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
“什么心愿?”引玉问。
康香露用最轻最倦的声音, 说着怨毒的话:“我要康家断子绝孙,人人不得好死。”
引玉沉默, 可换作是任何一个人被那样对待, 怎能不恨康家?
她猜不透无嫌对康香露有几分真心,问:“无嫌答应了?”
康香露嘴角一扬, 笑得何其黯淡,说:“她答应了,在我哭得头昏心乱时,她说了一声‘好’。”
既然答应,那该是……有些许垂怜的吧,引玉想。
……
又是凛冬, 被当做鼎炉用以采补,康香露的身子又能好到哪去, 可在无嫌身侧, 总比留在康家好, 至少身边这人,她不恨。
可她又觉得遭罪,如今是不被厌弃,却连无嫌的一分爱怜也求不到。她心苦,身也苦,越是痛心切骨,越想在无嫌那汲到一刻欢愉。
在这广漠天地间,两人伤痕累累地相偎,但她想,她和无嫌还是不一样。无嫌的恨,是什么都要得回,她的恨却是甘愿一无所有,什么德与怨的,原原本本全部归还。
平日里无嫌的手脚也痛,痛得厉害时,将康香露招到身边说:“用魂索将我缚住。”
康香露犹豫,因为那黑沉沉的魂索总令她觉得不详。
无嫌几近失神,催促说:“快!”
康香露不敢慢,连忙将魂索缠到无嫌身上,将对方人锁在地下。
被缚住后,无嫌饶是再痛也自残不得,更不会因为心神一乱便肆意伤人。
康香露在暗门外蜷成一团,心想,仙人也会有病痛吗。
一年之期又到,无嫌独自离开一段时日,但她仍是没同康香露说,她要去哪里。
回来时,她虚弱得寸步难行,身上竟全是鞭笞痕迹,手脚俱是红肿无比,似是受了刑。
康香露哪里会问,于无嫌而言,她不过是个用来采补的鼎炉,她清楚无嫌心里有恨,再容不下其他。
她隻颤着声说:“我身上寸骨寸肉,你想要什么,取走就是。”
采补后,无嫌终于恢復些许,身上伤痕浅了下去,痛也不是那么痛了。
她看时日将近,便说:“又该去晦雪天了,以往我不曾带你回去,如今问你一句,你想和我一起么。”
这是头一次,无嫌问她想不想,愿不愿。
康香露当即点头,但她不觉得是她终于在无嫌心上占到了一席之地,隻当这是无嫌闲来无事的一次礼赠。
是无嫌的无心之举,是她的千金敝帚。
到晦雪天,入厉坛。
厉坛下镇压着不少鬼祟,他们的怨怒若是涌出地面,定能让整个晦雪天在一夜间覆灭。
那些怨啊,嗔啊,不舍和惆怅,凝聚成一股气,撞入康香露眉心,让她更加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