刚进大殿迎头就被壮汉撞得摔进了人堆,太医们手忙脚乱的接住他,刚要有人呵斥壮汉的失礼,段文海就急忙站直了身体招呼人退开不要伤着他。

壮汉跌跌撞撞的往外冲去,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屋外的阳光在他的脑海中。

段文海看着从内殿延伸出来的血脚印,一瞬间冷汗浸透了衣衫。

皇甫晟瞬息就从内殿追到了外殿门口,太医们手忙脚乱的叩拜行礼,皇甫晟却看也没看他们径直朝着壮汉的身影冲去。

段文海看着皇甫晟衣衫凌乱没有丝毫形象可言的身影,扭过头和内殿走出的女官对视了一眼,女官冲着他摇了摇头。

屋外的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壮汉惶急的冲到殿外,眼前的却不是他认为的那一方小木屋。

那是一座精致美丽的庭院,红墙绿瓦雕梁画栋,绵密的鹅卵石铺成路面,姹紫嫣红的花朵随处可见,站岗的侍卫守在门两侧,唯独阳光和照在木屋上的如出一辙。

壮汉停下了脚步,抬眼望着天空,正午的阳光一瞬间就刺痛了他的眼睛,生理泪水四处奔流。

和煦的微风吹起他身上的衣袍,外衣顺着他的肩膀滑落,本就凌乱的头发更是四处翻飞,他茫然站在这座每处都精制工整的宫殿里,像是误闯进来的流民,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格格不入。

阳光让他的眼前一片灰白。

皇甫晟箭步上前冲到壮汉的身后一记手刀劈在壮汉的后脖颈处,壮汉连反应都没有就向后倒下,僵硬的身体瘫倒在了身后人的怀里。皇甫晟反手将软下去的身体打横抱起,明明看上去他并不比壮汉强壮,但是壮汉躺在他的怀里竟然也流露出了一丝破碎。

身后的太医和内侍乌泱泱跪了一地,皇甫晟一身冷煞的抱着被打晕的人进了内殿。

段文海刚要跟着皇甫晟进去,突然福至心灵般转头往长乐宫的大门外望去。

那里站着一道笔直的人影,门口的侍卫并没有就他的到来汇报,所以一心扑在怀里人身上的皇甫晟也没有注意到他。

段文海和来人四目相对。

那张多少年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刻仍旧写满了波澜不惊,可段文海还是在这短短的对视中感受到了令人胆颤的寒意。

这感觉似曾相识。

段文海垂首对着来人行礼,对方从他面前冷漠的走过,径直在外殿坐下。

内侍迅速收拾完残迹,鲜红的血脚印很快就消失的毫无踪迹,长乐宫又恢复了一片寂静的模样,就好像刚刚的闹剧没有发生过一样,在这空旷的深宫里没有留下一点波澜。

女官毕恭毕敬的为来人递上新茶,那人却坐在原处闭上了眼睛养神,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段文海见对方摆明了等待的架势,旋即转身往内殿走去。

内殿的窒息丝毫不比外殿少半分。

太子的床铺前,年逾六十的太医令跪伏在床前替床上的人把着脉。

皇甫晟就坐在床边,阴沉着脸一顺不顺的盯着他的动作。下面的地上还跪着十几位年过半百的老太医,整个太医院最有能力的人都在这里。

段文海进入内殿的时候望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如果不是知道内情,这一幕大概会让天底下绝大部分人误解床上之人的身份。

段文海突然一个激灵,终于明白了这股似曾相识从何而来。

年轻的皇帝坐在床边,床榻上的人昏迷不醒,下面形形色色的人跪了一地,十几年前的皇宫里,也曾上演过一幕这样的场景。

可彼时不足五岁只会趴在床边哭喊着母后的小太子而今已经长成了新帝,殿外坐着的人却还是当年的护国公。

就连床榻上的人也换了身份,彼时的皇帝希望她死,屋外的老者但求她生。

现如今的新帝想求他生,护国公

壮汉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情绪爆发之后他回归了理智,太医的诊断是他郁结于胸气急攻心,静心修养就无大碍。

眼前还是昨日醒来时的床顶,他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纯白的亵衣,床边燃着一盏烛灯,袅袅的安神香环绕在两人的身侧,除此之外殿内黑暗一片。

壮汉轻轻地转动脑袋想要看清周围,稍一挪动却感受到了身上传来的压迫感,他低垂下眼睛,眼前被一片漆黑遮挡,那是皇甫晟的头发。

壮汉平躺在床上,皇甫晟侧躺在他的身侧,一只手还缠着棉布,双臂如铁箍一般的环绕着他的腰身,双腿也搭在他的腿间,他的脸埋在壮汉的颈窝,两个人的身体严丝合缝,连散落的头发都交缠在一起,占有的姿态溢于言表。这是皇甫晟最喜欢抱着他的姿势。

壮汉放轻了呼吸。即便是内心对这个人有诸多的失望,他也还是下意识的照顾着对方。这跟喜欢无关,只是他的性格使然,二十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把所有人都摆在自己的前面,就像村里人教他做的那样。

