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冷血修罗
“冰……冰心……是你……?”
如潮水般一波波涌上恶寒冰冷的杀气,让白素艳的身子忍不住轻颤,说起话来也有抖音。
独孤冰心像是从黑暗中走出的修罗,不见他有何移步,已来到白素艳面前。
“贱人!阿爹一走,你便在自己的居室内做那淫荡荒唐的行为,你心中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廉耻贞节了?”
激烈的指控根本不像是母子之间的对话,但白素艳也非是省油的灯,从一开始的震惊回复过来,脸上泛起一阵绯红,恼怒的道:“冰心!你怎么可以擅自闯入娘的闺房?”
独孤冰心右手一扬,竟然“啪!”的一声赏了白素艳一个巴掌,虽然未用上真气,但毫不留情的力道已在后者娇美的脸上印下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红唇边缘亦流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血丝。
白素艳像是呆住的道:“你……你敢打我……你敢打娘……?!”
独孤冰心冷冷的道:“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你这贱人的地位,这一巴掌是警告你,再敢自称是我娘亲的话,我就连牙齿也把你甩下来!”
“你……你敢这样对我……我一定要告诉你爹……”
白素艳显然是察觉到独孤冰心的气氛与平时不同,刚才兴奋的表情已经换成了惊恐与慌张,近乎全裸的身子在地上蜷缩哆嗦着,丰腴白嫩的胸部剧烈地起伏。
独孤冰心俊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道:“贱人!你永远也没那个机会了!”
听到这句话,白素艳像是被一箭穿心一样身子剧震,脸色苍白。
“你……你要杀我……你竟然要杀你娘……!”
独孤冰心冷笑道:“那有什么奇怪,你不也是想杀我吗?”
白素艳慌忙摇头道:“不!你误会了,我从来……也没有这样想过啊!”
独孤冰心摇头道:“你这么敢做不敢当,实在让我失望。你派来的那些杀手也实在没用,我只是稍微用点手段,便什么都招了!你不会忘记了吧?我可是‘暗修罗’独孤碎羽的儿子,‘修罗堂’未来的继承人啊!”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派人去暗杀你了……?”白素艳吓得像筛糠一样地发抖,脑中却忽然灵光一现。
“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的布局,要乘你爹不在时,除去我的布局!”
独孤冰心冷笑道:“没想到你的脑袋除了勾引男人外,竟然还装着管用的东西。”
“你……你敢这样对付我……你爹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敢下手对付你,便是有十足十的把握。”
独孤冰心用一种像是看待牲品的眼神,在白素艳娇美丰满的胴体上巡视,但是那眼神内却没有一丝色欲。
“爹去参加白道联盟的合议大会,当他回来时,唯一能见到的,便是你和‘老情人’楚天涯两人赤裸并陈的尸体,相信那场面一定精彩得很。”
白素艳这一次真的是花容失色,几乎吓得立刻昏了过去。
“你……你怎会知道……?!”
独孤冰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语气却森冷得如六月飞霜。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为‘修罗堂’干了这么多好事,我杀了你这贱人也不冤了。”
白素艳拼命地摇头,眼神露出走投无路的哀求。
“不!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
“贱人!现在忏悔已经太晚了。”
也许是知道独孤冰心始终都会辣手摧花,被逼到死角无路可逃的白素艳,开始最后的反扑。
“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你要杀我,只是因为我知道了你那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是吗?”
独孤冰心眼中厉芒一闪,斥道:“贱妇!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
白素艳忽然不自然的笑了起来,扭曲的脸孔有一种凄厉的美态。
“开始心虚了吗?打从我知道你对我完全没兴趣开始,我就觉得怀疑了!如今看了你的反应,更让我确定,你有着不正常的性癖!你喜欢的是男人!是吧?”
独孤冰心的脸青了又白,双目杀机大盛,往白素艳走去。
“贱人!你这是自掘坟墓!”
白素艳歇斯底里的仰天大笑,直到眼泪都笑出来的道:“就算你能杀人灭口,也无法改变你是龙阳之癖的事实!你和你爹都一样,你们父子俩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
“住口!!”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永远住口,而独孤冰心这一次的出手便是要让这讨厌的贱人永远闭上她那聒噪的大嘴巴,所以即使是面对武艺和自己有天壤之别的白素艳,他还是动用了不应轻启的杀器——“修罗梭”!
轻柔的梭影感觉不到任何破空的轨迹,却在绵密中布下一张拥抱死亡的情网,当炫丽的光幕穿透躯体时,也是白素艳的生命从这世上终结的一刻,不过因为另一道外力的介入,却让她迎接终末的时间被硬生生地延后。
集中于一点的剑气从白素艳身后射出,由点化面成扇形扩散,叮叮几声脆响,竟能把独孤冰心的三枚“修罗梭”全部击落!
“谁?!”
独孤冰心一张冷俊的脸洋溢无限杀意,“修罗不死身”已暗运至体内经脉,对方竟能在无声无息间潜入房内,还是在自己一无所觉的情形下出手救人,这份功夫自己所知只有父亲“暗修罗”独孤碎羽可能做得到,但来者绝非是他,那是谁有此能耐?
“连你娘的老情人都认不出来吗?”
带着浓浓醉意的声音传入耳中,但最让独孤冰心惊讶的这声音竟是从自己的背后传出,可是刚才救了白素艳的剑气明明是在他前面!独孤冰心想起一门传说中的绝技,“人在眼前,剑在天涯”!天涯离剑!!“离剑”楚天涯!!!
独孤冰心用几乎是从齿缝里并出来的语调道:“楚、天、涯!你、还、未、死?”
背后声音懒懒、慢慢的道:“想我死的人一向不少,不过我始终也都是活得好好的,毕竟曾经死过一次的人,会特别珍惜生命的可贵。”
白素艳像是快要溺毙的泳者,想要拼命抓住那根投下水的绳子,忘情地放声大叫。
“天涯!!是你吗?!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丢下我的!快来救我!快带我离开这里!”
不合时宜的求救打破了原本完美的气势均衡,独孤冰心没有放过这稍纵即逝的良机,一个大喝身子回转,手刀挥劈、旋腿横扫,头顶、下阴两处要害以雷霆重手攻击毫不留情,是“修罗体杀术”的造诣远在其弟独孤寒心之上的证明。
楚天涯冷哼一声,右手小指点出,指劲有如一股秋风卷起满地落叶,带着说不出的哀凄与离愁,“天涯离剑”之“风卷残楼”!
一股说不出的绝愁笼罩着独孤冰心,以杀心推动的“天残地裂”再使不下去,不过独孤冰心毕竟是年轻辈中有数的高手,虽惊不乱,右掌“修罗刀”无情斩断缠身的哀愁,左掌三根手指带着黝黑的气劲,无声无息地刺向楚天涯的丹田,锐利尖锐如锥,是体杀术中的另一杀技——三更判!是取“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之意。
楚天涯脸色一变,语音微带怒意道:“我已手下留情,莫要逼人太甚!”
手臂一转,圈出一泓秋水般的循环剑气,仿佛风在泣诉,“离脉剑气”解放于空间的同时,仿佛也同时在切割着虚空,独孤冰心骇然发现到自己再也不能掌握他和楚天涯之间的距离!再也不能!
空间被切割后,视像就像是破碎的镜子,连“存在感”也变得虚幻扭曲,当然更别提是高手过招间最重要的“距离感”!
视觉失真,气流亦无法掌握,独孤冰心的“色空无相”便英雄无用武之地,面对前所未见的情景,即使冷静如独孤冰心也难免陷入疑惑和惊惧之中,但是凭着对“修罗不死身”的自信,决定与离剑之锋正面硬拼,化杀意为生机。
自信无人可以突破有九重真气护体的“修罗不死身”,直到眼睁睁的看见楚天涯的小指插入自己胸口,骨折的声音带来久违的痛苦感觉,不死身竟然不敌离脉剑气!
