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
“不错,当初我出借茶楼给你们办精英节,原是好心,可现在你们却这般逼迫,我禹欢茶楼打开门做生意,绝没有任何蝇营狗苟的存在,说有密道之流,纯属无稽之谈。”
叶管家也不想将人得罪得太死,毕竟周家在江南是巨富之家,且与官府还有很深的交情:“少东家有所不知,今日本该是我江湖儿女汇聚一堂的好事,我家主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悬水剑刺杀而亡,可此人却在众多英雄面前消失不见,若不是有密道,难道她还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就是,若不是有密道,难道她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玉侠随舟侠义盖天,悬水剑杀了人就跑,必然是心中有鬼,少东家不妨就将密道——啊!谁!谁动的手!”
谭昭抱着不给剑,微微上前了一步:“我!”
“你是何人,竟敢——”
“你对我们少东家出言无状,我打你就打你了,你难道还想打回来不成?”谭昭乜了一眼此人,态度倒算不上傲慢,“诸位江湖英雄,今日出了事,我们禹欢茶楼当然也深表同情,但同情并不是你们得寸进尺的理由,如果你们真的不信,大不了就去告衙门,叫衙门的青天大老爷还你们一个公道,如何?”
众所周知,江湖人并不喜欢被官府管,所以哪怕随舟在所有人面前被刺杀,也没有一个人兴起去报案的意思。
“你这小子,懂不懂江湖规矩!”
“我跟你们说理,你跟我谈江湖规矩,那好,我们就谈江湖规矩。”谭昭平视过去,“江湖纠纷,惯来不会牵连普通人,禹欢茶楼出借场地给你们办精英节,原是好心,也是好意,可你们不分缘由便说茶楼有密道,密道那是正经生意人会挖的东西吗?”
“红口白牙,嘴唇一碰便能随口胡诌,诸位江湖兄弟以前也如此断案吗?还是说,就想随便推卸一下,今日我看哪个,敢动禹欢茶楼一桌一椅!”
掌柜的脸上已经开始冒汗了,这也太强硬了!
“你——我倒要领教——啊!”
领教的刚冲上去,谭昭剑都没出,直接就被踩了下去:“我相信,诸位之中,如此人这般头脑发热者,必是少数,江湖人义薄云天、侠义心肠,必然不愿意见普通人受辱,今日禹欢茶楼好心出借却被出口栽赃,若真传扬出去,以后想必也没人再敢出借地方给江湖朋友们办盛会了。”
这就是敲打了,江湖人好面子啊,再说随大侠之死跟禹欢茶楼确实没有任何关系,若再牵扯下去,必然会有损江湖同道的名声。
那叶管家还没开口,便有一续着美髯的中年侠士快步而来,只他脸色有些苍白,脚步也不如寻常江湖人来得稳:“此事,叫少东家受惊了,我们相信禹欢茶楼的品格。”
“欧阳大侠,您怎么来了?”
“就是,您身体不适,还是莫要操劳为好。”
欧阳许摆了摆手:“无妨,此事原不该牵扯到茶楼,既是悬水剑杀了我兄弟,任凭她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亲手手刃此人。”
“这位公子,不知可否放开他?他也是太想替我兄弟……”
这倒是来装好人了,谭昭看了一眼欧阳许,这位蝶侠倒是一如传闻,是一位喜欢和稀泥的好好先生:“放开他也可以,但他需向我们东家道歉,我们打开门做生意,不是随意叫人怀疑欺辱的。”
“你……对不起,是我刚才冲动了。”
谭昭随手将人丢出了门,那架势就非常熟练:“素闻欧阳大侠侠义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不过方才我一直听诸位在说悬水剑刺杀玉侠随舟随大侠,不知这一位可有什么仇怨?”
欧阳许沉默片刻,脸上带着明显的悲怆:“哎,我们三人与悬水剑素未蒙面,甚至鲜少与人结仇,竟不知她为何——”
“既是如此,没有仇怨,她为何当众杀人?再说,悬水剑与我禹欢茶楼也没有任何瓜葛,若我们茶楼真有密道,她又从何得知?还请欧阳大侠告知,到底是谁第一时间谈及密道的存在,虽说现下有欧阳大侠替我们主持公道,但我们禹欢茶楼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存在。”谭昭随即朗声道,“不知是哪位侠士,可否上前一见?”