可皇甫晟还是醒了,这一个多月对皇甫晨和淑贵妃的提防让他的精神一直处于最紧绷的状态,更别说上午壮汉的状态如此不对劲,如果不是段文海的劝阻,他估计能在床边守到壮汉醒。

他背后的伤又裂开了,被断床木刺划破的手掌也换了新的包扎。

两人谁都没有动。壮汉维持着僵硬的姿态望着床顶——他在床上躺了三天加一个下午,实在没有多少睡意——皇甫晟则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盯着床铺里面的一点虚空,连眼神都没对焦,他的耳边是壮汉平稳的心跳声。

烛火时不时噼啪炸响。

大概是维持着一个姿势实在太紧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壮汉的身体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阵阵发麻,手脚的麻痹感涌上大脑,难受的他直皱眉。

他试图挪动一下身体换个轻松一点的姿势,结果胳膊刚刚要抬起一点高度,原本只是搭在他身上的胳膊就猛然收力,把他的身体整个按回了原地,力道大到让人吃痛的地步,壮汉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关节摩擦的嘎吱声。

壮汉一愣,才反应过来皇甫晟早就醒了。他下意识垂下眼睛朝怀里看过去,恰好皇甫晟也从他的颈窝处抬起了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汇聚,他们的呼吸非常近,近到壮汉能清晰的感觉到皇甫晟的鼻息打在他的下巴上,他的呼吸远没有以往的沉稳。

“你要去那儿?”皇甫晟阴鸷的盯着壮汉的脸,声音里透出无限的寒意。

“麻了。”壮汉无奈的回答道。

皇甫晟一错不错的望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他有没有撒谎的痕迹,壮汉任由他看着,直到皇甫晟终于松开了缠着他的手脚,壮汉连忙侧了个身伸展僵硬的四肢,肌肉麻痛的感觉逐渐褪去,舒爽的人直接一口喟叹。

皇甫晟伸手把壮汉半侧的身体摆正到面对着自己的程度,然后在壮汉不认可的眼神中重新把人抱进了怀里。

“闭嘴睡觉。”皇甫晟没什么耐心地低喝道。

壮汉张了张嘴巴,心想话本里的妖怪是不是就是这样会读人心,要不然怎么就骗的书生团团转,还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太子跟话本里的妖怪也没什么区别,应该是他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东西。

这一晚勉强算是安稳无事的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壮汉醒过来的时候皇甫晟已经离开了,昨日的女官照旧守在殿外,听见他的声响便走进来询问他是否需要膳食。

饿了几天的肚子总算进了点东西,壮汉蜷缩着背坐在桌子的角落束手束脚的看着来往的宫人利落的收拾好一切端上来清口的水果点心,他还穿着睡时的亵衣,没有裹胸,两团如水的乳肉就柔软的垂在胸前,他一动不敢动,生怕被人看出怪异。

旁边的香炉里燃着安神的香料,烟雾袅袅,淡雅清新。

眼看着女官又要退回到殿外,壮汉这才着急忙慌得把人叫住。

女官笑着问他有什么吩咐。

壮汉局促的望着她问道:“我能、能回家了吗?”

女官一愣,显然这个问题没有在她的设想范围之内,她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思索着谨慎的说道:“后宫中人的去留需要陛下的准许。”

“陛下?”壮汉不知所措的轻声反问。

女官刚要说些什么,外殿已然传来了侍卫的通报声,皇甫晟下了早朝回来了。

女官识趣的退到了角落把空间留给两位主人。

皇甫晟跟没看见她一样径直走到了壮汉身侧坐下,桌上还留着一份养生汤,皇甫晟直接端到了自己面前喝了起来。

他并没有询问壮汉向来后的场景,实际上从他离开长乐宫开始每隔一刻钟就会有人把壮汉的动向汇报到他的耳边,包括人起床之后喝了多少水吃了多少东西,甚至详细到每一道菜他动了几筷子。如果他再回来的晚一点,大概那句“能回家了吗”也会借侍卫之口传到他的耳朵里。

结果就是,现在这句话从壮汉的嘴巴里亲口说了出来。

“我能回家了吗?”壮汉看着忽视他自己喝着汤的皇甫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声问道。

他在成亲的前一天被带走,冷静下来之后满心都是焦急,他不知道现在村中的情景是怎么样的,只是一想到王水心一个女儿家在成亲当天被男方毁了约,不知要承受怎样的流言蜚语,他就焦躁难安。

不应该这样,水心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因为自己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成亲是女子一生中如此重要的一天,怎么能因为他和皇甫晟的纠葛而毁掉一个女子的声誉呢?

更别说还有村长一家对他的恩情在,要是真的因为他导致水心名声全毁甚至被迫嫁给那个有十五房小妾的老爷为奴为婢,壮汉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恨和痛苦中。

他要赶快回去。

皇甫晟喝汤的手一顿,心中下意识就要火起,但回想到壮汉昨天的状态和太医说的静养,他还是硬生生压住了,只是托着碗底的手背一瞬间青筋暴起,连头都没抬冷声问道:“回去做什么。”

壮汉咽了下口水,直说道:“我答应了村长和水心的亲事,我得回去,不能、不能让水心一个女孩子承担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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