“这一指‘一蓑烟雨任平生’是我创来专破‘地狱行’护体罡气的一招,相较之下你那不成熟的不死身,只是纸扎的盔甲。”楚天涯眼中醉意全消,冷冷说道。
独孤sp;独孤冰心败!败局已成定局,但仍有任务要完成。
强忍痛楚运起不死身的“浑沌一点曦未明”心法,本已濒临瓦解的真气再度重组,虽然只够勉强逼退入体的剑气,但已足够在杀意的黑暗中保留一点光明的生机,而且传意断劲,将一部份的离脉剑气保留在自己丹田。
望着吐血后退的独孤冰心,楚天衙却无意乘胜追击,本来他就不是为杀对方而来,只是纯粹被逼出手自保而已。
白素艳却不是和楚天涯同一想法,指着狼狈不堪的独孤冰心对楚天涯尖声叫道:“天涯你在干什么?你不见他将我欺负成这样子吗!快杀了他为我出一口气!”
楚天涯略显尴尬的道:“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吧。”
春光毕露的当事者似乎全无被人注视的羞郝,跺脚嗔道:“我的身体全被那该死的小鬼看光了!你如果真的重视我的清白,便把这冒犯我的贼子给一指杀了!”
独孤冰心冷笑道:“看过你身子的人何止上百,只怕楚天涯一根指头还真的杀不了这许多呢。”
白素艳气的俏脸刹白道:“天涯!你看这小鬼在胡说什么!你忍心看他这样欺负我吗?”
独孤冰心深吸一口气,昂然傲立道:“要杀便杀,身为修罗之子,便绝不可能向敌人求饶,不过即使你杀了我,也休想叫我收回说出口的事实。”
楚天涯看看独孤冰心,又望向白素艳,终是一叹道:“我不会杀你,但我也不能留下素艳于这虎狼之地,我会把她带走,独孤碎羽如果要人,就叫他来找我吧。”
白素艳脸色一变道:“什……什么?!天涯你要带我走?”
“当然,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当大夫人吗?”
话里的讥讽已是显而易见,白素艳当然知道已东窗事发的自己,在“修罗堂”已无立足之地,但一旦真要她放弃优渥富贵的生活,跟着楚天涯亡命天涯,却还是难免有几分不舍和犹豫。
但她也是见机极快之人,知道楚天涯是现今自己唯一的依靠,立时破啼为笑、转嗔为喜的道:“我怎会这样想呢!我早就厌倦这笼中鸟的生活了,从今天起我就真正是你的人了,你到哪里,我也跟着去哪里。”
楚天涯闻言脸露欢愉,他虽聪明绝顶、武艺高强,终究仍是“情”字一关难过,听到白素艳“真心”要与他双宿双飞,竟是喜不自禁。
“你如果带她走,一定会后悔莫及。”
楚天涯转头对独孤冰心道:“转告令尊,就说楚某人带走他的妻子,失礼之处,改日定当亲自上门致歉。”
独孤冰心脸色刹白,冷冷道:“我会一字不露的转达。”
“很好,多有得罪,请勿见怪。”
楚天涯说完便抱着白素艳离开了现场,当屋内只剩下独孤冰心一人的时候,冰冷的脸孔泛起冰冷的笑容,自语的道:“楚天涯啊楚天涯……这可是你自己带走的麻烦,就让你带着那贱妇,到地狱去做一对同命鸳鸯吧……”
空气中飘散着浓厚的血腥味,奈落走过地上成堆的尸体,态度依然轻松的像是在自家花园内散步,面对这样的场景,仿佛早已见怪不怪。
黑雾中,迎接他的是一双黯淡枯皱的眼睛,但里面却似乎燃烧着无穷无尽的欲望。
一阵阵让人心寒的杀气,从此时坐在石椅上的狱王身上迫发出来,那样的杀气简直无法跟他外在的形象联想在一起,只有跟随老人最久的奈落才知道,在那干瘪枯瘦的身体下,隐藏的是如何惊人的力量。
唯一能够无视于狱王杀气的人,整座“黑狱”岛上也只有奈落一人而已,只见他先向前者抛去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跟着道:“老毛病又发作了吗?”
狱王拉着自己苍白凌乱的头发,沙哑的道:“这毛病已经跟着我三十多年了,每次发作时,就只有杀人才能让我好受些,讽刺的是,在发作前我却偏偏连一只蚂蚁也杀不得,否则那老鬼的传人早被我碎尸万段!”
奈落笑道:“我之所以留下他的性命,也正是为了等你可以动手时,让狱王你亲自杀他。”
狱王露出一个残忍难看的笑容道:“还是奈落你懂得我心,他人呢?”
奈落走到狱王石椅的后面道:“待会再带他上来给狱王血祭,现在先让我给您按摩舒畅一下身子吧。”
狱王点头道:“好吧,很久也没有享受你的手艺了。”
奈落微笑道:“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伸出春葱般白晰修长的十指,正要对着狱王的背部按下,却忽然听到后者道:“等一等。”
奈落眼中奇芒一闪,静止在空中的双手仍是抖也不抖一下,微笑地道:“有什么事吗?”
狱王没有回头,只是用一根中指把玩着下须,若有所思的道:“你跟了我多久了?奈落。”
奈落笑道:“快十年了吧。”
“十年……”狱王沉吟道:“十年可是一段不短的岁月啊。”
奈落目中奇光连射,淡淡笑道:“狱王今天似乎感触颇多,不知是何原因?”
“我只是在想……”狱王悠悠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跟了我十年的你,会选择在今天对我下手……?”
奈落脸色一变,原先的优雅笑容忽然被杀气取代,但很快又转为苦笑道:“还是没能瞒得过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狱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很好!不愧是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做一些死不认错的蠢事来让我更生气,证明我当初并没有看错,你的确是个聪明人。”
“可还是聪明不过你。”奈落苦笑道。
“老夫和死亡为邻的生活过了一辈子,就算你将杀气隐藏得再好,也无法瞒过老夫的灵觉。”
“没有将这一点考虑进去,是我的失算。”
“能够让你这样出色的人才甘愿牺牲十年黄金岁月蛰伏在我这糟老头的身边,一定是因为一个很了不得的理由了,在我动手杀你之前,可以告诉我吗?那至少可以让你在上路时少一点痛苦。”
“您老人家还是一样自信,”奈落摇头道:“十年守候,我既然敢选在今天这个日子发难,若没有一定的把握,您认为我敢冒这个险吗?”
“当然不会,以你的性格,必定是谋定而后动。”狱王道:“所以我也在好奇,你请来的帮手是怎么样的角色?谅原来岛上的那些人犯也没有这个胆,这么说来就是刚到岛上的人啰,是那个笑老鬼的传人吗?”
直到现在,两人之间仍是侃侃而谈,气氛平和自然,一点也嗅不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火药味。
“要对付您老人家,奈落自然不敢有丝毫藏私大意。”奈落忽然扬声道:“龙兄、萧兄,你们都可以出来了。”
语音一落,从浓雾中走出两名身长玉立、气宇不凡的青年,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带着尴尬的表情,就像是做坏事被人逮到正着的孩子。
狱王指着右边的蓝袍美须男子道:“我记得,你就是那个笑老鬼的传人,叫什么萧遥……来着的,而这位没见过的生面孔,又是谁呢?大驾光临本岛,请恕老夫未善尽地主之谊。”
左边男子在一瞬间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他原本预期看到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没想到却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现实与想象出入太大,让他的斗心不免打了一半折扣。
仿佛是看出对方的想法,奈落朝他笑道:“龙兄可不要以为狱王他老人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要知道地上这些尸体,在生前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全部在他老人家的手下都走不过三招。”
左边男子脸色一沈,望着狱王道:“地上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何必用这种幼稚的挑拨之计,老夫做过的事岂有不敢承认的。”狱王冷笑一声道:“没错,这些人都是老夫杀的。”
左边男子面色铁青的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狱王傲然道:“因为我高兴,还需要有其它理由吗?”
