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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节

 

苏银躬身道:“夫人不必挂怀,落儿小姐向来有口无心。”

苏姈如瞧向苏银,欲言又止道:“罢了罢了,以前是有口无心,现在可说不准,且先随着去吧。”

薛凌出了门,再回江府就快的多。虽是江玉枫说府上下人都换了一批,不过她孤身一人还是翻墙来的快。

原以为会遇上弓匕半道儿拦人,毕竟江玉枫那头应该很关注宫里情况。没想一直走到自己住处都畅通无阻,进门瞧见含焉愣愣坐在院里不知何事。

薛凌走上前正欲问,听见响动,含焉噌地站起,看是薛凌,急忙过来道:“薛姑娘,你去哪了?”

昨日有没有交代过自己要离开?薛凌记不太清,没过分纠结,道:“何事这么急。”

含焉抬眼瞧她,又低下头去,小声道:“十五了,今儿十五了”。恐薛凌不解,她又讷讷道:“你说的最晚十五,屠大哥……”

薛凌一捏手腕,里头是和平意基本一样的轮廓,哑着嗓子沉道:“他不会回来了,我替你问过了。”

说罢伸手想将人先拉扯进屋,以她对含焉的了解,这人立马就得哭成泪人。可既已从苏姈如那得了确切消息,与其拖延着日日面对含焉盘问,不如一剂猛药下去,生死看命。

然她手伸过去,含焉即抬了头,似乎是如云如棉的暖软一团,忽而坚硬成如铁如石冰冷渗骨,强笑道:“是吗?”

她想撇开薛凌手,刚用了一点力,却反而合拢手心将薛凌抓的更老实,讨好道:“不要紧的,我也猜到了,薛姑娘不用在意……”

说话间眼神躲闪到了别处,轻微一点哽咽里,薛凌仍能听得分明。含焉道:“我与他……我与他也无多大干系。”

如果我与他干系不大,些许就能缓解些失去带来的痛苦。

她终拨开了薛凌的手,挤出些胡地那种娇羞笑颜问薛凌以后是不是都住在江府,说以前从未见过……这般宅子。

那些丫鬟,都恭敬的称她为姚姑娘。这称呼显是比“小姐”要低一等,可在含焉眼里,好像已然足够尊贵。

尊贵到,她相信单凭这个称呼就能让自己余生安稳,再不生流离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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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笏

薛凌有一丝下意识的厌恶,人的心理总是奇怪的很,申屠易没死之前,她觉得这两人的男欢女爱来的毫无缘由。申屠易死了之后,她又觉得含焉该为申屠易殉个情来表达忠贞。再不济,也得是问问谁是凶手,因何事而死,立志终身雪恨之类等等。

好在这厌恶并没表现出来,她看含焉笑的娇俏,眼底却是无尽慌张凄凉,瞬间有无数悲悯压了上来。或然是她在背负自己的错误,觉得含焉现在这下场完全是自己带来的,所以再不觉的含焉薄情寡幸,贪财偷生。

“是啊”,薛凌道:“以后你都住在这,江家祖上是先帝封的国公,会照顾好你的。”

她想,含焉也没有办法。这世上,很多人都没有办法,随她们去吧。

她也挂出些笑意来,再次伸手扶了扶含焉道:“不要紧的,我说过,我承了他的情,你又喜欢这,我这就去让人给你单独置个院子,分几个丫鬟,学学琴棋书画那些小姐活计,再别念着其他的。”

薛凌放下手往屋里走,含焉立即追着道:“不用的,薛姑娘……薛姑娘……我只想跟着你”。她越说越急,快到咬着自己舌头。

薛凌跨过门槛道:“你也看见了,跟着我没什么好事,这地儿安全又宽敞,你当真要离开,跟着我?”

“我……”

巴在薛凌身上那只手缩了一下,却抓的更紧。只含焉并未立即说要跟着,薛凌已然明了。这会,她连一丝丝的厌恶都没了。

径直走到里屋,将怀里霍云婉抄的“经文”拿出来,看含焉还在为难,薛凌一边瞧着信,一边道:“你在此住下吧,我去江国公给你讨个身份”,顿了顿道:“认个义女也成。”

当然这也就是随口一说,并非薛凌哄骗,只她记起齐府那档子事,莫名有些好笑。当初江府死活不愿意娶齐府的义女,现在要江闳自己收一个,尤其是在齐三小姐新丧不久,这杀了他估摸着不行。

无非就是让含焉在府上吃闲饭罢了,犯不着如此大动干戈,现今薛凌也再不会争些脸面长短,这会确然就是打趣般随口一说。然含焉根本不在意薛凌所想,见薛凌毫无怒意,神色轻松,揪着的心放下大半。

她……自然是想跟薛凌,也想……留在这。

二者是一样的难以决定,正因为一样,所以才难得。这世上圣人少见,一个普通人的权衡拉锯更动人心。如果我曾被你与王权富贵摆在同一处,即使最后并未成为被挑选的那个,那也足够荣幸。

她还无法下定决心,薛凌又道:“我居无定所,来去无期,确实不便让你跟着,留着挺好的。”

信上说到李阿牛醒后,魏塱曾去探望,不慎致李阿牛伤情更重。薛凌读到此处,抬起来头正视着含焉道:“我在胡地时,应该直接带你回京来,免了后头诸多波折。以后再不想发生这些事,所以,你就留下吧。”

言毕低头继续看信,含焉颤抖着嗓子说“好”,话音未落,捂了脸强装镇定走去了

外屋。她以为薛凌知道了这一路的不易,她曾与申屠易说过少许,希望这个男人认清自己后离的远些,可能屠大哥说与了薛姑娘也未知。

她心里的天平朝着薛凌重重栽倒,薛凌去哪,她就去哪。薛凌叫她留下,她就留下。

然薛凌说的并非这桩,她只是想着如果自己带上了含焉。那天就不会让含焉与申屠易在薛宅门口撞上。

她独自打斗,没准可以更快的将申屠易制服,打不过也能逃跑就是。二人不至于闹到不可开交,申屠易不至于少了那根手指。

人失去一根尾指,并不会有太大影响。可薛凌捏着信,抬头忘了一眼含焉跑出去的背影,仍在想,如果申屠易没缺那根尾指,以他的功夫,说不定就逃出来了。

其实,让石亓杀了这个女人,也不会有这些事。

这些妄念并没持续太久,霍云婉的信还有三四页。李阿牛在魏塱见过之后伤的更重,这消息不好瞒,毕竟一屋子太医瞧着。

不过当时是给剜了几块腐肉,皇帝不小心按了一把,所以血流骇人而已,并非皇帝有意为之,说出去更显李阿牛劳苦功高。所以宫里传的神乎其神,未必不是因为魏塱自责的真心实意。

当时霍云婉已困于长春宫,仍能立即意识到不是传言那么回事,可见其心细。只是她也确实只能听的表面,无法知道里头详细经过。然提了这么一句已经足够,究竟如何,改天问问李阿牛即可。

经此一事,那个人是彻底卷进来了。

再往下读,是朝廷大小官员任命,此事霍云婉写的隐晦,仅以几个姓代替。但霍家空出来的重要职位如今是谁家上任倒是分的极清楚。官员擢升是明面上的事,谁也不能瞒了去,她知道倒也无可厚非。

不过一串姓氏读下来,貌似填补的都是不甚重要的官位。对于薛凌而言,是回来的晚了些。可对于魏塱而言,霍家案还不足一月。能顶替重要官位例如相国一职的人,要么不是全心全意拥护他,要么资历难以服众,比如苏沧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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