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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逃离夏国(喜闻乐见的带球跑来了)

 

服用了解药之后,释冉的内力渐渐恢复,他拿来一张地图,和黎暮辞关在房里开始研究逃跑的路线。

夏、齐边境黎暮辞是熟悉的,当年他随父兄出征过一年,要不是因为他身体实在特殊,不方便长年待在军营里,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回京的。

边境有夏国的驻守将士,想要越过边境去齐国不是一件容易事。

别院这里离边境,就算快马加鞭赶路,也要至少半个月才能到达,他们从别院这边一跑路,薛御那边立刻就能收到消息,如果策马来追,很快就会被追上,除非将这些暗卫全部消灭,消息才能暂时不传到薛御那里。

想到这里,释冉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尽数灭口,不然他和小少爷根本跑不远就会被抓回来。

想起不久前水牢里发生的事,释冉心中一片郁结,那十日发生的事是他心中伤疤,只有全数灭口那群暗卫,才能让他稍稍安心。

但是,凭他和小少爷两个的武功,真能打败那二十来个暗卫吗?

再说,他们还要带着老夫人一起上路,老夫人年事已高,经不起长途跋涉,想要顺利逃去齐国,真是难上加难。

黎暮辞沉思一会儿,对释冉道:“别院这边的侍卫武功如何?我们二人联手是否可敌?”

释冉道:“别院共有二十名暗卫,分两班轮流值守,厨房还有两个厨子和一个采买的小厮,厨子和小厮应该是没有什么功夫的,暗卫的话,我和少爷联手,应该可以打退,但是不能一击必中,他们中就会有人给薛御传讯,所以要瞬息拿下,并无把握。”

黎暮辞又问道:“即使我们一击拿下,有足够的马匹或者马车吗?”

释冉道:“如果只有我和少爷两个人,我们一匹马足以,厨房平日有采购进货用的马车,将马具卸下来便是。但是要带上老夫人,恐怕不行,老夫人年轻时虽然随着老太爷征战沙场,但现在到底年纪大了,此去齐国路途遥远,快马奔驰老夫人吃不消的。”

黎暮辞一愣,说道:“你怎么不算上景延?”

释冉顿了一下,问道:“小少爷,你要带走大皇子?”

黎暮辞反问道:“难道我要把景延留在这里?”

释冉急切道:“少爷,他是薛御的儿子,我们走了,薛御又不会把他怎么样,我们此去齐国,有生之年是否再回夏国都未可知,你带着夏国的皇子做什么!”

释冉说得一点都没错,黎暮辞心里也清楚,他们眼下是要远走高飞,带着景延多有不便,更何况他并不能确认景延是否是他的孩子,带着景延去齐国算怎么回事。

他们二人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黎暮辞才道:“你放出去的讯息有回应了吗?”

释冉身上带有一种可以传讯的小蜂虫,这种虫子肉眼所见只是芝麻大小的颗粒,种植在释冉的耳后皮肤下面,常人根本察觉不了,就算看见也只当是一颗痣。这种蜂虫是黎家世代密传的通讯工具,只有黎家人才有特殊的药汁可以解读讯息。

释冉前日已将蜂虫放出,蜂虫可以日行千里,不眠不休,如果黎妄言也带着同样的蜂虫,那么蜂虫之间就会相互吸引,找到收讯之人,再加以特殊的药汁,读取信息。

释冉摇头:“暂时还未收到大少爷的回应,如果大少爷真在齐国,蜂虫来回至少三日,少爷再等一日吧。”

黎暮辞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说,是廖远山送我和景延来的别院,但是我醒来之前他就离开了,他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释冉听他提起廖远山,不知为何,神色尴尬了一瞬。

廖远山匆忙间将黎暮辞和薛景延交给他,只说了一句:“主上有难,我顾不上你们这边,别院守卫森严,你们安心待着便是,等主上那边事了便会来接黎公子和小殿下。”