左边男子沉默下去,但随即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像是杀气,但却比杀气还要威霸凛然的气势,一种像冰原般无限辽阔,却又凌厉冷澈的感觉。
狱王动容道:“喔!这种气势……原来奈落你真的找到一个象样的帮手了,难怪敢选在今天对老夫下手!年轻一辈中拥有像你一样的功力者,也算是很难得的了。老夫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左边男子注视着狱王,一字字沈声道:“‘天敌’龙步飞。”
“天敌?”狱王冷哼道:“好响亮的名号,不过就算你真能与天为敌,也胜不过老夫的飞来横祸。”
“‘天敌’只是江湖上朋友送给我的一个称号,龙某一生从无逆天而行的想法,更以正义公理为尊,只是老人家你杀戮过重、满手血腥,龙某既然知道了,少不得也要试着阻止。”
狱王嗤之以鼻道:“原来又是一个自命侠义之辈!像你这样的人老夫看得多了,但是这些人在老夫抽皮剥骨的手段下,往往也是叫得最惨烈的一群。”
龙步飞脸色一变,“你真的无可救药!”
眼看双方关系紧绷至一触即发的边缘,一直未有开口的萧遥忽然道:“我们也可以不与前辈为敌,只要前辈能交出您收藏的‘三途冥’,让晚辈们得以离开此岛。”
狱王听了这句话,一直木然的表情忽然回头,以既凶且厉的眼光扫了奈落一眼。
“是你告诉他们的?”
奈落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很好,”狱王身上的杀气忽然以倍数剧增,无穷无尽的冷邪之气,像潮水般往三人涌去。
“既是这样,老夫就没有理由对你们手下留情了!”
没想到自己用来确认的一句话,反而成为双方翻脸动手,那根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萧遥那一向从容自若的俊脸上,难得地泛起了一丝苦笑。
而完全了解身旁同伴的想法,龙步飞开口安慰道:“别自咎,萧兄,反正早晚都是要动手,由谁来点燃这条火线并没有差别。”
狱王一个个冷笑看过去道:“说得对极了,你们谁要先上来送死?还是要一齐上?反正结果都不会有差别。”
“就我先……”
萧遥正要开口第一个出战,龙步飞已一个踏步越过三丈,站在狱王石椅前。
“萧兄你伤势刚好,不宜激战,还是让我打头阵吧。”
若纯以战略层面考量,实力深不可测、又对敌人状况最了解的奈落才是最适合的先锋人选,但龙步飞始终不能对奈落真正放心,何况对方有没有这样的意愿,也是难说得很。
狱王眼光落在龙步飞身上,锐利的杀气毫不保留的集中散发过去,若是差一点的高手只怕立刻就要心悸而死。
“是你这名过于实的小子先来吗?以实力而言确实是够资格给老夫试招,如果百招之内你还能保住性命,老夫会考虑留你一条残命,顶多挑断你四肢筋脉吧。”
龙步飞摇头不语,虎目之中,竟似有怒火流转。
“你的残酷,让我再没有敬老尊贤的理由!”
再不愿与这变态嗜血的老人有任何交集,简单一记右掌印出,没有任何花巧变化,就是单纯的劈空掌劲,但破空的呼啸风声,却透露了包含于其中、轰雷般的沉重力道。
狱王看也不看,冷笑一声,随意一指点出,本以为可以轻松截下此掌,但双方劲道于第一时间的短兵接触后,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顾不得保存颜面,狱王那枯瘦矮小的身子像背上长了翅膀,猛升倒翻出去,而他本来坐着的石椅“轰!”地一声炸成粉末,连其下的地面也像纸糊般被斩出一条深深裂缝,一时间尘沙满天。
奈落早在龙步飞动手前,就第一时间闪到安全范围外,但是他现在也和狱王一样,用着惊异的眼神,望着沙尘雾气中,那依然有如天神般雄伟的男子。
虽然早知道“天敌”龙步飞的实力不弱,但仍没想到他会这么强!超越想象之上的强!
事情似乎会变得更有趣了。奈落在嘴角扬起一丝任何人都来不及发现的微笑,同时打定作壁上观的主意。
与奈落神情相反的,是狱王那张乍青乍白、因扭曲而愈显丑恶狰狞的面孔。
“好小子……!老夫承认刚才是小看了你,不过奇迹不会发生第二次,把老夫激怒的代价,你就到地狱再去忏悔吧!”
目中射出冷电般的森然厉芒,真正收起轻敌之心的狱王,已对生平第二个带给他奇耻大辱的龙步飞起了必杀之意,右手中指暴胀一倍,使出其看家本领“横祸指”!
龙步飞虽然不明对方武功底细,但他征战无数,对杀气的感应更是灵敏无比,眼见四方指劲如风暴般席卷而至,他也不敢大意,神敛意守,外与天地结合,内则循环不休,气势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但是,这样严密的防守,看在狱王的眼中却是不堪一击。
中指先是剧震荡起起伏不定、扰乱虚空之静的气波,诡异霸道的真气硬生生锁住龙步飞四肢,当他惊讶于行动受制于人的一刹那,刁钻的指劲已经化为一条毒蛇,如不设防的钻入他脑内。
超越极限的痛楚让龙步飞差点要抱头大叫,但比痛苦更多的是不解和疑惑,为什么自己引以为傲的“天地之守”,在狱王的指劲面前却像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狱王身上散发出魔临天下般的气势,举指示威朝着龙步飞道:“在老夫的‘大祸临头’面前,任何守式都是不值一晒的废物!”
眼看龙步飞一个照面便受了不小的伤,而且还伤得毫无来由,疑惑不解的萧遥只有把求助的眼光投向唯一能解答问题的人,可是奈落只是一耸肩无奈的道:“别看我!如果我能解开他‘横祸指’的秘密,早在十年前我就动手了。”
虽然知道对方不至于在此时此刻说谎,萧遥仍是气得想动手痛殴这人妖一顿,因为摆在眼前的答案已很明显,奈落就是要拿他们作为试招的对象,从中找出狱王的武功破绽,虽然这早就是意料中事,不过那种被利用的感觉绝不好受。
抹去脸上的鲜血,纵然面对前所未见的奇招,龙步飞的斗志仍不曾稍减,“天敌”的成名并非侥幸,全是由他的一对肉掌点滴累积的战功,打下来的江山绝不拱手让人,就是这股深信不败的意志,造就了今天的白道第一。
“老前辈果然不愧是黑狱之主,再来吧。”
狱王望着龙步飞的眼神带点复杂,“小子你的武功和胆色,都是老夫活了这大半辈子来所看过最出色的后辈,如果不是误交匪类,老夫倒有点舍不得杀掉你这个难得的人才。”
龙步飞沈声道:“不杀掉要我留下来像奈落一样当你身边的男宠吗?那可真是好意心领了。”
他这句话等于连奈落也一起骂上,当事者之一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深邃的瞳孔内却在那时闪过一道危险的异光,至于另一人的反应就更直接的多。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去死吧!”
狱王矮小的身子像失去重量般往龙步飞飘移过来,其诡异的走向让人无法预测他下一步的动作,地上砂石似受到某种吸力,朝圣般跟着他的路线移动,但观其去势,却全部朝封死龙步飞的行动而来。
“很好!前辈是我平生所遇最强的高手,如果不全力以赴,就太对不起自己!也太不尊重此战了!”
