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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这话可不好随口说

 

禹寒熙仅是向後退了半步,面se未改便闪过了那直向咽喉而来的一剑。

见禹寒熙轻易闪开,那人一愣,立即将剑身掉转方向,再次向着禹寒熙而去。

对方攻势凌厉,禹寒熙眼神一冷,被迫动身向後疾退,拉开好一段距离方停下。

「少司首领这是想杀了我。」禹寒熙看着眼前戴着鬼面具的人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那鬼面具正是夜之殿暗卫「魍魉」的面具。

「擅闯夜之殿,找si。」森冷的少年嗓音自面具下传来,算是回应了禹寒熙的话。话音落下,手中剑刃再次向禹寒熙刺去。

「住手!」陌无殇疾步而来,厉声喝止。

少年倏地收手,复而转身向着陌无殇作揖一礼:「殿主。」

见少年收手及时,陌无殇紧蹙起的眉宇顿时松乏开来,没有再责难少年,语调恢复和缓道:「还不见过晨之殿的禹殿主?」

少年直起身,略犹疑地看向禹寒熙,但也仅是一瞬,便恭谨地行了礼:「夜之殿暗卫首领,少司yan,见过禹殿主。」说行礼便只行礼,只字未提方才对禹寒熙动手的事。

毕竟禹寒熙确实擅闯在先,怪不得少司yan失礼。

陌无殇看向禹寒熙道:「不知禹殿主今日为何而来?又为何不从陌府正门入?莫不是在避着老夫?」

「是寒熙失礼。不过,魍魉暗卫确实如传闻般鬼魅,我一路进来竟未发觉气息。」说着失礼,禹寒熙唇角却是上扬着。

「倒是老夫不好,未早些探知禹殿主到来,若非禹殿主反应迅速,怕是要丧命的。」陌无殇如是说。

禹寒熙岂会不知道,这其中多少有几分故意。陌无殇身为夜之殿殿主,暗卫魍魉的统领,怎可能如此後知後觉。

所谓看破不说破。陌无殇自是知道禹寒熙因何而来,也知道禹寒熙有意避开他。

「来取一件斗篷罢了,想着就不必为此打扰陌殿主,没想到还是打扰。」禹寒熙说。

趁着陌无殇和禹寒熙交谈间,陌凉吩咐昕紫回屋取了斗篷。

昕紫取来斗篷交给陌凉,陌凉抱着斗篷上前,递给了禹寒熙。「多谢禹殿主那日相助。爹爹说了有恩须报恩,禹殿主日後若有需要我帮忙的,我必尽所能,绝不推辞。」

禹寒熙浅浅一笑道:「绝不推辞这话可不好随口说。」

禹寒熙取了斗篷便离开陌府,几个暗处的黑衣人见禹寒熙离开,随後潜入了陌府。

一男人戴着半截狐狸面具,正立於高处,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陌府,抬起手,以指尖散出的灵力在空气中轻画了几笔。「如此便暂时可骗过陌府那老头和暗卫魍魉的感知……」

「可惜你怕是忘了,灵力咒术只能遮蔽一般人感知。」禹寒熙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男人身後。

「你……!」男人转过身看见禹寒熙,惊得慌忙退後。

不待禹寒熙反应,男人迅速自怀中掏出一把沾了剧毒的匕首,咬牙抹向了自己的脖颈。

禹寒熙瞳孔微缩,眼睁睁男人的双目圆睁,断了气。他没有料到男人如此决断。

但如此看来,对方也不是没有预想到会被他察觉。

既然男人都断了气,也问不出什麽。故而禹寒熙没有过多的思考,立刻动身返回陌府。

但刚刚潜入陌府的几人动作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直奔目标。

禹寒熙前脚刚踏入陌府,便听见府内传来一声惊叫和急切的叫唤。

「啊──!」

「快来人啊!有刺客!保护小姐──!」

陌无殇闻声,迅急往後院而去,正巧在拐弯处撞上了返回陌府的禹寒熙。瞬间陌无殇便明白了什麽,神se立时复杂。

但两人也仅是对视一眼,彼此都没有过多停留。

闯入房中的几个黑衣人,其中一人一掌击在护着陌凉的昕紫x口。

昕紫瞬间便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衣柜上。

「昕紫!」陌凉急喊道。

陌凉看清楚了那一掌泛着灵力的光晕。这些人不是一般人,而是司祭。可为什麽司祭要闯入她的房内……

还来不及想明白,黑衣人便上前拉住了陌凉的手。

「你放开我!」陌凉奋力挣脱,转身便要向外跑去。

黑衣人几步上前挡住了陌凉的去路,抬手便也将陌凉击飞,同样撞在了衣柜上,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啊──!」

「小姐!」昕紫见黑衣人对陌凉动手,忍着身上的疼痛忙爬起身,继续护在陌凉身前,「你们胆敢闯进来对小姐动手,陌大人和少司大人一会来了,必定要了你们的狗命!」

几个黑衣人显然不想多费时间,推开了昕紫,任凭昕紫如何拉扯都不为所动。

正当其中一人准备将还在挣扎的陌凉打晕带走时,几根散发的紫se光晕的藤蔓窜入房内,迅速将几人卷成团,拖向房外,狠狠地砸在了树g上。

几个黑衣人在被藤蔓捆起的瞬间,便不带迟疑地吞下了口里藏着的毒药。

禹寒熙上前查看时,几人已然都没了气息。

「凉儿!」禹寒熙身後,陌无殇急切地唤着陌凉。

陌凉在陌无殇的呼喊中,缓缓从惊惧中恢复,随即扑进陌无殇怀里,「爹爹!」

「爹在、爹在!可伤着哪了?嗯?」陌无殇心疼地抱着陌凉安抚道。

陌凉用力摇了摇头,窝在陌无殇怀里,好半晌才平复过来问道:「他们是何人?为何要抓我?」

陌无殇神se复杂,似有难言之隐。忽而听见身後的脚步声,陌无殇咬牙道:「禹殿主如此咄咄b人,难道也是北方殿主所希望的吗?」

面对陌无殇的怒火,禹寒熙仍旧平静道:「眼下情形,陌殿主难道真的认为是我刻意将他们引来的吗?」

「难道不是麽?」

禹寒熙微微蹙眉,轻叹了口气,复而爽快地承认:「是,是我。」

话刚说出口,屋内除了少司yan,还有几个赶来的魍魉暗卫,顿时全都剑指禹寒熙。

魍魉暗卫的压迫感让一旁几个杂役皆不由得瑟缩。

禹寒熙看着剑刃上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却是轻笑了声。「血脉是抹灭不去的,在毫不知情的情形下,她完全不会隐藏自己的气息,陌殿主真以为凭区区凡人之躯能护住她此生无忧吗?」语气一冷:「陌殿主av心切,也该有个限度。」

陌无殇敛起怒意,深x1了口气:「老夫一时心急,对禹殿主说话多有冒犯。禹殿主的意思,老夫明白,但还望禹殿主在给老夫一些时间,这段时间……有劳禹殿主多费心了。」

「我自会费心。」禹寒熙说着,转身要走,肩膀却碰在了少司yan的剑刃上。

陌无殇喝令道:「退下!以後陌府任禹殿主出入,谁都不准无礼!」

几个魍魉暗卫均迅速地将剑收回剑鞘中,唯有少司yan迟疑了一瞬才收回。

虽然听不明白禹寒熙和陌无殇所说的全意,但多少能听出两人所谈论,事关陌凉。

「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陌无殇扫了眼在场的几个看家护院的杂役,至於魍魉暗卫训练有素,自知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

「是!」几个杂役立即应声。今日有魍魉暗卫在,就是给他们千百个胆子,他们也是不敢随便说话的。天知道魍魉暗卫神出鬼没,不知下一秒就从哪边冒出来一剑嘎了他们。

一杂役碎步走进院落,略环顾院落一圈,旋即眼观鼻,鼻观心,道:「陌大人,烽火司佐大人来访。」

陌无殇一愣:「佐楠晨?」他一向和朝臣没有往来,这佐楠晨怎麽想到来拜访他?

禹寒熙有意提醒道:「听闻皇上有旨,请佐大人查些事。」这麽一说,陌无殇便明白了。禹寒熙再接着提议:「我暂且留下吧。」

陌无殇看了禹寒熙一眼,点点头。

毕竟佐楠晨也非一般人,司祭还是得由司祭来应付。

陌无殇离开後,禹寒熙便独自待在廊道上,倚着墙闭目养神。

屋内,几个侍nv正整理着房间。

昕紫担忧地询问陌凉的情况:「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奴婢待会还是让人去请大夫来瞧瞧吧?」

陌凉摇摇头道:「不用了,就是x口和背有点疼,休息会便好了。」

听见陌凉说有地方疼,昕紫甚觉不妥道:「啊?x口和背疼啊?不行!奴婢还是让人赶快去请大夫吧!」

「欸欸!别呀!爹爹这会正在前厅和佐大人议事呢!就算要喊大夫也不是现在呀!」陌凉忙拉住昕紫,好一顿安抚:「我答应你,等佐大人走了,一定让你去请大夫来瞧瞧。而且你也得瞧瞧,你刚刚不也挨打了吗?」陌无殇都说了今日之事不能传出去,那自然也是不要惊动外人为好。

昕紫噘着嘴:「奴婢不要紧的,倒是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陌凉轻轻抚平皱起的衣袖道:「是没受过,但也不是受不起。」

听着屋内陌凉和昕紫的对话,禹寒熙有些意外,唇瓣微微g起一抹笑,心想道:「看来陌无殇的av心切,并没有让他教出一个娇气刁蛮的大小姐。」这教养着实b佐旑棠好多了。

陌府前厅。

「佐某今日来,是有事想问问陌殿主。」相互打过招呼後,佐楠晨直入主题。

「佐大人但问便是,老夫必定知无不言。」

佐楠晨先是铺陈道:「前几日煦都落雪,陌殿主想必是知道的,而这落雪其中藏的深意……陌殿主应该也是多少知道些,皇上认为这是尚有余孽未清,佐某也如此认为,且更觉这余孽来头怕是不小。」

陌无殇轻啜了口茶:「想来不过是冰灵力一脉哪家苟活下来的人罢,还有分来头大小?」

佐楠晨疑问道:「煦都由火灵力镇守,难道单凭一个普通冰灵力司祭便能让煦都的天下雪?」

「这老夫倒是不知缘故。」

「能翻得动这煦都的天,唯有灵尊。灵尊有二,相生相克,冰灵力司祭留下的血脉是冰灵尊,另一位火灵尊则必在煦都都城之内。」

陌无殇听着心底一颤,面上却不改se道:「这并非老夫的职责范围,佐大人来告诉老夫这些,所求为何?」

话至此,佐楠晨也不拐弯,直言就道:「佐某奉皇上之命,彻查两位灵尊在煦都内的踪迹,想起有传闻陌殿主的nv儿就是前火灵尊所生。」

不待佐楠晨明言,陌无殇便猜准了他在怀疑陌凉。拧起眉宇,陌无殇肃然道:「火灵尊所生之nv,未必就是火灵尊。」然而话才说出,陌无殇就後悔了。他一时心急,竟说出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

佐楠晨的嘴角隐隐g起,几乎就要确定自己的怀疑。可当他放出感知一探,却扑了个空。

──怎麽会没有火灵力的气息?藏起来了?

若他猜得没错。陌凉是火灵尊,那麽除非陌凉会控制灵力,才有可能隐藏自身气息。但就他所知,陌无殇必不会告诉陌凉她有司祭的血脉,而陌凉既不知道自己t内有灵力流淌,压根没可能学会隐匿灵力之术。

难道他竟猜错了?

可刚才陌无殇未等他明白说出,一下就否认,分明是心虚。

见佐楠晨眉间紧蹙,陌无殇暗暗松了口气。没有拿到实证,佐楠晨可不敢随意指摘夜之殿。

陌无殇即刻拂袖起身,面露不悦道:「佐大人须慎言。」说罢,便要送客。

佐楠晨自知理亏,忙不迭地跟上陌无殇道歉:「是佐某失礼打扰了,还望陌殿主见谅。」

陌无殇哼了声,不悦之se尽显。

以拜访之名行调查之实,仅凭臆测,随意怀疑一殿之主。

尽管佐楠晨可能并未猜错。但面对佐楠晨的行事败露,陌无殇还是必须表现得很不高兴的。

若没有禹寒熙在,只怕佐楠晨这一探查是要戳破陌凉身世的;但陌凉究竟有没有继承火灵尊的血脉,陌无殇自己也还未能证实。也或许没有禹寒熙在,佐楠晨也探不出什麽。

佐楠晨踏出陌府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奇怪。

火灵尊的气息若不是自己施术隐匿,一般司祭所施之术断不可能掩盖得住。冰灵尊的踪迹他暂且没有思绪,陌无殇总不可能藏了两位灵尊在陌府,何况陌无殇与冰灵力一脉也并无交集。

可万不能让禹寒熙先行一步向皇上禀报。皇上选了禹家小辈当殿主,本来就够打他脸的了,要是办事能力还不如一小辈,他佐楠晨还有何颜面作为火灵力一脉当家的家主。

只是好不容易有得一点眉目,就这麽给灭了。引得陌无殇对他有了警惕,他也没有其他理由能再藉机探查一次陌府。

「唉……」思及此,佐楠晨不由得叹气。这回行事,属实是得不偿失。

此时在对街的小贩前,禹寒堙正装作客人随意地看看摊贩上陈列的商品,一边注意着佐楠晨的举动。

瞧佐楠晨摇头低叹,貌似百思不得解。禹寒堙手中摺扇轻摇,低眉浅笑。

看来是碰了一鼻子灰啊。

???

陌凉表面像个没事人,实际上脑袋里盘绕着的全是刚才陌无殇和禹寒熙的对话,乱得很。

司祭要抓她,而禹寒熙看着像是在帮她,故暂且论禹寒熙和要抓她的司祭不是一夥的。

回想起禹寒熙初次来到陌府,在爹爹房中所谈论的那些话。重任、生si契、迫害、牵连……今日又说了什麽血脉、气息,说爹爹av心切,也要有个限度。

显然两人自始至终所谈论的事,都和她有关。

陌凉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思忖着:「血脉、气息……区区凡人之躯?」一个念头倏忽闪过,陌凉抬起手,看着手心楞然。

只字片语不足为证。要不试试?

一旁的昕紫注意到正看着掌心楞神的陌凉,试探地唤了声:「小姐?」

而陌凉正凝神盯着掌心,对昕紫这一声唤毫无所觉。

结果还真不负陌凉望眼yu穿,就在一瞬间,掌心上竟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火星子在掌心上跳跃,隐隐发出劈啪的响声,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这下是印证了,但这火星子怎麽收回去?

