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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李闲云听闻嘉王请自己,还以为是要追究自己那天鼓动公主再嫁的事,后头听说是让他施展术法,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满天星辰,说道:“嘉王用不着我帮忙,三日之内,自有天相。”

第二日夜,大安皇宫。

钦天监监正于深夜扣响了元和帝的寝殿:“皇上!大事不好,天上出现了荧惑守心之象。”

元和帝才从梦中惊醒,便听见“荧惑守心”几个字,从床上起身时,不禁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载倒。

荧惑守心,指的是荧惑星留守在心宿内的星象,乃帝王大凶之兆。

史书上有记载的几次,每次出现荧惑守心,不久之后,必有帝王驾崩。

54、知足(大修)

心宿, 亦称明堂,为二十八星宿之一,其中心宿二象征帝王, 位南方, 红色似火。而南天域中还有另一颗隐隐散发火光的星体, 便是荧惑星。

当荧惑在心宿附近徘徊,两“火”相遇,红光漫天,即为荧惑守心之象。《占星》有云, 此星象预示“大人易政,主去其宫”, 帝王恐有亡故之灾。

而荧惑又被称为“罚星”,当其出现在心宿二附近时,亦是昭显帝王德行有失, 才至招来祸患。

是夜, 戌时末, 天域西南方红光漫天。

元和帝站在观星台上, 怒视南方,呼吸一声急过一声, 他又猛地转过头,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钦天监监正,不死心地问道:“此星象预示什么?之前可有记载?又都是什么结果?”

“此象……乃帝王大凶之兆。微臣查到的有记载的同类星象, 共有十一次,其结果……均是……在位君王驾崩……”钦天监监正声音发颤,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生怕一不小心会被元和帝踹下观星台去。

说完, 他又急忙补充道:“其中一位君王, 是在星象出现一年后才驾崩的。据微臣看,君王驾崩也不一定就和星象有关,或是巧合也说不准。”

监正本是想宽慰元和帝,可元和帝的脸色却更沉了。

总不能十一次都是巧合。也就是说,就算自己运气好,最多也只能再活一年,便要步那些君王的后尘了。

元和帝又咬牙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曾有君王试过祭告天地,梳理冤狱,救济百姓……”监正的声音越来越虚,如果真有办法破解,又怎么可能前头十一位帝王都死了呢?

元和帝也反应过来,一脚踹在监正身上,怒声道:“为什么是朕?朕就算再不好,也总要好过皇兄,皇兄在位时都没出现荧惑守心,为什么偏偏轮到朕就有了!”便是他确实想劫走魏姝的嫁妆,也是为了大安考量,西北已经兵强马壮,若再有一笔巨富,对大安岂不更加危险?

荧惑守心最诛人心的地方,在于它不但告诉你,你会在一年内横死,还明明白白地昭告天下,你是因为德行不好,才会横死的。被踢了的监正倒是很能理解元和帝的愤怒。

要说今上才刚登基不足两年,对外一直表现得勤政爱民,确实比一年恨不能给自己放一百八十天假的先皇好一些,若说有“失行”之处,除了继位不正外,就是眼下崇宁公主嫁妆被劫一事了。

荧惑守心出现的时机这么巧,很难不让人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但监正虽想到此节,却不敢说,只能趴在地上装死。

周围其他跟随也都纷纷跪倒,大气不敢喘。

元和帝见众人这般战战兢兢的模样,反而越发怒火中烧,正想要再拿人撒火,又猛然想到星象正昭示自己德行有失,自己此时打骂这些人,岂不更坐实了?

他本就惧怒交加,又要强忍下怒火,反而急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皇上!”跟随们顿时惊做一团,急急忙忙要去请太医,却被元和帝喝止道:“都退下!”

“海公公扶朕回宫。”元和帝强撑着回到寝殿,又吩咐海公公道,“去把朕内帑的账簿取来,还有崇宁公主的陪嫁册子,也一并拿来。”

监正能想到的,他如何想不到?即便再不甘,也只能赔钱把洪廷赎回来,好尽快了结此事。

元和帝掏光了自己的内帑,又从国库中支了一笔银子,终于凑够了魏姝被劫的陪嫁。

魏姝的陪嫁中有许多绝世珍品,世上仅此一件的,元和帝便以类似的物件、或直接估算成金银补上。总之魏姝的嫁妆并没有丢,不过是要讹他的钱,想来并不会计较这些。

于是,徐翰林前脚刚到漳州,后脚皇上便在洪廷的别院里,搜查到了魏姝被劫走的嫁妆,并立刻命人送往漳州,归还魏姝。

谢兰臣清点过数目不错,便依照承诺,让徐翰林带走了洪廷,同时又把一半的嫁妆分给了救他回来的靺鞨人。

靺鞨人带着财物,连夜离开了漳州,却在刚出漳州地界不久,便被埋伏的盗匪杀了个措手不及,一百多人未留下一个活口,押送的财物亦不知所踪。

天色微微亮,一队车马缓缓驶过一处峡谷,进入漳州地界。

谢闵骑马跟在谢兰臣身侧,回头看着身后一车车的财物,难掩欣喜道:“这些钱,至少够支撑西北军两年的战时消耗了。”

说完,他又忍不住感慨:“李闲云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还真叫他算准了天象,就是不知道,荧惑守心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凶,可以死帝王。据他所说,古籍上有记载的十一次,在位的帝王可都在一年之内横死了。”

谢兰臣一身蓝色织金拽撒,姿态闲适地骑在马上,忽略衣角上沾上的血渍,仿佛一个郊游而归的翩翩公子。

他闻言道:“史书不过是胜利者所书,为了让世人以为自己才是天命所归,自然要抹黑前朝,只要杜撰一出荧惑守心的星象,便能证明对方是受上天厌弃,自己才是正统。”

“照王爷所说,皇帝十有八九死不了了?”谢闵不免有些失望。

“不好说,”谢兰臣道,“荧惑守心不一定会死帝王,但是有心人一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弑君。”

说着,他不知看到了什么东西,朝身后打了个继续前行的手势,自己则忽然一踢马腹,改道朝斜前方跑了过去。

谢闵立刻打马追上,试探地问道:“王爷是有心人还是无心人呢?”

谢兰臣兴致缺缺:“西北的公文我都要批不完了。”

“那如果崇宁公主有心呢?”谢闵继续追问,“就在前天,我亲耳听见,那个叫高霖的太监吩咐自己干儿子,要他去搜罗能造千料大船的匠人,偷偷送去西北。”

高霖是帮魏姝管理封地的属官,之前因为被封地的事务绊住脚,没能亲自来给魏姝送钱,前天才赶来面见魏姝。

高霖不会无缘无故给西北造船,此举自然是受魏姝授意。而魏姝这时候突然要搜罗造大船的匠人,其意图也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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