龙步飞深吸一口气,双掌盘转,带起周身风劲疾旋回转,不过片刻便凝聚若龙,透着强大的绝撼气压,聚劲至极点,两手一放,凛冽气旋飞泻如虹直取狱王。
“怒龙卷!!”
恶招临头,狱王不惊反笑道:“这一招的确有点龙的气势,可惜老夫却有专门屠龙之手!”
身子蹬脚跃空而起,升至最高点时,怒胀的中指亦整根泛成黑紫之色,跟着以圆旋之势落下,大刺刺如天雷怒降般往龙步飞脑门射去。
“飞来横祸!”
两大极招正面交锋,只听得轰然一声炸响,宏大气流狂啸飞窜,激烈的余劲裂地成坑,尘沙飞扬,浓雾尽排,只有最顶尖的高手,才能置身于战斗范围内而安然无事。
战果到底如何?
让萧遥沮丧无比的情景呈现在两人眼前,强者败、更强者胜的游戏规则,败下阵来的竟是“天敌”龙步飞!只见他神情萎靡倒卧地上,嘴角血沫不住流下,看来伤势颇重,短期之内已无再战的可能。
胜出的狱王表面虽无异状,然而只有他自己知自家事,外在的平静只是用来掩饰内在伤势的假象,五脏六肺像是被人纠结在一起后又打了死结,这一仗其实也不过就是惨胜而已。
狱王干咳了几下笑道:“好久没有这种受伤的感觉了,小子你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对手,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老夫决定放弃虐杀的打算,一招送你痛痛快快的上路!”
“那可不行啊!老头。”
眼见龙步飞性命垂危,之前顾忌于双方公平决斗,所以不敢插手其中,然而现在是胜负已分但一方却要赶尽杀绝,即使被人说是车轮战也顾不得了。
没想到萧遥刚举步冲前,狱王已经扭头往他望来,冷笑道:“别急,早预了你是下了你是下一个。”
森寒气息忽然毫无先兆暴现于自己右侧,萧遥虽惊不乱,施展“惊鸿一瞥”身法,轻灵流转避过灾祸临身,但是还未让他喘上一口气,新的杀势又从左边袭击过来,又狠又准的轰中背门。
“怎么可能……?!我根本没看见那老头出手,为什么会一再中招?”
之前龙步飞在对战狱王时脑中闪过的疑问,现在同样出现在萧遥身上,勉强咽下涌至喉间的一口鲜血,虽然伤势未愈,但救人要紧,伸手探入衣襟内,拼着再中一击,也要发出飞刀围魏救赵。
“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拯救自己的同伴是吗?老夫佩服你们之间的义气,就让你们到地狱去作伴吧!”
狱王冷冷讲完手指一弹,萧遥先是觉得一股熟悉的妖异感觉铺天盖地迎面而来,跟着还未来得及搞清楚什么事,脑门已像是被人用铁锤给重重一击,再难保持清醒,仆地而倒。
合两大年轻高手之力,却在狱王手下几个照面便各自惨败,可见此人的一身邪功已经到了魔门三大巨头那种级数的地步,而萧遥亦是犯了错估敌人实力之累,若他们一上来便连手全力施为,或还有一拼之力。
但是奈落应该是最了解狱王实力的人,而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找来的帮手被后者打倒,却无动于衷,难道他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疑问同样也出现在狱王身上,不过他只把此举看成是故弄玄虚藉此延长性命的一种手段,即使有伤在身,他也有十足把握可以收拾奈落。
“选择背叛老夫,是你一生中最大也是最后的失策啦!奈落。”
奈落闻言只是扫了地上重伤昏迷的两人一眼,目中留露出一丝似是惋惜、又似是嘲讽的眼神。
“你们做得很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奈落举步往狱王走去,绝美的脸上竟然有着一种平静的威严与高贵感,一种与之前的他迥然不同的气质。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等到他们都倒下时才出手吗?”
“为什么?”狱王冷笑道,却在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竟在不自觉中接着对方的话头,虽明知不该,却是情不自禁。
“因为他们两个对我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如果被他们看见我真正的本事,我就不得不杀人灭口了,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击昏了他们两个,省了我不少麻烦。”
狱王脸色一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认为可以胜过老夫?”
奈落一笑道:“直到之前都还没有把握,可是由于刚刚的一战,我终于发现了你武功上的弱点。”
狱王如槁木般的面孔耸然一动,声音像是黑夜里的枭叫一样难听。
“我的武功有弱点?你这贱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奈落脸上虽仍有笑意,语调已变得极冷。
“我没胡说,只是剽窃‘无我魔经’里的功夫,却把他当成是自创,还在那边大言不惭的家伙,才是真正的不知所云。”
狱王闻言浑身一震,如受雷殛,然后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把奈落给生吞活剥的道:“原来这才是你接近老夫的真正目的……奈落你这家伙,你到底是谁?!”
“现在还要问这种问题,叶秋残,你真的是老糊涂了。”奈落摇头道。
狱王身子剧震,眼中绽出魔鬼一般的利芒。
“你怎知老夫的本名?!”
“如果你不是从‘虚无相境’盗出‘无我魔经’的‘雷厉风行’叶秋残,我为什么要浪费十年的黄金光阴在你这糟老头的身上?”
狱王指着奈落嘶哑的道:“你……你是‘六道界’的人……?!”
“灭绝苍生,唯我六道。”奈落微笑道:“‘六道界’绝不容许‘使魔’背叛,你难道忘记了吗?叶秋残。”
狱王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角色,从震惊的情绪中平复过来,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就算你真是‘六道界’派出来收拾我的‘式神’,现在的狱王也不是当初的‘使魔’了,想从老夫这里夺回‘无我魔经’没那么容易!”
“不管是狱王还是‘雷厉风行’叶秋残,‘式神’在‘使魔’之上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喔,是吗?”狱王冷笑道:“那就让老夫来打破这号称四百年来不变的定律吧!”
君天邪觉得自己一定是行年犯太岁,诸事不顺,而且桃花难特别严重,否则怎会陷入如今这样悲惨的困境去?
从严刑那里得到‘三途冥’的操作方法和往‘黑狱’的路径,丢下已成半个废人的前者和犹被冰封的天下第三,姐弟俩马不停蹄的驾船出海,打算直奔岛上救人。
本来一切进行顺利,虽然海象凶险,但出奇拥有一手驾船好技艺的君天娇仔细想想,这或许就是“破狱”派她出今次任务的原因,和凭着“不动邪心”的敏锐直觉,能够察觉水面下的暗流、礁岩,而事先一步避开,两姐弟终于有惊无险的来到了目的地。
没想到船才刚刚停靠,那些无所事事、单纯只想找“新同伴”乐子的岛上犯人便一个个的涌了上来,当他们发现这艘船不是如以往的押解人犯、而船夫也并未中毒身亡时,那心情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没有把船上的红衣女郎和布服少年放在眼中,众人犯立刻便要擒下两人,逼他们供出入岛方法,有些人犯见君天娇貌美无双,口头上已先不干不净起来,一脸寒霜的君天娇并未在口头上反驳,却是冷不防的挥鞭便击,将来不及闪避的几人抽得皮开肉绽,君天邪想要阻止时已经太迟。
被激怒的众人立刻杀气腾腾的围了上来,君天娇以寡击众、毫无惧色,手中长鞭舞得滴水不漏、鬼神辟易,还有余暇对君天邪道:“我守在这里,你去救人。”
君天邪知道此时乃是分秒必争,多耽误一刻便是多一分凶险,也不多说只是微一点头,便像灵猫似的翻落船下,甫一脚踏实地,三名长相凶恶的人犯已经朝他攻上,丝毫不因人多势众、或是以大欺小而有所留力,在可以逃出岛上的前提下,任何人的性命都变得无关紧要。
君天邪对着杀来的三人笑道:“三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要不得啊。”
“口不对心”是他一向用来在人前伪装自保的最佳利器,嘴上看来还在求饶,其实已经暗中运起“邪道涅盘”的功力,乘着对手猝不及防的关头,“涅盘解甲剑”指气连射,高度集中的先天真气往三人射去,敌人果然应招而倒,瘫在地上像成了一堆烂泥,连眨一下眼睛的力量也欠奉。
“抱歉,三天之后,剑气自解,你们好自为之吧。”
丢下怎么听都像是幸灾乐祸的一句话,君天邪已经如离弦之箭般掠离现场,对于君天娇的安危他没有一丝的担心,凤舞鞭加上“意寒诀”,足够让后者自保无虑,何况君天邪相信“凤凰”的实力犹未见底。
他比较担心的,反而是该怎么在这鬼地方里找到萧遥和龙步飞的下落?