但是这句话,释冉并不想传达给黎暮辞,薛御那边有什么事与他们何关,薛御要是死了最好,小少爷可以顺利逃出牢笼,去齐国找大少爷,他又何必将廖远山的话转达给黎暮辞呢。

所以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廖远山什么都没说。”

黎暮辞心下奇怪,薛御对他一向看守森严,既然让廖远山送他们过来,想必是要廖远山看着他的,廖远山怎么会放下他们掉头就走了呢。

不过,薛御想必不知道阿岚给他和释冉做了解药,想着他们没有内力,老夫人又年事已高,他们三个老弱病残哪里能跑得出别院。

所以他才放心地将他放在别院吗?

但是为什么要突然送他来别院,和贺清琅之死是不是有关,那个方亭又是怎么回事?

黎暮辞疑虑重重,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这些事他想那么多干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夏国去找回兄长,再图谋后事,也不知道兄长是否在齐国,有否找到母亲。

到了晚上用完膳,黎暮辞对老夫人道:“祖母,我陪你散散步消食吧。”

老夫人颔首:“好。”

他们二人走到门口,暗卫阻拦道:“娘娘,秋日夜长,外面风大,请娘娘和老夫人待在房中休息。”

黎暮辞斥道:“放肆!我只是陪祖母去散步消食,并不走远,难道皇上让你像看管犯人一样看管着本宫吗?”

几个暗卫面面相觑,皇帝当然吩咐了不许黎暮辞踏出别院半步,但是在别院里散步消食应该还是可以的吧,黎暮辞与皇帝是什么关系,暗卫们心中有数,自然是不敢违抗黎暮辞的命令。

于是纷纷后退一步,远远跟在黎暮辞身后。

黎暮辞扶着黎老夫人慢慢走,释冉跟在他身后注意着暗卫,见暗卫们都离得远远地,黎暮辞低声对老夫人说了蜂虫的事,老夫人微微颔首,低声道:“不用考虑我,只要有马匹就尽快走,我这身子骨骑个马还是没问题的。”

她当年追随黎老太爷征战沙场,非一般女子可比。

只要有两匹马,就足够他们三人离开别院了。

假装不经意间踱步到后院,看着马厩里的两匹马,黎暮辞眼眸沉了沉,释冉说厨房用马车采买购物只有一匹马,多出来的这一匹估计是预备着给哪个暗卫去向宫中通报消息用的。

真是踏破铁鞋,犹如天助。

月色升空,秋风微凉,黎暮辞望着天上明月,想着长埋地下的祖父与父亲,心中悲凉。

当年薛御才登基不久,黎家便被弹劾,薛御将黎家灭门之后,那些曾经弹劾过黎家的人也逐一被他打压下去,这便是帝王心术,一边利用你,利用完了便是狡兔死走狗烹,谁也不例外。

除了……固吹白……

黎暮辞心中冷笑,固吹白是薛御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薛御哪舍得动他,要不是怕天下悠悠之口,薛御恐怕早就把固吹白收入后宫日夜缠绵了吧。

黎暮辞心中一阵气怒,胸口滞闷,一阵反胃欲呕。

他神色一凛,心中明了,多半是腹中孩儿在闹腾他,当年他怀第一胎时,也是这样的反胃难受,常泛酸水,到了三个月后才渐渐好转。

他摸着肚子神色忽明忽暗,这个孩子来得突然,他与孩子的父亲是此生不休的仇人,这个孩子该不该留下……

正思索间,释冉几步上前,低声道:“小少爷,外面风大,我们该回房了。”

黎暮辞心中一震,释冉突然这么说,想必是蜂虫飞回来了,他连忙扶着老夫人回了卧房,对老夫人使了个眼色,老夫人点点头,说道:“我乏了,暮辞,你去休息吧。”

替老夫人盖上被子,吹熄烛火,黎暮辞才离开老夫人的房间。

门外的暗卫态度恭敬,黎暮辞淡淡道:“二位辛苦了,我祖母年事已高,老人家睡得早,就不要进去打扰她了。”