「着、着火──」昕紫才瞧见陌凉手掌上的火苗,正要喊叫出声。然而,一直在房外的禹寒熙动作还是更快些。昕紫刚要出声叫唤,便因突如其来的一阵凉风,打了个颤,再看向眼前出现的禹寒熙,不由得噤了声。

日正当中,房间内的气温竟随着这一阵凉风,凉了几分,恰如那日煦都落雪时的气温。

禹寒熙仅仅伸手覆上了陌凉的掌心,那火星顿时消散。

陌凉心道:「他的手好凉……」抬眼正巧对上了一双冰蓝的眼眸,陌凉依稀记得那日在酒楼,禹寒熙救她时,也有那麽一瞬间,眼睛是冰蓝的。

那是一片绝美的冰蓝,却蕴着苍凉之意。

禹寒熙道:「烈火难驯,陌姑娘当小心火烛。」

陌凉嘀咕道:「这不是火烛烧出来的火……」

两人近在咫尺,禹寒熙自是听清了陌凉的这句嘀咕,他轻轻回应:「我知道。」再侧过脸,看见陌凉脸上尽写着大大的疑惑,便问:「你想知道我为什麽知道?」

陌凉眨眨眼。身为晨之殿殿主,执掌灵霄大陆司祭一族一切事宜,禹寒熙知道这火不是火烛烧出来的不奇怪。陌凉的疑问也并不在於此。但一时间,她又不知该从何问起。总不好就直言问禹寒熙和爹爹所谈论之事到底与她有什麽关系?或者她该先问,她为什麽能使火灵力?陌无殇非司祭,莫不是她娘是司祭?但这事似乎该问陌无殇,而不是问禹寒熙。

禹寒熙低垂着早已恢复成银灰的眼眸,略思忖道:「眼下看来,有些事实是由不得你爹一再拖延,优柔寡断。」说罢,伸手搂住陌凉的腰,霎时轻功运起,翻窗而走。

昕紫和房内几个侍nv还未及反应,陌凉已然被禹寒熙带走。再反应过来,各个面面相觑,实在不知该不该喊人,喊了人又该做何说词?堂堂一殿殿主,绑架了闺阁少nv?

禹寒熙就这麽把陌凉带回了禹府。

陌府没有灵力结界,随便来批司祭都能闯。禹府作为司祭殿主的宅邸,那自然是布下了结界的,也能省下施隐匿之术的力气,少些分心。

早一步回到禹府的禹寒堙,显然没有料想到禹寒熙会把人给「带」回来,微愣了片刻,复笑道:「呦,客人?」

陌凉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碧衣男子,和禹寒熙的清冷俊美不同,眉眼带笑,温润儒雅,远而望之如沐春风,俊丽之se总得来说,略逊於禹寒熙,但也已远在凡人之上。想必此人就是和禹寒熙一同到煦都的禹家五子,禹寒堙。禹家的相貌基因,真可谓极上品。

光想着禹家相貌基因如何好,倒忘了自己被绑来这茬。

陌凉微微行礼:「打扰了。」

禹寒堙回以一礼:「陌姑娘。」

陌凉微微歪头:「禹公子知道我是谁?」

禹寒堙莞尔:「陌姑娘不也知道我是谁吗?」

那倒是。陌凉撇撇嘴,不置可否。旋即转身要跟上禹寒熙的脚步,忽而背上一阵隐隐作痛,她不禁吃痛地呼出了声:「唔……疼!」

禹寒熙停下步伐,回过头朝着禹寒堙道:「你去拿药箱来,给看看罢。」

禹寒堙当即道:「我?怕是不妥吧?一个姑娘家的,哪能让人随便看看。」

禹寒熙微微蹙眉。倒不是不高兴禹寒堙拒绝,只是他和禹寒堙都没有使唤下人的习惯,故而这次来煦都,也没有带什麽下人。再因禹寒熙来煦都,并不想接触太多的外人,偌大的宅邸,唯有他和禹寒堙二人,日常打理一向是交由禹寒堙,眼下带回一个nv子,才发现多有不方便之处。

「那便自外头找个稳妥话少的大夫即可。」

陌凉见禹寒熙脸se一瞬沉了沉,便知道对方心里有些抵触,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有一点点疼,晚些回了陌府再请大夫就行。」她瞧禹府内一片安静,多少也猜到了二人可能不大喜欢人多口杂的,想来也是不喜陌生人出入宅邸的。

稳妥的大夫在煦都不难找,但话少的嘛……怕还是难免会八挂几句。

禹寒熙淡淡地看了陌凉一眼,倒也没有勉强:「你若能忍,便好。」

陌凉道:「嗯,倒是出来时没和爹爹说一声……得快些回去为好。你带我来这,是有什麽事要避着旁人说吧?」

禹寒熙道:「在禹府说话,少些闲杂人等。你若还想试试你那火灵力,也方便。」

禹府宅邸里安静得针落可闻,明明位处煦都城内,外头一切嚷嚷杂音却彷若被屏蔽一般。抬头望向天空,几只鹰燕无声飞过,再凝神定睛细看,禹府的上空似有一层泛着幽光的屏障,顺着四周散落而下,笼罩着整个宅邸。

还真是施了屏蔽的术法。

知道陌凉看出了宅邸的屏障,禹寒熙不吝赞许道:「眼力不错。」

一旁的禹寒堙亦颇为赞许地摇开摺扇,轻轻晃着。眼力不错,天赋资质。

陌凉随着禹寒熙的步伐,左顾右盼间,走进了一书房。不忘带上房门,接着便又开始环顾起书房内。

禹寒熙斜睨了陌凉一眼。只觉得陌凉似乎见到什麽都是一脸的新奇,这其中想来不乏陌无殇保护过度的缘故。虽明事理、涵养端庄,但却不谙世事。

禹寒熙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对司祭,所知多少?」说着,修长的指尖滑过书架,停落在一本书册前,复轻轻ch0u出。

正赏着墙上的一幅画,听见禹寒熙所问,陌凉旋过身,沉y片刻:「嗯……书上说多少,我知多少?这算不算多?」

禹寒熙道:「……不算。」

陌凉眨眨眼。不算多?还是不算少?

禹寒熙本来话就不算多,但陌凉总觉得,禹寒熙把她绑回禹府後,话就更少了。思来想去,陌凉得出了结论:孤男寡nv,害羞了!

害羞所以话少,这很正常。陌凉暗暗表示理解,嘴角微微上翘。

瞥见了陌凉嘴角弧度微弯,禹寒熙也只是平淡的继续说道:「书上说的太少,并不完全。」一边将方才自书架上取出的书,放到了桌案上,推到陌凉面前。

陌凉自觉地在禹寒熙对面坐下,看了眼书封:「没有书名……?」

禹寒熙答道:「皇族对於这些事,不许流传、不许纪录,司祭某代先祖为避人耳目,故将其作成无名日记,司祭中也仅有少数者,阅览过此日记。」

陌凉再问:「我可以看?」

禹寒熙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陌凉亦没有再发问。好吧,看来在弄明白许多事前,她还得先预习功课。

不得不说,这司祭的某代先祖避人耳目的功夫着实地好。

这日记杂七杂八地铺陈了一堆琐事,洋洋洒洒百页之数!避人耳目的目的是达到了,但这先祖难道不怕後代子子孙孙一辈出个没耐心的,翻没几页就当废书给烧了?

好不容易翻到了似乎开始切入正题的那一页,陌凉却也撑不住困倦地趴在桌案上,沉沉睡去:「呼……」依稀还发出了细微的呼噜声。

注意到已然酣睡的陌凉,禹寒熙原先对陌凉的印象再添了一笔:毫无防人之心。被他绑来禹府不惊不慌也就罢了,和还不熟悉的他独处一室竟还能睡得香甜,也真是没谁了。

但想来,初见时就和他提了亲,眼下对他不作防备,似乎也在情理中。实是个没心眼的,如同白纸;对禹寒熙而言,是省了不少麻烦,却也正是麻烦的原因之一。

因为是白纸,能任意描绘,而为了不让这张白纸被其他人沾染上墨迹,他必得时刻盯着她。一不留神,一念之差,便可能满盘皆输。好在是他先发现了她,好在她灵力初显现时,是他在她身边。

司祭的一切,早已不在晨之殿的掌控之中,如今的晨之殿形同虚设,毫无任何威摄力,以至於司祭一族如一盘散沙,其中更有走火入魔,修习恶灵之术、任由灵力w浊者,是为「暗灵」。

暗灵也发现了陌凉的气息与常人不同,故才蹲守在陌府外。

──火灵尊。

灵尊作为联系灵天石的媒介,其中冰与火二灵尊,更是百年才会诞世一次,灵尊以全部灵力生祭灵天石,便能毁天灭地,重造大陆。

暗灵怨恨皇族至深,现在必然焦急於寻找二灵尊,就为跟皇族同归於尽。修习恶灵之术者,身t大损,寿命大减;即灵力越w浊,活得越短。左右生si契无法可解,那倒不如鱼si网破来得痛快。可如此作法,葬的不仅是司祭和皇族。整个灵霄大陆,不论是否无辜,都得陪葬。

禹寒熙自是不苟同这样的作法,纵然生si契解开的办法,他尚未寻着,但同归於尽必不是唯一办法。微微侧着目光看着趴睡桌案的陌凉,禹寒熙脚尖微转,复来到陌凉身侧,抬手轻触她的眉间,冰蓝的灵力随之渗入。

他轻声道:「与其说是被麻烦牵连,倒不如说自己本身就是个麻烦更要为贴切。」

一夜好眠。

嗯,整整一夜。

此刻的陌凉,坐在卧榻上,头发凌乱,满面愁容。这下是真完蛋了,闺阁少nv彻夜未归,虽未同床共枕眠,但总归还是过了夜。

都怪那本老祖先的日记太催眠,简直b安眠药还有效!也怪禹府实在太安静,故而她睡得极沉。

话说回来,还是得先想想怎麽跟陌无殇交代。奈何陌凉抓耳挠腮好半晌也没想出如何辩解,呜呼哀哉。

禹寒熙甫端着早膳走进房内,便见陌凉满脸写着一个大大的愁字,房内更是一片愁云。他於是慢步走到桌边,放下早膳,神se淡然道:「你无须愁回去如何解释,你爹已经昭示了。」

愁归愁,早膳还是很重要的。禹寒熙话才说完,陌凉便已经坐到桌边吃起了早膳。

禹寒熙眉宇微挑,对於陌凉如此自来熟稍觉意外,但很快便也不觉得了。陌凉既能把自己一下许嫁给他,住一晚就当自己家也没什麽的。

陌凉边吃边问:「昭示什麽?」

禹寒熙斟满一杯茶,推到陌凉面前,待陌凉嚼完了一口的饼,须臾过後才道:「昭示你已有婚约在身。」

一口饼才吞到一半,一下噎住,忙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大口,再惊声道:「婚约?!」好在禹寒熙防范於未然,否则这一口饼怕要喷到他身上。

陌凉好不容易缓过气,接着问道:「跟谁的婚约?」

禹寒熙道:「禹家,即便陌无殇未曾明言交代,她也从未言及,彼此心照不宣。

陌冰垂眸,浅浅一笑:「还能见到爹和凉儿,我便也知足。」

松开环抱着陌冰的手,陌凉闷声道:「别说得如此伤感,否则像是离开就回不来了一样……」

久离煦都,难免伤怀,但陌冰并无意惹起陌凉忧思,旋即岔开话题,道:「先来看看给你带的礼物吧,看完了再和我一起去见爹。」

「我才刚见过爹爹。」陌凉不乐意。

陌冰道:「还闹了脾气是吧?」

陌凉瘪了瘪嘴,不作答。

「爹年纪大了,也是担心你。」说着,陌冰伸手搭上陌凉的肩膀:「爹也并非铁石心肠,你待会就去和他好好说,我陪着你。」

陌凉拗不过,只能有些丧气地点头答应。

就在陌凉、陌冰和昕紫几人闲叙间,禹寒熙也已来到陌府。本就打算来,出门前正好陌府的管家来传话说陌无殇要见他。他早知道陌凉先他一步回了陌府,说起来还是他有意放行,否则陌凉哪能自个儿溜出禹宅。

估计陌凉现在也没发现身上被禹寒熙施加了灵力屏障。

上次陌凉在街市上爆发灵力後,这身上的灵力气息便也藏不住了,禹寒熙於是在调息时,一并设下屏障术法在陌凉身上,如此也才能任由陌凉自己跑回陌府。

再者,经先前被陌凉嚷过一回,禹寒熙也知晓陌凉不喜欢被过甚约束。所以屏障他就默默设下,既有了屏障掩护,陌凉要自己溜回陌府,他也就当不知道。

只是陌无殇对此并不知晓,必定要先好一顿发火。

果然陌无殇一看见禹寒熙,就怒气冲冲地道:「你说会护好她,就是这麽护的吗?纵容她自个儿回来陌府,甚至还要带她离开煦都?!」

禹寒熙闭目一瞬,复长叹:「我在她身上设了灵力屏障,足以护她在陌府和禹宅来回间的周全。」

斜睨了禹寒熙一眼,陌无殇冷着脸道:「那带她离开煦都这事你如何说?」

禹寒熙道:「皇上的意思,不得不从。」

陌无殇脸上退去几分寒意,转为疑虑:「皇上要你带她同去?」

禹寒熙道出原因:「看来皇上对陌殿主仍有忌惮。」见陌无殇蹙眉看着自己,有些话他不好明说,只言简意赅地补了句:「皇上昨日召我入g0ng,佐楠晨也在。」

陌无殇听明白了禹寒熙意在提醒佐楠晨曾来探查过陌府,但仍略微不解道:「但他那次试探并未有实证……」说着,恍然悟了:「就算未有实证,仅凭三言两语的猜测,也足以令皇上心里留个疑影。」

不难预料,佐楠晨定是向事先向皇上明言了探查陌府一事。

陌无殇似是自嘲地一笑:「先是让冰儿离开煦都,接着是凉儿麽?看来这是要彻底拿捏住老夫啊。」复细思道:「冰儿离开煦都好歹也带走了一半的魍魉暗卫,凉儿此去……禹家五少爷一文弱书生又身无灵力,唯有你能护她,难保不会有顾此失彼的时候,纵有你所说的灵力屏障护身,也并非万无一失。」

猜出了陌无殇的想法,禹寒熙道:「若再调动魍魉暗卫,只怕皇上更要疑心。」

陌无殇道:「不错,老夫是想调魍魉暗卫与凉儿同去,也知晓如此大动作必然惹得皇上更猜忌,故而老夫只调动一人。只此一人,足令老夫放心不少。」

「暗卫首领,少司yan。」

倒底是皇上的意思,陌无殇本就无从异议。只是陌凉全将此行当成了游历玩乐,那是丝毫不知底下一片暗cha0汹涌,故而陌无殇不得不担忧;那是既不愿陌凉因此忧虑,却又怕她因此缺了心眼,不明不白地遭到暗害。

陌无殇能为陌凉做的,唯有此。少司yan虽亦无灵力,但在禹寒熙不在的期间,护卫陌凉安全无虞还是能办到的。

陌无殇道:「想必我无需再向禹殿主引荐这位暗卫首领,禹殿主也已与其熟识。」

禹寒熙淡然道:「算不上熟识。」仅是交过手。视线瞥向窗外,只见戴着魍魉面具的少年正伫立在不远处的草丛後,静静凝视着此。

其实禹寒熙并不太愿意多带个「鬼魅」上路,就怕晚上睡不好。但为了让陌无殇安心,他只能答应。

安定了陌无殇这边,禹寒熙前脚刚迈出书房的门,恰巧就遇上和陌冰一起来见陌无殇的陌凉。

陌凉张了张嘴:「你怎麽这麽快就来了?」禹寒熙没有答话,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陌凉的手。