“不动邪心”全面展开,在隐藏自己气息的同时,还以锁魂心法搜寻岛内走过的每个角落。
只是,任凭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感应到龙步飞和萧遥两人的气息,这情形只有两种可能,不是他俩都挂点了,就是同时都处在昏迷的状况。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很让人伤透脑筋的,过度劳动实在是不适合自己的本性啊,君天邪脸上泛起苦笑。
说不得已,也只好用那一招了。
君天邪深吸一口气,将真气运转于掌间,忽地一声长啸,双臂朝天击出,宏大的气劲化为冲击旋流,以自身为中心,刹时间向四面八方扫去,而受到这股力量影响,云雾、瘴气瞬间消散无踪,方圆里许内景物清晰可见。
“将涅盘真气一次放出,这样惊人的流量该可以传遍全岛了吧,除非他们真的死了,否则一定会感应到这股大气波动,只是敌人也一样会察觉得到,就看是哪一方的手脚快一些了。”
君天邪露出难得的疲倦神色,却不敢有半分耽搁,选定一块大石躲在隐密的阴影处,准备守候闻风而来的敌人或是同伴。
没有等上多久,便见一条人影由远而近奔来,胁下似乎还夹了两个人,君天邪乍瞥之下喜不自禁,莫非自己终于开始转运了?
被夹带在胁下的那两人,正是龙步飞和萧遥。
君天邪不及细想两人怎么会像木偶一般被这阴柔俊美的男子抱着跑?只看后者此刻的气息紊乱、脸色惨白,便知对方有伤在身,即使待会一言不合翻脸动手,也有十足把握抢人灭口。再无顾忌,从藏身地点一跃而出,拦在俊美男子面前,尽量露出不带敌意的笑容道:“这位仁兄请稍等一下,小弟有事商询。”
那人先是微露讶色,但当他与君天邪打完照面之后,竟然身子一震,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失声道:“圣帝?!”
对方的反应与事先预期相差的太远,让君天邪为之短暂的错愕,随即皱眉道:“抱歉,不过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吧。”
秀美男子从初遇时的震惊神情回复过来,变脸之快连君天邪也自叹弗如,那张足以气死男人、迷死女人的无双面孔微笑道:“不好意思,的确是我认错人了。”
君天邪心中一凛,暗道:“这家伙沈府好深!”
虽然眼前男子的外貌就像是一座绝美的雕像般让人赏心悦目,但这并不影响君天邪“本相明见”下对人内在有如铁板神算般的第一印象,“能不惹便不要招惹的角色”是君天邪对这名叫做奈落男子所下的总结。
只想赶快完成任务走人,君天邪瞄了奈落胁下的两人一眼,佯扮无知的道:“这位兄台不知如何称呼?你抱着的那两人是在下的朋友,可以卖个面子,把人让我带走吗?”
故意一句不提自己的身份来历,目的就是营造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留下讨价还价的空间。
奈落眨了眨那过度修长的睫毛,淡笑道:“‘天敌’龙步飞和‘风流刀’萧遥都是你的朋友?小兄弟的面子还真大呢。”
隐藏住内心情绪的动荡,君天邪耸肩无谓的道:“正是因为承蒙两位大侠不弃,肯和我这样的小人物不耻下交,所以看到他们有难时,小人自然也不能置之不理。”
承认彼此间的交情,却不能过分强调,免得对方看住自己的要紧,漫天开价。
“能让你不惜远渡重洋、到这武林三大禁地的‘黑狱’来救人,交情可非是一般可比啊。”
君天邪干笑道:“兄台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说罢双手比划了个火焰飞腾的姿势。
“原来小兄弟是专门拿钱办事的奖金猎人。”奈落微笑道:“能够年纪轻轻便踏足这个全凭真本事立足的领域,小兄弟的前途无可限量。”
“懂得多还是有好处,至少可以到处拿假身份诓人。”
压抑心头的窃笑,君天邪正色道:“既然兄台已经明白这是工作的一部份,能否赏个薄面把人交给小弟,大恩大德我君天邪来日必报。”
奈落目中奇光一闪道:“小兄弟姓君?”
君天邪一叹道:“枉费祖上起得一个好名字,却半点也沾不到同族的光,要是我能分到一点天下第一人君阎皇的光采,就不用每天为一些蝇头小利在卖命了。”
先发制人果然奏效,至少奈落表面上看来是疑心尽去,平静笑道:“反正我本就是要送他们去治伤,就卖小兄弟一个顺水人情又何妨。”
没料到对方竟会一口答应,君天邪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
“你是说真的吗?真的要把人给我!没有条件交换吗?”
奈落笑道:“小兄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就该互相帮助,又哪来什么条件呢?”
明知奈落的话不可尽信,不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他而言本就像呼吸吃饭一样自然,微顿一下道:“那就谢谢你了,兄台义助的这份恩情,相信龙大侠和萧大侠都会铭感五内、衔环以报。”
反正欠下恩情的不是自己,慷他人之慨的支票开再多张也无妨。
奈落微笑道:“不客气,等萧大侠和龙大侠醒转过来时,请转告他们说奈落很荣幸有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机会,希望他日再见时,大家仍是友非敌吧。”
君天邪听了心中一凛,奈落话中暗示早已得知他们有出岛之法,却不知为何竟然不开口要求随己方一起离去。
这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不能看透的人。
“我会把话带到,奈落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了,对了!小兄弟也有帮‘破狱’在做事吗?”
君天邪露出“吓一跳”的神情道:“这是商业机密,请恕小弟无可奉告。奈落兄何以有此一问?”
奈落眼中的点点精光像是可以看穿一切的道:“只是心血来潮,小兄弟勿要见怪。”
君天邪苦笑道:“奈落兄的心血来潮太可怕了,饭或许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讲的。”
奈落点头道:“我会记住君兄弟的忠告,不过现在还是快为两位治伤要紧。”
君天邪闻言脸上不得露出苦笑,奈落的状况看来也就比他抱着的两人多一分站着的能力而已,要他帮忙出力是不可能了,看来这大耗真元的工作,必然得要落在自己身上。
这一趟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啊。
“天邪那家伙,是跑到那去鬼混了?去这么久!”
