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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宴之城(一)

 

(莫尔)

将军,你是否确定我们要越过尤德西斯沙漠?

罗卡是个紧慎的人,问了我一次又一次,都厌烦了。

不然你有方法在一个月之内带着十万大军到达法索斯边境吗?有就请提出来,不然就给我闭嘴。

罗卡不能反驳,躬身退开。

其实我也明白罗卡的担忧。尤德西斯是一片广大的沙漠,气场古怪,指南针到了里面会失灵,因此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很多人就白白在里面饿死渴死。

但我对于自己和将士们都有信心,以我行军的经验和方向感,加上士兵现在士气高昂,我预测我们能够在半个月之内直线穿越沙漠,直逼法索斯城。

我明白穿越沙漠有一定的风险,但我们也别无选择了。三个月前,军队由我哥哥萨德带领,经尤德西斯的边缘攻打法索斯,本来是一次偷袭,因此带的人不多,打算在短时间之内让法索斯投降。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将士之中有间谍,让这次突袭洩露了,法索斯的士兵早有提防,令该城久攻不下。萨德派人传信回默法城,父王便把我派去增援,因此时间比金子还要珍贵。

如果要绕尤德西斯边缘行走,要花约两个月才能到达,那时候到时仗已经打完了,我只需把萨德的尸首接回国就可以。因此,我们只剩穿越尤德西斯一途了。

根据口述传言,尤德西斯是一个受诅咒的沙漠。进去的人能活着出来的并不多,没有活着出来的连尸首也不可能找得到。

听一个活着出来的老将领说过,尤德西斯每天中午的温度可高达四十五度,把人都热得神智不清。这还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沙漠的中央有一个很宏伟的城堡,里面住了一个絶色的邪恶魔女,会迷惑人,收纳性命作为自己的养份。老将领那时渴得要命,以为看到了救星,魔女邀请了他的一行人进城,谁料魔女却把他的同伴杀了个清光,剩下了他。

当我问为什么魔女要放过他,他却回答说不知道。

这让我哭笑不得。大概是老将领年轻时受到同伴死亡的打击,伤害太大,记忆错乱了吧。军人不会相信这一类的无稽之谈,这只会扰乱军心。

我命罗卡为将士准备了五千匹马,远远不够让所有将士都有代步工具,但这已经是我那个吝嗇的父王肯给的最多的量了。这老头子一边给我兵马,还要一边抱怨萨德给他惹上麻烦,真的把我烦死了,这又不关我的事。

出发吧。

这三个字就可以令千军万马随着我的步伐踏入了尤德西斯沙漠。当时我并不知道一旦进去,我们再也没有回头的道路。

尤德西斯的太阳很恶毒,彷彿要把我们蒸乾才满足。

三万人所带的食水不算少,但如果每天耗用的水也这么多的话,相信我们必须找到水源才能继续行走到法索斯。但这里又何来的水源?还是要士兵们俭喝俭用好了。

天气闷焗得很,没有一点风,我的汗把衬衫紧紧贴着背,不能散热,脱下衣服又会失却身为将军的威信。只能继续热个半死。

这不正常。罗卡说。即使再热也不可能没有风。

我心里也有所不安,但现在还是什么事也没有,也不好大惊少怪,随机应变就好了。

夜晚的沙漠和早上相反,冷得让人发抖。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但是有一件事在军士之中传播着,让很多人都感到了忐忑悚然。

不只一个士兵都在睡觉时听到了耳语一般的呢喃,但一醒过来却又什么都看不到。重要的是,那些士兵在隔天都会离奇地消失。

我叫罗卡点阅过,总共有三十个士兵在队中不知所踪。或是体力不支掉队,或是生病被拋弃,但都只是少数人,不足为惧。这种传言只是迷信。

走了七天七夜,士兵的精力旺盛,行进的速度快,以我的推测,已经到达了沙漠的中心了。但他们的速度也将会越来越慢,毕竟士兵还是人,几天连续走了十多里路,累也是正常的。

那一天入黑了,再也看不到前面的路,于是我下令扎营休息。

我口乾舌燥,于是从背包中拿出了水想喝,却发现水袋已经乾了,滴水不剩。

我记得我有节约用水,不应该这么快又把一壶水用完的,可是也没有多想,累得要命,倒头便睡,养足精神比什么都重要。

我用粗布当蓆子,把军衣当被子盖在身上,沉沉睡去。

除了生病时候做的恶梦,我由小到大睡觉也不会做梦,我想今天是一个例外。

我看到了一隻鸟,很漂亮,并不真实,发出着银白色的光芒,在我身边绕了个圈,又飞远了。我听到有人在我的耳边说着悄悄话,像是救求,又像是哀求。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一阵凉风,把说话的人都吹散了,我的喉咙乾得像火烧。

快起来,沙尘暴要来了!

