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兰砚随意抓了抓温暖的兔绒,接着,他摸了下心口的位置,莫名跳的快,少年眸色划过片刻古怪。
他皱眉,扔掉了大氅。
兰砚走到柴房门扉,沈熙洛刚走,她的脚印残留在雪上。
兰砚看了会儿,雪平静地落下,倒映在他的眸中,渐渐遮盖脚印。
少年啪地关上柴房门扉,门缘抖落碎雪。
兰砚拽起兔绒大氅,披在身上,重新躺下,长腿伸开。
他的桃花眸半低。
兰砚想,为了更好的养伤,以及避开追杀者的耳目,留在这个无辜少女身旁,是理所应当的。
兰砚翻了个身,想通了,薄唇轻勾,重新闭目浅寐。
沈熙洛跟侍卫打了个招呼,侍卫一般不会直视她,没发现她裙角的血迹和破损。
沈熙洛避开若菱回到屋中,赶忙换了新的裙子,月白色繁花长裙,束缠枝荔枝纹银红衿带,如素月中袅袅绽放的花瓣。
双螺髻歪斜,她干脆直接解开,大半披散在肩上,鸦发如云,只用一根白芙蓉玉簪简单点缀。
沈熙洛拎起换下的裙子,看到裙摆的破损,思索了下,将这条裙子压箱底放。
还好她的衣服多,埋在最里面,看不出什么。
对于少年的身份,沈熙洛心中猜测良多。
少年长相俊秀美丽,沈熙洛下意识猜他是贵公子,只是名门望族怎会让一个少年在外被人追杀?
少年带着野性,与她见过的贵族少年郎不同。
如果是贵族,富商,在被救时,大多数会直接报出自己的身份,以表明自己的价值。
但少年没有,他带着戒备,也没让她寻找他认识的人。
他指节有薄茧,想来是习武造成的,但不是那种花拳绣腿,而是在真正的比武中练就的。
他吃药面不改色,应该是习惯了伤痛,而且,她为他包扎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很多疤痕。
他衣裳简单,没有玉饰配件,香囊荷包,更无证明身份的东西,行装简便。
他不要看医者,是因为觉得看医问诊花费的诊金贵吗?
沈熙洛觉得,她救的少年很有可能是一个漂泊无定的江湖人士,如话本子中所写的那般。
沈熙洛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会儿仪容,若菱端了晚膳过来,敲敲门。
沈熙洛淡定自若地让若菱进来。
见沈熙洛换了件裙裳,若菱没想旁的,只觉得姑娘人美穿什么都好看。
若菱打开食盒,将晚膳放在桌上,三菜一汤。
若菱作为侍女,习惯性地要为沈熙洛整理衣裳,她看向房中的椸枷,略微疑惑,“姑娘,你的大氅呢?”
沈熙洛撩了下耳边的碎发,压下紧张,双手搭在膝盖上,垂目柔婉说:“我收箱子里了。”
闻言,若菱下意识觉得姑娘只是忽然不喜那兔绒大氅了。
沈熙洛是娇生惯养的小姐,被自家阿兄用金银宠着衣食住行,挑剔些也难免。
若菱为沈熙洛拿了件新的大氅,白狐里红鹤氅,她抖了抖,放在屋中椸枷上,细致地打理着。
“姑娘,我瞧着那庄嬷嬷用心不诚。”若菱忍不住出声。
她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姑娘下午不在的时候,那庄嬷嬷找到我和侍卫们,要教我们规矩。”
“她算什么,一个老婆子,虽说来自宫里,但哪有待在驿站教习规矩的,明摆地借着侯府的光欺负我们,何况,我们的侍卫到了侯府就会离开,哪需要她教什么规矩。”
沈熙洛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半低眼睫,轻声,“她仗势欺人,必有侯府的人在支持她,想让我们知难而退。”
“可我已到灵宝,回去的话,阿兄”沈熙洛微顿。
除了婚事外,她上京投靠侯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兄长的仕途。
沈熙洛暗暗担忧阿兄,幽州离边塞近,战事频发,不是久留当官之地。
沈熙洛歉然看着若菱,对她轻轻摇头,“我知道她给你们不快了,只是,现在我们没办法赶走庄嬷嬷,那样她独自回了侯府,不知道要怎样添油加醋地说我们的坏话,对沈家的名声不利。”
“你们下次若再受气,与我说,我会弥补你们的。”
若菱整理好白狐里红鹤氅大氅,叹口气,心疼嘟囔,“姑娘,我不需要弥补,我担心侯府不善让姑娘委屈。”
“高门之地,总是复杂,沈家人丁简单,我待惯了,若说委屈,我去了,定然委屈。”
沈熙洛微微笑了笑,故意打趣道,“只是我的目的是去找好的亲事,而不是留在侯府,若菱,你还没有帮我一起相看婚事呢,怎么就想走了呢。”
“好吧好吧,我不说这丧气话了,姑娘早些歇息。”若菱依然嘟囔,她将屋内的东西打点好,烧了热水后离开。
驿站地小,浴房在屋内,隔着一展简单的山色屏风。
热气氤氲白雾,本该是用膳洗漱的休息时光,沈熙洛却忐忑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