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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那自有那人的上级来惩治他,也有朝廷派来的官员来监督他。”李景修回答着。“那若是这些人都不可靠呢?”李琳琅又笑问着。“小六,”这次却是李景传开了口,再问下去,还不知道这话能说到哪里去,“平常也不见你关心军事律法,如今却在这为难景修。景修又不上阵打仗,我们都是纸上谈兵。若真谈论治军,那还是得问浦渊、问杜将军,我们能说出个什么来呢?”杜铭闻言,轻笑了两声:“殿下莫要取笑我了。若论治军严明,还是得看武进侯。若看我,便只是胡闹,楚王殿下没上过战场,都能看出我治军的疏漏来呢。”他说着,哈哈一笑,又坐了下来。李景修见了,也落座了。周浦渊也只微笑答道:“杜兄过谦了。”好在李琳琅在这些人面前常有出格之举,就算问了不该问的话,也没人放在心上。她笑了笑,适时地停止了追问,只对着李景传撒娇道:“二哥,我不懂嘛。”她说着,又抱住了李景修的胳膊,笑着:“景修哥哥,别怪我啦。我也只是好奇,这才打破砂锅问到底,若有朝一日,我能为几位哥哥分忧呢?”李景修微笑着,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来,用平日里玩笑的语气说着:“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便是给我们分忧了。”几人说着,都笑了一回,李琳琅也笑得开怀,笑声清脆,夹在这些男人的笑声中分外明显。只有荀旖在这众人纷杂的笑声里,望向了李琳琅,她的笑里分明带着几分苦涩。“这是……怎么了?”荀旖想着,看向了李景修。今日这两人,分外的奇怪。她正想着,只听周浦渊开口笑道:“今日既然是为庆祝杜兄留在长安,那还是少谈军事吧。好容易从那战场上回来,若还在这长安城里运筹帷幄,那也实在是太劳心劳力了。我们便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吧。”一旁的荀旌竟在此时开了口,就要作势行礼,口中笑道:“既如此,那各位殿下且容在下先带着涵真道长告退了。涵真道长乃是一个女冠,在这里听些风月之事,似乎,不太合适。”荀旖听了,不由得着急了几分。她本来是想走的,可她见李琳琅似乎心情不佳,便不想走了。她担心她,她想留下来陪她。于是,荀旖忙给李琳琅抛了一个眼神过去。李琳琅会意,虽不解荀旖为何要留下,却仍是拿起了酒杯,看向了荀旌。“无妨,”李琳琅慢悠悠地笑道,“涵真道长在这里,正好呢。”听起来,她的笑颇有几分不怀好意,十分符合她在这些人面前刻薄娇纵的人设。“涵真道长精通诗词歌赋,近来还常常去听曲儿,从不是那古板的女冠。如今大家欢聚一堂,也不必太在意那些规矩。”这话却是周浦渊说的,听起来像是在夸赞。

荀旖听了,只是沉默。李景传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冯晚晚,只见冯晚晚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坐在那里。再看周浦渊,只见他也笑得十分自然,如果不是他紧紧握着酒杯,便更像个没事儿人了。“今日相见便是有缘,不必急着走。”这话却是李景修说的。“那便多谢几位殿下了。”荀旌笑着,举杯遥敬几人。“荀公子现居何职啊?”李景传笑问。荀旌如实答道:“荀旌不才,只是太常博士。”“也是年轻有为了。”李景传说。“本王曾读过荀公子所作的《奇草赋》,文辞看似秣丽却又不失清雅,譬喻精妙奇巧,又有美刺讽劝之意,当今世上已少有这样的文章了,”李景修说道,“荀公子才思卓绝啊。”“殿下谬赞了,”荀旌颔首微笑道,“荀旌只是喜欢侍弄花草,结识了一些人,遇见了一些事,这才有感而发,写了那篇赋。”“哦?愿闻其详。”李景修端坐着,问道。荀旌恭敬地回答道:“荀旌曾见一花商,悉心培育了许多奇花异草,甚是可爱。其中一花难得,名为青蝉兰。花商爱之甚笃,百般呵护,近乎疯魔。可花期终有尽时,这花终是谢了。无论花商如何努力,就是培育不出那常开不败的花。终于,花商备受挫败,竟将那难得的兰花尽数拔去。那好好的兰花,本自在地开着,却因不合他人心意,便遭此大难,岂不可怜可惜?那花商爱花,却认不清花开花谢自有定数,到头来竟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毁了这花,岂不可笑可恶?兰花何罪之有?那花商又怎称得上是爱花之人呢?在下由此事敷衍成文,这才写了那篇《奇草赋》。”荀旌说着,看似无意地看了周浦渊一眼,只见周浦渊已板着了个脸。冯晚晚却在此时开了口,淡淡笑着,说道:“正是呢。那花商的确称不上是爱花之人,花商只爱他自己,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花的感受,养花弄草也只为娱乐自己。若兰花有灵,说不定她正是因为认清了这花商的真面目,才宁愿凋谢,也不为这花商多绽放一刻。士为知己者死,花自然也要为懂花人开。”冯晚晚说着,也看了周浦渊一眼,随即目光便飘向了李景修,只见李景修正垂眸饮酒,似乎是有些感触。冯晚晚见了,也低了头,那本就淡薄的笑容便多了几分苦涩。“说不定是花商选错了花,世上本也有些常绿的花草,可惜命贱,入不得花商之眼。他本可以有常伴自己身边的花草,却非要白费心思,去侍弄那些娇弱的奇花异草。奇花异草又如何,该凋谢的,也是一样凋谢。”李景传说着,拿起了酒壶,慢悠悠地自斟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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