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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赐婚

 

赐婚

“陛下!”傅兰舟大吃一惊,“您、您……”他感到无比意外,“此事万万不可!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上此言一出,他立即明白其中缘由——裴小侯爷对他说了谎,带他进宫原是为了此事。

“嗯?”萧垣方才观其神色,已猜到裴言川未对傅兰舟说实话,傅兰舟此前并不知晓赐婚一事。“怎么?你不愿意?”

傅兰舟摇了摇头,言辞恳切的说道:“陛下!兰舟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见这人不愿意,萧垣心里其实挺高兴,他本就不赞同这门亲事。其实刚才问傅兰舟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答案了。

“为何不愿意?”萧垣追问对方缘由,“难道你觉得朕的表弟配不上你?”

“不!是兰舟配不上裴小侯爷。”傅兰舟说道。

萧垣笑了笑,说道:“朕明白了,原来是言川一厢情愿罢了,他很喜欢你,你心里却没他,朕说的对么?”

“陛下明鉴!”傅兰舟说道。

萧垣接着说道:“你与言川相识已久,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嫁给他,你不会受苦的,先别急着推脱,好好考虑清楚。”

他心想:言川那孩子真是的,傻乎乎跑来求朕赐婚,殊不知对方心里压根儿就没他。

傅兰舟面色苍白,眉头紧锁,“不!陛下,我不能接受这桩婚事,我、我早已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萧垣扫了傅兰舟一眼,“哦——是这样啊!难怪不情愿。”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随即厉声道,“告诉朕!那人是谁?”

“我、我不能说!”傅兰舟神色慌乱。

“怕什么?但说无妨!朕又不会要他的性命!”萧垣说道,“朕很好奇,你的心上人到底是谁,莫非比朕的表弟还要好?”

“裴小侯爷人很好,可是……”傅兰舟说道,“可我心里只有他一人,再装不下别的人了,早在裴小侯爷之前,我就已经遇到他了。在兰舟心里,他是这世上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是天下错爱

傅兰舟在外间等了没多久,就看到裴言川从里面走了出来,不等他开口,对方就冲上来问道:“兰舟哥哥,皇上要给你我二人赐婚,你为什么不肯答应?”

“小侯爷。”傅兰舟低声劝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裴言川经傅兰舟一提醒,也想起来此时身在宫中,不得不将心头疑惑压下,他打起精神对傅兰舟说:“兰舟哥哥,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俩人离开崇光殿,走到皇城外边,坐上马车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俩人一开始都沉默不语,后来还是傅兰舟先开了口,“小侯爷,赐婚一事,是您求皇上恩典的对么?”

裴言川回答:“是。我跟皇哥哥说我想娶你,皇哥哥就让我带你进宫,说他要看看你,然后再做决定。”

“小侯爷,您不该这么做的。”傅兰舟说道。

对于裴言川此举,他是有怨言的,裴言川太莽撞了,居然闹到了皇上跟前。

“我做错了吗?”裴言川问道。

“错了。”傅兰舟告诉他。“做错了,也爱错了。”

“我爱错了?”裴言川愣愣的看着傅兰舟的侧脸。

傅兰舟一点头,扭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裴小侯爷,你爱错人了。”

裴言川无声的流着泪,“兰舟哥哥,我求皇上赐婚,是真心想娶你,你知道吗?十四岁、十四岁那年,我就想着要把你娶回家……”

傅兰舟说道:“小侯爷,对不住,承蒙厚爱,只是我……”

“我知道。”裴言川打断他,“皇哥哥跟我说了,他说你心里有人了,我想知道那人是谁?兰舟哥哥,你可以告诉我么?”