顺着禹寒熙的目光往下看,陌凉立刻下意识地ch0u回牵着陌冰的手。

陌冰见陌凉如此反应,便也明白,看向禹寒熙就道:「禹殿主。」

「陌副殿主。」其实适才一眼,禹寒熙便认出了陌冰,只是不知怎麽地有些在意那对牵着的手。

彼此都不是多话的x子,故而谁也没有接下去寒暄。

昕紫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不觉心率加快,险些要尖叫出声,所幸被陌凉察觉及时按下。

陌凉低声道:「嘘!瞧你这小花痴模样!」

昕紫忍耐着不让自己发出少nv尖叫,同样低声道:「煦都城内最好看的两个男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奴婢怕不是在作梦?」

陌凉这才看向面对而立的两个男人,确实好看极了。她一个没注意,昕紫差点忍不住尖叫,她忙拧了昕紫一下,不想用力过猛,惹得昕紫痛呼出声:「唉呦!」

陌冰和禹寒熙闻声,同时将目光朝向陌凉。

乾笑了两声,陌凉接着反应道:「唉、唉呦……肚子好饿啊!」昕紫则还委屈地0着刚被拧了一下的pgu。

陌无殇正巧在此时走出书房:「冰儿?」目光落在陌冰身上,有些讶然。

陌冰作揖一礼:「爹。」

一瞬诧异过後,陌无殇轻轻颔首:「回来了。」适才还凌厉着的脸se缓和了许多:「回来得正刚好,要再晚些,你兄妹俩就要错过这难得一次见面。」

回来这麽一会,陌冰大概知晓了事情的一大半,自然也明白陌无殇的担忧:「凉儿此去,或许我能陪她一段路。」

昕紫跟着道:「奴婢也想和小姐同去!」

陌无殇道:「老夫已决定让少司和凉儿同去,凉儿此去仓促,明日就得启程,冰儿难得回来,就多陪老夫几日吧。至於昕紫,跟着去也好,否则凉儿这出门在外,身边净是男人,也没个t贴、知心的。」

得到陌无殇的允准,昕紫甚是欢喜。陌凉拉起昕紫的手,也很是开心昕紫能一起去,两个姑娘相视皆是一笑。

谁也没注意到禹寒熙眉宇微微ch0u了一下。他不太喜欢热闹,但也不好违拗陌无殇的意思。

陌冰本担心调动暗卫首领不妥,但陌无殇毕竟为魍魉暗卫的统领,想来即使少司yan这个首领不在煦都,亦是无妨,反而倒令皇上更能放下戒心,思及此,陌冰虽对於陌无殇所述无疑义,却是感慨:「只是难得一面,竟是回来得巧,也不巧。」正巧在陌凉离开煦都前,也不巧竟仅是前一日。

陌无殇宽慰地拍了拍陌冰的肩膀,再看向陌凉:「既是难得,便一块吃个饭吧,方才似乎听凉儿嚷嚷着说饿?」说着,想起禹寒熙也在:「禹殿主也一起?」

禹寒熙婉拒道:「明日远行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就不多打扰了。」略一施礼,迳自掠过几人身侧而去。

陌凉的目光下意识地跟随,看着禹寒熙漠然离去的背影,脑中恍然间闪过那日禹寒堙所述之事……不好,她和哥哥、爹爹如此温情叙暖的,禹寒熙心里会不会想起什麽?

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令陌凉半晌走神,等她再回过神,禹寒熙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不禁担心禹寒熙,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思:「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有东西要准备,午饭你们吃吧,我晚些再回来一起吃晚饭!」话音才落下,陌凉便提起裙摆,慌忙要去追禹寒熙。

陌无殇还在奇怪陌凉如此毛毛躁躁。

陌冰则望着陌凉跑开的身影,若有所思。方才未提,但他总觉得他似乎在哪里见过禹寒熙。

还好禹寒熙走得不算太快,陌凉一下便追上,敞开双臂挡在禹寒熙面前。禹寒熙则停下脚步,静静地凝视着陌凉。

被这麽盯着看,陌凉张了张嘴,愣是开不了口。

禹寒熙淡声问:「不是饿吗?不去吃饭跟来做甚?」

陌凉眼神飘移,呐呐道:「我……我担心你。」

「担心我什麽?」禹寒熙有些奇怪地看着陌凉,眉间轻蹙。

陌凉慌乱道:「担、担……担心你东西准备多了,拿不动!」

禹寒熙面se未改,就这麽看着陌凉。只是恍惚间,陌凉似乎看见了禹寒熙眼底一抹鄙夷闪逝。

正了正se,陌凉一本正经道:「我要和你一起去准备!你和寒堙都是男人,必是不知nv人出门要准备什麽东西,若是缺了少了,那我多不方便啊?」

禹寒熙眯了眯眼,却没有拒绝。陌凉这话确有道理,他的确没去思考要给陌凉带什麽东西,所能想到的也就是换洗的衣服,再多就没有了。

说话间,陌凉亦悄悄打量着禹寒熙,瞧着禹寒熙不像心绪有异的模样,也就放下心来,未再多言语。

???

是日,昕紫依着约好的时间来到禹宅,随行的还有少司yan。

卸下魍魉面具的少司yan,意外地生着一张清冷俊秀的面庞,剑眉微扬,目若朗星,和平日里戴着魍魉面具的肃杀呈两个极端,妥妥的一个美少年。

只不过少司yan本人似是极不习惯这样平常的装扮,一路上眉头紧紧皱成一川字,浑身的不自在。偶有少nv羞赧的视线投来,他也是左闪右躲的。

「她们为何都盯着我笑?」少司yan忍不住向一旁的昕紫发问,但看向昕紫时却又发现:「为何连你也在笑?」他实在不能明白这些nv的因何而笑,且笑里还有他不能理解的情绪在里头。

轻抿起唇瓣,面se泛红,眼神飘忽不定……少司yan许久未与外人接触,除了杀戮,他实是读不懂这样的表情。求解,很急!

昕紫咳了一声,稍稍收敛起羞涩安抚起少司yan:「她们只是觉得少司首领很好看,昕紫也觉得少司首领好看!」

「我好看吗?」少司yan怀疑地看了昕紫一眼,伸手扯了扯自己一身常服,再往脸上一0,空落落的,他只觉得别扭得紧,甚是不安心。

幸而很快地,周围的视线便被另一幅景se所x1引。

顺着望去,只见陌凉和禹寒熙一同走出禹宅,禹寒堙隔着几步远,就跟在後头。

昕紫两眼放光,满面春风。

若不是陌冰不好随意露面,此刻必然也要来送一送陌凉,那画面必然会成为煦都本日绝景!届时不知多少nv子的芳心悸动要折煞在此时此景。

昕紫深深觉得能作为陌凉的贴身侍nv跟着远行,当是她人生的一大幸事!

禹寒堙见门口只有将随行的昕紫和少司yan二人,便问:「听闻陌家少爷回来了,他不来送送吗?」

昕紫答道:「少爷和殿主不方便直接前来送别,但有说会去城楼上看着小姐出城。」

一旁,禹寒熙淡声道:「走吧,还得在天黑前到驿站。」

禹寒堙点点头,复看向少司yan道:「此去路途遥远,我想着身边应当都是自己熟识的人为好,便没有差遣车夫,还需有劳少司首领同我和寒熙轮着驾车。」

少司yan稍稍颔首以示答应。

不再拖延,禹寒堙随即眉眼含笑道:「那便请诸位上马车罢。」

???

煦都一处客栈内。

「公主!」护卫装扮的nv子快步走至正一脸窃喜的nv子面前:「还请公主将出城令牌还回去!」

nv子顿时将方才还拿在手中把玩的令牌藏到了背後,不甚高兴地扬了扬眉:「我不还!」

护卫装扮的nv子急了:「公主!」

「打住!本g0ng心意已决,鸢紫你莫要再多话,否则本g0ng就不让你跟着了!」

鸢紫没有办法,只能乖乖闭上嘴,一脸的哀怨。

而此时煦都的国师府内。国师甫进入房中便觉有异,房内东西似是被人翻动过。再一想,顿感不妙,疾步至一书柜前,东翻西找,果然发现用来装贵重物品的木盒被撬开了锁,里头还少了样的东西:「不好!老夫的出城令牌!」

早些时候皇上的长公主霄璈雪曾来找过他,说什麽近来读书有疑惑之处要向他请教……谈话间即有意无意地问起出城令牌的事。他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着实懊恼万分:「老夫就不该信了公主!」

霄璈雪被皇后娇宠惯了,x子那是一向不受约束。只因近来鲜有听闻公主闯祸的消息,他便以为她是安定了心x,此番前来也是真心向学……未曾想竟被她那乖巧温顺的模样所蒙骗!

也不知道霄璈雪拿出城令牌是要去往何处?

国师摇摇头。还是赶紧去把令牌拿回来要紧!皇上虽然对公主淡淡的,不甚上心,但要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是难辞其咎。

「来人!备车马,老夫要去找璈雪公主!」

另一头,拿走出城令牌的霄璈雪正清点着行李。她此番拿走令牌,是因为知道霄聿璈将禹寒熙派出去各城送礼,她便想着偷偷跟去,藉此机会制造个浪漫邂逅。

她调查过禹寒熙,故而知到禹寒熙此人深不可测、难以捉0,要想直接亲近,只怕是不能成事。前些日子她苦思冥想,都没想出个能和禹寒熙接触进而熟识的好办法。

霄聿璈如此安排,倒正好是个机会。偷溜出城对她而言并非难事。

鸢紫走进房内,愁眉苦脸地向霄璈雪禀报:「公主,禹殿主他们已经启程了。」她是真希望公主不要再任x了。

霄璈雪瞥了一眼鸢紫,出言宽慰:「唉,行了!别老苦着一张脸,我这x子父皇又不是不知道。最多就是等我回来,罚我闭门思过,这我在行啊!」灵霄皇g0ng内,要说闭门思过经验最丰富的,就当属她。

正因如此,她总无聊得发慌。藉此机会,她正好出城寻寻乐子、长长见识,若能一并博得禹寒熙青睐,丰收而归,自然是最好。

鸢紫皱眉道:「禹殿主已经和陌家大小姐有了婚约,公主何以执着於他?」

霄璈雪毫不迟疑道:「因为本g0ng对他一见倾心。」说着,正好清点完所有行李,遂一边收拾,一边接着说:「至於陌家大小姐,那就要看她配不配做本g0ng的对手了,本g0ng会和她公平竞争,但她若实在不配……就怪不得本g0ng了。」

鸢紫不懂所谓一见倾心,她只知道,霄璈雪是铁了心任x。

在两城交界处的驿站休息了一宿後,隔日一早陌凉等人便进到了蛰城。

都说各个都城的气象变化端看是以哪一脉灵力最为强盛。缭绕於蛰城的灵力为雷灵力,可想而知,蛰城的天气几乎是终日雷雨交加,几人将行李搬下马车的时候,都被雨水淋sh了好大半。

陌凉一身狼狈,忍不住抱怨:「这什麽鬼天气!行李都sh了!」

其他几人也没好到哪去,各个sh漉漉的,雨水顺着发丝滴滴答答地落下,就连一向温文儒雅的禹寒堙此刻也免不了有些衣衫凌乱。

禹寒熙径自卷起衣裳一角,只轻轻一拧,便拧出了水来。见此情形,禹寒熙不禁微微蹙眉。

管理蛰城驿馆的驿臣甫一接到消息,说是自煦都来了个晨之殿殿主和夜之殿殿主的nv儿要在驿馆落脚,就忙不迭地赶来,连连哈腰道:「辛苦几位大人了,咱们这蛰城就盛产大雷雨!这搬运行李,只怕皆是免不了要一身sh……大人实在大可不必自己来,吩咐一声,就会有人帮您把东西都搬下马车了。您瞧瞧你们这都sh了,实在是我小小驿馆伺候欠周啊!」

禹寒堙莞尔:「无妨,您只当我们是普通人即可,不必特别照顾。」

殊不知驿臣着实有些为难。这若来的只是没什麽实权的晨之殿殿主,区区司祭族人,他确实不必如此上心,可偏偏这来的还有一位夜之殿殿主的nv儿,这分寸一时间倒有些不好拿捏。毕竟魍魉暗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实在怕一个伺候不好,怎麽si的都不知道。

驿臣暗暗抹了把汗,觉着还是小心些伺候着为宜,於是满脸堆笑地拱手道:「小的刚刚来见各位大人的路上,已经让人去备了热水,想来该是好了,几位大人赶紧先回房洗浴休息罢,稍後小的便让人将行李送上楼。大人若还有什麽事,届时只管吩咐便是。」说罢,遂将皇上的谕令文书自怀中掏出,只是在几人间来回顾盼,也不知应该交给谁,略沉y,便笑盈盈地递到看着最是和善的禹寒堙面前:「这皇上的谕令……」

禹寒堙知道驿臣不识人,也不为难,伸手就接过:「多谢驿臣大人。」

几人各自回房洗浴。陌凉泡在热水里,听着外头电闪雷鸣,闷闷道:「这蛰城一点儿都不好玩,也不知道禹寒熙要在这待几天?」

昕紫正将沐浴的草药依量放入浴桶,闻言,微微偏了偏头思量道:「应该送完礼便会离开了吧?这最重要、最该去的地方当是瀀郡,为了在瀀郡多待上几日,让小姐见见禹殿主的家人,想来应是不会在其他都城停留太久的。」

陌凉想了想觉得也是。既然只待几天,她就忍耐忍耐罢。

只希望接下来的几天,这响彻云霄的雷电轰鸣能稍微和缓些。

虽然是这麽想,但灵霄各都城的天气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除非缭绕在蛰城的雷灵力减弱。

想当然是不可能的,除了皑北因冰灵力一脉消散而不再下雪……思及皑北,陌凉恍惚间想起临行前,禹寒熙在述及将去往的都城顺序时,略有刹那迟疑,她当时看出来了,所以主动替他接着说了下去。

至亲一脉,一夕遭残忍屠灭。皑北二字无疑是他的伤疤,自难轻易说出口。

当日之景,陌凉虽略有耳闻,但她总以为那不过一场与她无甚关联的事情,却未曾想有一日,她身边的人就是那场惨无人道屠杀下的幸存者,甚至这人就是她的未婚夫婿。

禹寒熙救了她几回,她也是从一开始就喜欢禹寒熙的,所以禹寒熙於她而言,有恩情、亦有男nv之情。虽然提亲提得是有那麽点唐突,但婚约也确实是订下了的。

她说过要护短,就绝对不会出卖他,可却难保其他人也不会。

陌凉猜想,陌无殇大约是知道的,且回想陌无殇和禹寒熙的,因此她从未去在意禹寒熙对自己的心意是如何。可霄璈雪突如其来的表态,一下子就让陌凉不安了起来,因为她不确定禹寒熙的心。