“三途冥”上,以寡击众的混乱场面仍持续上演,岛上的犯人虽占有数量优势,武艺亦属上乘,但人人各存私心、争先恐后,生怕给别人先一步抢到船后扬长而去,甚至出现互扯后腿的情形,也因此让君天娇有可乘之机,苦战死守至现在。
然而,个人之力有时而穷,就算是兼修道魔两派之长的四秀之首,堪称新一代江湖巾帼第一人的“凤凰”君天娇,在历经半天的激战之后,亦难免出现了真气不足的现象。
贯注了“意寒诀”内劲的“凤舞鞭”挥舞开来,仿佛漫天都是大大小小的雪片在飞舞着,看似轻柔却暗藏冷酷的杀机,稍一沾上便是皮开肉绽,任何护体真气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即使对上穷凶极恶的人犯,也有一定的吓阻作用。
绚烂的雪白鞭影中,有一条艳红色的身影往来穿梭,夹杂在刀剑掌劲之间,险固是险到了极点,美也是美到了极点。
任残阳见状不妙,蓦地提气喝道:“这婊子棘手得紧!大家各自为政只会被个个击破,不想无谓受伤的就退到后面去,由老子和凌疯刀来对付她!”
人群中有几个犹豫了一下,却没有人肯真正退下。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当自己是狱王啊!”
“对啊!焉之你不是想引开我们,自己夺船逃离这鬼地方?”
七嘴八舌的争辩不休惹得任残阳更加火大,对着众人吼道:“就是有你们这些碍手碍脚的废物在,老子们的武功才不能尽情挥洒开来,谁要是再啰哩八唆,老子就先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任残阳的一身霸气终于成功的镇压住了众人,众人犯退离船边,清出一块可以动手的空地,只留下他和“风卷残刀”凌越,与黑船上的红衣女郎冷冷对持。
凌越手扣在刀柄之上,对着任残阳干笑了几声。
“任贼头,真难得你会找我当搭档,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任残阳冷冷道:“少废话!要不是看在你的‘不动烈风斩’正好是那贱人武功的克星,老子才不会留你这疯子下来,我们能不能重见天日,全关系在打倒这贱人身上,你可绝对不能给老子我失手了!”
凌越看着自己腰间的爱刀,摇头失笑道:“放心吧!我比你还想要离开这鬼地方,何况你我纵横江湖时,这女娃说不准还没出世,我岂有败在她手中的道理?”
“这娃儿身手辣得紧,你别一时大意,将一世英名折在人家手上了!”
凌越轻轻咳嗽了两声,“你这是对我没有信心了?”
任残阳目光闪动,表情有一种冰冷的锐利。
“老子只是要提醒你,别看轻了这小娃子!我会在你背后随时支持出手!”
此时任残阳的神情,不再像是之前暴躁易怒的武夫,反而像是一个阴骘沈冷的枭雄。
就连同样是杀人无数的凌越,也被任残阳如刃的目光逼得心中一紧,轻轻摇头,大步走过对方,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本来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喜欢斗嘴的老混蛋,现在我才知道我看错了你。”
说完他就一直走到黑船前面,在只距一丈前停了下来,望着一动不动、美得似一尊雕像的君天娇道:“老子是‘刀池’的首席……呃,是‘前’首席护法‘风卷残刀’凌越!你这漂亮的小妞又该如何称呼啊?”
君天娇的容颜冷得似雪、冰得像霜,但却一点不损其绝美的风姿。
“‘凤凰’君天娇。”
凌越用那只粗厚多茧的大手磨着下巴扎硬的胡子,一边颇有感慨的道:“喔!人如其名,果然是像凤凰一样美艳无双的人物啊!”
“凌疯子!现在是叫你来跟人相杀的,不是要你和小妞谈天说地的!”
凌越回p;凌越回头望了脸色铁青的任残阳一眼,转回来对着君天娇耸耸肩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想和你打,是背后有人催得紧啊。”
君天娇淡淡道:“废话少说!要来就来吧。”
凌越摇头道:“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一点不懂得尊重长辈了?看来我有必要好好教训你这女娃子一下,可是又不能让人家说我以大欺小,这样吧!我只攻你一招,一招过后,只要你还能安然站着,我就撒手不再管这档子事。如何?”
任残阳的眉头愈皱愈紧,可是他还未开口,凌越的刀已经“锵!”一声的出鞘,跟着一股弥盖天地的刀气,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展开来,朝天的刀锋像是台风之眼,散发着猛烈而冰冷的强风吹打着众人,如非亲眼目睹,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人力所能造成。
任残阳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喃喃道:“好久不见了,不动烈风斩。”
君天娇脸上首度露出凝重之色,了解到任残阳为什么一定要凌越出手战他,这样的刀法,确实是她凤舞鞭的克星,如今长鞭再无法依持,只能使用“意寒诀”战敌。
可是她并不认为自己会输,凌越确实很强,可是还不到可以打败她的地步,认真交手起来,一千招之后可以取敌人性命!,但在众敌环伺的情形下,必须速战速决,她要像对方一样,一招就决定胜负!
凛冽的劲风愈刮愈狂暴,凌越手中高举的刀锋也愈抖愈剧烈,忽然之间天地狂风尽化为刀气,凌越同时暴喝一声道:“烈风席卷天下惊,大空斩尽有情人!”
在分割天地的刀气中,凌越本是不动的身子蓦地动了,一刀便越过看似不存在的距离障碍,迎头向君天娇脑门劈下。
人犯中本有不服之心的,在看到凌越这一刀之威后,也只有吞气叹服的份,而且开始佩服起任残阳的眼光来。
面对这挟带十万风雷威势斩下的一刀,君天娇仍是面无表情,只是右足往船板一踏,只听得“唰!”一声,一块黑色铁板在身前急速立起,正好迎上凌越的刀锋,再听得一声巨响,刀气撞上精铁后炸裂开来,那铁板不知是何材质所铸,竟能硬挨一记“不动烈风斩”而丝毫无损!
当初在用“催神大法”对付“三界判官”严刑之时,君天娇已一并追问出“三途冥”上种种机关的用途,为了承受怒海冲击、及能在崎岖岸边上如履平地,船身上的主干均以玄铁精英炼成,任何宝刀神剑均难以损伤!严刑还以此为基础,设计了防止敌人发放暗器的升降板,却给君天娇灵机一动,用来当作给凌越一个意外惊喜的“礼物”。
君天娇在凌越满脸惊慌不信中出手,一道白寒指劲在冷冷眸光中骤然飞起,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凌越如何能避!身子剧震,几下痉挛后重重一下摔在地上,看样子永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再站起来。
也就在此时,任残阳动了。
任残阳脚下一蹬,人如炮弹般激射攻向君天娇,“双鬼拍门”吐劲的两掌大有千军辟易万夫莫敌的气势,直取对手颜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果凌越是蝉,君天娇是螳螂,那他就是坐享其成的黄雀!
可惜,这只黄雀却忽略掉了,在他背后是否还有一个搭弓瞄准的猎人!
看似虚幻的身影在任残阳背后以一种突兀却是实实在在的方式出现,这个似是从不同空间闯入的“人”,以一张笑嘻嘻而不在乎的表情,双手翻飞如蝴蝶穿花般,精密而准确的扣住了前者的两腕脉门,跟着一膝重重撞在任残阳背部,骨裂之声立即响起,随即又被更凄厉的惨叫声掩盖。
梦幻空花,无相挪移!
来人笑嘻嘻的把下半辈子恐怕要终身瘫痪的任残阳,像扔一件垃圾般的丢弃在众人面前,跟着一个翻身落在船弦上,对着君天娇道:“来迟一步,有怪莫怪啊。”
君天娇只给了毫无抱歉诚意的笑脸一个白眼,面无表情的道:“人救出来了吗?”
君天邪耸耸肩道:“对自己的弟弟给点信心吗!既然是我亲自出马,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人早就被我放在船舱里了,本来想选一个好地方欣赏姐姐的身手,但一看到那卑鄙的家伙竟敢偷袭你,我就忍不住出手相助。唉!果然姐弟之情是不能改变的天性啊。”
话虽讲得好听,但事实是他根本存心袖手旁观,安置好两人后便躲在船舱内隔山观虎斗,直到君天娇稳不住局面时才不得不出手,但那只是因为“三途冥”的驾驶方式只有后者一人才懂得的关系,姐弟之情只是美丽的借口。
“知弟莫若姐”的君天娇虽然没有被油嘴滑舌的君天邪骗去,却似乎也没有发怒的打算。事实上,君天娇对后者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连自己也瞒过的如出入无人之境,还带着两个人的身法暗自佩服,看来“梦幻空花”果然是天下移速第一!