“小侯爷,你别问了,我是不会说的。”傅兰舟说道。

“兰舟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去找他的麻烦,我只是很好奇,很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想知道自己哪里不如他。”裴言川说道。

傅兰舟目视前方,说道:“小侯爷,你很好,真的很好,可我不能喜欢你。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他一个人,我喜欢了他整整六年,这辈子除了他,我不会再喜欢别的人。”

“兰舟哥哥,我真羡慕那个人,能被你这样喜欢着。”裴言川又开始哭鼻子了,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小侯爷,你别哭呀!”傅兰舟认识裴言川这么久,还是痴心

傅兰舟没料到裴言川还会再来,原是不想再见到这人的,但他又很好奇对方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于是就让杨管家把人请到了自己的书房。

裴言川在书房里等了一小会儿,傅兰舟换好衣裳便出现了。裴言川一见到他,就迎上来向他认错:“兰舟哥哥,我是来向你赔罪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求皇上将你指婚给我,我没有提前和你商量,这是我的不对……”

“小侯爷,这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了。”傅兰舟打断了对方的话。

“不!兰舟哥哥,我要提!”裴言川却坚持道,“我求娘亲上门提亲,娘亲始终不肯应允,我一时冲动,这才跑去求皇上赐婚。兰舟哥哥,你能原谅我么?”

“小侯爷,我不怪你。”傅兰舟有时真拿裴言川没辙。在他看来,裴言川年纪尚小,行事与小孩子无异。他想起自己十六七岁时,做事、说话,也是有几分莽撞在里头的。

“兰舟哥哥,你真的不怪我吗?”裴言川原本一脸沮丧,听他这么一说,又变得高兴起来。

傅兰舟点了点头。

裴言川欣喜道:“兰舟哥哥,那我们以后还像从前一样相处好不好?”

傅兰舟又是一点头。

裴言川欢欢喜喜的在他的书房里转了两圈,口中说道:“太好了!兰舟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儿!”

傅兰舟默默叹气,心想:我怪你又能怎样?事情已然发生了,你又是这个性子,我再气也拿你没办法。

裴言川却不知傅兰舟真正的心思,他天真的以为傅兰舟已谅解了自己。他走到茶几旁,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一饮而尽后,他放下茶碗对傅兰舟说道:“兰舟哥哥,那日回家之后,我感到很自责,你要是生我的气,我会很难过的,幸好、幸好你没有。兰舟哥哥,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小侯爷请讲。”傅兰舟也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你、你会跟那个人成亲吗?”裴言川问道。

傅兰舟沉默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

裴言川很不解,“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难道他不肯娶你?”

“小侯爷,别再问了,求你了。”傅兰舟别过头去,不想叫对方看自己的脸——因为他的神情显得很落寞。

裴言川不肯罢休,依旧追着他问道:“兰舟哥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和他还没有相好对吧?”

他隔三差五就来找傅兰舟,傅兰舟身边的人他都认识,没发现傅兰舟和谁特别亲密,实在猜不到那人是谁。

尽管傅兰舟并未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然回答了他。

裴言川继续问道:“兰舟哥哥,既然你们还没在一起,那你能不能先和我好呀?”

“……”傅兰舟怔住了。心想: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啊?

“兰舟哥哥,我是认真的!”裴言川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喜欢了你三年,你是我将军

傅兰亭说道:“我听管家说了,他待了一个时辰才走,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裴言川说了太多话,傅兰舟一语以概之:“他说他还是要娶我。”

“没想到小侯爷这般执着,这孩子竟是颗多情种子!”傅兰亭感慨道。

“多情自古空余恨。”傅兰舟说道,“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哥哥劝你娶亲,你又死活不肯,那哥哥也没什么好法子了。”傅兰亭无奈的说道。

傅兰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扭头望着窗台上的蝴蝶兰。

“舟儿,起来吃晚饭吧。”傅兰亭把弟弟扶下床。

吃过晚饭后,傅兰亭又提醒弟弟记得喝药。傅兰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此后,裴言川依旧常来找傅兰舟,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傅兰舟又不忍心对裴言川说狠话,俩人似乎都有些心照不宣,默契的不再提及“赐婚”一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往下过,很快便到了暮春时节,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这天上午,吃早饭的时候,傅兰亭对卢氏说道:“夫人,我晚上要去李将军府赴宴,晚些时候方能归家,你夜里不必等我了,先行歇息吧。”

“我知道了,老爷。”卢氏答应一声。

“李将军回来了?!”一旁的傅兰舟听到这话,立即惊讶的看向兄长。

“是啊!李将军昨日刚回京。”傅兰亭说道。“今日特地设宴邀老友一聚……”

“哥哥!”傅兰舟显得很激动,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你能带我同去么?”