周恕之:……这位朋友,如果行商,肯定也是一把好手,就这化被动为主动的能力,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江湖剑雨(二四)
一瞬间,四下立刻就静寂了,方才还吵闹如菜市场,现在倒是一个个全部安静如鸡了。
谭昭抬眸扫视了一眼,脸上适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没人吗?既是无人提及,为何诸位好端端地怀疑我禹欢茶楼有密道,又如何这般横行霸道地找上门来?我还以为是有理有据的怀疑,却没成想是空穴来风啊。”
“这……”欧阳许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很明显他也意识到了刚才江湖同道们的行为确有不妥之处,“这位公子,确实是我们行为鲁莽了,实在是我那随舟兄弟死不瞑目,我们兄弟几人在江湖上有些名声,江湖朋友们也是情之意切,这才差点酿成大祸。我在这里,向少东家及禹欢茶楼的诸位赔不是了。”
谭昭却手轻轻一托,将欲抱拳鞠躬的欧阳许直接稳在了原地:“欧阳大侠侠义无双,又是江湖前辈,我们少东家可受不起您这般大礼。再者,您心忧随大侠之死,当时必然没办法顾虑周全,若今日有人赔罪,也该是带头闹事之人,而非欧阳大侠。”
欧阳许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半晌没说出话来,便有人打抱不平:“你这人,年纪轻轻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欧阳大侠都已经道歉,你还想怎么样?”
谭昭眼神立刻扫射过去,见是个拎着剑的中年侠客,便说:“你年纪不轻,也如此慷他人之慨,我看你的剑不错,若不送给我们少东家作为赔礼?”
中年侠客立刻抱紧了怀里的剑:“凭什么!剑是我的!又不是我说你们茶楼有密道的!”
谭昭露出了一副你很无理取闹的表情:“你看,你自己都不愿意,凭何将道歉的责任推卸在欧阳大侠身上啊,冤有头债有主,今日哪个说我们禹欢茶楼的不是,若还有骨气,便站出来!若没有,今日若有愿意指认者,我们茶楼必有重金酬谢!”
这……掌柜的额头又开始冒汗了,他忍不住看向少东家,其实在他看来,刚才欧阳许道歉,他们茶楼就该顺势借坡下,毕竟开门做生意的,哪能得理不饶人啊,反正江湖人从不讲道理,若是真把人逼狠了,万一做什么不利茶楼的事,他们哭都没地方哭。
他有心想跟少东家打眼色,可惜从来聪慧过人的少东家,今日就跟瞎了一样,任凭他的眼睛扇出风来,也没叫少东家回应他半分。
怎么回事啊,今日一个个强硬得怎都跟江湖豪侠似的?不过该说不说,少东家这位朋友是真厉害,一人舌战群雄,竟半分不损气势,那欧阳许好歹也是江南三侠之一,久负盛名,竟被人比得什么都不是。
不愧是他们少东家啊,交朋友都如此厉害。
这么想着,掌柜的也不流汗了,毕竟少东家是个心有成算的,现在也是他们占上风,若是露怯,反倒折损了茶楼的声誉。
而周恕之呢,他当然是巴不得谭兄找出凶手,还柔章一个公道。虽说哪怕柔章真的杀人,他也觉得是那玉侠随舟的错,但他并不认为,一心剑道的柔章,会是一个用剑行刺的人。
这并不是他了解的沈柔章,所以柔章必然不是杀人凶手。
既然不是,那就是有人陷害她,此刻距离刺杀过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凶手很有可能还在现场,如果谭兄真能将那人揪出来,便是赔上茶楼也无事。
毕竟这间铺子是属于周家的,不能做茶楼生意,那就推倒换其他生意,百姓是非常健忘的,他只要换个掌柜换个营生,别人自然就认为这里易主了。只是会费些银钱而已,而周家刚好有的是钱。
周恕之望向门外的江湖人,在重金诱惑的前提下,果然有几人开始沉思,可见有利可图时,想要追逐利益的人不在少数。
不多时,便有人举手说:“当时那女子持剑将随大侠刺倒在地,近前的人一部分去查看玉侠的情况,还有一部分人去追那持剑的女子,几个唿吸的功夫,一群人竟将人追丢了,还说那持剑女子拐了弯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