君天娇挑了挑柳眉道:“连龙步飞也是被你带回来的,是谁有这能耐伤他?”
君天邪轻描淡写的道:“是这岛上的老大叫‘狱王’的一个家伙,不过他已经被请去西天见佛祖了,你赶快下去准备开船出发,我留在上面断后。”
为免夜长梦多,一向坚持未成年者应该避免过时工作的他,也不得不暂时放下贪懒心态,破例勤奋一次了。
这笔债,离开此岛后定要向萧遥和吉祥天加倍讨回。
众人听到君天邪说要走,对重获自由的渴望顿时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黑船的出现,无疑是岛上这些不见天日犯人的唯一生机,即使君天娇、天邪的身手犹在众人之上,任残阳、凌越的失败又殷鉴不远,但套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老话,现在的他们正是为自由而战!
“不能让他们逃走!大伙并肩子上啊!”
“对!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两个人,又都是乳臭未干的小鬼,没道理我们那么多人会抢不下这条船!反正留下这岛上横竖也是个死,豁出去跟他拼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君天邪望着被求生希望点燃斗志,如潮浪般往己方杀来的众人,嘴角逸出一丝“玉天邪”式的无情冷笑,低声道:“希望也是绝望啊……这样渺茫的生命之火,就让我做做好事,送你们这些行尸走肉的家伙去重新投胎吧!”
两手剑指放于腰间,深吸了一口气后,大喝指出。
“亏本大放送!涅盘灭世剑!!”
喊出的字句虽然不尽优雅,却一点无损于招式的威力,密集如天女散花的强大剑气向四面八方射去,每一道剑气都含有“邪道涅盘”的寂灭真劲,能够穿透护体罡气如无物,如猛兽的利牙般稍一接触就被吞碎毁灭,在如地狱般陆续响起的哀嚎声中,冲得最近的几人立时被绞成一堆血雾!
剑浪余势未止,继续向身后人涌去,碎骨、削肉!没有死在第一波剑气下的命运并不代表较好,对武林中人来说,终生残废毋宁是比死亡更残酷的刑罚,连串的痛楚悲鸣声中,血雾如雨,飘落染红了大地。
能够一击便杀伤数十……不!是近百的武林高手!这样的实力已不在七派宗主之下,甚至是魔门三大巨头的级数!君天邪真正隐藏的实力竟然如此惊人?
可惜这样的强者气势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君天邪接下来便“咚!”的一声仰天栽倒在船板上,脸上是用尽力气后疲惫不堪的表情,喘气急促的可以喷杀一头牛。
幸而辛苦不是没有代价回报,身体可以感应到船身的震动,和船下众人微弱的叫骂声,看来君天娇是顺利发动启航了。
一旦“三途冥”驶入海面,便再也无人可以阻止他们离开这鬼地方。
这下总算是成功逃出生天了。
在一处断崖的顶点上,赫然出现奈落那飘逸阴柔的修长身形,望着黑船逐渐远去的方向,脸上逸出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
“终于让我找到了……不会错的,‘他’一定就是圣帝的转世灵童,没想到来这岛上回收被盗走的魔经,还能让我碰上这样意外的惊喜。这样一来,六名‘式神’便是我最先找到灵童的下落,等到圣帝陛下下降人世,我便是六界之上、圣帝以下的第一人了!到那个时候,楚楚,你就没有拒绝我的理由了……”
微弱的叹息像轻烟般融入风中,跟着奈落俯身下去,打开脚边的一个盒子,刹那间一头外型如鹰、但体积却只有鸽般大小的红眼隼鸟,扑翅飞起,速度快极,一下子便消失在天边远际。
“寰宇搜奇录”上有记载,此只红眼飞禽名为“血鸣”,生性凶猛,体积虽小但力可搏鹰!且耐性奇佳,足可连飞十日十夜而不需休息,是传达讯息的最佳人选,只是此鸟极难饲养,也不知道奈落是如何将它留在身边?
奈落抬头望着血鸣远去的方向,俊美白晰的脸上有着无法解释的表情,喃喃道:“六道之轮已经开始启动,我道中人重临大地之日,也将为期不远了……”
闻着略带咸味气息的海风,正午的日头洒在身上、暖在心上,第一次发现到,自由原来是那样的可贵。
脚踏上久违了的中原土地,那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是只有当事者才能体会的,深吸了一口以为今生都不能再吸到的清新空气,萧遥略带激动的回身,对着三人一揖到底。
“若非三位鼎力相助,萧某今生今世只怕也难逃离‘黑狱’,大恩大德,萧某有生一日,不敢或忘!”
龙步飞连忙道:“萧兄千万勿如此客气,这不是折煞我了吗!事实上龙某根本没帮上什么忙,连自己都是被两位恩人救出来的!那有资格当得萧兄如此大礼?”
“对啦!你们要谢就谢我好了,我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没有把这样的想法诉诸于口,君天邪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早就弄清楚世上有一种叫做“侠义”的犯贱性格,你愈是对他施恩不望报,他愈是对你感激涕泣。
身旁的君天娇也像自己一样一言不发,不过君天邪却知道这生性冷漠的亲姐姐纯粹只是懒得说话而已,并不就代表和自己打着一样的主意。
也好,报恩的对象一个就够了,两个未免太多。
露出灿烂的笑容,君天邪搭着萧遥的肩膀道:“大家都不是‘外人’,谢来谢去的多浪费时间啊!同伴有难时彼此相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萧遥闻言一愕,但随即明白了君天邪话中的暗示,就是要他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不要揭穿他冒充“破狱”中人的事。
萧遥苦笑道:“还是君兄弟够明理干脆,你怎么说便怎么算吧。”
看见萧遥如此识相配合,君天邪更是笑逐颜开的道:“萧兄是组织中的中流砥柱,这样的人才是损失不起的,我接到的指令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把萧兄给救出来,如今总算是幸不辱命了。”
一往一回,所欲表达的暗示已是明显至极,而这场戏的观众只有一个人,龙步飞带着略微惊讶的表情道:“原来萧兄也是‘破狱’中人?!”
君天邪转头对龙步飞道:“抱歉事先未对义兄你说明清楚,但因为怕节外生枝,所以为弟不得不做出这痛苦决定,希望义兄你能谅解。”
龙步飞本是豁达之人,对只有自己被瞒在鼓中之事,转念一想已不再计较,当然那也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君天邪所瞒着他的不仅于此的关系。
“说来我的性命还是你跟君女侠救回来的,大哥感激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怪罪义弟你呢?”
这样的说法也是婉转的表达了对于君天娇先前的行为有恩怨相抵、不计前嫌之意,不过当事者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心领的表情,龙步飞只有尴尬的道:“现在萧兄已恢复自由之身,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遥眼中痛苦仇恨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楼雪衣和独孤冰心虽然把我弄至如此地步,但我并不打算找他们报仇,就算仅是维持表面的假象也好,白道联盟也经不起三大门派的一次内讧。我比较担心的是天下第三败而不死,一定会把这笔耻辱记在七派身上,只怕伤愈之后,便会倾大军来犯,届时又不知要死伤多少人命?”
一直未说话的君天娇忽然摇头道:“天下第三不会为这种事出动冥岳魔军,自己败战所受到的耻辱,他只会用自己个人的力量去讨回来。”
她的说话自有一股不容人质疑的气势在,萧遥苦笑道:“那我是不是该要楼雪衣和独孤冰心小心一点呢?”