禹寒熙看向霄璈雪,淡然道:「既有婚约,自然是遵从婚约。」

霄璈雪眯了眯眸:「只因为婚约?」

「是。」禹寒熙回答得毫不迟疑,陌凉背对着禹寒熙,眼帘一瞬轻颤。

在离开蛰城前的最後一晚,陌凉失眠了。

更让陌凉郁闷的是,接下来一路上,霄璈雪都要一起。

「小姐,你昨天和禹殿主出门回来後,脸se就一直不好,出什麽事了吗?」这话昕紫昨晚便想问。陌凉一夜未眠,昕紫贴身侍候自然是知道的,可昕紫也是从未见过陌凉如此y郁,故而便想着等天亮陌凉看着好些了再问,孰料陌凉竟是连早膳都没胃口。昕紫直觉这次非同小可,才不得不试着旁敲侧击。

陌凉不语。

昕紫小心翼翼地说出猜测:「是因为……璈雪公主?」昨天一起回来的,还有长公主霄璈雪,留在驿馆的几人虽然对於霄璈雪的出现感到意外,但毕竟是长公主,故而当下也不好多问些什麽。

陌凉还是没有开口,但看着明显更沮丧了。

多半是猜对了。至於是什麽事,虽然心中有所臆测,昕紫却没接着说出口,眼下看来还是不适合再多问。

另一边,禹寒堙一早找到了禹寒熙,直言就道:「霄璈雪喜欢你。」

禹寒熙正收拾着行囊,没有抬眼。

禹寒堙拧着眉:「她是霄聿璈的nv儿。」

「我不会喜欢她。」

「但你也没有拒绝她。」

禹寒熙终於停下收行囊的动作看向禹寒堙,微微挑起眉宇道:「她是皇族,我是司祭,我本无拒绝的余地。」

霄璈雪是皇族直系血脉,能够以意念施展专门压制司祭的术法。没有人能保证霄璈雪不会这麽做。

禹寒堙略思忖,问:「你打算就这麽拖着她?」不能直接拒绝,便只能拖着了,至少霄璈雪看起来似乎并不打算b迫禹寒熙。

禹寒熙没有否认,继续接着收拾东西。

「你这麽拖着,陌凉怕是心里会不太好受,她昨天回来时,我瞧她神se很不好。」禹寒堙自然是站在陌凉这边的,而禹寒熙如今的脾x他b旁的任何人都更清楚,这话自是由他来问最合适。

「你对陌凉……是否真的只是因为她的身分和婚约?」这些日子禹寒堙旁观许久,看得出陌凉是真心相待,倘若知晓禹寒熙对她毫无感情,必然伤心。

尤其情窦初开,最易受伤。

禹寒熙伸手收拾最後一样东西,一件斗篷,正是那日雨中陌凉为他披上的那件。蛰城的天气要想晾乾衣服属实不容易,多半得生火烤乾,交给驿馆仆役烤乾後,一时忘记交代仆役直接送还给陌凉,仆役也就给送了回来,他没特别记着,一直放着也就忘了。手轻放在斗篷上,面对禹寒堙的提问,他沉默不语。

在回答霄璈雪时,他并没有多想,而现在看着这件斗篷,他不由得去思考。

良久,他淡淡答了句:「她很重要。」只是他尚且不清楚,是因何重要。若说是因火灵尊的身分重要,当他这麽想的时候,x口隐隐传来的沉闷感却又似乎在告诉他哪里不太对。

看出了禹寒熙有所纠结,禹寒堙轻轻一叹。本来维持着现状就挺好,岂料霄璈雪会突然cha足其中,平白惹起涟漪。

眼下彼此心结不解,日後必生事端。只是该如何解,着实是个难题。

只盼接下来去到颻西,能有迎刃而解的契机就好。

霄璈雪说要同行,禹寒熙没有拒绝,也不好拒绝,其他几人就更没有表示意见的机会了。而霄璈雪也似乎就仗着自己身分贵重,料定禹寒熙等人不会拒绝自己同行,一路都是气定神闲,未曾表现过任何一点的不自在。

而这一路上,霄璈雪对禹寒熙的心思更是半点也没藏着掖着。霄璈雪与禹寒熙接近,反观陌凉,却是和禹寒熙疏远了许多,既不对上眼,更不主动交谈,而禹寒熙一向也是不主动的,於是乎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就冷了下来。

昕紫看着都发愁。这在夫妻之间就叫那个啥来着?冷战?虽然还不是真正的夫妻。

而霄璈雪除了带上侍nv鸢紫以外,还带了一个孩子,正是那日大雨中,禹寒熙出手救下的那小孩儿,叫甯子悦。

去颻西这一路上,陌凉、禹寒熙、霄璈雪、鸢紫还有甯子悦一辆马车,鸢紫既是贴身侍nv也同时作为贴身护卫,能和禹寒熙轮流驾车,而禹寒堙、昕紫和少司yan则是另一辆马车。

中途陌凉忽然喊停了马车。

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唇,陌凉道:「我想去寒堙那车,这里有点挤。」其实就是觉得待在这车实在太憋闷。

禹寒熙淡淡地看了陌凉一眼,微拧着眉道:「你还是待在这,若有状况,我离你近些。」

霄璈雪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流转须臾,露出了为难的脸se,道:「鸢紫必得守着我才安心,可我若和鸢紫一起过去了,那边多了个人还是挤,这边也没有人和寒熙轮着驾车,也是不妥。本来该是子悦去另一车,可这孩子又黏我,这……」

「没事,我过去,yanyan在那,他也会保护我。」陌凉没有理会禹寒熙,说着转身就下了马车。

前头禹寒堙等人不明就里地跟着停下,直到看见陌凉从马车上下来,转而上了他们这车。

「小姐,怎麽了?怎麽突然换车?」昕紫神se担忧。

陌凉只是垂着眸道:「不方便。」

禹寒熙就这麽看着陌凉下了马车,换到禹寒堙那边去。他脸se微沉,侧过脸看向车窗外,薄唇抿成一条线。他早已习惯陌凉素日总捱在自己身边聒噪,眼下虽明白陌凉这是在闹脾气,然而他心里纠结,一时间亦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霄璈雪自是看出了两人间的心结,然而她却并不急着更进一步。不论她现在做什麽,禹寒熙的心思和目光都不会真正放到她心上,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她是极明白的,她何苦要去要一个不甜的瓜呢?

左右她也不急,可以慢慢等,等到瓜熟落地。

蛰城在五都城中占地最小,颻西与蛰城相邻,故而一行人并未在中途多作歇息,天亮从蛰城出发,傍晚便到了颻西。

颻西由风灵力一脉镇守,有了蛰城的前车之监,本以为颻西会是飞沙走石、狂风肆nve之景。

陌凉下了马车,微风习习拂过带起几缕发丝。想不到颻西出乎预料的是这般风轻云淡。

颻西驿馆的驿臣早已等候在驿馆外,恭谨非常,想来多半是因为霄璈雪同行的缘故。

仆役迎上前将行李一一自马车上搬落後,马车才缓缓驶离。

禹寒熙看向站在一旁的陌凉,半晌复移开目光,正yu提起步伐走进驿馆,便听见身後传来一句:「禹殿主请留步。」

禹寒熙微微蹙眉转身,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一身丹青se的衣裳,披着一袭深紫罗兰se的外衫,唇角g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是文雅有礼的书生貌,偏偏眉眼微弯间却又似有魅意。

见禹寒熙神se有异,禹寒堙低声问道:「认识?」

「不认识,不过觉得这人嗓音听着耳熟。」像是在哪听过,却又不太一样。

男子微微行礼:「楼某见过禹殿主、璈雪公主。」

颻西楼氏,风灵力一脉的当家。

瞥了眼男子腰间的玉佩,再瞧着男子看着不过二十初,年纪不大。禹寒熙大约猜到了男子身份,遂开口道:「楼二少爷。」楼家,不曾想会碰了一鼻子灰,隔阂感更甚从前,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禹寒熙相处了。

在往来人群中慢悠悠地走着,几个行人晃过眼前,陌凉忽然驻足,跟在後头的昕紫光顾着看新奇玩意,直接就撞上了陌凉的後背。

而在两人身後不远处,禹寒熙同样停下了脚步。知道陌凉现在避着他,但总归还是不能让陌凉落单,故而他才在陌凉出来後,远远地跟着。

昕紫不解地出声唤道:「小姐?」正抬头,见陌凉仍然伫立不动,视线於是越过了陌凉,这才明白陌凉停下脚步的原因。

站在陌凉面前,霄璈雪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巧了,你也出来散心麽?就跟你的侍nv?」自那日在煦都街市上第一次见到禹寒熙後,霄璈雪便多方打探消息,而在这众多消息中,陌凉和禹寒熙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所以她对於陌凉独自外出首先是感到有些意外的,但很快也就明白其中缘故了。

看着陌凉略显忧郁的小脸,霄璈雪扬了扬眉,不由得感到有些愧疚,毕竟这缘故还是她一手造成的。

陌凉反应过来,微微福了一礼:「璈雪公主不也是只带了侍nv吗?」

霄璈雪轻哂道:「鸢紫可不仅仅是侍婢,也是我的护卫。说起来,你的婢nv也是紫字辈的。」

紫字辈的婢nv,原是皇族分配给皇子、公主的贴身侍奉的,各个皆是训练有素。陌无殇作为夜之殿殿主,受皇上倚重,故而才破例将紫字辈的婢nv赐给其子nv,有和皇子、公主同尊之意,是极大的殊荣。

陌凉只犹记得,当年在皇g0ng送来的一批g0ngnv中,她一眼就挑中了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昕紫,当时的她还小,并未想得太多,也是後来才知道紫字一辈的g0ngnv所代表的意涵。

「只不过昕紫不b鸢紫,有武功在身,陌大小姐只带她出来,怕是不妥,我记得你还带了一个护卫,怎麽不让他也跟着?」

霄璈雪自然不知道少司yan其实是跟着的,只是卸下魍魉面具後的少司yan极不喜欢走在路上被他人注视的感觉,所以除非陌凉有危险,否则他轻易不会现身。

陌凉谦和地道:「我不过小逛一会,颻西城中风气不差,再多个护卫跟着未免过於谨慎,我也嫌拘束,所以没让跟着。」

霄璈雪不以为意地用指尖绕起一缕发丝:「陌大小姐同我说话如此恭谨,怕不是也觉得我让你拘束了?我瞧你最近总躲着寒熙,你不是说你喜欢他吗?」

虽然从初次见面就大约知道霄璈雪的x子,但如此直言不讳,还是让陌凉愣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应答。

双手环抱在x前,霄璈雪挑眉道:「亏你那天说喜欢他说得如此坚定,我本想着与你公平竞争,但你要一直这麽躲着他,我可就要不客气了,就算他不愿意,要b他就范也未尝不可,毕竟本公主的青春也是有限的,可没时间在这边跟你拖延,不乾不脆的。」

霄璈雪的话说得直接,也确确实实说在了点上。

陌凉心里当然是不愿意看着霄璈雪以公主之尊b迫禹寒熙,她喜欢禹寒熙,即使禹寒熙不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一如初见时,她说她愿意那般,毫无顾忌的坦率。

霄璈雪鄙夷道:「我没料到你竟会这般怯弱,我不过挑拨地问了一句,他也只不过当下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就如此介怀,踌躇不前。要不是我好心,换作旁人早就趁虚而入,你只能後悔没有极力争取。」

霄璈雪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乍地点醒了陌凉。怔怔地凝视着霄璈雪半晌,陌凉复释然一笑:「多谢公主金玉良言。」

愣了一瞬,霄璈雪有些别扭地撇开脸:「我这可不是在开解你!只是看不惯对手如此萎靡不振,更是不想让旁人或是你日後後悔了,来觉得我是趁虚而入的j巧之人。」

连日的郁结,突然间就烟消云散,霄璈雪有很大的功劳,陌凉心里自然感激,但碍於两人之间毕竟横着一个禹寒熙,若是言谢,多少有些矫情。

陌凉浅浅地再次福了一礼,道:「公主坦荡,只是我确实不能就这样把喜欢的人让给公主。」

「这还差不多。」霄璈雪哼了声:「好了!说了这麽多话,口乾舌燥的,喝茶去了。」说罢,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见霄璈雪走远去,昕紫这才忍不住道:「这璈雪公主说话实在不太客气,小姐你也别往心里去。」

陌凉摇摇头:「我反而要感谢她说进我心里了呢。」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是当局者迷。现在她算是清醒过来了,与其介怀,望之却步,不如坦然地去问清楚。

下定了决心,陌凉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她已经不害怕知道禹寒熙的心意了,不论得到的是什麽样的答案。

陌凉当即决定不再继续逛下去,掉头返回驿馆。正yu抬脚迈步,甫想起刚刚出来的时候,她还不让禹寒熙跟着自己,还好是没让禹寒熙跟着,否则怕是不会听见霄璈雪和她说这些话。只是不知道禹寒熙这会子还待不待在驿馆?

远远静观着,禹寒熙并未听清陌凉和霄璈雪两人的交谈,更未料到陌凉会突然转身。幸而陌凉有一瞬停顿,还并未注意到他,他旋即背过身去。

陌凉停伫片刻,复迈开步伐。

禹寒熙则调转方向,面向街边的摊贩。正巧一菜贩推着堆满蔬果的手推车自两人中间走过,遮蔽住大半视线范围,陌凉因此丝毫未发觉禹寒熙。

看陌凉去往的方向,应是要回驿馆。并未多加思索,只是静待陌凉走了一段距离,禹寒熙才同样向着驿馆的方向而去。

???