暗卫颔首领命,规规矩矩守在门外。

黎暮辞和释冉回了房中,又有两名暗卫跟着守在门口。

黎暮辞高声道:“阿冉,我们也早些安寝吧。”

释冉高声道:“是的,少爷。”

吹熄烛火,黎暮辞与释冉躺在床上,释冉悄声说道:“小少爷,蜂虫飞回来了,我去拿药汁来读讯息。”

其实黎家这种蜂虫读取讯息所用的特殊药汁制作起来很简单,就是用猪油加上醋,一般人是绝对想不到的。

不过现在释冉如果去厨房拿猪油和醋,万一被巡逻的暗卫发现了,反而会引起怀疑。

这么想着,黎暮辞又点起烛火,打开门对门口的暗卫道:“我饿了,让厨房做一碗荠菜冬笋的馄饨来给我吃。”

这时节哪来的荠菜和冬笋,暗卫们对视一眼,说道:“娘娘,眼下是秋天,没有荠菜和冬笋,能否改吃别的?”

黎暮辞噎了一下,他不过随口说了一样东西,小时候他想吃荠菜冬笋馄饨,随便什么时节,他父亲总会想办法替他弄到。

但是眼下只有馄饨才能要到猪油和醋,其余的食物用不到这两样,而且做起来也太麻烦,黎暮辞想了想,点头道:“就是很久没吃馄饨了,你去厨房看,随便有什么食材,让他们做一碗馄饨来,记得汤里加些猪油和醋,我喜欢这么吃。”

馄饨里放一勺猪油提香,再加一点醋,这是时下很多人吃馄饨的吃法,所以暗卫不疑有他,连忙便去了厨房吩咐。

过了约摸半个多时辰,馄饨做好了,是鲜肉虾仁馅儿的,暗卫将馄饨端来给黎暮辞,黎暮辞便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暗卫见他慢慢享用宵夜,便退了出去。

释冉关上门,黎暮辞皱眉将吃进去的那只馄饨吐了出来。

释冉疑惑道:“怎么了少爷?不好吃吗?”

黎暮辞摇了摇头,他最近闻到荤腥味便会难受,更不要说吃了,晚饭他也只挑着一些素菜吃了几口,要不是景延盯着他让他好好吃饭,他连晚饭都不想吃。

他低声道:“赶紧。”

释冉便没有追问,将蜂虫放进猪油和着醋的馄饨汤里浸泡,不一会儿蜂虫发出轻轻一声‘叽’的声音,吸饱了汤汁,开始膨胀成栗子那样的大小。

栗子大小的蜂虫背部裂开一道缝,黎暮辞拔下头上的发簪,轻轻拨开那道缝,里面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卷轴。

展开卷轴,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绢,上面写着细如蚊虫的几个小字。

【齐国、边境、九月初八、母至】

黎暮辞惊喜万分,兄长不仅给予了回应,还写明了母亲也会来接应他,说明兄长和母亲汇合了,他们还好好地活着!

这下,黎暮辞放心了,兄长和母亲九月初八会在齐国边境接应他们,算一算时间,黎暮辞必须在三日内从别院出发,马不停蹄地赶到边境,才能与兄长顺利接上头。

将丝绢在烛火中烧得一干二净,蜂虫背部的缝隙里又出现几颗米粒大小的颗粒。

黎暮辞用簪子仔细挑出来,发现这是一种能使人全身酸软无力的迷香,药力的持续时间大约是五日。

黎暮辞心中明了,定是兄长怕他和释冉无法脱身,放了些迷香在蜂虫体内,让他想办法用上,好尽快脱身。

黎暮辞与释冉对视一眼,释冉点头,拿起那些迷香便从窗户一跃而出,避开了门口的侍卫,朝厨房奔去。

不一会儿,厨房那边开始混乱,大喊着:“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人群纷踏,一群巡逻的暗卫连忙跑去厨房救火。

但是厨房放着菜籽油和用肥肉肉皮熬制的猪油,再加上还堆着一些烧火用的木柴,不一会儿火势便大了起来,众人用木桶接水去泼,根本无济于事。

黎暮辞打开门,披头散发,穿着中衣,一脸急切地说道:“怎么回事?怎么吵吵嚷嚷的?”

