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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封卧柏瑟缩了一下,不甘心地做着最后的挣扎:“大哥不会怪我……”

“嗯,大哥会怪我。”封栖松平静地接下了话茬,一字一顿道,“那就让他来怪我。哪怕封家的列祖列宗要我下地狱,我也不会纵容你自甘堕落。”

“封二哥!”白鹤眠急得一瞬间红了眼眶。

“别怕。”封栖松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勾了勾唇角,“我在这里,别怕。”

那融融的目光落在白鹤眠的身上,比风还要轻柔,比亲吻还要落寞。

他差点落了泪,再也不复刚才反驳封卧柏时的理直气壮,只傻傻地抓着封栖松的手。

封栖松哪里是叫他不怕?

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

经历过刀枪剑雨,装成残废忍辱负重的封二爷在弟弟说出逝去的亲人九泉难安的诅咒以后,头一回露出了深藏的脆弱。

可是这话不用封卧柏说,也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静静地出现在封栖松的心间了。

所有逝去的亲人都在看着呢。

看他苦恋着弟弟的男妻,看他狼狈地逃离金陵,借着念书的由头试图斩断情丝,看着他失去理智,将白鹤眠据为己有。

他们都看着呢。

百年以后,不,或许几年,或许几月,他就会在他们的斥责与咒骂声中坠入地狱,永生永世难安。

封家的百年名声,终究毁在了他的手里。

“封二哥……”

“封二哥!”

封栖松猝然惊醒,后背已被冷汗浸湿,红着眼眶的白小少爷在他身侧焦急地唤着他。

封栖松想对他笑笑,扯起的嘴角却流露不出丝毫的笑意。

白鹤眠就像是一团火,扑上去是他的宿命。

“鹤眠……”封栖松抬起胳膊,轻抚他的面颊,指尖微微发抖,“你怪不怪我?”

白鹤眠颤颤巍巍地反问:“怪你什么?”

“怪我把你强娶进门。”

他拼命摇头:“封二哥,你不要这么说,我……我……”许多话卡在他胸腔里,像是积蓄了多日的暴雨,寻着时机滂沱而下。

“罢了。”封栖松没等到他的时机,“我们回家。”

呼吸间,封二爷又恢复了常态,他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记者们:“千山,去教他们怎么写新闻。”

“好,二爷,我这就去。”千山忙不迭地应下,领着两个警卫员,很快就把城门前的记者领走了。

“送老三回家。”封栖松抱着白鹤眠上了马,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的弟弟,“以后不得到我的允许,不许出家门。”

“二哥!”封卧柏茫然地叫了声。

“走。”封栖松并不理会,打头进了金陵城。

浩浩荡荡的队伍仿佛一把开过刃、见过血的刀,割开了纸醉金迷的金陵城,白鹤眠窝在封栖松的怀里,听着蝉鸣声忽远忽近,心里七上八下。

他想抱着封栖松说一声“我在”,也想告诉封栖松他真的从未对封老三动过心。

然而千言万语似乎都被骄阳蒸干,他只知道去看交叠在腰前的那双手。

封栖松曾经那样小心地用这双手牵着他,求他不要嫌自己沾过血的手脏。

天边骤然炸响一道惊雷。

夏日的雨来势汹汹。

白鹤眠在刺眼的闪电撕裂天空的刹那,心下一片清明,他终于明白了,封栖松是喜欢他的。

倾盆大雨打湿了这支刚进城的队伍,却浇不灭他们身上的气势。

封栖松将军装脱下,披在淋成落汤鸡的白鹤眠肩头,直到进了家门,都未再与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交汇过。

所以匆匆离开封宅的封二爷没有发现,狼狈至极的白小少爷在哭。

他的泪水混着冰冷的雨水,一滴一滴跌碎在脸颊上。

自打白家落难,白鹤眠就未曾恸哭过,如今却抵不过心头翻涌的酸涩,望着封栖松离去的背影呜咽出声。

他原以为封栖松娶他,是为了顾全封家的颜面,是为了履行多年前封家和白家的婚约,是为了营造出他真的是残废,还破罐子破摔的假象。

他什么都猜到了,却唯独不肯相信,封栖松是因为爱他才娶他。

白鹤眠哭了会儿,蹲在卧房门前擦干了眼泪。

他本不是懦弱之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封二哥的心意,便有了新的打算。

白鹤眠叫来两个护院,吩咐他们去看着封老三,务必让他老老实实地跪在祠堂内忏悔,等千山回来,又催着下人烧水,说是要洗澡。

“小少爷,二爷刚站起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晚上可能不能回来吃饭了。”千山也浑身是水,见到白鹤眠,噼里啪啦地把封二爷的话复述了一遍,“二爷让您别等他,吃完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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