回到驿馆後,陌凉支开了昕紫,独自来到禹寒熙的居室门外,正抬手yu叩响门板,身後便传来禹寒熙的嗓音:「有事找我?」

轻轻一颤,旋过身子,陌凉故作镇定道:「你……你刚才出去了?」

禹寒熙淡淡地应了声:「嗯。」

陌凉将手握成拳抵在了x口,鼓足勇气道:「我有话想问你。」

银灰的眸子沉静地注视着陌凉,半晌,禹寒熙道:「进来说吧。」说罢,便迈步越过陌凉,伸手拉开房门。

两人进到房内,走在後头的陌凉不忘将门带上。听见门板闭合的声响,陌凉不由得还是有些紧张,背倚着房门,看着禹寒熙自若地走到桌边倒茶,她深x1了口气,缓缓走上前。

「问吧。」禹寒熙将茶杯推到陌凉面前,见陌凉似有些局促地迟迟未落座,他便也静静地站着。

须臾沉y,陌凉终於开口问出:「你对我……真的只是因为婚约,没有半点喜欢吗?」虽然是下定了决心要问明白,但陌凉的声音不免仍是微颤着。

眼帘微不可察地一颤,禹寒熙没有立刻回答。

房内安静得令陌凉不禁屏住了呼x1,她紧盯着禹寒熙的神se,却始终未见到任何的变化,内心不觉有些慌乱。

片刻後,陌凉看见禹寒熙唇瓣微动正yu开口,刹时间竟不知道从哪迸发的勇气,她一个箭步上前,踮起脚尖,双手顺势环住禹寒熙的脖颈──「别用说的,只要你不推开,我就当作你回答了。」

她还是害怕听见。

以此方法或许b直接言说更能明确心意。话语经过思考,或许会因为有所顾忌而说出违心之言,但身t反应是最诚实的,至少她是这麽认为。

不偏不倚的一吻印上,生涩而笃定。

陌凉突如其来的举动,禹寒熙并未料及,故而脚下半分未动,任由这一吻确确实实地抵住唇瓣。

这一吻停驻许久,即便刚才再怎麽未及思考,此刻大脑也应该清明,足以做出反应,禹寒熙却并未推开陌凉,直到四片唇瓣稍稍分开了些许,相视良久无语。

陌凉愣地看着禹寒熙,只见他一双冰蓝的眼眸沉着而静谧,她并不知道他眼眸颜se变化的含意。

只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一双冰蓝的眼眸,是在煦都的酒楼。

当时她一舞倾城,他如神仙落凡般地出现。

或许是始於那一瞬的相望,又或许是萌芽於在煦都禹宅相处的那些时日。

所谓心动,眨眼便陷落。

对禹寒熙而言,同是如此。只是他对陌凉,有太多的不能言说,他甚至没有办法给她任何的承诺。自从冰灵力一脉在皑北被屠尽之後,所有的未来於他,就都是飘渺虚无。

没有推开陌凉,是因为他确实贪恋这透进虚无深渊里的一丝光亮,却也明白终究是可望而不可求,因此,他需要b陌凉更多的勇气来作回应。

然而难就难在於,他若为此考量,自欺欺人地说对陌凉毫无情意,彼此间必然隔阂,更甚,两人的婚约或许还会因此而消灭,陌凉亦无继续待在他身边的理由。即便陌无殇不会同意如此儿戏地解除婚约,但陌凉有自己的思考,总归还是不能强迫的。

陌凉心里也确实如此打算,如若这一次禹寒熙真的说对她毫无情意,她便会识相地退开,即便知道暗灵对自己有所图谋,她也是不愿意再烦禹寒熙保护自己的。

但陌凉并未思量到她的灵尊之力自出生起,沉睡至今,仅一朝一夕,是不可能轻易驾驭的。而现如今,唯一能压制住她的灵尊之力,避免她引火的,唯有禹寒熙。

禹寒熙静默地注视着陌凉许久,复声音有些微哑地开口:「你是认真的问吗?」

陌凉愣了愣,随即认真道:「我承认先前我是有些随便、唐突,但这次我是发自内心、认认真真的!」

看着陌凉一脸的正经,禹寒熙一扫往日冷淡,哑然失笑:「这种发誓的话,一般不都是由男子说的吗?怎麽你倒是信口捻来?」

见到禹寒熙笑了,陌凉一瞬失神,复抬手捧着有些发烫的脸颊道:「还不是你招惹我,我这才……!」

不等陌凉说完,禹寒熙便一手环住陌凉的腰,将她拉近自己,俯身在她耳畔道:「我何时招惹你了?是你自己好se。」

陌凉推开禹寒熙,焦急反驳:「你……你说谁好se了?我这是只要是人都会有的欣慕之情!」

禹寒熙笑了笑,再次将陌凉拉近自己,轻轻一吻落在了她的眉间,他轻声道:「人之常情,确实难以抵挡。」唇瓣随着逐渐暗哑低沉的语调滑落至陌凉小巧的鼻尖。一下被挑起的情感,让他实难自抑,纵然有所顾虑,终於还是回应了陌凉。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陌凉心底不由得一惊,双手无措地揪住裙摆。

唇齿再次相贴,感受到怀里人儿的紧张不安,禹寒熙一边轻柔地吻着,一边腾出手去握起陌凉紧抓着衣裙的手,反覆r0ucu0着指节,细心地一点一点安抚。

直到陌凉稍稍放松些许,禹寒熙复缓缓退开,很是克制地止於此细腻绵长的一吻。

有些事毕竟还是得缓缓依循,忌c之过急。

晨起时,便见禹寒熙和陌凉两人牵着手一块下楼,霄璈雪虽有些吃瘪,却也不打算再争。先前之所以说要公平竞争,是因为禹寒熙和陌凉彼此间的心意并未相互通晓,仅仅是有名无实,她还是有机会一试。而今既已成定局,她又并非是那种bang打鸳鸯之徒,更不情愿於共事一夫,也只能将这份喜欢收回心底罢。

其实从第一次接触到禹寒熙时,霄璈雪就知道她注定是要输的。

身为皇族公主的她,有一个特别的能力,她能感知到司祭的情感。

所以她知道禹寒熙对皇族是怨恨的,那是沉没在静谧湖泊深处,浓烈得令人窒息的恨意。

初次感知到时,一瞬间似有千百条手臂自泥泞中挣扎而出,将灵魂紧紧缠绕,拖入深渊一般,她的内心自是止不住地一阵寒颤,不过是皇族的教养让她面上未显露半分。

那时她便明白,禹寒熙绝对不会选择身为皇族的她。

可她还是想等一等,不想还没说出心意就认输。至少,得等到一个让她可以完全si心的理由。

如今有了理由,她便也si心得乾脆。

霄璈雪十分清楚霄聿璈并非良善的君王,即便这人是她的父皇。所以她不会怨禹寒熙,也不会因此仇视陌凉。

但愿他们能够安安稳稳地在一块,不会受到霄聿璈的迫害吧。

霄璈雪面se淡淡地啜了口茶,须臾,轻声道:「鸢紫,我是不是很傻?」能透过近距离接触探知到司祭的情感一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一则她并不常常与司祭接触,二则这样的能力乍一看没什麽,却实在是一个能掌控情感、轻易拿捏住软肋的能力。

她可一点也不想为虎作伥。

「公主……」鸢紫有些担心霄璈雪的心情。

本是为了那所谓的一见倾心而奔赴,不想反倒是成了媒妁,为他人作嫁衣裳。

「不过也罢,这回出g0ng就当见世面了。子悦呢?」霄璈雪说着,突然想起了被自己捡回来的甯子悦。

鸢紫答道:「在後院的池子边玩呢。」

「我去看看,你去安排回煦都的车马吧。」霄璈雪看似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服,起身就往後院而去。

鸢紫愣了一瞬,甫对着霄璈雪离去的背影恭敬地行了一礼:「是。」

霄璈雪一路来到了後院,远远瞧见甯子悦坐在池边,身边还有一个男子。她微微眯起眼看去,自模糊的印象里搜索,好半晌才记起这人正是陌凉身边的护卫。

来到颻西後,霄璈雪就只看过少司yan一次,知之甚少,是以眼下只觉得少司yan是怠忽职守之辈。

霄璈雪先是一脸亲切地将甯子悦唤来身边,接着便语带鄙夷地道:「你这护卫倒是当得自在愉快,一天天的不见人影,陌大小姐外出你也不跟着,这会又在池边和孩子待在一块,无所事事,到底是你们家小姐x子好啊,由得你如此偷闲。」

「见过璈雪公主。」少司yan只是行礼,彷佛并未听见霄璈雪所言。直起身子後,少司yan淡然地道:「孩子年幼,独自在池边玩耍未免有些危险。」

霄璈雪扬了扬眉。这是在指责她没有看顾好甯子悦?

少司yan作为魍魉暗卫,向来只听从陌无殇和陌冰的吩咐行事,无要务在身时,也会听陌凉差遣。除此之外,甚少与他人接触,故而在脾x收敛和礼数上不免有些生疏。

好在霄璈雪不甚介意,并未出言质问。

甯子悦看出霄璈雪神se有几分不悦,遂仰着小脸,伸手轻轻扯了下霄璈雪的裙摆,怯生生地道:「姐姐,我刚刚在池边脚滑了一下,是哥哥拉住我,我才没摔进池子的……姐姐你别生气。」

闻言,霄璈雪神se稍稍缓和,蹲下身子,柔声安慰道:「子悦乖,姐姐没生气。」

甯子悦眨了眨眼:「不生子悦的气,也不生哥哥的气吗?」

瞥了一眼少司yan,霄璈雪大方道:「嗯,不生子悦的气,也不生哥哥的气。哥哥刚刚救了你,子悦可有跟哥哥说谢谢?」

甯子悦乖巧地点头。

温柔地摩娑了一下甯子悦的脸颊,霄璈雪先是看向少司yan真诚地道了谢:「谢谢你救了子悦,还陪着他。」随即倔脾气地撇开脸:「但我自觉刚刚说的是实话,并没有错。」

少司yan眉间微动:「公主说什麽便是什麽,俾职岂敢说是有错。」

霄璈雪睨了少司yan一眼,道:「好在你这话是对我说,换作其他人,你说这话必然要被训斥放肆。」

少司yan低着头未答。

「不过话说回来,你家小姐有寒熙陪着,确实也用不上你。」霄璈雪撇了撇嘴,眸中忽掠过一抹jg光:「不如你陪我出去逛逛?我这会突然想到要去给子悦买几件新衣,鸢紫刚被我吩咐去办些事,估计一时半刻不会回来。」

「俾职……」少司yan想拒绝,然而霄璈雪眉毛一挑,语带威胁:「要是我独自外出出了什麽事,你们可是一个都逃脱不了g系。」

「……但凭公主吩咐。」

於是乎,霄璈雪便去向陌凉徵用了少司yan一早上的时间。毕竟是别人的护卫,她的教养告诉她,还是应当礼貌上告知一下的。

霄璈雪明白告诉陌凉要借用少司yan後,陌凉倒也是十分大度,但转头看见少司yan一脸的哀怨,陌凉不由得有些於心不忍,遂提议:「不如我们一块去?」事实上,陌凉也正愁着没有机会答谢霄璈雪。

经上次交谈後,陌凉便明白霄璈雪虽然多少有些公主骄纵的小x子,但本x纯良,只不过是不善於与人温言婉语。

陌凉想着到底是霄璈雪一番犀利话语,才让她如梦初醒。即便不直接言谢,也是该以其他方式来略微回报此恩情,方得无愧於心。而在此前,是应该由她主动对霄璈雪示好,一则试探霄璈雪的态度,二则以免日後相见,总还耿耿於怀。

陌凉道:「寒熙正说着要去一趟楼家,刚好快到午时了,我们去叫上寒堙和昕紫,去完楼家後正好可以一块去街市吃个饭,再去给子悦挑新衣服。」

霄璈雪没有拒绝,坦然笑道:「好,走吧。」

驿馆离楼家宅邸不远,几人於是步行前往。

「又是送画?」陌凉看着禹寒堙怀抱着的画卷,忍不住好奇地问:「不会剩的两家也都是送画吧?」

禹寒堙笑了笑道:「皇上一视同仁,怕若是送了不一样的,总有厚此薄彼之嫌。」

一旁,禹寒熙淡淡开口:「皇上只给了三幅画卷。皑北如今无当家司祭镇守,是不必送礼的,只不过去往瀀郡路途遥远,途中也只能在皑北歇息。」

陌凉愣了愣,禹寒熙看向她,知道她又忧虑他会伤怀,遂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梁,道:「别多想。」

霄璈雪的视线在两人间一瞬来回,复有些落寞地撇开脸,目光随意落在一旁的街景,佯装作无事的模样。

少司yan走在霄璈雪身侧,将她的神se变化尽收眼底,默默不语。

说话间,几人便已走到了楼家宅邸的大门前。守门的厮役见几人气质不同寻常人,忙乖觉地上前,问道:「不知几位尊驾莅临,是要找府上的何人?」

禹寒熙道:「奉皇上旨意,前来送礼给楼当家。」

守门厮役再问:「不知尊驾是……?」

未等禹寒熙再答,楼槐晔便自大门内迈出,笑脸迎道:「禹殿主、璈雪公主。」

在来之前,禹寒熙已略和陌凉提起楼槐晔的事,好让陌凉对楼槐晔稍稍有些戒备心。听了禹寒熙的话後,此刻再看见楼槐晔一脸的笑盈盈,陌凉只觉得是h鼠狼给j拜年,故不由自主地往禹寒熙身边靠近些许。

眼尖地瞧见陌凉的一瞬瑟缩,楼槐晔微微眯眼,故意出声招呼道:「陌大小姐。」

知道楼槐晔大约又是在试探自己,陌凉镇定地略一颔首:「楼二少爷有礼。」

「楼家今日有幸得几位贵客到访,自当妥善礼数,以表敬重。」说罢,楼槐晔单手平举向着门内:「诸位请进。」

禹寒熙上前走到楼槐晔身旁,停下脚步,「楼二少爷倒是每次都算得准,我们方到,你便知晓。」

楼槐晔但笑不语。禹寒熙也并未多停留,跨过门槛,迳直走进楼家院内。

待到几人都走进院内,楼槐晔顿时收起笑容,冷冷地望向禹寒熙的背影。一旁厮役上前,低声道:「禹寒熙怕是对大人有了疑心。」

正巧此时,禹寒堙回过头,直接就对上了楼槐晔y冷的目光。

禹寒堙微微蹙眉,楼槐晔亦注意到了禹寒堙的视线,却仅是从容自若地收敛起神se,换上一副笑脸就走上前为禹寒熙等人指引方向:「这边请。」

当即戳破楼槐晔并非明智之举,禹寒堙自然不会这麽做。他几步走到禹寒熙身侧,未多作任何交流,後者却也明白了,只是面se未改分毫,叫人不轻易察觉。

随着楼槐晔一路走进宅邸,在接近走廊尽头处的房间前,楼槐晔停下带路的脚步,转过身道:「家父这几日偶感风寒,怕是不便让诸位皆入内相见,故而只能请禹殿主一人入内,和家父小叙。」

禹寒堙正yu发话,楼槐晔紧接着又道:「皇上送的礼便请交给槐晔就是,待家父好转自会亲观。另则,楼家亦有一礼想献予皇上,还需劳烦禹五少爷和槐晔一同去取来。」

楼槐晔如此安排,恰恰支开陌凉身边两个要紧的人。

禹寒堙略显担忧地看向陌凉。反观禹寒熙倒是未见忧se,只是将目光淡淡地投向少司yan,再轻轻握了下陌凉的手,随後松手转身,跟着下人就进到房间内。

见此情形,禹寒堙也只能将手中的画卷交给了楼槐晔,再随着去取回礼。楼槐晔走前,唤来了一下人将陌凉和霄璈雪几人先带去前厅等候。

陌凉心中虽有不安,但身在楼府内,不得不客随主便。再想来有霄璈雪在,即使楼槐晔真有诡计,也应该会有所忌惮。

好在是邀请了霄璈雪一起来。陌凉想着,便也安心了几许。

少司yan则看似未理会禹寒熙方才的目光,实则清楚禹寒熙有意提醒他看顾好陌凉的安危。其实不用禹寒熙着意提醒,少司yan也是时刻关注着陌凉的,必不会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

仅凭魍魉暗卫的直觉,少司yan便觉楼槐晔并非善类,加之初见时,楼槐晔对陌凉那般无礼又危险的举措,早足以令少司yan对他严加提防,自不待言。

只是在司祭的地方,少司yan毕竟只是身无灵力的凡人,更何况楼家根底未明,如入虎x,所以禹寒堙刚才才会担心。

奈何楼槐晔的安排,他们作为客人,确实不好推拒。且若是推拒,更令楼槐晔疑窦反而不好。

眼下也只能谨慎防备,若真有危险,盼着少司yan还能挡上一挡。

其实b起担心陌凉,禹寒熙更担心的是禹寒堙。

楼槐晔摆明着在他们面前无所顾忌,毫不掩饰心机,差就只差在没直接施展暗灵力显露身分罢了。倘若楼槐晔真要动手,禹寒堙虽机敏,只怕也讨不了多少好。

禹寒堙抱着画卷跟着楼槐晔一路走着,默默无言。

正走着,楼槐晔陡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禹寒堙心下一惊,不由得抱紧画卷退了一步。