“就算你说了,他们也未必会听吧。”
“看在过去的战友情谊上,总希望能尽人事而后听天命。”萧遥仰天苦笑道。
“无益的念旧情谊,只会误了大事。”
虽然被君天娇这样不留情面的指责,萧遥还是只有一脸苦笑,把话题转向龙步飞道:“萧某有个不情之请,想请龙兄和萧某回敝组织见主上一面,不知龙兄是否应允?”
龙步飞闻言一愕道:“要我去见‘破狱’的头领?”
萧遥又对君天邪笑道:“天邪你一定也想和义兄多相处久一点时光吧,还不快开口邀你义兄到我们总坛作客?”
“好家伙!竟然动脑筋到我头上来了?”
能和名列魔门必杀榜首席的“破狱”头领见面固然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但君天邪的顾忌是怕去得回不得,毕竟自己长年打着对方的招牌在外面招摇撞骗,谁也不知道破狱之主是不是有龙步飞那样的好修养?
转念一想,脱身之计已然成形。
装作遗憾的一叹道:“你们自己先回去吧!我想去看看我家小弟丁神照,已经这么久不见他和我联络了,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合情合理的解释无懈可击,虽然绝对瞒不过唯一的女性,但君天邪有自信对方绝对不会揭穿他的西洋镜,在损人不利己者不为也的原则前提下,两姐弟的思维如出一彻。
龙步飞望着君天邪道:“义弟你也希望我去见你们头领吗?”
“我们首领是个了不起的人,大哥当你见到他时就能了解。”君天邪大言不惭的道:“魔长道消由来已久,正是因为正道中人不能齐心、各自为政,像一盘散沙般无法凝聚有效的力量。义兄和头领是侠道的两大精神指标与希望,如能整合登高一呼,必能发挥风行草偃之效,我辈中人也就中兴有望了。”
萧遥听得暗自点头,姑且不论君天邪的出身来历与目的,只是后者的这一番话,便直指到他心坎所想。
龙步飞考虑了一下,终于肯首道:“既然萧兄这么看得起龙某,我也希望能为正道多尽一份心力,就看看能网罗这么多杰出人才的‘破狱’之主,到底是如何超卓的一个人物吧?”
萧遥喜道:“龙兄绝对不会后悔此行的决定。”
龙步飞转向君天娇道:“君女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君天娇还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仿佛冷漠是她与生俱来的烙印。
“不了,我要回‘武功院’去。”
“喔。”
龙步飞轻轻的应了一声,心底像清泉漱石般流过自己都没察觉的遗憾。
看到龙步飞的反应,君天邪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异采,嘴角掀了掀,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依依不舍从来就不是君家人的作风,两姐弟眼神交会,对于不在场的“那个人”去向彼此心照不宣。
天下第三,应该是一看到君天娇的出现便离开了吧。
光明与黑暗无法共存。不愿意自己的出现,使君天娇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一夕破灭,即使渴求已久的宿命对手就在眼前,也是要压下那股跳动不已的战心,黯然回复师门。
这一份执着的痴情,正是自己可资利用之处!君天邪想到日后他为天下第三和君天娇的“安排”时,脸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充满肃杀诡异气氛的长街,平常车水马龙的街道两端,今天竟像是突然成为了鬼门关的入口,变得阴森而幽静。
一只血红旗帜插在街心上迎风飘扬,魔门的“决杀令旗”出现,是生人勿近的证明,而被选为目标的可怜牺牲者,死亡是他唯一的下场。
“当!”
如鞭炮爆炸的闷响轰然传遍长街,只见道间一名清秀端正的少年僧人,与一名豪壮雄伟、手持金刀的魁武大汉,一分即合,取好战距后便遥立不动,在气势上互比高下。
“看不出来你这小和尚倒真有几分本事,难怪本宫的增长天会死在你手上,只是这也为你自己种下英年早逝的祸端,想回‘禅意门’接般若的掌门之位,怕只有等来生投胎了!”
魁武大汉的声音有如平地春雷般震摄人心,一身杀气像是来自修罗鬼域,让人望之生寒。
比较之下,少年僧人的声音虽然来得微不足道,气势亦有如云泥之别,但一双澄净的慧眼却毫无恐惧,长棍斜守身前,缓缓道:“能否接任掌门,对小僧而言毫不重要,倒是恩师的血海深仇,弥勒不敢有一天或忘。”
原来这名小僧,便是在般若临终前被授予“禅意门”下任掌门之位的“菩提儿”弥勒!当日其师与“天王”帝释天的一战,他和君天邪是唯一在场的目击者,也是帝释天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虽然两人逃过当场的杀身之劫,但唯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帝释,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两名小辈名小辈。君天邪有“苍邪”白魔对付;至于弥勒,则由他座下“十方俱灭”的三大将军之一——“金刀大将军”霸无悔负责抹杀!
一片金光映照着霸无悔那森严冷峻的侧脸,手中名震天下的长刀“金风细雨”似攻非攻,似劈非劈,霸道肃杀的刀气如浪潮般不住从他身上催发出去,足以使对手心胆俱寒,未战先败。
比起霸无悔的涛天刀意,弥勒那瘦小的身躯就像是“躲”在长棍后面,乍看之下似乎全身都是破绽。然而落在前者这类高手眼中,弥勒那与棍似成一体的姿势却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劲,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场在他四周环绕,原本是死角的“空门”反过来成为了“空”的铠甲在保护着他,让霸无悔竟有不知如何下手之感。
自般若死后,弥勒的功力似乎又有突破,“三千大千世界”的“意守有无”竟能让霸无悔这样的魔门高手也找不到破绽。
霸无悔观察片刻仍找不到出手的机会,于是心生一计,嘿嘿邪笑道:“本宫已决定全面对‘禅意门’发动攻势,群龙无首的秃驴们只是一盘散沙,相信很快就会被屠戮殆尽,小和尚的西天之路就不怕寂寞了。”
虽然明知霸无悔是在用心理攻势,但弥勒仍忍不住闻言一震,再不能保持在若有若无的意境,印证了“关心则乱”的那句俗谚。
眼看诡计得逞,霸无悔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森然冷笑。
“毕竟还是太嫩了,到西天去和你的师父相聚吧!”
金刀神乎其技般由他手中高高举起再落下,每一个动作像分格播放般清清楚楚,却又充满诡异的连续感,更让弥勒升起似置身于血戮战场间,面对千军万马杀来,几乎想转身就逃的窝囊感觉,但又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心灵防壁出现空隙,被敌手乘机而入的结果,可叹却是无可奈何。
不过他不愧是般若全力调教下的“禅意门”第三代第一人,虽暂落于下风,却是惊而不乱,燃灯棍挥舞成弧,在倾泄而下的霸道刀气中另辟天地而自成一格,“他强任他强,我自清风送树林”!正是“三千大千世界”的“自有天地”心法。
挥出的每一棍都击在空处,却留下收发无定的绵密柔和气劲,如佛祖说禅般化暴戾为祥和的力场,霸无悔一刀斩下,竟不自由主的由速转缓,由刚转柔。
霸无悔冷哼一声,金刀先收回身前,再洒出漫天刀影攻向弥勒,同时无数诡异阴邪的刀气如冤鬼缠身般紧逼而去。
弥勒不料对手变招如此迅速,身子微侧,棍尖抖动,在一个瞬息的时间内同时刺出十数棍,轨迹如风似电,正面迎上鬼气刀影,激撞出无数火花。
霸无悔心道我堂堂魔门中成名已久的“十方俱灭”之一,对战一个“禅意门”的第三代弟子也花了这么久功夫收拾不下,传出去岂不是名声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