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
那一刻,商延喉间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这迫使他开口,“如果他在这里会做什么?”
顾淮俞举着纸飞机点火,闻言微微一愣。
幽蓝的火焰点燃纸飞机,火烧得很快,薄薄的灰片被风吹得抖落在积水中。
眼看要烧到手指,顾淮俞扔了出去。
屋内再次陷入黑暗,顾淮俞低低的声音响起,“他会给我撕纸叠飞机吧。”
商延没有说话,拿过顾淮俞放在膝盖上的刑法书,撕下一页纸递给顾淮俞。
顾淮俞扭头望着他,“你不用学他。”
商延把纸塞进了顾淮俞手里。
顾淮俞继续开始折纸飞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屋外暴雨如瀑,屋内也四面环雨,书桌就像一座孤岛承载着顾淮俞跟商延。
那本厚厚的刑法书,慢慢地变薄,只剩下十几页的时候,顾淮俞忽然生出几分烦躁,望着头顶之上的雨幕。
这雨没完没了地下着,一点变小的迹象都没有。
屋子里雾蒙蒙的,商延的衣服、头发,还有心里都夹裹着湿气。
他用眼睛描摹着顾淮俞模糊的轮廓,许久之后才开口,“他可能要回来了。”
商延的声音很轻,像被雨淋湿了,被风吹散了,只有余音传进了顾淮俞的耳朵里,就听到回来两个字。
顾淮俞再次转过头,“什么?”
他们隔着黑暗相望,商延声音含了水汽似的,模糊不清。
顾淮俞愣愣地,在风雨里仔细聆听着,才听到商延说有关他的记忆,这两天一直在消失。
有关顾淮俞的记忆,在商延脑海里开始模糊。
这是前几天晚上商延发现的,床头放着他收集的顾淮俞高中相册,闲着没事他就会翻开看看。
有一些照片开始变得模糊,有关照片的记忆也在模糊。
直到昨天早上,商延发现相册里某个卡槽少了两张照片。
他想不起来少了哪两张照片,相应的记忆也跟着没了。
在意识到顾淮俞要从他的记忆里消失时,商延有那么一个时刻想——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他忘记了顾淮俞,以后就不用再为这段感情感到遗憾,可以展开新的生活。
商延说服了自己,早上如常上班,下班回到家,在发现相册又少了照片时,一种窒息感忽然袭来。
他感到恐慌,也感到无助。
商延不知道这些异常意味着什么,如果是谢惟要回来的讯息,至少顾淮俞是开心的。
顾淮俞并没有一开始就开心,他先是流露出茫然,呆滞数秒之后,才有欣喜从眼睛里不断冒出来。
谢惟说过,规则不会消失,只会改变。
商延渐渐遗忘他,可能就是崩坏世界的自我修复,秩序正在恢复。
等规则重建好了,谢惟是不是会回来?
那一天雨下到很晚,顾淮俞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
因为谢惟要回来了,他没有骗他。
之后京都又断断续续下了两天雨,谢惟的房子彻底被淹了,房梁都塌了,墙皮全部脱落,一个家具都没保住。
顾淮俞不得已,搬到市中心的一套房子,这房子之前他跟谢惟住过一段时间。
顾淮俞准备好好改造一下谢惟那套房子,为此还把废品站买了下来。
他一向雷厉风行,买下废品站后,找施工队推平了那块地,然后闷在家里画设计稿。
七月中旬是傅妈妈的生日,也是她跟傅爸结婚三十周年。
顾淮俞把顾大钧送他的翡翠原石切开,是非常少见的墨翠,还是纯度很高的冰种。
像这种高冰种的墨翠很容易出裂,种水最好的地方裂很多,不能出手镯,有镯位的地方又有棉,不够通透漂亮。
顾淮俞索性让人抠成珠子,做了一条墨翠项链。
最大的两颗珠子他设计了一下,既可以当耳环,又可以当戒指,挂上白金链子还可以当吊坠。
有镯位的地方起货做了手镯,剩下的料子做了一对山水牌,还给顾大钧雕了一块貔貅把玩。
顾淮俞把项链装进定制的珠宝盒,等傅妈妈生日那天,拿着礼物坐车回了傅家。
这次生日,傅家没有像上次为顾淮俞跟傅闻庆生那样大办,只请了相交多年的朋友。
顾淮俞去得早,到了傅家时亲朋还没有来。
别墅门前的洋铁雕栅栏缠着含着水珠的新鲜百合,房门也挂着百合做的花环,家里的佣人忙着在草坪上搭遮阳的帆布棚子,没人注意到顾淮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