楼槐晔微微挑眉,哂笑道:「吓着禹五少爷了?」

「楼二少爷似乎很喜欢出其不意,初次见面对陌大小姐便是如此。」禹寒堙很快收敛起怯意,镇定地说。

楼槐晔自若道:「禹五少爷聪慧过人,才得以在禹殿主身侧辅佐,我若有所为,必然逃不过禹五少爷的眼睛,又怎麽会有出其不意一说呢。」

听出楼槐晔的话中有话,禹寒堙也仍未说破楼槐晔的身分,只是脸se略沉了沉:「楼二少爷自己又何尝不是人中龙凤?」

「楼某岂敢担此赞誉。若说人中龙凤,任谁都莫若一人。」

「何人?」

楼槐晔眉眼微弯,隐隐透出一丝狡黠:「闻人挽熙。」

禹寒堙瞳孔一瞬轻颤。楼槐晔将这一瞬动摇尽收眼底,随後g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只是可惜了。闻人氏谋逆,被当今圣上秉凌厉之势,一夕屠尽。倒是如今的禹殿主颇有当年闻人氏的风范。」

禹寒堙沉着脸,眉间轻蹙:「我曾略略听过一二,闻人挽熙甚少出现在人前,即便是现於人前也总是以面具遮面,更不与他人多言笑,甚是神秘,见过其相貌、听过其声音者怕是唯有至亲亲族。楼二少爷何以认为寒熙便有当年闻人氏的风范?闻人氏谋逆,可见并非善类,楼二少爷实不该以此人与寒熙相b拟。」

楼槐晔轻笑着摇开手中摺扇:「怎麽?怕皇上的耳目听去告与皇上,再来个莫须有麽?」

「你……到底是何居心?」退去平日里的和颜悦se,禹寒堙向来温煦的眼神亦逐渐冷了下来。很显然,楼槐晔是知道禹寒熙的身份的。

与此同时,禹寒熙正坐於房内的圆桌边,面前隔着一道帘子,帘子後几步的距离有一张卧榻,依稀可见卧榻上端坐着一个男人,想来正是楼家家主,楼之深。

禹寒熙道:「听闻楼家主病了。」如此端坐,只怕患病是假,请君入瓮才是真。

楼之深沉稳道:「多谢禹殿主关心。禹殿主驾临,楼某即便是病了,亦失不得礼数,只是为免将病气过给殿主,只能够隔着帘子坐在这卧榻上和殿主叙话,还请殿主见谅。」

并不想在此久留,故而禹寒熙未多寒暄,直言就问道:「楼家主近来可有听闻灵尊的消息?」

帘子後,楼之深沉默半晌,复缓缓说道:「禹殿主应当b楼某清楚才是。」

潋灩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楼之深,良久未语。楼之深亦是默默不语,片刻後方莞尔道:「既同为司祭,该是一条船上的人。」

楼之深语气恳切,有意拉拢。禹寒熙目光微垂,淡声地说:「道不同。」说罢,站起身略施了一礼:「礼已送到,就不多叨扰楼家主了。告辞。」

见禹寒熙无意与自己再多交涉,楼之深也不恼,只是在禹寒熙身後冷不防地开口:「陌大小姐。」

禹寒熙停下脚步。

楼之深接着不紧不慢地道:「听闻禹殿主和陌大小姐订了婚约,楼某还尚未恭喜殿主,在此贺过。」

禹寒熙并未回应,再次迈开步伐就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间後,禹寒熙随即拉了一个下人询问陌凉几人和禹寒堙的去向。

下人恭谨地说:「二少爷领着禹五少爷去了後院的库房,陌家小姐和几位客人在前厅。」

都过了这会时间,禹寒堙应早已随楼槐晔到库房放好画卷,领了回礼,正返回前厅。禹寒熙摆手让下人离去,复迈开步伐向着前厅而去。

经此番到访,只恐怕不离十,楼家便是如今暗灵之首。楼之深有意以同族之情说动禹寒熙同仇敌忾,只不过禹寒熙并未给楼之深这个机会。

暗灵所要做的事,代价太大。即便是仇人一致,禹寒熙也不愿与之相为谋。

在前厅的陌凉几人倒是被好生地招待着,正喝着茶,便见禹寒熙走进厅内。

「寒熙!」陌凉放下茶杯,起身迎了上去。

看见陌凉安然无恙,禹寒熙放心地一笑。

楼槐晔此时也和禹寒堙一同回到前厅。

禹寒堙走到禹寒熙身旁,甫调转脚步面向楼槐晔。

见几人神情严肃,楼槐晔眯了眯眼道:「看来禹殿主并未领家父的情啊。」

禹寒熙没有答话,迈开步伐,迳直绕过楼槐晔就走。身後,陌凉略感不安地看了楼槐晔一眼,旋即低下脑袋不敢再多看一眼,急忙跟上。

禹寒堙亦不发一语地跟随其後。

少司yan和霄璈雪虽不明所以,却也并无留下的理由,自是跟着离去。

身後,楼槐晔收起笑意,目光y寒地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冷声朝着暗处的身影吩咐:「他们接下来应是会加紧脚程赶往瀀郡,再回到煦都,派jg锐跟上,伺机而动。」

「是。」身影自暗处现身应诺。

唰地收起摺扇,楼槐晔g起唇瓣:「灵霄风平浪静了这许久,也该兴些风浪了。」

出了楼家宅邸後,不远处,禹寒堙早已让人备好了车马等着。

几人上了马车,气氛一路沉寂,一直到街市的入口处,霄璈雪才开口:「你们两兄弟见完楼家父子後就都沉着脸se,我没兴趣管你们是怎麽回事,但可别吓着子悦。」

甯子悦一路跟着,不吵不闹,这会正紧紧捱着霄璈雪,一双大眼懵懂地圆睁着。

霄璈雪接着道:「依我看,你们还是别跟着一起了,估计也没心情吃饭。陌凉呢?一起不?」

看了一眼禹寒熙,陌凉朝着霄璈雪莞尔道:「我也就不跟着了吧。少司和昕紫跟着公主一起去便是。」

弯月般地眉微微上挑,霄璈雪只道:「行。」旋即牵着甯子悦转身就下了马车。少司yan随後,昕紫虽然稍稍地不乐意,但也还是顺从了陌凉的吩咐跟着一块下了马车。

暂别了霄璈雪,马车驶离热闹的街市,来到颻西城中一僻静处。禹寒堙掀开马车布帘给了车夫赏钱,打发其离开,便将身子缩回马车内,说道:「楼家怕便是如今的暗灵之首。」

「是。」禹寒熙神se淡然。

禹寒堙蹙眉道:「看来我们得加快启程。去往瀀郡路途遥远,你和我在楼家都明白拒绝了楼家父子,只怕他们见软的不行,便会不惜代价来y的,只为了拉我们下水。」

禹寒熙道:「使绊子是肯定的,毕竟他们连自己什麽时候会si都不知道,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修习恶灵之术者,身t大损,寿命大减。随着灵力日渐w浊,能活着的时日亦是随之递减。

陌凉垂着脑袋,神se黯然:「他们如此耗尽生命,真的值得吗?」

禹寒堙觑向禹寒熙,想着既然方才都未让陌凉跟着下马车,应也无须讳言,遂道:「其实……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办法确实是眼下最能够快速推翻、摧毁霄氏皇族的办法。只不过赔上的,除了自身,还有整个灵霄。」

陌凉抬头看向禹寒熙,心想着:楼氏与霄氏皇族的仇恨不及冰灵力一脉灭门之恨深,尚且如此不惜代价。那麽禹寒熙呢?

他要付出的代价是什麽?

心下一揪,陌凉不敢去想。

这猛地一揪,惹得陌凉的x口不禁跟着难受了起来,她伸手捂住心口。

瞥见她这一动作,禹寒熙眉间微动,却默着未开口。

片刻後,陌凉才舒缓些许,轻吁了口气问道:「那我们何时启程?」

禹寒堙道:「接下去的路程,只怕不适合太多人同行。我们这里可是只有一个灵力者。」禹寒熙就是再厉害,也顾不了这麽多人。

听出了禹寒堙的言下之意,陌凉虽然很想说自己也是,但又想自己都还不怎麽会控制灵力,只怕也是无用,眼下情形也容不得她任x。思量几许,她还是问了句:「那……我们要丢下他们吗?」

禹寒堙道:「先回驿馆给他们留封信吧。我们脚程快些,到了瀀郡便能安心些。」

想来确实是没必要把霄璈雪和其他人卷入这样的危险里来,陌凉便也同意了。

由禹寒堙驾着马车,三人回到了驿馆收拾行囊,并留下了一封书信,交代少司yan和昕紫护送霄璈雪先行回到煦都,同时还夹带了另一封给陌无殇的书信。

毕竟先将少司yan和昕紫遣回煦都,总该给陌无殇一个交代。否则要是陌无殇av心切,一个冲动派出魍魉暗卫追杀,那他们去瀀郡一路恐怕就要四面受敌了……

「你打不赢魍魉吗?」马车上,陌凉打趣地问禹寒熙。

禹寒熙淡淡地瞥了陌凉一眼:「打得赢。」

「那你怕什麽?还特意给爹爹写了信交代。」难得逗禹寒熙几句,陌凉眨了眨眼,继续问道。

禹寒熙道:「岳丈威严在上。」

陌凉小脸一红,忙撇开脸:「我们还没成亲呢。」

禹寒熙轻轻一笑:「那就更不能惹未来的岳丈不开心了。」

匆忙离开颻西城後,禹寒熙的脸se就一直不太好。所以见到禹寒熙笑了,陌凉便也忘了羞涩,和禹寒熙相视一笑。

马车外,禹寒堙听着二人的谈话,嘴角亦不由得欣慰地上扬。

倘若没有生si契、没有凡人和司祭之分,或许日子便是如这样的平静安适。

只可惜,已经发生的历史无可更改,宿命也早已注定。

收回思绪,禹寒堙继续驾着马车前行。

陌凉也在此时掀开车笭,向外看去。马车後,早已不见颻西城,两旁田埂阡陌一望无际,风吹着田间稻谷飒飒作响。浓浓的稻香味里,夹杂着泥泞的气味,吹过稻田的水面,捎来些许凉意。

陌凉不住地打了个喷嚏,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子搓了搓。

禹寒熙从行囊里翻出一件斗篷盖在了陌凉肩上,陌凉回头正要开口道谢,却在瞥见斗篷时停住,复笑着弯了眸:「我自己都忘了有件斗篷在你那呢,原先还以为落在了蛰城。」说着,笑着掩上车笭,转过身将斗篷拉紧了些许。

「你不愿我着凉,我亦复如是。便是你忘了,我也会记得。」禹寒熙笑着抬手轻捏了下陌凉的脸颊。

两人相依而坐,陌凉遂向禹寒熙贴近了些许,昂着脑袋,她猝不及防地在禹寒熙唇瓣上啄了一口:「多谢夫君。」

禹寒熙g起唇瓣:「我们还没成亲呢?」

陌凉有些得意地抬起下巴:「反正你都会娶我的。」

「是。」禹寒熙低头看着陌凉,眼底含笑,唇瓣复轻轻地覆上陌凉柔软的小嘴。

马车外,风一瞬停歇。再往前一段,便是皑北的地界了。

禹寒堙看了一眼天se,想着要赶在天黑前到皑北落脚,遂将手中的缰绳握紧,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天将黑时,马车终於踏入了皑北城内。

感觉到马车停下,陌凉却并未如同到前两个都城时那般好奇车窗外的景se气象,反而是担忧地看向禹寒熙。

明白陌凉的担忧,禹寒熙露出一抹浅笑道:「没事的。」然而掀开马车的帷幕後,看见马车外熟悉的故土,他的眼帘仍是一瞬轻颤,甫下了马车,回头去牵陌凉。

陌凉站立在马车边缘将手搭上禹寒熙的手,半晌过去,後者却迟迟未有动作。

「寒熙?」直到陌凉出声叫唤,禹寒熙才缓缓回过神,不发一语地扶着陌凉下了马车。

禹寒熙从未这般失神。见禹寒熙如此,一旁的禹寒堙也不由得担心起其心绪。如此仓促地回到故土,心理准备怕是不足。禹寒堙道:「行李依我看便不用下马车了,我们明日天亮便启程,沿路稍稍作歇,应是能在夜深时到瀀郡。这两日连着赶路,怕是会累些,早点去歇息罢。」

「嗯。」敛着眸,禹寒熙淡淡地应了声,跨步就向着驿馆内走去。

陌凉抬手想抓住禹寒熙的手腕,然而禹寒熙却并未留意,自顾自地疾走而过,任凭陌凉指尖擦过袖摆也未察觉。深褐的眼眸凝着禹寒熙的背影,不禁盛满了担忧。

看出了陌凉的心思,亦理解禹寒熙的有些反常,禹寒堙宽慰道:「就让他去歇息吧,左右我们不在皑北待太久。」

皑北城中很是安静,无风无雨,夜里静谧得恍若一座无人之城。空气里透着一gu寒凉,庭院所见之处尽是荒芜乾涸的土地,了无生气。

即便不再似从前那般终年落雪,皑北的夜幕依旧b其他都城落得早且漫长,方才还微微亮着的天空,此时已然被漫天的鸦黑笼罩,不见一丝星点,唯有几盏稀零零的残灯照着长廊的地面,隐约可以看清前路。

脚下步伐踏得木板吱呀作响,禹寒熙一路默默地进到房内。

进到房中後,禹寒熙未先将烛火点亮,只是关上门,随後将背倚靠着门板,缓缓滑落至地。

自下马车的那一瞬,他的心口就难受了起来。三年前那一夜的窒息感,陡然间被唤醒,迅速遍及全身。脑中嗡鸣之声越渐强烈,参杂着啜泣、哭喊和哀号声四起,难受得闭上眼後,那夜之景却蓦地掠入脑海,更令头顶一阵发麻眩晕,呼x1倏然紧滞,喘息间却又恍惚闻见那天夜里空气中所弥漫的浓厚血腥味,引得禹寒熙不住地一阵作呕。