门口的暗卫见他这副模样都不敢直视,连忙低下头去恭敬地道:“娘娘不必惊慌,厨房走水,应该一会儿就能扑灭了。”

黎暮辞拽着其中一人的胳膊,说道:“我祖母那儿没事吧?我要去看看祖母!”

说着,便要去另一头的黎老夫人的房间。

暗卫们只得跟在他身后。

到了拐角处,见四下无人,黎暮辞突然伸手对着两名侍卫说道:“你们看看,我这手怎么了,突然肿起来了。”

侍卫抬头去看,被迎面一阵迷香迅速放倒在地。

黎暮辞手里捏着一根蜡烛,他将那颗粒大小的迷香放在蜡油里烧,他拿着蜡烛在前面走,侍卫以为他是怕天黑看不清楚路,所以才没有怀疑。

他口鼻处蒙着一块帕子,自然是没有吸入迷烟。

走到老夫人房前,他也如法炮制,侍卫们对他没有防备,都中招倒了下去。

黎暮辞赶紧熄灭蜡烛,进入房中,老夫人身上穿戴整齐,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们二人沿着偏僻小路与角门处的释冉汇合,这里靠近马厩,骑上马便可离开别院。

“那群人都昏过去了?”

释冉点头:“迷香效用范围甚大,二十个侍卫,两个厨子,一个小厮全部昏睡过去,他们至少昏睡五日才会醒。”

五日后,他们早就跑远了。

黎暮辞点头,扶着老夫人上马,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上马依然干净利落,释冉也翻身坐在老夫人身后,防止颠簸途中出什么意外。

黎暮辞牵着马缰想骑上去,暗处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住他的腰,低声道:“黎叔叔!”

黎暮辞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薛景延。

黎暮辞厉声道:“景延,回你自己房里去,今夜你什么都没看见!”

薛景延泪流满面,深深地看着他。

黎暮辞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去掰薛景延的手指。

景延哭着道:“娘亲,你又要抛下孩儿吗?”

黎暮辞如遭雷击,他颤着声音问道:“你、你喊我什么?”

景延使劲抱住他的腰,哭喊道:“我知道你就是我娘亲!你不要孩儿了吗?”

黎暮辞脸色惨白,心中似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果然,景延是他的孩子,是他身上掉下的那块骨肉。

黎老夫人在马上沉声道:“暮辞,没有时间多想了,景延不能随我们去齐国,他是薛御的儿子!”

黎暮辞心中万分纠结,看着孩子满脸是泪地望着他,想着当年孩儿降生的那一日,他祈求漫天神佛不要带走他的孩儿,但是孩子脸憋得青紫,没了气息,薛御一把从他怀里抱走孩子,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儿,骨肉分离整整六年,自己的孩子日日喊着别人母妃,他却在孤寂的冷宫夜夜思念着孩子,如今孩子近在眼前,让黎暮辞放弃,黎暮辞又怎能甘心,怎么舍得!

再说,将景延一个人放在别院,别院里的人都昏睡着,景延才六岁,没有吃喝,又如何能熬过五日!

黎暮辞脱下身上的玄色大氅披在景延身上,一把抱起孩子放到马上。

“景延,娘亲再也不会扔下你了!”

他下定决心,此生再不让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就算眼前有千难万险,他也要挡在景延的身前守护着他。

黎老夫人在马上长叹一声,低声道:“要走就快,别再拖拖拉拉了。”

黎暮辞点头,翻身上马,坐在景延身后,将他护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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