我听到有人很急很害怕地说。

我连忙睁开了眼睛,爬了起来,发现我们正面临的是不可解决的危机。

沙龙捲正从我们的左面吹来,迎面而致,已来不及向所有人发号施令慢慢走避。

所有人都知道力求自保在这一刻最为重要,争相走避。比较信任我的士将都在瞪着我,等待我的下一步指示。

我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我的马匹身旁,拍了拍表示安慰,用手势催促他们跟着我上马逃走。

骑上了马,繮绳一抽,马儿马上跑了起来,后面跟来的将士也很快追上了我。

我这时已经分不清方向,只知道不能够待在原地,否则将必死无疑。我向沙龙捲最远的方向跑,这就是我现在惟一的方向,迷路的问题迟些再解决也不晚。

沙龙捲还是追来了。我紧紧抓住繮绳,马儿死命地跑,让我避过了这一场劫祸。

我听到身后很多将士的呼救声,但我无能为力。

马儿一直带着我向前跑,也不知跑了多远,直至再也看不到到沙尘暴的踪影,我才让牠停下来。

这时我才有空检视跟在我背后的人们。

罗卡还在,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我不能想像没有了他的情景。他就等于我的左右手一样,自小和我一起长大,一起工作,失去他我就等于砍去了双手,会是无法想像的痛苦。

除此之外,还有约三千个士兵,大部份带着马匹。

三万人剩下三千人,多么惨重的损失!我相信自然的灾祸有时比起战争还要可怕。

如果我早知道会碰上沙尘暴,而有马匹又会大大提高存活率,我一定死活要给将士争取到一人一马。但这都只是后话,一切都来得太迟了。

三千人,带来的食水被风吹走了大半,就算勉强能够走到法索斯,都已经半死;加上人生路不熟,又要加入一个处于弱势的战团之中,等于是送死,对战情也是一点帮助也没有。

看来要帮助萨德是没希望的了。我只能祈祷他能活着回国吧。

这时天色已经光了,我要考虑看看现在军队的去向。

回去的路很远,前进又不是方法,位处于正中心的我们,可以算是最糟糕的情况。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水源,如果能够找到食物更好,否则我们全都只有等死一途。

但要找到水源又谈何容易?

方圆百里无人,进退不得,又不知道自己确切的位置,要找到绿州水源只能靠运气。我们又是否会有这一种微末的运气?

无可奈何,只有一路直走。只要一直向前走一定会走得到沙漠的边缘,不论时间路程长短。既然我们已经在沙漠中心了,走什么方向也差不了很多,这是惟一的好处。

但如果没有水源我们还是得死,我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了。

我并不畏惧死亡。

我不肯定我们走了多久,或是两天,或许是更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的水已经秏尽了。接下来我们不会撑得过一个星期。我们的生命就要到尽头了。

这几天都括着风沙,虽然不大,不影响我们的行进,却会让能见度下降。我们只能看见前面一公里之内的情景。

将军,前面远处好像有一些建筑物,但我还是看不清楚是什么。

一个视力好的哨兵在前面对我叫道,我听到立刻策马上前察看。

确实有些东西在前面,但那东西的顏色和沙漠的沙子相近,螎为一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很大,形成风沙之中的巨大黑影,看起来像是怪物,又像是石山,让我感到了不安。这个东西又会否影响我们的前进?

再走近一些,我看到了它的轮廓。

这是一座城,一座很大很古老的城池。宏伟神秘。

可能是军士们的感受和我的一样,他们也没有吭声,看着城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怕是吓倒了里面住着的人。

可笑,一座废城之中怎么可能会住人?

可是我又错了,城堡的大门前站了一个人,一个女子,彷彿等待着我们的前来,迎接我们。

那是一个絶色的女子,脱俗出尘,黑色的眼睛,粟色捲曲的头发由风沙衬托,孤傲冷漠,不苟言笑。

她穿着淡蓝色的衣裙,肩上站着一隻漂亮的银色知更鸟。她的眼神深邃,直视着我的眼睛。

小姐,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是莫尔,法西之子,艾烈斯国的皇子。路经尤德西斯迷路,小姐能否为我们提供食水,并为我们指引方向?感激不尽。

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

若小姐不愿帮助我们,我们大概会渴死在沙漠之中,所以请小姐你帮帮忙吧。

我名字叫月瞳。你们进来吧。

女子举起手来,大门随之打开,她转身入去,我也只好跟着,也带领其他人入内。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女了吗?

(月瞳)

我看见远处闪烁着银光,越来越近,我伸出了左手手臂。

小信停在我的臂上,整理自己的羽毛。

那一队散兵现在正向我们的方向前进。再一直向前走的话就必定会经过我们这里。

那就好了。

你不放过他们吗?都已经把他们军队的大部分人吃掉了,还要把剩下来的人也要了吗?

是他们送给我的礼物,为什么不要?而且他们的人数也不算少,这不是对我们有好处吗?

你说的也是。

只是一次的工作量这么大,有点累了。

那么完成了再休息也不算迟吧。

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也说不定呢。

是这样就好了。

过了这一千年,魔法能量已散去不少,进入尤德西斯的人也不会立刻死亡,因此得由我亲自动手。魔法的吸收速度已比之前快多了,但人鱼能吸收的能量始终有限,能够有更多人鱼分工合作当然会更好。这些年来,经过尤德西斯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也许是因为很少人活着出来,给传出不好的故事了吧。虽然如此,我还是会留一些活口以减低传言在人们心里的地位啊。看来是没有什么效果。

可能我放的人太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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