强忍着将不适感咽下,禹寒熙缓缓起身向着桌边走去,0着黑点亮了桌面的烛火,才伸手去拿茶杯,yu给自己斟杯茶水。

然而,冰蓝的幽光倏忽闪过眼眸,继而一gu寒意猛烈蹿上心头,蔓延至经脉。

三年了。他从未感受过疼痛,离开皑北的时候是如此,即便是刚到禹家时,不受禹家兄长待见,刻意刁难地将剑刃刺入他的肩膀,他也不曾皱一下眉头。

可现在仅仅是重新踏入皑北,他却没来由地好疼。

茶杯框啷倾倒在桌面,将烛台撞倒後,茶水缓缓流淌而出将微弱的火苗熄灭,伫立着的身影亦随之软倒在地。

窗外,细小的雪花无声飘落。

禹寒堙甫走到房门外,便忽觉空气更冷了些,他侧过脸看向庭院,眼尖地瞧见一片细小的雪花落在了灯影朦胧的地面。

瞳孔微颤,禹寒堙暗道:「不好。」随即抬手急促地敲响房门:「寒熙!寒熙!」连着两声呼唤和敲门声并未换来回应。

还是放心不下的陌凉也在此时来寻禹寒熙,正巧就撞见在房门外一脸心急地敲着门喊的禹寒堙。她忙上前问道:「怎麽了?」

禹寒堙眉头深锁道:「下雪了。」

陌凉依言看向屋檐外,眯眼细看了一会,才隐约看见那纷落而下的滢滢细雪。然而还未明白过来下雪和禹寒熙之间的关联紧密,陌凉便只是回头看着禹寒堙问:「下雪怎麽了?」

禹寒堙道:「皑北从前由冰灵力一脉镇守,终年落雪,可自从三年前,皑北便不再落雪,今夜这雪……我担心和寒熙的心绪有关。我刚喊了他,也敲了门,他均未回应……」

闻言,陌凉才恍然大悟眼下事态的不寻常。不觉心惊,她忙不迭地几步越过禹寒堙,将身子捱近房门,掌心拍击在门板上,朝着里面焦急直喊:「寒熙!寒熙!寒熙你在吗?」如此动静房间内都未有响动,陌凉一下就急了,顾不得许多就将两片门板拉开。

房内一片昏黑,陌凉微微侧过身,让廊上微弱的灯火稍稍照进房内,待须臾後,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才看见倒卧在地的人。而这人无疑就是禹寒熙。

陌凉匆匆上前,跪坐到地上,伸出双手有些吃力地将禹寒熙扶起,抱在怀中,忍不住颤抖地道:「寒熙你怎麽了?你别吓我,你醒醒……」她见过他的清冷,见过他的温柔,却从未见过他像现在一般的虚弱无力,着实是吓坏了。

反观禹寒堙似乎早有预料,虽说脸上难掩忧se,却也只是从容地上前以手背和指尖去探禹寒溪额头的温度和鼻息,而後不觉喃喃道:「好冷。」若不是尚有呼x1,简直冷得不似活人。

见陌凉身子发颤,连带着呼x1都是ch0uch0u噎噎的,禹寒堙安抚地道:「陌凉,你静下来听我说。眼下除了寒熙之外,唯有你有灵力。皑北虽尚有其他血脉的灵力者在此地,但寒熙身分特殊,是不能被旁人知道的,所以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帮寒熙。」

紧咬住下唇方止住ch0u泣,陌凉哽咽道:「我怎麽帮他?」

禹寒堙道:「寒熙现在是心绪太过於不稳,才引得t内灵流紊乱。这些年寒熙一直压抑着冰灵力,只为对外显现的是土灵力,而现下心绪牵动,冰灵力一下突破抑制,便造成了反噬,伤及心脉,轻则昏迷一会儿便能醒来,重则……怕是要几日才能。」

陌凉皱着眉头望着禹寒堙,努力理解。禹寒堙缓了一瞬,接着道:「可现在我们只有三个人,为了不让暗灵察觉到皑北的落雪,我们拖不了太多日,所以必须要尽快稳定住寒熙的冰灵力。」

略一思索,陌凉迟疑道:「稳定住寒熙的冰灵力……你是说……我?」

禹寒堙认真地看着陌凉道:「唯有你能。我虽无灵力,但也能引导你c控灵力,你只须静下心按照我说的去做。」

「可我的灵力上次伤了他,我怎麽能帮他,要是我一个不小心,他又伤得更重了怎麽办?」光是伤及心脉听着便觉得已是大伤,陌凉实在没有信心能够保证自己不会出错再伤了禹寒熙。

离开煦都後,她就没有再学习如何c控灵力,现在突然要她用灵力像禹寒熙救她那般去救禹寒熙……想着,陌凉使劲地摇头:「我不能,我办不到!」

「陌凉。」禹寒堙口气依旧温和,面容却难掩仓皇。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僵持之际,一道嗓音自陌凉怀中传来:「……我没事,缓一会就无碍了。」

禹寒熙醒了。

窗外的落雪也随之停歇。

「寒熙……!你吓si我和陌凉了!」禹寒堙顿时松了口气。

禹寒熙仍有些乏力道:「抱歉。」微微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陌凉,禹寒熙勉强扯起一抹笑,对着她又说了一次:「抱歉,吓着你了。」

陌凉的眼角泛着泪光,摇了摇头:「对不起,明明我有灵力可以让你好受些,可是我却不会,也不敢……」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陌凉忍不住垂下脑袋,很是丧气。

轻吁了口气,禹寒熙并未有责怪地温言道:「你毕竟不熟悉,方才没施展灵力反而是好事。倒不是怕你伤了我……而是怕你也伤了自己。何况也不知道皑北城内有无暗灵,你若施展,被觉察到气息更是不妙。」说着,禹寒熙复有些自嘲地一笑:「我原以为我并无心魔,不曾想久别後回到皑北,一切会是如此历历在目。是我失态,让你们平白受了惊吓。」

说这话时,禹寒熙的目光随之缓缓投向禹寒堙。

禹寒堙的面上已无刚刚的担忧之se,而是一如往昔地面容和煦,正巧和禹寒熙四目相对,禹寒堙莞尔:「还好你无事。」

禹寒熙道:「嗯,都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皑北於他而言,近乡情怯,更会扰乱心绪和灵力,确实不适合久待。

陌凉却是扒着禹寒熙不愿意放手,嚷道:「我留下吧!你趁醒着的时候赶快教我,若是你又不舒服了,我就能帮你了。」

闻听此言,禹寒堙不住地轻笑出声。禹寒熙则是有些无奈地笑着道:「我才刚恢复,你便要累我教你?」

愣了愣,又见禹寒堙在一旁偷笑,陌凉遂瞪着禹寒熙蹙眉道:「你是不是拐着弯嫌弃我呢?教我怎麽就累了?」

坐起身子,禹寒熙看着陌凉道:「我没事,你就别c心了。」

陌凉撇过脑袋,哼哼道:「你不教我,那我也得留下看着你,这样我才能安心!」

禹寒熙此时已经恢复了许多,遂站起身在桌边站定,复拿起适才倾倒在桌上的茶杯,轻轻擦拭後放回,再重新拿来火烛点上,「房里可是只有一张卧榻。」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陌凉神情一滞,有些羞赧地瞥向一旁的禹寒堙。禹寒堙当即轻咳了一声:「咳……!我去睡了,晚安。」说罢,便不耽搁地转身就走。

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下,陌凉略踌躇道:「我看卧榻挺大的,应该……」应该够两个人躺。陌凉一脸思索貌,来到卧榻边,绕着卧榻细细丈量。

禹寒熙微挑起眉宇,终是失笑道:「当真是半点nv儿家的矜持也没有。」

「你老说我第一次见你就向你提亲,也该知道我不矜持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一pgu坐到了卧榻上,陌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

禹寒熙岂会不知道陌凉是故作轻松的模样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他不去惦念那些伤怀的记忆,有损心绪。陌凉的思考一向单纯,不至过於憨直,偶有小心机,但也并不难猜。

拍了拍床铺,陌凉大方地道:「睡觉吧!明天还得起早赶整天的路呢!」

禹寒熙依言走上前,陌凉却有一瞬间想临阵脱逃,然而环顾四周,身後是墙退无可退,而若此时弹起身子向两边撤走又未免太突兀。无疑是自陷囹圄。

眼看禹寒熙越走越近,陌凉迅速脱了鞋爬上卧榻,卷着棉被往靠墙的里边滚去。

在卧榻前站定,禹寒熙挑眉看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儿,g起好看的唇瓣:「你把棉被都卷走了,我盖什麽?」

陌凉缩在被褥里,涩讷道:「我、我怕冷!你、你再去找件被子罢,我困了!睡了!」

半晌未听见回应,陌凉於是探出一双小鹿眼窥视,未见到禹寒熙,她不由得心想:「今天怎麽这麽听话?」

倒不是禹寒熙听话,而是他并未好完全,又恐陌凉再担心,便正好藉此先离开房间一会。方才若非模糊间听见禹寒堙要陌凉c控火灵力相救,他也不会迫使自己压制住冰灵力,迅即恢复意识。心脉此刻仍不免隐隐作痛,再不出房间,只怕要露出破绽。

「……」趁着意识尚且清晰,禹寒熙来到另一间空房间内,吞下一颗调息丹,静坐片刻调息。自上次替陌凉调息些许内损後,他便在身上备下了调息丹,只是不曾想这次伤及自己的竟是自己的灵力。刚才是疼痛一下袭上心头,他不及压下,才昏厥过去。现在虽然还疼,所幸不及刚才那一瞬来得剧烈,能忍得住。

调息间,禹寒熙想起方才意识蒙胧间听到的对话,略感疑虑。禹寒堙并非急躁之人,应当知晓即便是在他的指引下,火灵力仍可能伤及陌凉,若更因此引得暗灵注意到气息,他又未及时醒转过来,暗灵正好一次将两个灵尊绑走,复仇大业可谓是只欠东风。

缓缓睁眼,禹寒熙但愿是他多虑了。禹家於他有大恩,他虽未完全交付信任,却也不想对禹家的任何人有疑心。思绪停於此,不再想下去,起身去抱起空房内卧榻上的棉被,禹寒熙随即走回原来的居室。

陌凉一直等着禹寒熙,正想着禹寒熙是不是去得有些久了,打算起身去看看时,便见禹寒熙怀抱着棉被回来了。她於是慌忙地又缩回了被褥里,闭紧眼睛佯装睡去。

禹寒熙走到卧榻边放下棉被,坐下脱去鞋袜。少顷,他才侧身躺shang,拉上棉被。

陌凉依稀可以听见自己的一蹦一蹦的心跳声,她悄悄侧过脸觑向禹寒熙,恰见他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她眼帘微颤,索x大着胆子也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瞧。

禹寒熙眯起眼,轻轻一笑道:「这会倒是不羞。」

陌凉撇了撇嘴道:「难得如此亲近,不好好多看几眼,那我多亏呀!」

「是吗?」禹寒熙一双眼眸笑得更弯了。

陌凉脸颊微热,她慌忙伸手0了0禹寒熙的额头,好岔开话题:「你还不舒服麽?」0着,陌凉顿时皱起眉头:「怎得0起来如此冰凉?」

禹寒熙道:「冰灵力在血脉流淌,t温一向是b寻常人低些。不要紧的,睡吧。」

这0着不只是低一些吧?陌凉皱眉想着,随後就挪动身子往禹寒熙贴近。

禹寒熙正疑惑,陌凉一下将脑袋靠上他的x膛道:「依你说的,我是火灵力,t温应当高些,睡觉还是要暖和些才好睡的。」

禹寒熙缄默半晌,方将唇角上扬了几许道:「确实暖和。」

小脸一红,陌凉拉起棉被盖住脸,压着嗓音闷声道:「真睡了。」

禹寒熙轻声回应:「嗯,晚安。」

???

颻西城中,霄璈雪几人回到驿馆後,很快便在厅堂的饭桌上看见了陌凉留下的书信。

「我原来就想着要在今天回去煦都,他们倒好,竟抢在本公主前面不告而别,还把下人丢给本公主?」书信上仅仅是简单交代了几句话,霄璈雪两三眼看完,复将拆开的书信连着另一封未拆的,都给了少司yan:「喏,还有一封是寒熙要给陌殿主的。」

少司yan默默接过,看了眼拆开的那封信的内容,眉宇微蹙。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完整地完成任务。陌无殇的嘱咐是要他待在陌凉身边,将陌凉平安护送回煦都,按理说,他应该以陌无殇的命令为主,可眼下陌凉主动抛下他,且留了言要他跟着霄璈雪一起先回煦都,并将未拆的书信交到陌无殇手上,他又不得不从。

见少司yan脸上似有为难之se,霄璈雪撇了撇嘴:「我说你呀,脑袋是一根筋吗?」

少司yan皱着眉看向霄璈雪。这nv人怎麽突然就骂人呢?

「我猜猜,陌无殇原来的命令是要你护送着陌凉平安回煦都,对吧?」

少司yan点头。

霄璈雪接着道:「可陌凉这会又命你和我一块先回煦都,还要将另一封信交给陌无殇,你又觉得你不得不从,可若从了陌凉的命令,就等於没有完成陌无殇的,是吧?」

少司yan愣愣地又点了点头。

霄璈雪直爽地上前拍了拍少司yan的肩膀:「依我看,这事左右是他们父nv两的事,与你压根没半点关系。况且这任务嘛!总会有出现变数的时候,又更何况是这种时间特别长的任务。」说着,霄璈雪又抬高了手臂,g住少司yan的脖颈:「总之,至少你是完成了大半,陌凉不也留了信让你回去交差吗?不算辱命的。」

瞥了眼g住自己脖颈的手臂,少司yan眼底闪过一抹肃杀的幽光。

霄璈雪一愣,遂收回手:「你……不喜欢被g肩搭背啊?」

少司yan见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似乎吓着了霄璈雪,立刻垂下眼眸道:「没有。」

「没有?」霄璈雪挑眉,「那是不喜欢被我g肩搭背?」

少司yan低下头:「俾职不敢。」

霄璈雪盯着少司yan,双手环在x前:「不敢不喜欢?所以如果我不是公主,你就敢了?」

怎麽不论说什麽她都不满意?少司yan皱起眉头,不由得喃喃道:「刁钻。」

「你说什麽?」霄璈雪眯起眼,摆出了公主的架式。

「……」少司yan选择缄口不言。

霄璈雪倒也没有继续不依不饶,略显娇蛮地哼了声便转身回了居室。

昕紫牵着甯子悦站在一旁,不由得替少司yan捏了把冷汗。霄璈雪在皇族之中,脾气已经好的了,否则哪里能够让少司yan如此回话。

昕紫毕竟是g0ngnv出身,十四岁那年才出g0ng跟了陌凉,g0ng里那些主子的脾气,她还是略知一二的。不过跟了陌凉这些年,曾听陌凉说起魍魉,昕紫亦知道,其实也怪不得少司yan如此不明礼数。

魍魉暗卫都是出身来历不明的无名孤儿,是陌无殇不计出身来历,给了他们容身之处,传授武学,恩威并施下才有了如今无人不知、无人不惧的「魍魉」。未免魍魉沾染过多不必要的世俗情感,沦为他人的心机算计的一环。陌无殇唯一明令严厉禁止的,便是与外人亲近交流,因此身为魍魉暗卫既用不着这许多待人处事的礼节,久而久之淡忘生疏也属常理。

於世人而言,魍魉只能是杀人於无形的魅影。

思及此,昕紫乍然意识到哪里不大对。陌凉是说过魍魉暗卫都是出身来历不明的无名孤儿,陌无殇起名字也多是随意,随口一叫,叫久了,便是那个名字。

可是少司yan,这姓少司,单名一字yan,总不能是随便想到的吧?