傅兰亭欣然答应了,难得弟弟想出门,他怎么忍心拒绝呢?

黄昏之时,傅兰舟随兄长去李将军府上做客。他特意穿了件新衣裳,傅兰亭注意到了,但他没说什么,他知道弟弟脸皮薄,他要是借此打趣,弟弟会不好意思的。

李将军即安西将军李翦,此人乃是大将军李乘风的独生子。昭化二年,李乘风去世后,李翦接替父亲,继续驻守边疆,经营乌垒城。傅兰亭在兵部做事,常与李翦打交道,这一来二去的,俩人渐渐熟络起来,互相钦佩对方的人品,自此成为了一对挚友。

这位李翦将军,正是傅兰舟的心上人。

昭化七年,傅兰亭迎娶卢氏为妻,好友李翦亲临傅家恭贺新婚。也就是在那场喜宴上,傅兰舟见到了威名远扬的安西将军李翦。只此一眼,他便芳心暗许,念念不忘至今。如今,六年时间过去了,他依然爱慕着李翦。这是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他的亲生哥哥。他有什么事从不会瞒着兄长,唯一不好说出口的就是此事了——他喜欢上了哥哥的好友,对方年长他十四岁,家中还有两个儿子。他哥哥要是知道了,怕是会被他气晕过去。

二人在李府门外下了车,管家将他们迎进府中。

李翦在厅内摆了一桌酒宴,好友们前来为他接风洗尘。

傅兰舟上一次见到李翦还是在三年前。李翦身为边疆守将,常年驻军在西北,两三年才能回一趟家。

傅兰舟跟在兄长身后,偷偷去看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李翦瘦了些、黑了些,依然那么健壮,身形高大魁梧,长相英武俊朗,气质沉稳刚毅,怎么看都好看。

李翦与傅兰亭寒暄几句后,转而看向傅兰舟:“兰舟弟弟也来了,两年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一些。”

“李大哥……”傅兰舟低低的叫了一声,飞快的往李翦脸上看了一眼,几乎不敢同对方对视。

李翦朝他微笑道:“坐下说话吧。”

傅家兄弟一同入了座,傅兰舟挨着兄长坐下,在座的其他人他都不认识。这种场合他是很不喜欢的,可为了能见心上人一面,他还是死皮赖脸的跟来了。

李翦举手投足间尽显十足魅力,这份成熟与稳重着实令傅兰舟心动。他自幼身体孱弱,最羡慕那些身康体健之人,他讨厌做个文弱书生,他想投笔从戎建功立业,可惜自身条件不允许。在他看来,好男儿就应该像李翦这样,征战四方、所向无敌,世间唯有李将军一人,才是他心目中的大丈夫。

席间,李翦把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叫了过来,让他们向几位叔伯问好。他的长子唤作“郁青”,刚满十六岁,次子唤作“郁白”,年仅十三岁。长子生得像他,次子则长得像他的夫人。

弘德十六年,李翦迎娶秦氏为妻。一年后,秦氏为他生下长子;三年后,秦氏又为他生下了次子。八年前,秦氏在生女儿时,大出血不幸身亡,女儿也没保住。多年来,李翦不曾续弦纳妾,人们都说他是因为忘不掉亡妻。傅兰舟虽然没有见过秦氏,但他想李夫人一定是个极好极美的女子,否则李将军不会对她难以忘怀。

宴席结束后,众宾客皆散去,傅兰亭亦起身道别,唯独傅兰舟恋恋不舍,还想再多待一会儿。

傅兰亭哪里会晓得自家弟弟的这份旖旎心思,他拽着发呆的弟弟走出将军府,坐上马车后,傅兰舟问兄长:“哥哥,你可知道李将军这趟回京,大概会待多长时间呀?”

“顶多半年。”傅兰亭回答。

“才半年啊!这么短!”傅兰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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