少司yan转过头,注意到昕紫将眉头皱成川字、用力思考的模样,他仅是淡淡地停留一眼,无意关心,迈开脚步就离开了驿馆大厅。

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到煦都交付给陌无殇的书信,好完成差事,重回岗位待命。

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他实在理解不能。

又在颻西停留了一宿。一早少司yan和昕紫帮着霄璈雪将行李放上马车後,一行人便启程向着回煦都的方向而去。

回程的路因为霄璈雪不想再去蛰城,所以马车只会擦过蛰城边境,等於是直接去往煦都。

先前在蛰城待那几日,霄璈雪的耳朵被那连日不停歇的雷声炸得直嗡嗡作响,加上那y雨绵绵的天,她实在是不喜欢。

其实说来说去,总的来说就是──霄璈雪怕打雷。

在霄璈雪提出能不能绕开蛰城直接回煦都的时候,几个下人便已经从霄璈雪略微铁青的脸se上看出了端倪,不过是看破不说破。

何况公主发话,他们也不可能就告诉霄璈雪:不能。自然是立刻提出另外一条稳妥的路,只不过中间就没有驿站可以歇息了,若不想露宿野外,就必须一路马不停蹄,方能在宵禁前回到煦都城中。

对於可能露宿野外,霄璈雪倒是不介意,耸肩就道:「马车上不也能歇息吗?马车上不好歇息,那路边也总有树吧?或是林子里也会有个山洞什麽的,反正是y凉处便行。」

昕紫略有担忧地道:「这一车上,公主带了不少行囊和礼物,奴婢听闻蛰城边境常有盗匪成群劫掠,我们还带着孩子……」

闻言,霄璈雪不禁鄙夷道:「父皇也不知道管管这些盗匪,若非无人关切边境的小村落,这些黎民百姓也不会结成盗匪去掠夺往来之人财物。」说着,霄璈雪一声长叹:「我是管不了,若真遇上了,只要x命无虞,财物便给他们也无妨。」

「婢子定会保护公主和小主子安全。」鸢紫如是道。

就在几人说话的同时,马车已然驶离了颻西城,稳稳地向着西南方向前行。

前行了好一段路程後,马车突然停下。霄璈雪正闭目养神,感觉到马车停下,她於是疑惑地掀开车帘一隅向外看去。

只见外头几个凶神恶煞的壮年,骑着野驴正绕着马车。见霄璈雪掀开车帘,其中一人歪头细看,随即猥琐地笑道:「呦?车上还有漂亮的姑娘呢。」

几个大汉跟着一阵哄笑:「哈!还真是漂亮,这带回去肯定能给爷生个漂亮的胖娃娃!」

还真的就遇上的盗匪。

听着如此wuhui的话语,霄璈雪皱起眉头,却也明白和这些人多说无益,就是亮出公主身份,在这边境之地也是无用。

霄聿璈都不管的地方,这些人又何尝会将皇族放在眼里。

w言hui语声中,一个大汉靠近马车,伸手拉住车帘,另一手便往霄璈雪脸上0去。

霄璈雪心下一惊,立刻缩回马车内。那大汉却还纠缠地y笑道:「小姑娘别害羞啊!快出来让爷们疼疼你!」

「这可b老三劫回去的那个娘子还要漂亮啊!」

「呸!什麽娘子?老子可不把她当娘子。不过若是这个姑娘愿意,老子倒是可以考虑将她当作娘子好好疼ai!」大汉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你想得美!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小姐,哪能愿意呢?」

「都落到咱们手里了,那不愿意也得愿意啊!」

马车内,甯子悦听着那些大汉的不善的言语和笑声,不由得钻进霄璈雪怀里,怯声道:「姐姐,我怕……」

「子悦不怕,姐姐在呢。」霄璈雪温柔安慰,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匪徒,心里亦不由得感觉到一丝害怕,声音不觉轻颤。

眼下看来,这些盗匪只怕不只是会劫财。

倒是都过了这会,在前头驾车的少司yan怎麽也没个动静?不会被宰了吧?

不对,要是少司yan被宰了,这些大汉早就直接上马车了,不会绕着马车说废话。

为首的大汉,绕回马车前道:「小兄弟!看在你这马车上漂亮姑娘的面子上,爷劝你识相让开,将马车跟姑娘留下,然後有多远滚多远去。」

少司yan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大汉,隐隐透着一丝冷冽。

大汉并未察觉少司yan眼底的寒意,只是见少司yan半点反应没有,有些没耐心地再次开口:「嘶……我说这位小兄弟,你是哑了?还是聋了?没听见爷说话呢?」

少司yan依旧是安静地一动也不动。

「唉?我说你是不想活了是吧?」大汉一下没了耐心,举起大刀就挥向马背上的少司yan。

然而大刀从马背上挥过,方才还在马背上的少年竟凭空消失,没了影。

大汉见状,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又r0u了r0u,吼道:「人呢?你们──」正yu发号施令的大汉,脸se一僵,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断断续续地自口中吐出不尽完整的字句,声音已然细若蚊蚋:「人……不、不是人……」只见大汉的x膛上,手握着短刀自背後刺入,将心生生剜出。大汉圆睁着双目,很快便断了气。

不知何时来到大汉身後的少司yan见大汉没了气息,遂ch0u回贯穿x膛的手和短刀,手上正握着一颗还微微颤动着的心脏。

其他几个大汉见状,先是一片鸦雀无声後,复惊慌失措地喊道:「他、他……鬼、鬼啊!」谁能想到,一个安静的少年下手会如此狠戾,那短刀连着手贯穿心口的举措,更非常人所为。

「不……不、不要剜我的心脏,我还不想si啊!」

马车外,一瞬间响起鬼哭狼嚎。方才还豪横着的大汉,一个个哭爹喊娘,吓得四散奔逃。慌乱间,有人自野驴背上摔落,甚至连手脚都软得都没了爬起来的力气,只能趴在地上号哭讨饶。

少司yan冷冷看了一眼被逃窜的盗匪落下而趴在地上哭喊的大汉,抬起脚缓步向他走去。

大汉的眼角余光暼见少司yan走近,哭得便更厉害了,奈何他手脚都吓得发软,根本使不上力。

少司yan仿若修罗附t一般,面se森冷,毫无怜悯之意地朝着大汉走近,直到霄璈雪掀开车前的帘幕,喊住了少司yan:「你住手!」

霄璈雪看了眼x口破了个大洞、si状甚为凄惨的大汉,再看向少司yan一手的鲜血和手里握着的一颗已然被捏烂的心脏。她强压下内心的惊惧,微颤抖着唇道:「不要杀他。」

微微歪头,少司yan依言没有再对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大汉下手,同时松手任由手里那颗心脏掉落在地,复旋过身走到马车後放置行李的地方,翻出一袋水清洗着手上的血w。

霄璈雪放下车帘,深x1了口气,半晌还是忍不住一阵乾呕:「呕──」胃里翻搅的难受,头也很昏。

除了怕打雷,她还怕血。

「公主!」鸢紫忙上前搀扶。

「我难受……呕!」说着,又是乾呕。

昕紫正抱着甯子悦安抚,见霄璈雪如此难受的模样,便道:「公主这般难受,我们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吧?」只是这一耽搁,宵禁前恐怕是到不了煦都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霄璈雪有些无力道:「还是赶路吧,我不要紧。」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去煦都。

接下来的一路,霄璈雪靠在鸢紫肩上闭着眼,紧皱着眉头。奈何方才所见却怎麽也挥之不去。

又驶了一段路後,鸢紫仍是不放心地提议:「公主,马车多少还是有些颠,要不还是停下来歇会吧?」

霄璈雪一脸难受地皱着眉,却还是摇了摇头。少顷後,她开口问:「有水吗?渴了。」

一旁,昕紫也同样担心霄璈雪,主动说道:「水在後头堆行李的地方呢,奴婢让少司护卫停下马车去拿吧。」

除了霄璈雪,其他人只是听见外头的惨叫,并未亲眼见到那血腥。霄璈雪现在是有些害怕少司yan的,毕竟看见少司yan就会想起那血淋淋的画面,本想着拒绝昕紫,可方要出声,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感袭来。霄璈雪有些气恼地闭上眼,心里头暗骂道:该si的晕血。

昕紫随即喊停了马车,身子探出帘幕朝着外头的少司yan道:「公主渴了,劳烦少司暗卫去马车後取壶水来。」

少司yan拉紧缰绳,俐落地翻身下马,大步走向马车後取了一个水囊。

拎着水囊,少司yan走回马车前,复轻巧地一跃而上,拉开了帘幕递出手中的水囊。霄璈雪倏地倒ch0u了口凉气,将背紧紧靠着马车的墙板,不敢直视少司yan。

「公主?」鸢紫有些觉得奇怪地喊了声霄璈雪,可霄璈雪却还是紧捱着马车的墙板不肯回过头看,鸢紫复将视线投向少司yan,然而从少司yan平淡的面容上,鸢紫也没看出些什麽来,於是伸手接过水囊道了谢後,便将视线移转回霄璈雪身上。

帘幕重新盖上後,霄璈雪才微微侧过小脸,不易觉察地松了口气。

???

天刚蒙蒙微亮时,陌凉便醒了,她醒时禹寒熙还睡着。想起昨夜,心里明白禹寒熙这一夜必定多梦难眠,陌凉不觉心疼地伸手轻抚上禹寒熙的睡颜,见他一瞬皱眉,她顺势将指尖移至他的眉间,细心地一点一点抚平。

而禹寒熙也确实如陌凉所想,睡得确实不甚安稳。他梦见了闻人府的许多人,有阿爹、阿娘、姐姐、叔叔伯伯……,他更梦见了那一天,漫天白雪倏忽停歇,取而代之的鲜血染红了整座皑北城。他本来也该葬於此,可是阿爹的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他得活着。

灵霄的皑皑白雪,不能就这麽永远消失。

可是只余他一人,他也总有害怕的时候,害怕他担当不起这样的责任,终是要辜负阿爹的期盼、全族的希望。

亲族的声声呼唤不绝於耳,萦绕於梦境。

「挽熙,唯有你能改变司祭的处境,保住灵霄的长久安宁。」

「挽熙……」

「挽熙!」

梦里的他听着至亲的声音,却是感到一瞬的喘不上气。

直到另一声从梦境之外传入的嗓音,乍然间将他从凝结的窒息感里唤醒:「寒熙!」他睁眼,陌凉愁眉不展的面容便映入视线。

见他醒来,陌凉顿时舒展眉头,松了口气道:「时间不早了。我喊了你好久,你若再不醒,我差点就要去喊大夫了……」

禹寒熙嗓音微微沙哑地开口:「抱歉。」

见禹寒熙脸se仍旧有些苍白,陌凉心下不忍,却没有再多言其他,只是撇开脸道:「我已经梳洗好了,早膳寒堙简单备了些,你快些起来收拾罢,早膳路上吃。」

禹寒熙起身下床,随手自包袱中翻出衣物,半晌见陌凉仍坐於卧榻上,复歪了歪头道:「我换衣服?」

陌凉一时没意会过来,有些奇怪地蹙眉就道:「你换呀。」须臾,甫反应过来,顿时红了小脸:「我、我忘了,我这就出去,你赶紧换!我、我在外面等!」说罢,立刻小兔子逃窜似地遁出房间。

见陌凉如此模样,禹寒熙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脸上的苍白亦随之退去,jg神许多。

禹寒熙很快地换完装束,方一步出房门,便见陌凉正在庭院里的大石上坐着,一双脚惬意地来回轻晃。只一眼,满院苍凉,因她有了颜se,风里也多了几许温暖。他莞尔,温声唤道:「凉儿。」

陌凉抬眼看去,只见他一身冰蓝流云花纹的雪白衣裳,肩上披挂着月牙白的斗篷,浅紫se的装饰布条随风轻轻飘漾,束起的发和清俊灵秀的五官g勒出一身不凡的气质。一如初见时的装扮,却仍旧看得陌凉久久愣神。

等不到陌凉回应,禹寒熙遂向着庭院中走去,在陌凉坐着的大石前伫足後,再次出声:「凉儿?」陌凉停滞的思绪这才稍稍转动:「嗯?」她眨了眨眼。

禹寒熙宠溺地r0u了一下她的发,道:「不是说时候不早了吗?」

陌凉又是一愣,才恍然道:「啊?喔,对!得快点,寒堙还在大门口等着呢!」说罢,跳落大石,拉着禹寒熙急急地就往大门口赶去。

禹寒堙就在大门口等着,见两人出现,抬眼看了眼天se,一如往昔地温和笑道:「有些晚了,不过马儿也正好多吃了些草,想来加快些,还是能赶在瀀郡宵禁前入城。我昨夜里已经让飞鸽先至瀀郡传信,想来若是迟了些,阿爹也另有方法让我们入城。」

虽是如此说,但该赶的路还是得赶一赶的。禹寒熙扶着陌凉上了马车後,和禹寒堙一瞬相视,复一跃上了马车。禹寒堙亦翻身坐上了车儿板子,拉起缰绳:「驾!」马儿脚下一蹬,拉着马车温顺起步,继而稳稳地向着瀀郡的方向疾驰。

然而皑北与煦都乃灵霄两大地界,要完全驶出皑北城,尚有一段路要行,估0着若依眼下速度不减,也就日落前能出城。幸而,出皑北後不远便是瀀郡了。

马车上,陌凉安静地吃着禹寒堙准备的烧饼,长路漫漫,不免觉得有些无聊。

禹寒熙见她一个劲地啃烧饼,伸手抹去她嘴角的碎屑,问道:「平常都会好奇地瞅着车窗外,今天怎麽光顾着吃烧饼?」

陌凉咽下烧饼,摇摇头,神se却是一顿道:「没有啊,我……我怕风吹进来,把烧饼给吹凉了。」

禹寒熙微微敛眸道:「你不必顾虑我。只是可惜皑北如今不下雪,确实景se也不怎麽好看。」

「……」正吃着烧饼的神se一顿,眼眸垂落,默默不语。这一路行来,陌凉亲眼见到皇族如何迫害司祭族人,明白了司祭的处境、禹寒熙的过往,也大约猜到灵霄终会有一劫难。灵力影响着每个都城,致使四方之景各不相同,又以此为平衡。

霄聿璈屠灭冰灵力一脉,已然毁坏了平衡。

明白了这许多後,陌凉早已不是最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少nv。只不过现在的她,似乎也改变不了什麽,只能跟在禹寒熙身旁,静观其变。

正在此时,原本安稳前行的马车伴随着马儿嘶鸣响起,猛地一阵晃动,这一晃,陌凉的身子随着马车震颤险些猛力撞上墙板,还是禹寒熙反应迅速地将陌凉拉入怀中护住才幸免这一下碰撞,只是可惜了那咬了一半的烧饼,还是摔在了地上。

但陌凉也并无过多的可惜那块烧饼,很快便自禹寒熙怀中探出一双眼睛,隔着车帘关切着马车外的情况:「怎麽回事?」

禹寒熙脸se透着凝肃,不发一语。

只瞧禹寒熙的神情,陌凉便也猜到马车外必是来者不善。他们匆忙离开颻西,又如此几近日夜兼程地赶路,为的就是尽早到瀀郡,有土灵力一脉作为後盾,暗灵有所顾忌,至少能暂且安生,再为日後打算。

他们不过就在皑北歇了一晚,暗灵这脚程恐怕不是现在才追上,而是一直都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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